"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血腥玛丽的悲剧》 作者:一粒米饭 注:   出场男人很多,基本都是坏人or炮灰,请不要期待男主角这种生物的出现。没后宫,没NP,没玛丽苏,估计也不会有爱到天翻地覆,只有无穷无尽的互相算计,利用背叛。   架空伪西方背景,打着罗曼史的旗号其实没有罗曼,一切设定皆为虚构,请勿与真实历史挂钩或者考证细节——因为实在经不起推敲(汗),若有雷同,实属见鬼。   第一章   大难不死,必然穿越。   何欣从昏迷中慢慢醒来,隐约感觉到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垫,眼皮微微一动,睁开眼来。   啊呀?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雕花红木,绣花帐顶,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西洋风味的四柱大床。身边也没有什么梳双髻的小丫鬟抹着眼泪说小姐醒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帅哥斜倚在床柱旁交叉着双手。   莫非她穿了,穿的还是西洋背景?   才轻轻一动,那个金发帅男就看过来,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公主,*&%¥#*&……”   .........还是正宗英伦口音,可惜除了开头的公主俩字,完全没听明白,大学时代学的都是美式英语!扼腕。   不过他叫何欣公主,嘿嘿嘿,这个好,做洋人的公主可比咱天朝古代的公主幸福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丈夫娶小老婆,还可以公开找情人来一段骑士与贵妇的传世佳话。摸摸身上穿的绸缎睡衣,再打量一番屋内豪华的装饰,看来这公主生活条件不错。何欣正盯着金发帅哥那张很是不错的脸YY他和这个身体是什么关系,他冷冷一笑,掷地有声的抛下一句话,干净利落的走了。   何欣发着怔把那句话反复咀嚼了十几遍,以好歹还是有六级的英文水准勉强理解了他是什么意思。貌似他是说:你没死真是太糟糕了,这就去向皇帝陛下禀报坏消息。   喂,搞错了吧,一般人不是都会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吗?什么叫太糟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穿得和摄魂怪没区别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来,一个抓起何欣的一只手开始摸摸揪揪,另一个又惊又怒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语速太快,她勉强只听懂了“皇帝”,“暗杀”,“计划”,“谋反”。   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无论怎么想似乎也不是好兆头。何欣开始有点发慌了。话说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公主可别是太平,高阳之流,她才穿越过来就要因为造反什么的上断头台。历史课上法国大革命那一章可是看得她心惊胆战。   “公主殿下?”那个慷慨激昂的男人见她傻愣着不说话,弯下腰来疑惑的问,“我知道您XXXXX,但此刻XXXXX,我们XXXXXX!”   麻烦说慢点,完全不知道你在嚷嚷什么!何欣觉着要是一直不说话肯定会露馅儿。看着室内装潢还有打扮,应该是中世纪的欧洲,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王朝。打了个寒战,似乎那时候很流行把疑似女巫的对象架在火上活活烧死。于是她故作柔弱状捂着头“晕倒”在枕头上。反正看电视电影那些欧洲的贵族仕女们很流行晕倒来着。   “XXXXXXX,XXXXXXX,XXXXXXX。”   室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几个不知何时进来的女人也是惊惶的尖叫奔跑个不停。在他们的对话中何欣反复听到了“欧林”这个名字,好像是那个带头的女人在命令赶快去把这个人叫来。她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死了,那家伙多半不是医生就是这个公主的心腹,就她那破烂不堪的英语听力,这一过来还不立马糟糕。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上辈子好不容易出回国还遇到空难,以为自己死定了吧,又偏偏遇见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把一个英语一般的人丢到这种西方国家来,不是在搞笑吗?   心乱如麻之际,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停了,一个极其磁性极其悦耳的男性声音说:“安静,让我看看。”   有人走到床边,伸手在何欣脸上摸了一摸。好恨啊!要是在咱们天朝,哪里容得你们这些男人在公主卧室里吵吵嚷嚷。那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要什么东西,一会儿一个冰凉的玩意儿伸到她鼻子底下,顿时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何欣不禁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鼻涕口水齐流。这下想装晕都不行了。   “这不就醒了。”那个很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   几个女官打扮的人赶紧围上来给她擦脸,推开她们的手何欣从空隙里看出去,那个红色头发灰色眼睛长得一副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他们提到的欧林了。见何欣看着他,他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说出的话吓了她一大跳。   “给您下毒的刺客,已于今日公开处刑。”   因为他没有那么重的口音而且语速又慢,何欣大概能听懂个九成,可还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坐着。   “既然殿下平安无事,XX皇帝的计划依然照常进行?”   等一下,你们要把皇帝怎么样?那个单词她听不懂。话说那皇帝和这身体是什么关系,老爹?兄弟?叔叔?她才穿越过来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是历史上的什么有名政变啥的,岂不是死得硬邦邦!据何欣所知,说英语的国家可没有几个公主造反成功的案例。   “公主?”他眯起眼睛,看似温润的目光里那一抹寒光像利剑似的刺得何欣头皮发麻。   怎么办怎么办?露馅儿了!何欣全身僵硬四肢发麻,大脑里只盘旋着这两句话。冷汗顺着脖子瞬间就打湿了白色的睡衣。   被唤做欧林的男子转头问那个全身都罩在黑色袍子里的中年男人,口气极其不悦:“怎么回事,不是说毒药已经XXXX,没有问题了吗?”   “十分抱歉,公主醒过来就证明药XXXXX.......”   何欣脑中灵光一闪,毒药,这个公主中过毒!狠狠心,虽然觉得很狗血,就当是赌一把好了!于是她怯生生含糊不清的说:“你是谁?”   上帝保佑她没有奇怪的口音吧!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盯着她,她紧张得连被子下的脚趾都抓紧了,可脸上还得表现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尽量模仿那个女官的口音:“我是谁?”   一屋子的人大概都傻了,半天那个丰满的女官才哀叹一声:“神啊,玛格丽特公主她——”   那个欧林怀疑的把何欣从头看到尾,她很害怕,虽然他看起来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又温温和和的样子,但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不由自主的抱着被子朝里面缩了缩。   “公主.......玛格丽特,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问。   “我叫玛格丽特?”何欣拼命转动大脑思索着欧洲历史上有没有关于叫玛格丽特的公主事迹,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国的玛尔戈皇后,为什么不叫伊丽莎白,多省事!   他朝何欣伸出一只手,她一眼看见在雪白修长的手指上带着一个蛇形的戒指,那蛇活灵活现连獠牙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畏惧的向后躲开。他一怔,随即放下手来。   “怎么办,欧林主教阁下,这种XXXXXX要是被陛下知道公主XXXXXX,我们XXXXXX........”穿着黑袍子的男子焦急的问。   好吧,以看小说的经验,她大概能猜出一点,这公主和当权的皇帝关系不太好,前途看来多灾多难。真想问问皇帝是谁,至少也能推断出是在哪个朝代哪个时间,可何欣现在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开口说话。   “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单独和公主谈谈。”欧林突然说。   那怎么可能!你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腹黑,单独相处她还不两下被套出话来。大概洋人不怎么相信借尸还魂的故事,何欣死死拉住那个女官的手不让她走,壮起胆子指着他说:“出去。”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意:“是。”   看着他真的就恭恭敬敬的离开,何欣松了一口气。看看那个一脸担忧的女官,试探着问:“我怎么了?生病了?为什么头很痛........”   “公主,我可怜的公主,陛下的心比钢铁还坚硬,完全不顾念姐弟之情,XXXXXXXX.......”   后面的话一句都听不明白,至少有一点还是听懂了,皇帝应该是这个身体的兄弟,而且关系巨烂。   有心问问现任皇帝的名字,又怕一次问太多让人起疑,何欣只好无力的躺倒在床上。还以为外国公主的生活比较幸福自由,结果人家不在后院和小老婆宠妃们斗法,直接跑到宫廷内斗里面来搅合了,还不怕死的和皇帝对着干。   洋人就是牛X!   --> 作者有话要说:无聊中开的新文,因为太想写骑士皇帝什么的了。   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谢谢!   先写的第一人称,又觉得不太好,改成了第三人称。   第二章   接下来几天的生活,何欣彻底贯彻了装傻的计划——是真正意义上的装傻,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语言不太通,听人说话也是满头雾水居多,除了扮作脑袋坏掉语言能力衰退的白痴,何欣也想不出什么比较有建设性的主意。虽然每天都有女官打扮的妇人服侍她和她说话,她却把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敢说,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生怕自己不小心说梦话漏了底。   幸好这玛格丽特是很有威严的公主,即使现在自己在装傻子,也没有人敢抬起头和她对视,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模样。奇怪的是,就算所有人没有怀疑自己是冒牌货吧,好好一个公主变傻子了,怎么也没见有医生来给看看?当然何欣不是想有医生来揭穿自己,整天关在这个豪华的卧室里没事可做,只能瞎琢磨。   公主.......根据她脑子里那点可悲的历史知识,在西方,似乎只要是有独立领地的贵族之女都有资格叫公主,从那天短短几句话的分析,这玛格丽特还是最高级的那种——皇帝的亲戚。本来外国公主的生活应该还算不错,就算要去政治联姻也绝对是嫁国王亲王大公爵的命。可惜,她这公主,好像混得不咋地。卧床休息这么几天,居然都没一个人来探病。   谁说穿越就能混得顺风顺水了,何欣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要是可能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可惜,她已经死掉,看来是回不去了。   穿越之前的何欣就是一个普通人,从小父母离了婚追求各自的新生活,除了每个月寄钱回家没人管她,只有和外婆相依为命。二十二岁的时候外婆也去世了,剩她一个人在老宅里生活。生性虽然谈不上孤僻却也不爱出门溜达,除了上班和必要的人际交往,她的最大爱好就是看小说。所以在面对这种做梦似的情景后,她先是愕然随后就镇定下来,就当是老天爷补偿给她的第二次人生好了。   可是,这第二次人生似乎刺激过了头。穿什么不好要做一个西洋公主,貌似这公主还很不安分和最高统治者结了仇。回想自己看过的那些YY小说,何欣真是满腹愁怨。别人一过来发现自己上了某个大人物的身立刻就能征服周围身边所有的人,从此称王称霸。可她呢?甚至连身边的侍女说什么都听不大明白。   醒来后的第三天,也许是为了唤醒她的“记忆”,几个侍女和那个高大的女官一起,小心翼翼的把一幅一人多高的油画抬到她面前,何欣一看,傻眼了。   不是说这个身体长得不好看,相反,金发灿烂,眼睛蔚蓝,皮肤更是和白雪公主有得一拼。何欣本来很想庆幸穿越的身体是美人,可问题在于画像上那身打扮。一般来说,王室的贵妇画像不都该穿着长长的裙子手里拿个扇子抱只小狗做文雅状吗?为什么这个公主穿的是一身戎装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剑?看画像的背景,也不是什么花园水池,居然是一个厮杀的战场。画像上的金发女子眼神凌厉面带杀气,身上的银色盔甲溅满了点点血迹,脚下还有残缺的尸体。   何欣打了个冷战,这公主不是有毛病吧?正常的贵族女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画像弄得和杀人狂一样,难道是个野心家想做皇帝想疯了?欧洲历史上有这种疯子公主吗?如果有的话绝对很有名为什么就是没有印象!   “殿下,这是您最心爱的画像。”   因为装傻的缘故,女官侍女们都尽量放慢的语速,所以一些简单的句子何欣还是能听懂。听那个金发女官这么一说,顿时在心里哀嚎一声,完了,原本的壳子玛格丽特公主真是个神经病,喜欢扮女强人玩儿。那么要去暗杀皇帝谋反什么的也很有可能了。不知道她的计划进行到哪里是不是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一声令下全国进军。不要啊,她可没有造反的天赋和实力,也不想被抓起来上断头台。   一直盘算着这里应该是英语系国家,排除了法国德国西班牙,何欣一直在苦苦回忆英国历史。但是在一天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简直大错特错!   起因是因为在屋子里面憋得快生锈了,觉得身体已无大碍,她就趁着侍女们不在跑到卧室外宽大的半圆型阳台上透气,顺便想从建筑风格上看看能不能推断出是什么时期。结果一出去就看呆了,本来以为居住的可能是什么城堡,结果从高高的阳台上望下去,居然是一座雄伟无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色宫殿。那些随处可见的高大石像还有几十米高的石柱,瞬间让她想到了雅典娜神庙之类的建筑。   欧洲有这种神奇的宫殿吗?   何欣还在发呆,听见头顶上传来奇怪的鸣叫声,抬头一看,老天爷,那一大堆飞着的东西是什么!和电影里看到的飞龙简直太像了!身上还佩戴着类似盔甲的东西,更恐怖的是那些黑乎乎的飞龙上真的坐着人啊!   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何欣惊恐的想着,自己到底是到了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她所知道的欧洲可没有这些东西。低头仔细观察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和看电影看到的贵妇打扮也有微妙的不同。没有带假发没有撑起裙子的骨架,繁琐精致的花纹和细腻柔软的面料,根本看不出是中世纪的制衣技术。   茫然的望着远处广场正中的巨大石像,是一个手持光环的女性。好像信仰基督教天主教的中世纪欧洲不能立这种雕像吧?何欣环顾四周,到处可见和石像手中光环一样的徽章印记。   难道这里是魔戒?龙枪?暗黑精灵?现实中绝对不会有飞龙这种离奇的生物才对吧?何欣痛苦的扶住头,曾经看过的奇幻小说一一浮现在脑海。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再来一个魔法和龙的设定,她生存的几率似乎更小了........   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何欣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偏偏那个女官还小心翼翼的跑进来说:“殿下,XX们都连夜赶回,现在都候在门外,等待您的召见。”   又出现听不懂的单词了,何欣万念俱灰的挥挥手,反正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该来的总归要来。想要活下去不弄清楚这个身体的具体身份以及背景,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死了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有人怀疑她是假的,只要死死咬住舌头不说话,谁能上来验明正身?反正这个“身”保准是真货,至于里面的内容........不会有什么大法师来鉴定真伪吧?   女官毕恭毕敬的请示了什么,大概是问就在这里召见他们吗?何欣想了想,好像没有在卧室里接见人的惯例,结结巴巴的说:“外面,起居室。”   没办法,在没有学会这里的说话口音前,她都尽量说单词不说长句,以免被人听出破绽。   在女官的帮助下换了件衣服,何欣疑惑于这衣服实在古怪,不是女式的裙子也不是外套,倒和电视上看到的神甫装很像,只是颜色为深红还有天鹅绒的领子,一条缀满了宝石水晶的白色绶带,挂在肩膀一直拖到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女官拿来一顶白色的华美冠冕给她戴在头上,又恭恭敬敬奉上一根沉得要死的黄金权杖。何欣抚摸着权杖顶端的那个水晶圆环,心里奇怪到不行可又不敢问。   这公主见客的衣服真是.......诡异。怎么和教皇主教之类的装扮很像,充满了宗教的味道?   拖着一身几十斤重的衣物,何欣困难的走到外面的起居室扶手椅上坐下,就听见门外有人叽里呱啦的报了一大串人名,中间还夹杂着封号爵位之类的,可惜她一个都没能听明白。   随着轻微的衣物摩擦声,起码有二十多个身着正式礼服的男子鱼贯而入,在她面前排成三排,整齐划一的行了标准大礼。   “尊敬的玛格丽特公主,神圣的XXX,您的荣光一如既往。XXX神的威严慈爱将永远与您同在。”   何欣嘴角一抽,这公主好威风好杀气,居然有这么多的手下。那边行完了礼,还有几个打扮和她差不多的男子,有老有少,弯着腰上前来捧起她的手亲吻。何欣僵硬着看他们把嘴唇贴在右手上那颗自从醒来就一直没取的紫色水晶戒指上,感觉大大的不对。   好歹她也是看了不少欧洲历史的书,吻手礼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能做的,一般只有对待国王和王后才能如此。她只是个公主吧!为什么要过来亲手!等一下,这种打扮,还有吻手上戒指的行为,在某本书里似乎提到过,那是对待教皇或者红衣主教的礼仪,连国王都不例外........   喂喂喂,她是女人!女人和教皇还是红衣主教都没有关系!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又和她的不一样,既然有飞龙那为什么不能有女性的教皇。如果是真的,倒可以解释这个公主敢和当权者的皇帝对着干的理由。   “殿下,惊闻您身体抱恙,我等皆XXXXX,如今情况XXXXX,我等XXXXXX!”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一个白胡子叔叔慷慨激昂的振臂,引得下面的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事关性命,何欣睁大眼睛努力的听了半天,总算也听懂了一半。   这些人似乎都是誓死拥护玛格丽特公主军方的什么人,听他们反复提到一个词“教团”,还有“骑士团”——这两词还是何欣看都铎王朝时候学会的——尤其是对骑士团展开了激烈的攻击。   慢慢的听了半个小时,再结合看过的小说动画,何欣大概猜出了几分。   这个国家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就是以皇帝为代表的贵族,还有一派便是以公主为代表的教团。皇帝手上有骑士团的军力,而公主似乎是执掌了教团的要职,握有教团护法军团的军权。现在两派为了什么事情斗得你死我活,暗杀陷害都是常事。然后发生了公主被下毒的事件,把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弄得更紧张,内战的导火索一触即发。   何欣真想哭,这这这,这不就是欧洲历史上常见的皇权和教权之争吗?难怪这公主有恃无恐敢和皇帝杠上,敢情手里有军权底气很硬啊。   “公主,此乃XXXXXX,身为教团堂堂XXXXX,您血腥玛丽的威名XXXXXX!”   啥?何欣以为自己听错了,血腥玛丽,她?   “您带领我们XXXXX,严惩不信教的XXXX,那是何等的XXXX!”一个身材高大的络腮胡子激动的半跪在她脚下,捧起她拖地的红色袍子,唱歌剧一样咏叹着。   “这绯红的教袍,教民们都传诵着那是被您亲手斩杀的敌人之血染红!”   这一句话何欣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玛格丽特公主,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喂!   -->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这种架空穿越文写起来真是爽啊!   伪西洋风,见谅。   第三章   血腥玛丽,何欣喝过这种鸡尾酒,看过这名字的恐怖片。似乎英国历史上还有一个迫害清教徒的女王也叫这外号,伊丽莎白一世是她的妹妹还是表妹来着......话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悠哉悠哉回忆历史的时候!   当一个手握兵权的公主被冠上如此外号时,用脚指头想也不是好事。再联系一下玛格丽特公主的自画像以及面前男人的赞美,估计这位主儿是真上过战场砍过人。教团什么的,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的统治集团,何欣想起了欧洲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不胜唏嘘。   原本以为公主最多也就是个野心家,结果人家根本是武则天一类的牛人呀!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能带兵会打仗,砍人砍得人家都取外号了,非常符合YY小说里的万能女主定义。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您实在是与众不同,现在不负责任的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拍拍屁股挂了。指望我这个连三国志都没看完的废柴帮你收拾残局——完全不可能。   何欣呆呆的看着下面的男人们吵成一团,似乎是要她拿个主意。问题是她就勉强弄懂了公主的身份和事件大概,其余的还是满头雾水。随便笑嘻嘻的提议说:造反是不对的,我们还是和皇帝陛下握手言和吧——不被当成疯了才怪!   何欣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这个世界虽然和想象中不一样,可宫廷的权利斗争不是小朋友过家家。从有限的情报里轻易就能推断出,玛格丽特公主和自家的皇帝兄弟早就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妄想交出兵权从此退隐过好日子是在做梦。何欣可以肯定,如果她没有了此刻教团的庇护以及什么教团护法军的支持,绝对死得连渣都不剩。敌对势力才不会管她是不是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要是被这边的人发现她不是原版,死得更快。   左右为难:放弃权力做回平凡公主混吃等死——没门;继续造反之路和皇帝死磕到底——没戏。何欣真想抓着头发大喊,苍天啊,你玩儿我呢?咱也就看过点白痴穿越小说,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不是搞政治斗争的那块料啊!打仗?长到二十多岁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人,她能举得起刀吗?   “殿下,臣提议XXXXX,定要XXXXXX!拉克西斯公主必须XXXXXX!”白胡子爷爷激动的挥舞着手臂,何欣向后缩了缩,生怕他把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不,XXXXX,我们应该XXXXXX!拉克西斯公主XXXXXXXX!”另一个褐色头发的高大神职人员打扮的男人表情激昂的大力反对。   “但皇帝陛下XXXX,拉克西斯公主如果XXXXXXX,我们XXXXXX。”身着华丽貂毛外套的中年叔叔慢条斯理。   何欣就听懂了一个拉克西斯公主,虽然这里说的是英语,可口音太重,身为土生土长天朝人民只看过美剧英剧的非留洋人士,压力很大。早知道有今天,就不该选择什么“走遍美国”,应该去买那套BBC听力练习。所以说那个拉克西斯公主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对她很忌惮的样子,难道这个国家的公主都这么牛不成。何欣眯着眼睛认真听了一阵他们的争执,终于捕捉到几个明白的单词:求婚,皇后,利益,皇帝。   好吧,再次感谢无数YY小说赐予灵感,何欣猜测这个拉克西斯公主应该是现任皇帝准备结婚的对象,不知道什么来头,反正他们这一派都强烈反对,似乎对教团很不利。猜不对也没办法,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不知不觉就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头上的冠冕越发沉重,压得脖子发酸。手上那根黄金权杖看起来很昂贵很可爱,但是把十几斤金子捧在手里太久滋味也不好受。下面的叔叔伯伯们同样披挂着一看就很重的大礼服,却精力十足的吵个没完。高度紧张保持全部注意力练习了两个小时的听力,何欣的头开始发痛,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按住了额头。瞬间,上一刻还和菜市场有得一比的室内鸦雀无声。诧异的睁开眼,那些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男人们居然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诚惶诚恐的望着自己。   搞什么,公主莫非是大魔王?暗自腹诽的何欣看到这些人这么害怕自己,心下稍安。至少公主余威犹存,就算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暂时也不会有勇者质疑了。咳嗽一声想打个圆场,谁知大家都期待的看过来,以为领导要总结性发言。何欣开始冒冷汗,她连连贯的长句都说不清楚,即使是想敷衍几句“身体不适,容后再议”都没办法。老天爷,语言不通要人命。   被几十个陌生男人集体行注目礼,何欣开始发慌,膝盖直打颤,会不会被他们看出破绽来?正不知所措的陷入和所有人大眼瞪小眼的境地,温和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帮她解了围。   “殿下身体初愈,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决定。诸位还请冷静等待片刻,无所不能的XXX神会给与我们最正确的指引。”   是那个叫做欧林的男人,他的打扮几乎和玛格丽特公主一样,只是肩上的绶带没有那么长,头上戴的也只是一顶红色的帽子。看来他也是教团里的实权派人物。而且,从那些人没有异议的就服从他的话,躬身告退的行为推断,他要么就是权力很大,要么就是公主的心腹。何欣想起她刚刚苏醒最先见到的外人除了那几个近侍就是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有人都出去了,最后离开的人还恭恭敬敬关上了门。何欣不知所措的看着留在原地没动的欧林,怎么办,平时玛格丽特公主都怎么和他相处的?想想看过的小说,这种摸不清底细的笑眯眯男人通常都不是好人。何欣紧紧的捏住衣角,刚才坐在一堆陌生的男人面前,她只有紧张,没有害怕,因为知道她顶着实权公主的身体和身份,他们不敢把她怎么样。可是这个人,她猜不透想不明白,和那些外臣不同,他显然是和原本的玛格丽特公主非常亲近,只怕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又什么都不说。   何欣紧张的死死盯住一派温文尔雅的欧林,他到底在图谋什么,是不是在盘算怎么拆穿自己?   “玛丽,自从醒过来就对我很冷淡,难道我们真的要为了一点小小争执忘记曾经的过去?”欧林笑吟吟的说,还一点都不害怕的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摸了摸。   至少欧林的唯一好处是说话清楚发音标准,何欣能听懂大部分。被他拉住手心里一震,不祥的预感从脚底直冲脑门——不是吧,千万别告诉她,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单纯。   “我并非刻意激怒你,只是事关重大,不能全凭个人喜好行事。”欧林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忧郁,“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当了真,在看到你喝掉毒药的一瞬间,我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他半跪下来,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玛丽,我恳求你别再试图犯傻。想想爱德华,他需要我,也需要你。”   何欣已经石化了。这什么和什么啊啊啊啊!搞半天公主是自己喝毒药的吗?还以为她英明神武战神转世,结果是个脑残——等一下,似乎听到爱德华这个名字了,爱德华是谁?   何欣颤颤巍巍的抽回手,心里疯狂的祈祷爱德华是一只狗一匹马管他什么只要不是她想的那玩意儿就行:“爱德华.......还好吗?”   欧林温柔一笑:“只有四岁的孩子,离开了母亲,你觉得他会好?”   何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好嘛,公主居然有孩子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和这个欧林生的——不对!再没常识也该知道,身为教团一把手,可以结婚生孩子?看看欧林,他绝对也是神职人员,我的老天,所以那孩子还是不能曝光的私生子?   “为何一直保持沉默,你在怨恨我暗杀了尤里克伯爵?如果不是他XXX,我不会那样做的,请饶恕一个男人可悲的嫉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我的玛格丽特。”   .......哈哈,哈哈,还有什么都一起上吧,何欣抽搐的想,原来人受到的刺激太大反而会镇定下来是真的。所以公主殿下不仅和下属偷情生了孩子,还不安分的爬墙搞到情人吃醋杀了情敌?等一下,这个欧林一看就不是好人,她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胡说八道的骗人。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欧林已经从亲手发展到了亲手臂,亲脖子,最后作势要亲到嘴唇上来,还喃喃的说:“吻我吧,用你的吻证明对我的宽恕.......”   宽恕你个鬼!外国就是这点不好,男人可以随便调戏公主不怕满门抄斩。   何欣爆发出了神力,直接用手里的那根黄金权杖敲上他的肩膀,再一把推开:“别碰我!”   欧林没料到她会这样做,差点被推到,摇晃一下站起身,温和的面容上居然泛起一层杀气:“玛格丽特,别想如同以往的情人一样抛弃我!我敢向你发誓,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早就被我亲手在处决令上签下姓名!”   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何欣把心一横,反正早晚也会被他看出破绽,不如冒着危险赌一赌:“别试图用语言来威胁,喝下毒药之后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   话一出口她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提心吊胆的被人拆穿,还不如早死早投胎,也许还能再穿一回!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写啊继续写~~~~~果然还是喷文写起来比较有趣。   尽量想让对白看起来有西洋风,也就是翻译的味道。不过女主的内心OS就不可能了,毕竟她是穿的嘛。   满篇“XXXXX”的情况会随着女主英文听力的提高慢慢消失,不是我要偷懒哦!   第四章   不顾一切的喊出了那句话,何欣昂起下巴直视欧林,其实心脏怦怦直跳。她还是很害怕,害怕下一刻这个危险又恐怖的男人就会冷笑着一挥手,秘密的处决她。在刚才的对白里,她可是听懂了两个单词并且牢牢记住:暗杀,处决令。用不着怀疑,这个看似温文尔雅连剑都没拿过的欧林,绝对是属于笑看杀人的类型。   欧林没说话,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嘴角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微笑:“亲爱的殿下,您又想玩什么新的游戏?”   “谁在玩游戏!我以神的名义发誓没有说谎!”何欣想起接触的人里面似乎动不动就把那个XX神挂在嘴边,大概就和上帝差不多,于是极其认真的回答。   欧林怀疑的眯起眼,看得何欣忐忑不安的握紧了双手,他突然说:“卡缪死了。”   “啊?”何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谁?水瓶座圣斗士?玛格丽特公主还兼任雅典娜的工作?   见她无动于衷,欧林沉默了十几秒后,哈哈大笑起来,“神啊,即使是做梦,我也没想到您也会有这样天真无邪的表情。对不起殿下,只凭您刚才没有拔出剑来杀死我,我就能相信您所说的属实。”他越笑越厉害,最后几乎直不起腰,扶着一边的椅子才勉强站直。   何欣满脸黑线。   结结巴巴又比又划,把语言能力的衰退和记忆缺失不负责任的推给毒药副作用,至于对方信不信,她决定暂时不去想。何欣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和欧林关在卧室里进行基础知识扫盲。何欣还很担心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会不会让他怀疑到借尸还魂上面去,可显然洋鬼子没有那种封建迷信,欧林在连接询问几个问题又不顾她的反抗查看了她的胸口之后,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真有趣,圣水还有洗去记忆的效用”,就开始耐心的为她解答疑问。交流一阵后,何欣的口语和听力明显好了一点,实践果然是最好的老师。   穿越四天后,何欣总算是了解了她身处国家以及世界的情况。最后的幻想破灭了,这里果然是异世界。何欣苦中作乐的想,好歹也赶上了一回流行,目前平行世界的设定正火着呐。   她身处的国家叫做格鲁吉尼亚,从里昂拿出的地图来看,是这片被称作阿卡内亚大陆上占地面积最大的国家。抛开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国,能和格鲁吉尼亚并称的也只有换做塔利斯和古兰贝尔的两个国家。   “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谈不上和睦,不过此刻对殿下来说,最重要的是内政不是外交。”欧林只是粗略的解释了一下地理,就开始详细解释她目前的处境。何欣越听越绝望,心都凉了一半。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可是却有飞龙,而且是格鲁吉尼亚独有的生物。格鲁吉尼亚就是依靠着强大的飞龙骑士才成为几乎占据半个大陆的强国。阿卡内亚大陆虽然分裂为几十个大小不等的国家,却有共同的宗教信仰——月光女神戴安娜,传播女神信仰和教义的白色圣殿几乎遍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教团的最高掌权者称为法皇,不过那只是一个挂名的职务,真正控制了教团的却是枢密主教。而从四百七十一年前起,每一任枢密主教几乎都由格鲁吉尼亚的皇室成员担任。玛格丽特公主便是这一代的枢密主教。   因为拥有大片的土地以及远远高于司法的宗教裁决权,教团的力量十分强大,甚至有一些国家的国王即位都要经过法皇承认才合法。在格鲁吉尼亚,教团更是差不多控制了全国一半以上的财政和税收。为什么教团在阿卡内亚大陆这么强横?除了广大的信徒和独立的税收之外,它拥有整个大陆最强悍的圣光骑士团。   听到这里何欣已经能猜到下面的发展是什么了。看来即使是异世界,也无外乎就是宗教改革,皇权和神权的权利争斗,分别代表了古老贵族和新兴资本主义的利益.........真绝望。   “现任皇帝尤利西斯陛下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非常厌恶教团对国家的掌控,自登基之日便偏向那些依靠战功得到爵位的新贵........不得不承认,他旗下的三大军团的确可以和圣光抗衡。况且,格鲁吉尼亚的飞龙部队大部分都在他的手里。如果不是有数目众多的贵族世家支持,教团的势力也许真的会被他从格鲁吉尼亚驱除吧。”欧林慢吞吞的解释着。   “我们不都是皇族的成员吗,为什么会........”何欣无法理解,欧林告诉她,格鲁吉尼亚十一年前曾经发生过内乱,除了她和现任皇帝,所有的皇族都被杀掉了,历经了为时四年的平叛才剿灭了叛军势力,既然共患难过,玛格丽特和皇帝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啊。   “亲爱的殿下,现在的你天真得像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政治和权利上没有永恒的亲情。”欧林摇摇头,“当初为了帮助年幼的陛下坐稳皇位,殿下不惜一切代价夺到了枢密主教的位置,又岂能料到仅仅是三年的时间,这件事就变成了您和陛下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何欣没继续问下去,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太遥远了。即使知道和自己的生死密切相关,听到耳朵里也像是看电影小说般不真实。环顾四周,绘有华丽花纹的墙壁,水晶和黄金装饰的大吊灯,一人多高花瓶里艳丽不知名的花朵,还有身上沉重的外袍披挂,异国陌生的口音.......她觉得荒谬又可笑,自己就是误入这个游戏般设定世界的陌生人,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从您苏醒的那天我就看出异样,却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峻。”欧林表情严肃,“殿下,接下来的话非常重要,请务必仔细倾听。您失去记忆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人得知,皇帝陛下正在纠集反对/势力密谋弹劾您的教团职务,如果被剥夺了教团军权,您一定会被流放,最坏的结果是直接处死。”   何欣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不是说他无权干涉教团内部事务吗。”   “如果枢密主教违反教义做出渎神之事,身为领受了女神恩赐的皇帝,他有权利发动教团进行投票表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目前陛下正积极的向哈斯兰大公之女拉克西斯公主求婚。”   “为什么?”何欣不解的问。   欧林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有几分阴冷的意味:“拉克西斯公主是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陛下在打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可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啊。何欣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她的大脑对这种政治上的事情感知度为零。可又不敢表现得太白痴,既然原本的玛格丽特公主能和皇帝斗这么久,还以女子的身份夺得了据说是人人眼红的枢密主教职位,必然也是个在阴谋里打惯了滚儿的强人。就算用失去了记忆做借口,总不会连智商都一起退化了。于是何欣犹豫的问:“那.......之前我们是怎么决定对策的?”   “身为陛下唯一的皇姐又是教团的枢密主教,您当然对于陛下的婚事有发言权。所以您主张陛下应该迎娶西德威尔德的艾玲公主作为我国皇后。在一次舞会上您和陛下因为此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然后就传出了您中毒昏迷的事件。”欧林不慌不忙的收起桌上的地图,皇室系谱,“当时在帝都的卡兰索伯爵和我立刻将您护送回了撒克兰顿。”   “撒克兰顿?”   “这是您的封地,也是格鲁吉尼亚白色神殿和圣光骑士团的所在地,非常安全。”   何欣哦了一声,原来她不是在皇城而是在神殿里。难怪那些建筑看起来这么奇怪。   “请恕我直言,殿下,目前您一定要尽快赶回帝都斯开兰,在您静养期间,陛下似乎已经向拉克西斯公主发出了求婚的书信。如果让这桩婚姻缔结,对于我们来说将会非常不利。”   “但、但是我能做什么?”何欣结结巴巴的问,“我什么都不记得,绝对会被人看出.......”   “殿下!”欧林握住她的手,“外面正谣言纷纷,您再不出面平息,事件将会超出我们的掌控。即使是暂时的失忆,身为格鲁吉尼亚第一皇位继承人和教团枢密主教的事实也不会改变。没有人敢对您不敬,而且,我也会陪伴在殿下身边。我发誓。”   僵硬的看着他又开始亲手,何欣在心里惨叫:谁要你的陪伴!搞不好就是因为你那个皇帝才会抓到公主违反教义的小辫子,身为神职人员未婚生子不叫渎神叫什么?这公主的脑袋都在想什么啊,偷情就算了反正古往今来不分中外王室都没干净过,可还傻到留下证据.........真是自找麻烦。   她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摸不清底细,正常人会这么快接受失忆这种蹩脚的借口吗?他会这么配合,无非是因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一个都跑不掉。何欣低头望着他身上鲜红色的教袍,不知道死在那双看似洁白纤细手里的人有多少。和外号血腥玛丽公主搅合在一起的男人,怎会是善良单纯的知识分子。   可是,现在除了依靠他相信他,何欣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带上金银珠宝偷偷溜出去过平凡生活?别傻了,除了欧林,其余人的话她都听不太懂。搞不好离开这里还没走出半步就被皇帝派来的人暗杀了。她相信身为枢密主教,玛格丽特公主的这张脸认识的人还是挺多的。   欧林柔情蜜意的对她说着情话,何欣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敢和这个男人撕破脸,可悲的说,在没搞清楚一切之前,她根本就不能得罪他。   想骂脏话,怎么还有人觉得穿越很有趣?早知道变成这样,她还宁愿在空难里挂掉一了百了。   --> 作者有话要说:真想一日四更啊.......不过只是在做梦.......   嗯,一部分国名设定偷懒的来源于火焰纹章,话说这文就是玩火焰纹章的怨念发泄。   此文中的很多设定都来源于中世纪欧洲,我尽量会贴近原本的历史,比如礼仪,贵族称谓,头衔,宫廷习俗等等。话说贵族头衔的称谓真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研究了一晚上来着。   如有BUG......咱这是架空........(不负责任的顶锅盖跑走)   第五章   除了恶补常识和灌输政治斗争背景,何欣接受得最多的却是礼仪和称谓上的纠错。最开始她还想得很天真,玛格丽特公主既然是一代牛人,这里又不兴下跪磕头请安问好那一套,大不了她扮演木头人坐在上面权当自己睡着不就完结了。可惜,仅仅是对各位贵族大人的称呼问题就让她纠结了一晚上,这才知道自己看的大多数小说根本就是在胡说。   “殿下,我的全名是里昂.冯.雷切斯科特,有伯爵的头衔,您在公开场合应该称呼我为什么?”   咦,搞半天他不叫欧林叫里昂,怎么人人都欧林欧林的喊着?何欣想想,不确定的说:“雷切斯科特伯爵?”   “您的大脑居然混乱到了如此地步——贵族的爵位必须得和所得的封号相连而绝非姓氏,我的封号是特雷西亚,所以正确的叫法应该是特雷西亚伯爵。即使我对外自称也只会是特雷西亚伯爵,如果我娶了妻子,她也要自称特雷西亚伯爵夫人。”   “哈........”何欣只能尴尬的笑笑,她看小说里什么爱德华伯爵,约翰公爵叫得可欢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因为我在教团担任大主教,神职的头衔高于爵位头衔,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称呼我为主教、主教阁下,在前面需要加上教区属地欧林,欧林大主教或者单称欧林主教阁下都可以。您要记住,阁下这个称呼,只有对方是公爵以上爵位或者是主教以上职务才能使用,一定要在前面加上姓氏和爵位封号,对于其他爵位您只需要称呼他们的封号,神职人员的通常称呼是他们的教区地名加上职务,比如美因茨主教,布莱林克神父......”   一大串伯爵公爵阁下殿下让何欣的两眼已经开始呈漩涡状的发晕,欧林,不是,现在应该叫里昂还在继续说下去。   “子爵以上的爵位才会有封地和封号,也就是我们说的上六位,而下三位贵族里的男爵,勋爵以及骑士,他们没有封地,基本上可以直呼爵位——一定要连名带姓加爵位的全称,否则就是失礼。不过很多上六位贵族也兼任了骑士和男爵的头衔,尤其是教团的骑士团,很多都是大贵族出身,有伯爵甚至侯爵的头衔。有一些骑士和勋爵因为战功有特别的封号,在称呼他们之前必须要弄清楚以免失礼..........”   我的天,这么麻烦。他们的脸上又没写字怎么知道哪些人有哪些头衔。还是会像看电视剧一样,出场脑袋上就顶着一行字注明此人是什么爵位,封号是什么,还有其他的兼任职务没有——话说就算有那也是英文版我看不懂!   何欣听不进去了,明显开始神游天外,里昂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安慰的说:“请不用担心,我会给您提示,凡是姓名里带冯字,都表明他出身于受法皇亲封的贵族世家,被皇帝陛下授予爵位封号的贵族没有这个荣耀。”   何欣最开始还呆呆的有点不明白这番话的用意,仔细一想,懂了。他无非就是说,看清楚了啊,带冯字的才是咱们一派,其余的都是敌对份子,小心小心。回忆今天听到的东西,似乎只有在法皇那里进行加冕仪式的君主才有资格称皇帝,其余的都是附属国国王或者领地的大公。怪不得皇帝的意见很大,完全被教团压在头顶上了嘛。越来越觉得这和欧洲历史很像,扭曲的平行世界......自己这个误入两大权利集团斗争核心的菜鸟,前途渺茫。   “最后说一说您在宫廷里的地位,当今皇帝陛下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其他兄弟,按照继承律法,您就是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所以,虽然按照惯例应该称呼您为枢机主教,在宫廷里非教团的人士还是喜欢称呼您为公主殿下。同样的,因为陛下没有皇后,您的母亲也已经去世,您就是宫廷里身份最高女性。”   在里昂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后,何欣算是勉强弄清楚了这里和天朝的区别。皇太后居然不是后宫最大的女性,皇后才是第一夫人。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身为皇帝姐姐的她顺理成章顶着宫廷第一贵妇的头衔,权力大得很,小到皇帝可不可以开舞会大到皇帝和谁结婚,她都可以插一脚管管。如果皇帝不小心挂掉,她无疑就是下一任的皇帝,称个玛格丽特一世也是理所当然。   背心不知不觉被冷汗打湿,如果何欣只有十五岁,得知穿越后自己的身份这么显赫地位这么高,那还不兴奋得跳起来,幻想着“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可惜,作为一个二十多岁出过社会而且喜欢看历史剧的正常成年女性,她只觉得可怕。站在权力巅峰是不错,只是不知脚下有多少敌视和嫉妒的眼睛在虎视眈眈,随时等待着把她拖下万丈深渊。原身的玛格丽特公主混得风生水起不代表她也能如鱼得水。话说,她在单位混了三年才勉强升职,上学的时候连班长都没做过,最高职务也就是个小队长........   未来真黑暗,看不到希望......那些叫嚣着“穿越后我要征服世界成为一代女王”的人,真不知道是盲目乐观还是脑子发烧,不对,YY小说的内容怎么能当真,她是傻了才会异想天开的去借鉴少女漫画情节。穿越=万能=所有人都爱我,现实中就是白日梦。现在的她只求能正常交流就满足了。   正和里昂心不在焉的说着话,那个叫做伊丽莎白的棕发女官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双腿略微曲膝同时两手稍提裙摆两侧:“殿下,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求见。”   无助的把视线转向里昂——那两位仁兄又是谁?   “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都是您的心腹,圣光骑士团的团长和副团长,早在三天前就一直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召见。”里昂解释到,“他们代表着军权,就是您权力和统治的保障,务必不能失去他们的支持。”   “那我该说什么才合适?”何欣一听是不能得罪的人,忧心忡忡的问。   “没关系,您只需要静坐,偶尔微笑就足够了。”里昂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人看出玛格丽特公主不对劲,胸有成竹对伊丽莎白点点头。棕发女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恭恭敬敬的倒退出去。看着这一幕何欣虽然还处于不安之中,心里也泛起了异样的感觉。里昂身为下属,竟然就敢毫不避讳的使唤公主的侍女,是以前就这样还是因为自己不是玛格丽特才有恃无恐?   身处异世界,没有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人,再加上身份这么敏感,何欣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凉,似乎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她的敌人,都对她不怀好意。偷眼望望身边的里昂,一直以来何欣都觉得他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仔细的看看,他的皮肤异常白皙甚至超过了玛格丽特,几乎快要透明的肤色下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好像随时都会从皮肤下流淌而出。再加上那一头血红的头发还有浅色的灰眼睛,里昂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他表现出的那副好情人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刻意安排,自从摊牌以来何欣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偶尔问及那群大胡子男人,他也轻描淡写的说有安排。焉知他有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在下面搞小动作架空公主的势力扶植自己的党羽,等到不需要的就把自己一脚踢开。   这些问题一直在何欣的脑海里打转,却也只能干着急的想想而已。她除了依赖他相信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答案是没有。   何欣暗暗捏紧拳头,她一定要当心这个男人,提防着他突然暴起,狠狠咬她一口。   “卡因.冯.塔布里斯,德利亚特侯爵,阿尔弗雷德.冯.海因利希,卡兰索伯爵。”   门外响起一长串的姓名通报声,要不是事先有里昂的讲解,何欣绝对会以为至少是四个人要进来,现在勉强能听出是别人的全名加封号爵位,不禁暗叹西洋人名真麻烦。   轻盈得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两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快步走进来,恭敬的向上座的何欣行了标准的大礼——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即使还沉浸在满腹愁怨,何欣也眼前一亮:美男啊!极品的美男!   左边那个黑发碧眼,面容冷峻,最多三十不到。右边这个金发蓝眼,俊美无敌,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一色非常能衬托出身材的黑色镶银边礼服,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和忧郁的心情,何欣都想笑眯眯的问一句:“你们谁是卡兰索伯爵,谁又是德利亚特侯爵?”   “崇高和绝妙的伟大的阁下,辉煌和雄伟的大人,神的威严与荣光与您同在。”黑发帅哥一开口就是极度的赞美,还恭恭敬敬的凑上来吻了她的戒指。   看着高大英俊的男子躬身亲吻手指,长长的黑发垂在她的手臂上,穿越至今,何欣才总算感受到了一点点作为公主的快/感——被极品帅男亲手,那是只有在梦里才有的情节!还没等她从眩晕中回过神,另一个看起来阳光开朗型的金发帅哥也跟上来,几乎是一把把她的手抢过来,按在自己唇边。   “尊敬的殿下,美貌无双的公主,神的威严与荣光与您同在。”   啊咧,是错觉吗?似乎,他伸出舌头添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吻手礼有这个规矩?何欣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的对上半跪在脚边金发男子的视线,他弯起嘴角的抛了个媚眼过来。   “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自从上一次聆听您神圣的教诲匆匆离别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成为了神的罪人,渴望着能再次从您悦耳的声音中得到启迪和谅解........不知慈悲又威严的您,今夜可否给与在下这个殊荣。”金发帅男表情暧昧的说,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放开,还用小指在她的手心里摩挲。   我的妈!被公开骚扰了!原来帅哥是色狼!   何欣差点反射性的甩开他的手,还好在最后一刻忍耐下来。环顾四周,黑发帅哥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门口站立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得不能再正经。转头看向里昂,他嘴角含笑,似乎早就预见了这一出。   何欣死死瞪着还没起身的金发帅男——喂,别告诉我你也和玛格丽特有一腿!她的正牌情/夫正看着呢!   “唉,久久得不到殿下的肯首,我就知道,您的垂青已经转移到卡兰索伯爵身上了。”金发男子抬起头,用半开玩笑的哀怨语气叹息,“幸运的家伙,我真嫉妒他。”   机械的转动脖子,何欣望向那个进来就没笑过的冰山型酷哥,他居然托起挂着的一个吊坠吻了一下,眼神那个荡漾,那个销魂,何欣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突然很想找个医生来检查一下,这公主........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病吧?可怜她清清白白连男朋友都没交过,一穿越就变成了残花败柳,悲剧啊悲剧!   --> 作者有话要说:别被一大串称谓绕晕了,这里不说清楚,之后看文会更茫然。也算是个普及吧。   一些小说里把贵族的家姓当封号的叫法是错误的,而且直接叫别人姓氏这种事也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仔细研究才发现,欧洲人对这些东西真讲究...我这也就是点皮毛,还不是完全符合事实.......随便看看就好。   自己也出了BUG,身为公主女官的人们怎么能直呼里昂的名字,应该叫他欧林主教或者特雷西亚伯爵,修改......   第六章   医生自然是没有找也不可能找,有关她的一切身体情况都是秘密。醒来时看到的那两个摄魂怪外套男似乎就是她的私人医生。这里对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如果她愿意,同时把一百个男人招进卧室都行——只要塞得下。   自从玛格丽特公主被送到自己的封地撒克兰顿,除了里昂和几个近身的女官,希望求见的人多得可以从这里排到帝都,全部吃了闭门羹。直到现在才有限制的允许一些心腹和教团派中坚份子觐见。在那天经历了惊悚的一幕后,何欣又陆陆续续的见了一些人,有军方的,有教团的,还有从帝都奉皇帝旨意来“探病”的。最开始何欣还担心得要死,万一被人看出破绽来怎么办。慢慢她就发现,事实就和里昂说的一样,她只需要没有表情的坐着,摆出爱理不理的贵族派头。没人敢有半句怨言也没人敢不怕死质问她态度冷淡。大家都觉得,玛格丽特公主就该是这样。   身边跟随她的四个女官,除了那个年纪比较大叫做罗莉莎的和她还有几句话可说,其余的完全就是会走路的活动背景,不声不响。相处了几天,何欣只知道最漂亮的那个褐发美人叫做伊丽莎白。她还挺喜欢这个娇娇弱弱的少女,但她在自己面前连头都不敢抬。所以何欣也就没心情和她说话了。   由此也能看出玛格丽特公主以前的行事风格,何欣不胜唏嘘。每天高高在上的看一堆男人女人低下的脑袋,实在是没有什么趣味可言。突然想起了穿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金发碧眼男,好像他一点都不给玛格丽特公主面子,还敢放话堵她,是什么来头?   “哦,那一位吗?那是皇帝陛下最亲近的近臣之一,兰开斯特公爵。说起来他勉强还算得上有皇室血统。在皇室只有您和陛下两位的情况下,身为远亲的他也幸运的被封为公爵。”吃早餐的时候里昂挺何欣用比较流利的英语问到这个问题,咽下一口红茶,优雅的用餐巾擦嘴后,慢条斯理的回答。   何欣也是只偶然想到顺口问问,见他毫不在意甚至还带了点鄙夷,也就抛开不管。来到这里已经有差不多十天,她的事情忙得很,除了恶补礼仪和宫廷的常识,就是和里昂不厌其烦的进行语言练习。知道事关生死,短短几天时间何欣的英文水准飞速提高到自己都很惊讶的地步。其实,除开有大量听不懂的单词之外,口音什么的多听一下就习惯了。何欣还制作了很多小卡片,把那些经常用到的单词和句子抄在上面反复背诵——万分感谢枢机主教配备了专门的书记官写信写文件,只需要口述盖章不用自己动笔,否则身为公主却写出一手狗爬似的字,就不是用失忆可以解释的问题了。   那个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真的和玛格丽特公主关系亲密得很,来了就居然住下不走,神殿里的人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何欣最开始见到美男的兴奋心情早就不翼而飞,见到他们两恨不得绕开几百米逃跑。金发的德利亚特侯爵完全看不出一点身为教团圣骑士的气质,总是一脸恨不得立马扒光跳到她身上的风骚表情。而看似冰山的卡兰索伯爵,何欣某次无意中听见他用谈论天气很好的口气说到上一次又亲手烧死了多少多少人之后,光是看见他就忍不住要打哆嗦。   果然小说里面严谨圣洁充满了禁/欲气质的骑士都是骗人。这两个皮相很好的男人,一个是色狼一个是杀人狂,三个男人都和玛格丽特公主有不正常的关系还相处得很融洽。这种无数萝莉梦寐以求的NP关系何欣只觉得想吐。尤其在目睹他们在公开场合那副神圣不可侵犯对神明忠诚不二的表演后更是恶心到了极点。   口口声声的说爱着公主,真要爱她的话怎么可能容忍看着她当着自己的面和其他的男人纠缠?更别说他们还都是名义上的神职人员。翻着写满女神教义的圣典,上面明明白白的说了对待感情要忠贞不二,淫/乱的恶行既是亵渎神明。目光转移到桌上那一大叠里昂拿来要她盖章的逮捕令,何欣只感到好笑——教团的第二号人物带头和教团骑士鬼混,还有脸打着神的旗号去惩治所谓的“叛教者”。   除了乖乖的模仿玛格丽特的字迹签字和盖章,她能怎么样?最开始里昂告诉她那是逮捕令和死刑判决书的时候,她也害怕想要抗拒,最后还是咬着嘴唇依照他的要求做了,还不能让他看出一点点不愿意和惊惶的样子。   即使是顶着失去记忆做借口,她现在就是玛格丽特公主,所有人也认为她就是玛格丽特公主,想要活下去,她必须“成为”玛格丽特公主,不管愿不愿意。   所以,何欣签字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会有多少人因为这张薄薄的纸而丧命。自我安慰的说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就在两天后。里昂告诉她,明天就要启程回帝都,参加皇帝专门为庆祝她康复举行的盛大舞会。何欣惊讶得把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木头人侍立在一边的女官们迅速的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递给她。   “我就这样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里昂毕恭毕敬的躬身回答:“请放心,尊敬的殿下,有德利亚特侯爵和卡索兰伯爵的陪同,您的安全绝无问题。”   “是的,至高无上的主教阁下,请相信您最忠诚的仆人和追随者,即使我流干自己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你掉下哪怕一根头发。”德利亚特侯爵笑眯眯的附和。   “事实上如果您还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也许会招致更大的麻烦。”里昂补充的说。   暗暗叹口气,何欣觉得她就是一只木偶,除了听从他们的安排,什么也做不了,想来他们既然都是一派,应该不会轻易的让头目挂掉——即使她这个头目是伪的:“好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个男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和德利亚特侯爵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含义的眼神,里昂就托词要去安排出行的仪仗匆匆离开。偌大的起居室里除了那个叫做伊丽莎白的女官,只剩下何欣和德利亚特侯爵四目相对。   搞什么,不会是里昂想给德利亚特侯爵制造机会吧?看着德利亚特侯爵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何欣冷汗都冒出来了。金发美男看起来很养眼没错,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亲爱的玛格丽特,最近这几天我都夜不能寐,反反复复的思考着到底是如何失去了你的青睐........”德利亚特侯爵又开始了他见到何欣必定会做的事情,色迷迷的逼近,一副要抱上来的模样。   “德利亚特侯爵,咳,请注意场合。”何欣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期望他能够停下。不过德利亚特侯爵完全不把她的借口当一回事,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见她皱眉就吓到半死,依旧保持着轻浮的笑容。   “多么狠心的公主,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你都亲昵的叫我卡因。”德利亚特侯爵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一根根的开始亲吻,“为了安慰我被绝情伤害的心,恳请殿下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何欣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来,第一次怨恨为什么自己的听力进步神速,居然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单词。洋鬼子调起情肉麻得简直叫人受不了。她又不敢轻易的得罪这个和花花公子没两样的家伙,只能干笑着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含含糊糊的说:“亲爱的卡因,并非我已经不再爱你,实在是身体不适........”   “那就让您忠诚的仆人亲手为你诊治一番,相信经过我的医治,殿下的身体必定会,呵呵。”德利亚特侯爵显然把她的拒绝当做了诱惑的手段,眼看着就要不顾一切的亲上来。何欣全身僵直,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金色的头发:“伊丽莎白还在——”   德利亚特侯爵一边亲她的脖子一边不耐烦的说:“伊丽莎白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殿下,别这么残忍——”   果然,伊丽莎白早就悄悄溜了,何欣被压得半躺在椅子上,徒劳的和德利亚特侯爵那只伸进裙子的手搏斗,心里惨叫连连,她不要和这个色魔怎么怎么样——话说这个时候似乎没有避孕套啊!   “啊——”   突然从外面的中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何欣趁机推开了他:“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还不等他回答就三步并两步的提起裙子冲出房门,剩下衣服都神速脱掉一半的德利亚特侯爵满脸不高兴的一边扣扣子一边跟出来。   中庭里围了一圈侍卫打扮的人,见到何欣出来,吓得连连鞠躬。何欣没理他们,反倒是被那个睡在地上衣服破破烂烂满脸血污的女人吓到了。   “非常抱歉,尊敬的主教阁下,打扰您的休息。我们马上就处理好。”带头的那个侍卫粗暴的揪住那个脏得连脸都看不见女人散乱的长发,拖麻袋一样往外拖。看似昏迷的那个女人一眼看见了何欣,发疯似的挣开,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她脚下抱住了她的小腿。   “主教阁下,请原谅我吧!我是冤枉的!我不是陛下派来的奸细啊——”   何欣不知所措,近距离的观看才发现那女人的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两个嘴角也被划开,露出整个牙龈,顿时害怕得不行,用力想挣开,那女人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伤到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力气却大到出奇,死死抱住她不撒手。   “我是冤枉的,公主!十七岁我就侍奉您,我不是奸细!”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想拖开她,却又不敢碰触何欣,手足无措。正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匆匆从另一边赶过来的卡索兰伯爵阴沉着脸拨/出腰间的佩剑,白光一闪,那个女人的脖子破开一条大口,血液喷射而出,抽搐着倒在地上,试图用手去捂住伤口。   何欣两脚发软往后一倒,正好摔在德利亚特侯爵怀里。看着那女人还没死,从暴露在外的气管里冒出一个个血泡,发出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声,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很抱歉,尊敬的主教阁下,是我看管不力,居然让讯问的犯人跑出地牢。”卡索兰伯爵向她弯腰致歉,看着那女人还在血泊里挣扎,眼露凶光,一脚踏在她肚子上,乌黑的血从女人的鼻子还有脖子的刀口一齐喷出,溅出很远。盛开着花朵的中庭里浓厚的血腥味慢慢散开,掩盖了花朵的芬芳。   “恶!”何欣再也忍不住,干呕出来。   “亲爱的卡索兰伯爵,您急躁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善,在殿下面前居然做出这样粗暴的事,实在叫人遗憾。”德利亚特侯爵幸灾乐祸的说,扶着何欣往里走。何欣靠在他身上,听到后面卡索兰伯爵呵斥着把血擦干净,只觉得刚才的一切就是噩梦。   咬紧嘴唇,何欣慢慢的推开他的搀扶站直。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胆敢亲自上战场杀人的公主,怎么会因为见血就虚弱得站不住脚。身体还在微微打颤,她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还有,这是个完全陌生,可以随便杀人的残酷的世界。   “已经是签署了死亡判决书的对象,为什么不等到在广场上公开处刑?卡索兰伯爵喜欢杀人的脾气实在是叫人头痛不已。”   一样是看着一条人命瞬间消逝,德利亚特侯爵满不在乎的评价着,就像是在抱怨一场无聊的歌剧。   -->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的热情都比较大,啊.......最开始不是想写喷文来着吗?怎么突然变成严肃的正剧倾向?   第七章   那天晚上何欣失眠了,在属于玛格丽特公主的那张舒适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布满血污女人的脸,还有被割断的脖子,汩汩淌得一地都是的污黑血迹。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被杀,她该不该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这些问题在看到身边三个男人都不以为然的表情后,统统咽回了了肚子里。   这已经不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的观念压根儿不存在。杀一个人而已,对这些手握大权的贵族来说算得了什么?她反复的对自己说,何欣,你已经够幸运了,至少还是个上等人身份。要是变成一个平民,不知道现在还是什么样呢。即使这个身份不见得就幸福,比起把性命交给别人掌握的“平凡”,还是有钱有权好,最起码不用担心吃饭穿衣服,每个人看见你都得赔笑脸。   但她还是害怕,害怕到不行。之前那种穿帮了大不了一死的想法,再也不敢有。小心翼翼的摸着暂时完好无缺的脖子,生怕那里突然也绽开一条大大的血口。想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身边的人全部不怀好意虎视眈眈。那几个看似忠诚的男人,里昂高深莫测,德利亚特侯爵眼睛只看着她的下半身,而卡兰索伯爵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女官们只怕都是他们的眼线,没有可以商量可以信赖的人。再想想连面都没见过却已势同水火的皇帝,无数政敌仇人。玛格丽特公主做下的事,最后都要一一报应在她的身上。何欣苦笑,是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光享受荣华富贵却不用承担责任。   她是一个见到血都吓得直打哆嗦的小老百姓,怎么能和从小在阴谋暗杀里打滚,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玛格丽特相比?不说其他的,只说最近里昂完全掌控了她的一切,隐隐有公主代言人的架势。何欣相信如果是真正的玛格丽特,里昂绝对不敢如此放肆。只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空有权力却只能看着干瞪眼。   在这样发展下去,难保里昂不会干脆完全架空她,夺取她的权力和地位取而代之,那个男人看似温和的眼睛里燃烧着野心和欲望,对于权力的追求即使是何欣这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   狠狠咬住被子,何欣那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掌,不,她不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阴谋得逞。她不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毫无反抗的被人杀死。她做不来也学不会阴险毒辣,可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怎么也得努力搏上一搏。   推开被子翻身而起,何欣静静的走到镜子前。这还是第一次,她平静的正视现在已经属于她的身体。之前虽然也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她还是存在着侥幸心理,盼望着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那个和平安稳的世界。不过此刻她明白了,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得顶着这个陌生的身体活下去。   不得不承认,玛格丽特公主是个美人,非常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正是如花朵般美丽的年龄。都说西洋女人皮肤不好,可是在这张精心保养的白嫩脸庞上,细致得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何欣呆呆的抚摸着那张和自己没有一点相像的脸,无限悲哀。还记得画像上的玛格丽特,气势凌厉眼神寒冷,充满了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再看看镜子里同样的脸,怎么都流露出一股怯生生的寒酸气来。原来气质对一个人外貌的影响这么大。最近恐怕很多人都在纳闷公主究竟是怎么了,只是没有胆子上来询问。何欣想,现在还可以用大病初愈脑子混乱做借口,等回到帝都,一定会被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好吧,要从内在变成玛格丽特公主不太可能,至少也先学会人家那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势。何欣觉也不睡了,对比着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像,努力的模仿那种眼角看人不可一世的味道。她拼命的自我催眠:你就是玛格丽特,你就是玛格丽特。   为了好好活下去,努力吧!   第二天一大早,里昂过来向她请示启程出发的安排时,何欣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什么都由他说了算。而是意思意思的找了几个小地方反驳了一下——毕竟她还不能离开这个男人,也不好公然撕破脸。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里昂惊讶了。临走之时试探的问:“殿下,您今天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   “嗯,脑子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似乎想起一些往事。”何欣模仿着画像上玛格丽特公主的神情爱理不理的回答,“最近真是辛苦您了,欧林主教。”   里昂一怔,这是何欣第一次这样叫他。之前都是含含糊糊的叫“主教”,“伯爵”。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神态上的异样,卑微而恭敬的弯下腰:“为殿下效劳,乃是在下的无上光荣。”   大致交代了出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要带多少多少随行的骑士和军队一起上路,何欣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听着,矜持的点点头——实际上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可已经不敢把那种茫然随便的表露出来。   “那么,请殿下好好休息,用过午饭后我们就从撒克兰顿出发。如无意外,将在傍晚到达帝都。”   “嗯。”何欣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偏偏这时女官进来拉着裙子低着头,“殿下,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求见。”   如果是昨天,何欣肯定毫不犹豫的说:不见。但昨天晚上她已经想清楚了,她不能事事都通过里昂,一定要有自己的心腹和势力。所以这两个掌握着教团军权的男人,千万要紧紧抓在手里。也许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是这样想的。   “嗯,请他们进来。”何欣模仿着女官们常用的那种发音很奇怪的腔调冷淡的说。这几天她仔细观察了那些来觐见大贵族们的言行举止,得出一点结论。越是地位高的人,越要作出一副漠不关心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的病怏怏模样。就连那个色狼德利亚特侯爵在外也是矜持得要命,一身高高在上的做派。流露出内心感情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在贵族看来那是没教养的表现,会被嘲笑致死。   “请恕我先行告退。”里昂的嘴角又露出让何欣看着发毛的微笑,再次深深鞠躬后,倒退着出了门。何欣真是佩服他,再怎么说公主也是他的情人还疑似生了个孩子,他就能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和其他男人鬼混。对了,孩子!有机会一定得问清楚那孩子的事,一个不好那就是催命符!   暂时抛开了乱七八糟的担忧和疑虑,看着走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何欣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的每一步都是行走在悬崖边上,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亲爱的德利亚特侯爵,卡兰索伯爵。见到你们很高兴。”   大概是何欣的表现终于符合了玛格丽特公主的一贯风格,金发的德利亚特侯爵暧昧的一笑,快步上前在她指尖轻轻一吻:“神的眷顾永远与您同在,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强忍住争先恐后想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何欣似笑非笑的给了他一个飞眼。看他乐不可支的模样,真是无限悲凉啊。即使贵为公主,位极人臣,还不是一样得出卖色相去讨好权臣?还好德利亚特侯爵已经埋下头去诉说对她的思念啊,爱情啊,BALABALABALA。何欣静静的转开视线,催眠自己就当小狗舔/手好了。无意中和默不作声的卡兰索伯爵目光相对,不禁一怔。面无表情的他凝视着德利亚特侯爵,碧绿的眼眸简直都要燃烧起来。如果何欣没看错的话,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情绪,应该名为嫉恨。   是了,圣光骑士团的团长是德利亚特侯爵,而卡兰索伯爵只是副团长而已。无论是军衔还是爵位,他都比不上年纪比自己小的德利亚特侯爵。何欣私下看过他们的资料,似乎德利亚特侯爵来自古老的世家,父亲就是公爵。而卡兰索伯爵的家世也不能说不显赫,在教团这种公爵不奇怪,侯爵遍地走的地方就很一般。能在三十岁不到爬上骑士团副团长的位置........   何欣不露声色的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番。也许,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只是看他的行事手段,不是残忍无情四个字可以简单评价,也许是一只更可怕的狼。但是,至少也要试一试吧。里昂羽翼已丰,再不扶植一个和他打对台的人上来分权,自己真的要糟糕。   只是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静观其变得好,她还不相信里昂就敢抛下自己单飞。根据何欣接见下属时听到的三言两语推断,他也不过就是教团里的一个主教,似乎还是个破落贵族,徒有封号没有财产的那种。军方和教团的人都看不起他,觉得他就是爬上了玛格丽特公主的床才换来这一切。   没了公主,里昂算什么!凭什么对她指手划脚不可一世!   恶狠狠的想着,何欣猛的一惊,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计划着要扶植卡兰索伯爵去对付里昂。这才穿越过来几天啊,玛格丽特公主的影响这么大吗?   不,不是。是她变了。据说让一个女人变得狡猾又残忍很简单,只需要把她一个人丢到宫廷里去就行。何欣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半个月不到,但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变得自私起来,为了不死,为了保住现在的地位,从来不懂阴谋诡计的她也开始暗中盘算起来。只是,她能玩儿得过那些比狐狸还精的人吗?人家可都是从小玩弄权术长大,她不过是半路出家,所有的心得体会来源于小说和电视的政治白痴。   “殿下,您可以不用担心,这一次返回帝都,皇帝陛下的打算必定是没办法如愿以偿。”   德利亚特侯爵见何欣的脸色阴晴不定,以为她在盘算回去后的事情,连忙出言安慰。这倒给何欣浇下了一盆冷水——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好怎么应付即将到来的挑战,别被皇帝和他的幕僚们看出不对来。   “圣光骑士团永远都忠于您,只要您还是枢机主教一天,即使是陛下也不敢怎么样。”   何欣在心里冷笑,如果她不再是枢机主教,圣光骑士团就不会忠诚咯?她冷冷的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德利亚特侯爵,目光转移到卡兰索伯爵脸上,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深深弯下腰去。   从窗外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和沸腾的人声,想来是正在安排即将出行的事宜队伍。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心底却一片冰冷。这一去是凶是吉,完全预料不能。   她,还能平安的回来吗?   -->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的痛苦就在于,新写的文没多少人看。可是看的人多了吧,又怕催文......   第八章   不管心中是如何的忐忑不安,何欣还是在吃完午饭之后,第一次走出了那座白色的神殿,见到了外面的广阔世界。神殿是修建在一座山上,站在大门的阶梯向下望去,正中一条宽敞无比望不见尽头的超级大道,即使是放在原来的世界也至少是飞机场跑道的级别。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含量还不低。大道两边是错落有致疑似房屋的建筑,基本都是统一的白色基调。山青水绿,树木成荫,风景很是不错。   何欣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就被自己出行的仪仗队被转移了。看那豪华的白色马车,拉风无比的还是十二匹马一起拉。相比之下后面的十几辆马车就逊色多了。排列在后面盔甲雪亮长枪长剑的骑士队伍,让她有其实是准备去打仗的错觉。再看看安静的停在整只队伍两边数十只飞龙,何欣有点不安的退了一步。那些龙不仅高大到恐怖,长相也实在是太狰狞。那天在阳台上匆匆一瞥没仔细看,近距离接触才发现体积惊人,只是伏在地上都快赶上两层楼高了。黑色的基调再加上黑色的护甲,上面同样身穿黑色盔甲还带着面具的骑士,瞬间让她想到了魔戒里的戒灵。那些皮一看就很厚刀枪不入,怪不得格鲁吉尼亚纵横大陆所向无敌,敢情人家有空中力量。   原本骑在马上龙上的诸人看见她出来,齐刷刷的跳下来,因为穿着盔甲无法弯腰,恭恭敬敬的向她点头致敬。何欣早就学过此等场合应该如何应对,伸出双手向前平抬,努力让声音不要打颤:“愿女神的无上荣光与我们同在。”   “女神的威严与眷顾永远与我们同在。”   好整齐的回答,一定有练过。即使是满腹不安和忧虑,何欣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作为一个普通人,这辈子哪有什么机会享受阅兵式般的首长待遇,有点飘飘然起来。权力这东西,滋味的确不错。难怪这么多人甘心为它抛头颅,洒热血。   那个超级豪华两头还有女神专用防伪标记的马车,不用想,一定是公主专用。何欣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走到马车面前,自我吐槽说上辈子最高级别也就坐了回奔驰,现在要享受一回异世界的布加迪威龙了。可惜没有飞龙拉的马车,那岂不是空军一号的待遇?   几个教士打扮的人为她拉开车门,何欣保持着公主架子稳稳当当的顺着专门架好的梯子爬上去。哎哟喂,那装潢,那摆设,一个字形容:爽!两个字形容:很牛!何欣也就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这种金线银线绣花还缀满珍珠宝石的垫子靠枕,平民意识发作,要是不碍着众目睽睽之下,真想扑上去抱起一个来好好端详一番。   刚刚坐稳,马车门就关上了,何欣愕然。这么大的空间,足够十个人躺平,就让她一个人坐,太浪费了一点吧?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把里昂叫进来进行最后的补习。转念一想,她考虑到的事情里昂自然也会想到,大概是不能进来。也许有什么规定,这马车级别不够的人不可以乘坐。何欣虽有满腹疑惑,也只能端端正正的坐好。马车门虽说已经关上,那两个大大的玻璃窗子足够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情景了。窗帘倒是有,何欣却不敢擅自放下来。   等了一会儿,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十二匹马在坐在前面的车夫的管制下,走得稳稳当当。虽然有这么多的马车这么多的人,除了马蹄声盔甲撞击声以及车轮滚动声,什么都听不见。空中隐隐有劲风吹拂的声音,应该是那些飞龙。骑在马上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把马车包围得严严实实,这保护可真够严密的,何欣只能透过缝隙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就像是一道分界线,驶出了高大的拱门,长长的队伍进入了神殿以外的世界。和神殿里随时都安静到可怕不一样,外面的大道两边守候着不少人,看衣物教士贵族平民皆有。一见到何欣的车驾出来,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不停的做着祈福的手势,有撒花的,有泼水的(后来何欣才知道那是圣水),有唱歌的,甚至还有激动万分跪下来亲吻土地的,看得何欣黑线不已。要不是有层层重兵把守,热情的人民大众只怕就要冲上来包围马车了。何欣表情严肃,眼神却不安分的偷偷往外瞟,不知道该不该微笑挥手示意,她还是低调点好。   只是没想到玛格丽特公主的人气还挺高——不对,不是公主人气高,是她的身份为她带来的荣耀。里昂告诉过她,这个大陆基本上只有贵族和教士才有接受教育的资格和权力,一般的平民几乎都是文盲和半文盲,所以对宗教的信仰异样狂热。枢机主教和法皇在他们看来,就是神的代言人,是女神的使者和化身。何欣想到这里,稍稍冷静下来。即使现在坐在车里的不是玛格丽特公主而是别的阿猫阿狗,这些虔诚的信徒们同样也会顶礼膜拜吧?   说到底,什么人民的拥戴都是假的,军权才是重中之重。   想明白了这一点,何欣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叫人看出半点差错来。坚持了一阵顿时觉得很悲剧。那么大的马车自然配上一个宽敞得能当床的座椅。何欣坐在上面没有扶手没有拉环,为了保持风范还得直挺挺的坐正。随着马车上了大路开始加快速度,身体也在跟着微微摇晃。她多么想往后一靠,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堆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垫子里啊!但是看看马车四周的骑士们,人家在马上都是昂首挺胸,自己身为公主却死鱼一样躺平,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何欣咬牙,忍!就这么点小事都不能撑过去,还谈什么以后。   滴滴答答不知又走了多久,马车应该是装了什么减震设备,倒是不怎么震得慌。可摇来晃去好似摇篮,再加上两边的景色除了树就是树,实在没什么看头,何欣开始打瞌睡。好几次眼皮直往下坠在头即将垂下的瞬间又惊醒过来。正午出发实在是坏主意,下午两点的太阳可以烤死人,坐在马车里都觉得热得不行。何欣身上穿的是全套正装,又是外套又是披风又是绶带,汗水就顺着脖子狂飙。口渴了,马车里倒是很贴心的备着水,可她不敢多喝。也不知道去帝都要走多久,万一要上厕所怎么办?难道要示意全队的人停下,让她去树丛里放个风吗?   又热又困又渴,何欣突然觉得做公主也没什么可得意的。看似风光,实则遭罪。   终于撑不住,何欣疲倦的把头往后一仰,闭目养神,脑子里反复背诵那些社交套词和教团基本用语一百句,企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过了一会儿,听见有马蹄声渐渐靠拢,急忙坐直,卡兰索伯爵的身着戎装,一路策马小跑跟在马车边,似乎有话想说的模样。   何欣凑近窗户边,幸亏那上面的玻璃有透气的小孔,所以她还能听见卡兰索伯爵的声音。   “尊敬的主教阁下,我们还有大概两个小时就到达帝都。请问您需要在帝都前面的驿站稍作整理吗?”   何欣想立刻同意,突然记起了身份,心里已经千肯万肯,还得做出思索状,半天才矜持的点了下头。   “我这就去安排。让两个小队先过去。”卡兰索伯爵在马上低下了头,就要告退。何欣心念一动,示意他先别急着走。看了他好一阵,直到他不胜惶恐的低下头,这才慢吞吞的说:“亲爱的伯爵,您真是个可靠的人。我觉得身边缺少的就是像您这样忠诚又能干的朋友。”   “万分感谢您的谬赞。”卡兰索伯爵一怔,随即再次更深的低下头。但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何欣还是瞬间捕捉到了他嘴角转瞬即逝的微笑。   言多必失,何欣没有再多说,示意他退下。等他一离开,她悄悄的摸上自己的胸膛,那里,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着。这个行动很冒险,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回到帝都,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卡兰索伯爵说话。   她知道自己很笨,不理解这个世界的状况,也不清楚这个国家的现况。说到玩弄权术,她再修炼个一百年也不一定是里昂或者其他人的对手。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出头呢?像卡兰索伯爵那样的男人,只要给他一个暗示,他自然就会想出办法来接近她为她出谋划策换取更大的权利。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行。   何欣默默的摩挲着手上那颗代表枢机主教的水晶戒指。这就是她唯一的筹码,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想要活下去,就得紧紧抓住,决不能放手。   -->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这是易夭折的新文份上,看在我都勤劳的更新份上,看过的朋友,不要吝惜的,吐泡吧!   第九章   又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在何欣真的要中暑的时候,摇摇晃晃慢慢前进的车队终于停下来。卡兰索伯爵下了马,在外面低声说:“主教阁下,到驿站了。”   一种四九年解放的感觉在心中冉冉升起,这句话简直就和仙乐一样优美动听。还好何欣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才没有老百姓见着红军一样蹦起来,安静的坐等别人帮她打开马车车门,十足贵族派头的伸出一只手,扶着卡兰索伯爵踩着专门搬来的梯子下了车。   脚踏实地的滋味真是太好了,即使吹来的风说不上清爽,汗湿重衣的何欣也觉得很凉快。紧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女官跟上来,簇拥着她向路边的那个驿站走去。   本来驿站只是修建起来作为宫廷官员休息和换马用,过来的路上何欣也见到了几个。也许是因为靠近帝都,这个驿站修建得非常华美,简直就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城堡。驻扎在里面的官员和所有士兵,早就被飞马前来的几十个骑士告知这一消息。一个个穿上了最好的礼服迎候在大门两边,被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满头是汗水也不敢吭一声。   何欣慢吞吞的从他们中间穿过,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慰问一下,说几句“你们辛苦了”之类的话。但是看着无论是随行的那些骑士也好,还是跟随的女官也好,更别说走在身后的那些主教贵族大人们了,他们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就像那些弯着腰鞠躬的人不存在。何欣也就从善如流的昂首走进大门。   这就是贵族,这就是特权啊!看那些驿站官员的打扮也算得上不错,大大小小是个官。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何欣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她们街道居委会大妈,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实难表述。   特权就是好用,只不过说是要在这里稍作休息而已,短短的时间,驿站大厅内的地板就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光亮得可以当镜子照。驿站里当然有作为侍者的仆从。他们没有资格来伺候这群达官贵人,早就被骑士们赶到外面去呆着。何欣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看着女官们忙忙碌碌的用软布擦拭周围本来就很干净的家具,铺上专门的坐垫靠枕。又有人去帮她准备擦洗用的热水和更换的衣服,心里只有一句感叹:腐败,真腐败。   驿站的官员们准备了最好的洗漱用具,全新。女官们看都没看,直接拿出了另外的脸盆毛巾,小心翼翼的注满热水,还撒上了专门的花露水,何欣连手都不必抬一下。四个女官就熟练麻利的帮她解开衣扣,取下头冠,打散了头发小心翼翼的用热水擦洗,再用大毛巾一点一点的擦干。手和脖子,还有脸这些地方也都仔仔细细的换了新毛巾擦拭。力道不重不轻,恰到好处。何欣半眯着眼睛,几乎都想睡觉了。朦朦胧胧中,连外衣是什么时候被脱掉换上新的都不知道。人才,这些女官,是不是都练过兰花拂穴手之类的功夫?还以为洋鬼子没这么会服侍人,结果水平一流不输咱们天朝啊。   不得不承认,被一群人服侍的感觉真不错。何欣全身舒爽的坐在软软的椅子里,吃着漂亮的伊丽莎白为她削好的水果。还有人帮她揉肩膀捶腿,做公主的滋味真好——这公主要是个没权没势力只吃富贵饭的身份就更好了。她可没有忽视那些送上的水果点心几乎都没动过,连烧水都是在几个骑士的监控下完成的,送来的路上就没让其他非随行的人员沾一下手。   不用里昂说何欣都知道,作为风口浪尖上的极权人物,暗杀下毒之类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可亲眼见到这种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面,还是不舒服之极。她的性命,看来风光实际上也危险得很。   随行的教士和贵族们也都去梳洗了一番,里昂进来请示是否要接见。何欣先是纳闷怎么德利亚特侯爵没有跑进来献殷勤,在自己领地的时候他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注意到室内只有女人,连里昂都是站在五米之外,顿时明白了,不无鄙夷的想你们还知道要脸面啊。   想了一下,何欣酌字酌句的说:“旅途劳累,让其他人各自休息。不用来见我了。”   里昂并无异议,道了声失礼就径自退下。用脚趾想也知道那些人也不是多爱来拍这个暴力公主的马屁,意思意思的询问一下罢了——马上就要进帝都,没这个必要多此一举,谁知道见了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至于里昂不像其他几个主教一样乖乖候在外面,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何欣暗自撇撇嘴,无非又是去弄他的那一套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据她几天的观察,他似乎养了很多身份诡异的人,披着个摄魂怪袍子偷偷摸摸的在神殿进进出出。这年头的人不去弄点间谍探子,简直都对不起自己。何况里昂一看就是个习惯来阴招的家伙。何欣至今都还没没忘记他脱口而出的暗杀二字。   说到探子,一开始醒来见到的那两个黑袍男好像是何欣的耳目,经常会晚上跑来求见,递上一大堆情报,里昂的动向就是他们汇报给何欣的,但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略微提到一句“欧林阁下今天又见了那些那些人”,大多的情报都是什么某某公爵家又生孩子了,某某大人和某某伯爵来往密切了,某某侯爵又勾搭上哪家的夫人了。何欣没事的时候就当看八卦周刊和做英语阅读理解打发时间。心里也暗暗惊叹公主的情报网真灵敏。   在马车上颠得屁股都痛了,何欣站起来在大厅里走了几圈,要不是碍着站了很多人,她真想踢踢腿甩甩手。不管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十几个人,吃饭喝水发呆都有几十双眼睛看着你,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小说里动不动就写小姐公主甩开众人自己溜出去,何欣觉得她要是失踪三分钟,这些人就能把地皮翻过来。最开始她很不习惯,现在也只能努力的试着去无视那些眼光。她不过就是起来走两步,用得着一个个诚惶诚恐的生怕她踩着衣摆摔死了吗?   ——呃,看看身后拖着一米多长的长袍下摆,搞不好会有那种可能.........   看到走廊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满了颜色娇艳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花绿叶甚是好看,何欣慢慢走到窗户边,隔着那条走廊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番。周围的女官似乎因为时间关系有点焦急,外面不时有人悄悄的过来打探,何欣能听见那些窃窃私语。她不说话,却没人敢上来催促一声。   何欣就是想给个下马威,摆点公主架子给底下人看看,省得她们忘记了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没看见过猪跑,至少还吃过猪肉,那么多的宫斗小说看了,也不会傻到去相信这些看似听话顺从的女官。这些女官她没一个放心,寻思着等到摸清状况再一个一个的换掉。天知道她们都是谁安排进来的眼线。唉,人家穿越了不都会有个心腹吗?她的心腹在哪儿?   摆够了架子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何欣正想发话说走吧,隐隐约约却听到外面有女人嚎哭的声音,顿时勾起了她非常不愉快的回忆。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官十分机敏,看见何欣面色一沉,规规矩矩的提着裙子退出去打探情况了。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还是标准的曲膝礼:“殿下,不用在意,只是外面有一个触犯了法规的女子在嚎哭,很快就会被她的领主带走。”   “她犯了什么法?”何欣一听不是在驿站里面,松了口气,她就怕又看见血淋淋的场景。   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轻轻说出了三个字:“初夜权。”   何欣没听懂,应该说她听懂了这个词组里的每一个单词,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伊丽莎白见她皱起眉,急忙解释说:“她不愿意履行初夜权,企图和自己的未婚夫逃跑。”   何欣茫然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惊讶得差点叫起来:初夜权!不会是那个吧!就是作为某贵族领地上的非贵族女子,必须在新婚之夜先和领主老爷睡一觉,之后才轮得到她们的丈夫。何欣一直以为那是奴隶社会的事,这里居然还保留着这种野蛮的风俗?   身为女子,她有点同情这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她必定是很爱自己的未婚夫,才不愿意把自己的贞操交给领主。想到这里,何欣用很不在意的口气说:“在外面又哭又闹让我心烦,告诉欧林主教,去把这件事解决了,别为难她。”   “是,殿下。”伊丽莎白深深的弯下腰,倒退了出去。   何欣自觉做了件好事,只是一句话就改变了一个女子的命运,心情也好起来。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安静下来,这才示意出发。一群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好东西,簇拥着她走出那个驿站。   一出大门何欣就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有一摊殷红的血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这边脚步一顿,跟在她后面的里昂立刻迎上来低声问:“怎么了,殿下?”   “那里是什么?”何欣问。   “真是抱歉,殿下,那个女人拼命挣扎,中了一刀居然还跑出了几米,玷污了您的眼睛,是我办事不力。”里昂一脸歉疚的垂下头。   “你杀了她?”何欣难以置信的问。   里昂似乎比她更惊讶:“这种贱民拒不履行初夜权,又打扰了殿下的清修,不该处死吗?”   何欣吸了几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摇晃,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容:“不,你做得很好。”   上车的时候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何欣强迫自己死死的看了那边一眼,就是一会儿的时间,那滩血迹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剩。她不知道里昂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还是按照公主的习惯,所谓解决就是把人杀掉。她深深的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记住了这一点——   对于贵族来讲,平民的性命还不如一只狗值钱。   -->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的日程。   第十章   庞大的车马队不会因为何欣的感想而停下,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一个人坐在宽大豪华的车厢内,何欣只觉得心里一片惶恐。她迫切的想抓住些什么来给那颗不受控制狂跳的心一点安慰,身边却连个扶手都没有,还得挺直脊背坐得端端正正。按照她的习惯,害怕和无助的时候总喜欢抱着靠垫缩在床的一角,身后有个依靠,哪怕只是一堵墙也会安心。然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甚至连依靠的墙都找不到。   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必须得振作起来。可是,人并非想坚强就能坚强得起来。随着马车缓缓驶向前方被高大石墙包围着雄伟的城市,何欣的全身都在冒冷汗。眼睁睁的看着厚重城墙当中,那扇巨大无比的城门伴随着令人牙齿发酸的齿轮摩擦声慢慢放下,她真想跳下车大叫不干了,她要回家。   身体真的忍不住动了一动,前方是不明所以的陌生城市,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马匹车辆。离开了这架牢笼似的马车,她还能去哪?没有了公主身份的庇护,她会怎么样?难道要像那个神殿里被割喉和驿站里惨死的女人一样被杀掉?   不,她不愿意沦落到那样悲惨的下场,死并不可怕,人总是会死的。可要像条狗一样悄无声息的任人宰割连叫一声的权利都没有,烂在没人知道的阴沟里,她绝对不要。   何欣紧紧的互握手掌,让身体的颤抖不要那么明显。她的心里燃烧起了一股不愿认命的邪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看似文明实则野蛮的世界,也许是老天爷想看她的笑话,也许是命运要和她来一场游戏。她才不会哭哭啼啼的坐等命运的安排,即使最后要惨淡收场,她也要全力搏上一搏。   虽然她还有疼爱自己的外婆,可惜她早早的就去了。除了自己,谁都不可靠,这是何欣从小爸爸妈妈离婚后都不愿意抚养女儿开始就懂了的道理。不过是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她的生活方式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不,不一样,现在的她可以选择,有力量去挑战命运。不像年幼无力的过去,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豁出去之后她反而镇定下来,在靠垫上擦干手中的冷汗,将背挺得更直。她要去面对即将来临的第一个大挑战,要是这一关过不了,再也没有资格谈以后。怕什么,她是公主,她是这个国家除了皇帝身份最高的人,甚至连皇帝都忌惮她三分。只要谨言慎行,谁敢随便把她怎么样。   勉强定下心来,何欣才有心情去观察大路两边的街道。和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很像,一栋栋充满的欧洲风味的房屋楼阁错落有致的分列在宽敞的大路两边,因为临近黄昏路上行人也不算很多,不管是平民还是穿着靴子的贵族,都是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的模样。看见驶来的车队,无不驻足行礼,男士都脱帽弯腰,女士都提裙曲膝。何欣坐在车上往下望,所过之处没人直立着的,想起了家乡古代皇帝出巡跪满一地的壮观景象。至少这里不用下跪真是太好了,她可不想去给那个什么皇帝磕头。   之前说到帝都王城,何欣总会想到魔戒里面的那座白色之城,依山而建,皇宫高高在上的耸立在最顶端。然而亲眼所见的这个世界的王城,却是平整得很,除了她的马车行驶的那条白色的大道,还有不少车道,只是没有车下的宽敞。远远望去,这条气势非凡的马路竟然是径直通向王城中心,从道路两边渐渐稀少的行人、越来越多的门廊以及卫兵推断,大概是直接连接到皇宫。何欣不禁乍舌,居然这条路从神殿一直修到了王城,真是好厉害。而且,一路过来看到的马车和马匹虽多,都是在其他的道路上行驶,贯/穿整座王城的超级大路竟是皇家专用的吗?   头上呼呼风声急响,那些骑着飞龙的骑士们飞快掠过,向着远处的一座巨大白色高塔飞去。何欣也循声望去,就在高耸入云的白色高塔下,是一座被白色的宽厚城墙包围的城中城,一眼看过去竟不知占地有多大,一条护城河静静的流淌在城墙之下。车队离那里还有几百米远,城门就放下来,随着领头的骑士马蹄踏入城门之内,嘹亮的号声响起,何欣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城门里面是宽阔的广场,上面站满了手持乐器的士兵,开始打鼓吹号的奏响气势非常雄伟的乐曲。   区区公主还有礼乐迎接?不知道这种阵势是针对她公主的身份还是教团枢机主教的身份。何欣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再怎么说还有皇帝在,没有后台还敢这么嚣张,早就被皇帝灭了。   还没出发之前里昂和她说过进宫的大致流程,繁琐的礼仪和程序就不一一复述,总之牢记一个原则:别说话,别乱傻笑,别人不动她不动。随行的骑士们熟练的驾驭着马匹从广场两边分散,马车也行驶到广场后那座巍峨的宫殿门口停下。有几个侍从打扮的人快手快脚的过来架上梯子,打开车门。何欣吸了口气,稳了稳神,提着那一堆厚重衣物下了车。   只有她的那辆车直接停在皇宫大门前,其余的马车都是停在几十米外的一个拐弯处。她的女官们抱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步伐匆忙但仪态优雅的急急过来。其余的随行人员也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向她这个大BOSS靠拢。何欣心中有点打鼓,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处于无保护状态,要是来个暗杀不就惨了。不过不动声色的四下观察,偌大的广场,周围除了城墙就是背后皇宫大门,除了边上有卫兵列队巡视,连鸟都看不到一只。除非来刺杀她的会土遁从脚下那些一看就很重的石板下暴起,又或者找来狙击步枪从那些千米开外的城墙上爆她的头,似乎还是很安全。   女官们第一时间赶到,检视了一番她的外表,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半步之外,其余的主教啊伯爵啊有封号有脸面的骑士啊也陆续到齐,以一种看似很随意实际上严格按照等级排列的顺序跟在她身后。何欣大致扫了一眼,竟然有将近百人,稀里哗啦的排了一大堆。   进个宫活像是要去打群架,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来打群架的。在别人的地头上,不多带点小弟岂不是很没面子。何欣倒是因为手下众多胆气稍壮,毕竟再怎么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想到即将见面的皇帝,心总有点打颤。   给她搬梯子开门的侍从躬身退下,换成几个衣服更华丽形象更端正的侍从在前面为她引路。何欣握紧双拳,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镇定自若,迈开双腿,向着金碧辉煌的门内走去。   一路上看到的诸多宫室自不必说,华美精致的皇家气象请参见电视里看见的凡尔赛宫,厚厚的地毯让脚步声微不可闻,没人说话谈笑,只能听见衣服的悉悉索索摩擦声。在经过一个天花板高得不可思议的穿堂时,何欣动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乡巴佬进城似的仰头去望那个足足有十几层的大吊灯。不知道是水晶还是琉璃,在天花板四周镶嵌的玻璃大镜子反射下,折射出瑰丽的光芒。至于那些随处可见的花瓶,雕像,画像陈设,精美华丽的程度足足能让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爱不释手。见鬼,她居住的地方就清水一样什么都没有,皇帝住的地方就漂亮得好比天堂。怪不得大家都想做皇帝啊。   路上遇见的人,男男女女衣饰皆复杂繁琐,花团锦簇,恭恭敬敬向她行礼问好。里昂说过她在皇宫身份很高,只要愿意,除了皇帝她谁都可以不鸟。联想到玛格丽特公主的一贯风格,太亲和显然不对,于是何欣也就是微微一点头或者只是眼神一扫。就这样,那些得到回应的人都是一脸荣幸之极的表情。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演戏了。   越走越是觉得这皇宫大得惊人,构造也复杂得可怕,何欣开始担心自己迷路的问题来。足足走了有七八分钟,她的头都绕晕了,才来到一个满是扶手椅和沙发的大客厅,里面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加起来也有几十个,见她进来,割麦子似的齐刷刷弯倒一片,又有若干教士打扮的人上来亲手。何欣真想把手在袖子上好好擦擦,一定满是口水了。   守在客厅右侧紧闭大门前的侍从行完礼,轻手轻脚的为她打开门。如果何欣没猜错的话,这些等着的人都是来见皇帝的,可惜皇帝很忙,他们就只能坐等排号。现在被她插了队,脸上看不出来,心里只不定狠得痒痒的呢。   从打开的门里何欣只见到红色的地毯还有许许多多人影,容不得她打退堂鼓或是表露出胆怯之色,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就是膝盖有点发软,腿肚子有点打哆嗦。还好衣服宽大估计也没人发现这一点。   “枢机主教阁下,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公主殿下,撒克兰顿公爵,波拉克伯爵........”门后某侍从不停气的报出了一大串封号和爵位,何欣也听得一愣一愣,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正统皇室就剩她和皇帝,所以很多只有皇室人员才能拥有的封号和袭爵就一股脑儿的丢到她身上来。皇帝更惨,封号比她足足多了一倍。   里面的房间比外面的更大,至少赶得上一个室内篮球场。高高在上坐在御座里的自然就是皇帝,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倒是夹道两侧密密麻麻的沾满了人,都在向她行礼。这一点倒是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何欣带着她那一帮子人像动物园的动物被尽情的看了个够,在众多窥探打量观察的眼神中,在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里,只是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何欣觉得就像几千米那么长。   终于走到了皇帝面前,即使是身为长姐,直视也是非常无理的行为。何欣一边暗道现世报来得快,一边标准的行了个宫廷标准屈膝礼:“陛下。”   “皇姐不用多礼。”皇帝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幸好他没说什么“爱卿平身”,不然何欣会被雷死。   行完了礼,自然可以看着皇帝了。按照礼仪程序,现在轮到他来亲手。别忘了何欣还有个非常尊贵的大主教身份。一抬头,看清皇帝的脸,何欣就愣住了。   公主既然是美人,皇帝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同样的金发,蓝眼,漂亮得像画出来的五官,和公主极为相似。问题在于——他今年有十五岁了吗?虽说是像模像样的穿着皇帝的全套正装,头上也带着皇冠,然而体型瘦小,面带稚气,活脱脱一个小正太!她的想象里,皇帝应该是个胡子叔叔一样的人。见了面才暗骂自己糊涂,公主也就二十出头,身为弟弟能有多大?   “皇姐一路辛苦了,身体尚安,朕心甚悦。”   不用怀疑,即使是英语,同样也能说得文绉绉深居古风,以上对白何欣也是一知半解,半蒙半猜。说实话这里人说的英语和现代英语大不相同,尤其是宫廷里的人,说个话就和演莎士比亚话剧似的,装腔作势叫她很是头痛。   “谢谢陛下关心。”这种时候只要是看过几部电视剧的现代人,怎么也能装上一装。何欣上前两步,让小皇帝亲了亲手上的戒指。   .........然后他们就相对无言了。   按照他们关系不好来推断,皇帝大概是在想:靠,居然没死。而何欣则是想到了临走之前和幕僚们的秘密大会,一致决定不能让皇帝和法皇的侄女结婚。   结婚?他才几岁啊!何欣被这个事实彻底的囧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很废,那是相对这个世界的老狐狸们而言。但她性格坚毅(啥?),一反俺过去笔下唧唧歪歪的女主形象。   咦,这样说来岂不是废柴的成长历史?   开辟后宫一统天下什么的当然不可能会有..........   第十一章   西洋的君臣站法和天朝不大一样,不讲究皇帝一个人高高在上,大家都很紧密的围绕在亲爱的皇帝陛下周围表示关系良好。因为是在非正式场合,对待爵位的要求就不那么严格,能站在皇帝身边最近位置的人不一定就是爵位最高官衔最大。何欣好歹还是看过很多国外的历史剧,对这些东西有最粗浅的认识。趁着和皇帝相对无言的时候,赶紧不动声色的瞄了瞄御座左右两侧的人。   右边的人是那个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金发男子,那天只是匆匆一瞥,今天仔细一看,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记得里昂说他是什么什么公爵来着。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仇视。何欣心里有点打鼓,这位算得上是她远亲的公爵大人,玛格丽特公主是杀了他爹还是害了他妈,干嘛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表情。   再一看左边,即使是见惯了身边打转的三个英俊“情夫”——公主的眼光可以信任,从她的侍卫就能看出她喜欢英俊男子——何欣还是闪了下神,这才是超级霹雳无敌美男子呀!二十八九岁模样,一身骑士团的黑色制服,琥珀色头发,蓝色眼睛,那脸,想来想去只能用“完美的艺术品”形容。最主要的是人家巨有气质,随随便便的往哪儿一站,就散发出一种“我是大贵族”的优雅来。何欣敢打包票,这种人要是到她的世界去走一走,绝对能迷晕所有雌性生物。就算是在紧张得不行的现在,被他一看,何欣还是忍不住心脏漏跳两拍。   然而,他是谁?怎么同样也是一副很复杂很不想见到她的神情?对美男子的啧啧赞叹立刻变成了全盘警惕。天大地大,活命最大,要是原身的玛格丽特和他有仇,再英俊也白搭。   “皇姐一定很疲倦,还请好好休息,晚上还有盛大的舞会在等着我们。”小皇帝见何欣一动不动的站着面色阴沉,开口赶人了。   何欣一听,得,人家还不乐意见到我们这帮子人,正好她身处无数双眼睛的窥探之下,早就紧张得手心冒汗,正好借着这个台阶顺坡下台:“谢谢陛下。”   “叫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过来。”小皇帝一挥手,一个侍从领命而去。何欣很疑惑还得装出很镇定的样子,这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又是何方神圣?可恨碍于身份,她的身后除了女官就是几个老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的大主教,能够解答她疑惑的里昂排到人群的最后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粉红色长裙的红发美人匆匆赶到,对皇帝和她行了礼,一开口,声音娇柔婉转就像在唱歌:“能有什么为陛下效劳。”   皇帝咳嗽了一声,把目光转开不看何欣:“皇姐,因为你忙于教团事务很久没到皇宫,正好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新担任了女官总管,就让她暂时住一下夏宫。当然,朕为你安排了更好的宫室作为安歇之所.......”   何欣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听到周围爆出嗡嗡的议论,她才慢半拍的回过神。结果在公主离开皇宫的这半个月,皇帝已经把她的住所都换人了!何欣本来没什么底气也怒了,这不是耳光打到本人脸上来了吗,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连自己在皇宫里的住所都保不住,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伯爵夫人给抢了,传出去她就真没脸见人了。   何欣看了看那个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印象里教习女官的人似乎应该都是容嬷嬷那样,再不济也该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妇女。这个什么伯爵夫人,二十出头,身段妖娆,一脸狐狸精像,难道她是小皇帝的“那个”?何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们俩年纪相差也太大了,完全是在残害幼苗啊。   因为她一直发愣,下面的议论更厉害了,都在寻思公主这是怎么了,被当众扫了面子还没有大发雷霆,要知道,血腥玛丽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当年公主是怎么夺得教团枢机主教位置,大家都还记忆犹新。莫非,公主被毒药给毒傻了的传言是真的?   “咳。”   从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咳嗽,听着像是里昂,何欣猛的回过神,现在不是发呆而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来了。不管皇帝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作为宫中身份最高的女性不生气简直不可能,更不用说玛格丽特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白花。   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何欣冷笑一声:“伯爵夫人,是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宫廷的那一套何欣只是听里昂大致说过,生怕胡乱说话自己漏了底,于是先虚张声势一下,大脑疯狂的运转怎么扳回面子顺便还皇帝一耳光。   何欣苦苦对着镜子模仿玛格丽特的神态好几天还是很有成效的,皇帝不安的动了一下,那个伯爵夫人脸色发白,四周的嗡嗡声也立马停止。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不下一百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何欣看,就等着这个素来脾气恶劣的公主发飙。   该怎么说?趾高气昂的骂“你是个什么东西,狗奴才”?我呸又不是演清宫剧,或者摔桌子拍板凳的耍泼?这里除了皇帝坐着的御座还真找不到板凳桌子。何欣想了半天,回忆起以前看的外国电影,似乎贵族在受到侮辱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高傲?于是她再冷笑一声,慢吞吞的说:“既然陛下不欢迎我住在宫里,我现在就走。”   她这句即兴发挥的台词不知道怎么样,何欣做戏做到底,真的一转身带着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做出离开的架势。一转身看到里昂似乎在微笑,松了口气——她现在的语言水平也就只能说点不长的短句,要她引经据典的来一番演讲也没那个本事。   皇帝当然不可能让她走,这个舞会就是打着欢迎她回来的名义开的,主角都跑了岂不是大大的丢脸。皇帝很明白自己姐姐的脾气,说出这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因为毒药变傻了,因为最近她的行为的确也太反常。现在一看,那副唯我独尊的派头一点没变,而且更加的面无表情猜不到在想些什么。想想自己不顾她的大力反对写信请来了拉克西斯公主,那么。从醒来后就一直呆在神殿没有动作的姐姐,一定是在计划什么阴谋了。   “如果皇姐很喜欢夏宫,朕现在就立刻命人重新搬回去。其实,现在天气阴凉,夏宫是避暑的地方,对皇姐身体不好。”   何欣也就做做样子不可能真走,皇帝给了个面子,她装模作样的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说:“感谢陛下的关心,我的确比较喜欢夏宫。”   夏宫在哪儿她都没弄清,喜欢什么啊喜欢。何欣在心底默默的咆哮着。有点不懂皇帝在玩什么花招,明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为什么还拿出来说?想试探她?可是这能试探出什么来?难道,他看出了自己是冒牌货!想到这个可能,何欣顿时汗如雨下,幸好头上的大帽子把额头的汗水都吸干了,没流下来。   “这件事的确是朕没考虑周到,这样吧,作为赔礼,皇姐呆在帝都期间,就让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跟随您为您料理事务。毕竟夏宫的事务都是她在负责。”皇帝笑眯眯的说。   结果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塞一个女人到我这儿来。何欣想拒绝,却看见里昂在微微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来作为战友,他应该不会现在就开始给自己下烂药。何欣警告的看了那个很不顺眼的伯爵夫人一眼:“陛下真是考虑周详。”   “安妮。”小皇帝变了声音,很是温柔的对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微笑着,“你就暂时跟着公主,这对你大有好处。”   “是的,陛下。”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屈膝行礼,还飞了个媚眼。何欣看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小正太和御姐调/情,这场面太惊悚了。不论真假,小皇帝和这个妖娆的伯爵夫人关系都不简单呐。记得在那一大堆资料里没看见有这个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的资料,回头得去好好查查。皇帝的情妇,在天朝那就是渣,可是在这种类似欧洲背景的环境下,她们是可以很牛的。何欣还记得看法国近代史的时候,路易十六的太子妃就被路易十五的情妇欺负得够呛。要是情妇生了孩子,虽然不能继承皇位,也能封个公爵侯爵之类,不可不防。   她不相信这小皇帝真的养了个御姐做情人,一般来说这种年纪的孩子喜欢的应该是同龄的少女才对吧?否则这早熟也早熟得太厉害了。如果他是故意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再看着这个小孩子的皇帝弟弟,何欣就觉得他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了。假模假样的寒暄几句,何欣终于带着人撤退了,刚一离开就稍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肌肉,皇帝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即使是年纪很小也一样。   眼角瞟瞟规规矩矩走在身后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越看越像狐狸精!狐狸精这种生物果然也是宫廷的配套产物。   -->   第十二章   何欣和她身后的小弟手下们在拐了无数个弯后,终于在一个大厅里分道扬镳,除了几个跟随在身边的女官以及那个一脸狐媚相的伯爵夫人,大家都纷纷表示能见到皇帝很荣幸,为了晚上可以精神抖擞的参加舞会,他们需要下去好好休整,公主殿下您也保重,等等等等如此这般。于是何欣眼睁睁的看着里昂也一起告退,心里有无数疑问猫抓似的好不难受。想大喊一声欧林你给我留下又怕说错了话。她现在的心情和林黛玉进贾府有得一拼,不过林妹妹是“唯恐叫人笑话了去”,她却是唯恐丢了小命。   好吧,皇宫外还有她带来的骑士团坐阵,相信里昂他们也不会让她现在就被杀掉。何欣振作精神,一路上暗暗留意想记住怎么走,三分钟后就放弃了。她没有瞬时记忆,几个转弯就被绕晕了。认路这事还是以后慢慢再来吧。   走过了无数房间,绕过了很多回廊,好不容易穿过一个露天的小花园来到一座白色的宫室前,何欣打量了一下,不算很大,但是风景不错,外面有喷泉葡萄架四周盛开着花朵,因为处在皇宫比较偏僻的地方显得很安静。走进去一看,与其说是个宫殿,不如说是个很大的别墅,也就十几间房间,一共四层楼。何欣注意到夏宫离皇宫的宫墙很近,心想公主选择这里作为住所,不是为了方便逃命吧?   里面当然有很多侍女和侍从,恭恭敬敬的上来行了礼。何欣也不认识,胡乱的点点头打发了,就在女官们的簇拥下进了楼上的起居室。那个伯爵夫人一路上倒是老老实实一言不发,见女官们为何欣换衣服,不声不响的站在一边打下手。何欣对她的身份更是疑心大起,要知道,能在宫廷里做女官都是很有身家背景的贵族,她的四个女官至少都是公爵小姐或者侯爵夫人的级别,在外面要被称一声“LADY”。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何欣看看几个女官的表情,明着看不出,嘴角都是略带鄙夷,不拿正眼看的,心下也就有了几分了然。所谓的伯爵夫人,出身多半不正才会被这些贵族仕女们看不起。   不过现在也没空让她去猜测皇帝的打算了,一听说公主回宫而且没傻没瘫,前来拍马屁探口风的人顿时络绎不绝,贵族,教团,还有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前来求见。何欣又经历了一次痛苦的折磨,穿着全套大礼服坐在上面看下面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五颜六色的礼服和长裙看得她眼花缭乱,耳边倒是听见不停的在报爵位封号头衔,可惜一个都没记住。手也是被男男女女拉住亲了又亲,感觉皮都快要磨破了。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不能喝水不能上厕所,何欣只差没生生晕过去。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终于见完了所有求见的人,匆匆忙忙又换衣服,说是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何欣只想仰天长啸:我还没吃饭呢,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稍微探问了几句才知道,宫廷里习惯不吃晚饭,而且舞会按照惯例居然是从晚上十点半一直到凌晨三点。何欣冒出了一身冷汗,暗道那还不饿晕过去。于是含蓄的暗示肚子很饿要来点东西打底。女官们很快的为她弄来了食物——一盘子水果,几片面包,一杯说不出是什么玩意儿酒。何欣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情吃掉了面包,酒没敢喝。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见到的女人都这么苗条且苍白了——饿出来的!   这一次换的衣服更夸张,不说那些满是珍珠宝石的绶带,肩披,外袍,光是看见那个高达半米的三层冠冕,何欣仿佛就听见了自己脖子骨折的声音。披挂完毕她也要窒息了,想到不知还要走多久的路就想哭,幸好出了宫门才看见有马车。不过最后上马车的时候,何欣几乎是被几个侍从抬上去的。这一身东西保守估计不下五十斤来着.......真是个体力活啊。   天已经黑透了,可是在马车上看到的却是四处灯火通明嬉笑打闹的繁华景象。无数的马车挂着各式各样的徽章,或者四匹马,或者八匹马,滴滴答答的往目的地驶去。不过除了何欣所乘坐的马车,只有几辆是在那条白色的大路上行驶,其余的都乖乖在大道两边排成几行。何欣不免多了看了几眼。不过比较下来发现,只有她的马车是十二匹马拉的,特权真是无处不在啊。   直到这时何欣才算大致看清了皇宫的构造,感想很简单:真大啊!好腐败啊!   回忆里昂给她看的皇宫平面图,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前面的无忧宫,是皇帝接见群臣处理政事的地方,后面偏左的美泉宫,和天朝的后宫有异曲同工之处,可惜没有三宫六院,后面偏右的月神宫,就是举行舞会庆典还有开大会什么的地方。说是只有三大部分,其中数不清的广场,花园,庭院,还有错综复杂的道路,大大小小的宫室,加起来也不知道占地有多大。何欣只是从美泉宫到月神宫而已,马车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马车在高大华美的宫门前停下,何欣费力的被“抬”下来,脚一落地,大路两边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侍从们就齐声吹起了喇叭。颤颤巍巍的往里面走,所过之处见到的人纷纷弯腰的弯腰,曲膝的曲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真正的贵族,就是要拍马屁也不会那么露骨,会招人嘲笑的。   “枢机主教阁下,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公主殿下,撒克兰顿公爵,波拉克伯爵........”   又被迫听了一遍自己巨长无比的头衔,何欣一进大厅,还没看清周围的布景,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上了,又是亲手,又是鞠躬,大家都真诚的表示对于公主殿下安然无恙的欣喜,以及女神慈悲的感谢。各种各样的香水味还有奇奇怪怪的口音混在一起,何欣都快被熏晕了,在女官们的保护下,费劲的穿过人群,努力的向自己那一帮子人所在地靠拢。虽说她对里昂他们没什么好感,可是在他们迎上来的那一刻,何欣还是想真诚的说一句:谢谢你们救了我。   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都换了正装,越发显得风流倜傥光彩照人,而里昂同志穿上了繁琐华丽的主教正装,也很有几分圣洁高雅的气质。可惜,在何欣看来,他们就是三条美男蛇。动不得杀不得更是离不得,违心的摆出受用的表情,坐在那个仅次于正中御座的大扶手椅上。听着德利亚特侯爵肉麻的赞美。不过碍于他们的包围,暂时没人敢过来骚扰,何欣也松了口气。   察觉到左边衣袖被人拉了一下,里昂目不斜视面带微笑,嘴唇几乎都没动:“舞会结束有话对殿下说。”   何欣不动声色的轻轻嗯了一声。这边德利亚特侯爵的话题已经从最近仕女的流行扯到了宫廷中的最新绯闻,不怀好意的看了正在一群男士中间谈笑风声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她的丈夫不是夏多.雷诺爵士吗?一个男爵的妻子居然被称作伯爵夫人,我亲爱的殿下啊,您的兄弟似乎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   “请当心,亲爱的侯爵,隔墙有耳,这可是大不敬。”里昂笑眯眯的回答。   “噢,狡猾的欧林,要知道,您手下可有一支精兵强将的队伍,每年花在情报上的费用就有三百万。这个消息似乎就是从您口中泄露出来的吧。”   “女神在上,妄言乃是最大的罪孽。”   “得了吧,要是主教们个个都像您一样心存敬畏,那我们还要警察来做什么,啊,这是多么让人目眩神迷的神迹啊。”德利亚特侯爵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原本闹哄哄的大厅忽然在响亮的号声中安静下来,人群向两边散开,一队身着正装的贵族昂首阔步的走进来,领头的正是同样全身披挂的皇帝陛下。何欣看见他小小的身板上穿得比自己还多,顿时大起幸灾乐祸之感,终于找到一个更惨的了。   “至高无上的训导者,伟大的征服者,慈爱的拯救者,尤利西斯.冯.卡瓦尔.格尼吉尼亚拉皇帝陛下驾到!”   ........连名字都比我长,真惨。何欣也跟着站起来,不过她不需要像其他贵妇那样拉着裙子弯腰到地,只要曲曲膝盖就成。   “亲爱的皇姐,见到您真高兴。”   刚才不还见过吗,用得着做出又惊又喜的样子,不过何欣也是微笑着迎上前:“尊敬的陛下,愿女神的慈爱于您同在。”——此语来自里昂为她整理的《宫廷贵族专用寒暄客套300句》。   好歹也经历了点大场面,发现没穿帮,何欣的胆子也稍微大了点,没那么战战兢兢。她发现,只要不多说话不乱跑乱笑,目前露馅的可能性还是很小,人身安全也比较有保证。稍微放松了一点。成功营造出姐弟感情和睦的氛围,皇帝就带着他的人坐到另一头去了,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不用召唤刷的一下就瞬移到了皇帝身边。   “哼,那种女人.......”卡兰索伯爵低低冷笑一声。   “怎么了,卡兰索伯爵,我们亲爱的伯爵夫人有何不妥?”喝着葡萄酒的德利亚特侯爵略带调侃的问。   “我敢打赌,她的左臂上刺着百合花的标记。一看到她的脸,我就立刻想起那些关押在地牢里的女人们。她们身上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卡兰索伯爵不屑的说。   德利亚特侯爵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可敬可爱的人,您的那张嘴真是绝妙,几乎和您的宝剑一样犀利。”   何欣迷惑的看了一眼里昂,她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里昂笑了一下,低声说:“只有犯下通/奸罪的女人才会被刺上百合的印记。”   好嘛,这就是贵族,骂人也要曲曲折折的拐上十几个弯。懒得去听那两个男人的对谈,何欣开始打量大厅里的人群。最开始她很不满,因为其他女人都穿得很漂亮,那些裙子首饰华美得让同为女人的她眼睛都红了。看着自己身上那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直磨牙。然而随着乐队奏响音乐,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分成长长的两排开始跳舞,何欣才庆幸还好自己没穿那些长裙和佩戴一看就很重的首饰配件。   为什么?   这里的舞蹈自然不是华尔兹也不是探戈,什么慢三快四都闪开,人家跳的是那种两人一对拉着手不停转圈,偶尔相对鞠躬的宫廷舞,每当音乐奏完一轮,就要和傍边的人交换舞伴,一直到所有的人都交换完毕才算完。可以想象为大型广播体操。只是这操做得有点久,一轮下来就是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何欣看得脸色发青,心道要是我穿着这一身下去半个小时就得趴下,幸好,幸好。   --> 作者有话要说:皇宫的宫室名称,皆为胡诌。如果看见了眼熟的名字,不要惊讶,不要惊讶,汗。   第十三章   第一轮跳完了,开始换人下场。大概是因为神职人员不得下场跳舞,连皇帝都拉着那个伯爵夫人去跳舞了,没人上来邀请何欣。免去了不会跳舞露陷的危机。身边的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也去了,找了两个一看就是大贵族的小姐。何欣默默的想,去吧,去祸害别人发泄你们过剩的精力吧,最好今天晚上别回来。   高高在上俯视下面热闹的人群,绚烂的灯火,嬉笑欢唱的男男女女,华美瑰丽得连想都想象不出的背景,何欣只觉得还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到底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还是幻想?她死了,她来到一个陌生又奇怪的世界,她变成了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低笑了两声,何欣摇摇头,轻轻按着被音乐闹得发痛的太阳穴。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晚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眠睡不着,动不动就头痛,大概是长期在争斗里玩弄权术弄得神经衰弱了,而且长年穿这么多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会不会得痔疮?何欣突然冒出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她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在卧室里做做运动,毕竟这个壳子现在已经属于她,有个头痛脑热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是错觉吗?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何欣借着扶正头冠的机会四处看了一转,发现不是她多想,那个让她很是惊艳站在小皇帝身边的褐发美男子真的在看她,还看得两眼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何欣现在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微偏过头:“那个站在皇帝身边的男人是谁?”   里昂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那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掌握了大半军权的巴蒙德侯爵。”   “为什么他一直看着我?我们有仇吗?”   “如果您把杀死对方未婚妻称之为仇恨的话,那么就算是吧。”   何欣吃惊的坐直,那个沉甸甸的头冠往后一载,差点让她的头也一起磕在椅背上,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问:“我杀了他的未婚妻?”   “不,尊敬的殿下,准确的说,是我杀死了他的未婚妻,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先是毒药,再是匕首。那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里昂就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要不是因为整个头都被包住,何欣一定会用力抓头发表示自己的惊讶。   “您亲自下的手令,尊敬的殿下,以枢机主教的身份。”   “啊?”   里昂露出遗憾的神情,喃喃的说:“本来是想连他一起杀掉,可惜被他跑了。这样的好机会看来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六感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是一个极其纠结的故事,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天知道那时的玛格丽特公主在想什么。何欣现在关心的只有一点:“那他岂不是恨之入骨?我们惹下这么一个仇家,划算吗?”   里昂不为所动:“殿下,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您和皇帝陛下势不两立,他的心腹不管怎样都是您的敌人,有没有这件事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话可说,何欣悻悻的坐正,里昂也没骗她。从舞会开始她就隐隐的看出来,在场的人明显的以舞池为界线分成了两派,自己这边的人和站在皇帝那边的人别说交谈,连眼神接触都没有。看似热闹和谐的气氛下,是一触即发的紧绷。什么姐弟之情在权力和利益前面显得那么可笑,何欣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玛格丽特公主和唯一的弟弟是怎么闹到现在的地步,从她这几天恶补的历史来看,在内乱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公主为了保护当时只有九岁的皇帝,差点丧命。结果叛乱平息后倒还反目成仇。果然皇家的传统是只能共患难,同享富贵就是做梦吗?   别想这么多了,她还没有天真到要以一颗圣母般的温柔之心去感化皇帝重拾姐弟情,看他年纪小小就已经深不可测看不透猜不明白,何欣就不敢把他当作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看。比起人家正宗原身小皇帝,她这个冒牌货白活了二十几岁,也许还抵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从小接受帝王教育经历了内/战和宫廷大乱斗还健康成长的皇家子弟,岂是她这种五流大学毕业看个柯南都猜不到真相废柴能比的?想想康熙爷吧,人家才几岁就能扳倒权倾朝野的鳌拜。小皇帝和大自己六岁的姐姐斗了这么几年不落下风还可以玩一手暗杀,谁说现代人的智慧足以征服古代?穿越就很了不起么?至少何欣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优点。天可怜见,她连基本的交流都是勉勉强强,严格来说,是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半文盲。   这下她不敢去看美男了。就说呢,他那个表情不太像是和玛格丽特有一腿,结果是自己干掉了别人未来的老婆。噢,玛格丽特,我为什么要穿成你,滥杀无辜,勾结权臣,生活糜烂,怎么看都是一个反派的形象。反派的结局一般都是用来衬托皇帝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她不想死,不想被拖出午门斩首——哦,忘了,这里没午门,据说砍头一般在帝都的特里亚农修道院——不管是哪里都是砍头!   脑子里七想八想,何欣更是觉得皇帝那一边的大臣们个个看起来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会不会舞会是陷阱,皇帝“掷杯为号,刀斧手三百”?身下本来很舒服的椅子就像突然长满了尖刺,扭来扭去的坐立不安,她只希望那两个还在跳舞的家伙赶快回来才好。   坐了一会儿,何欣突然想起那个醒来第一眼看到,对她很没有好脸色的兰开斯特公爵,回忆在觐见皇帝时他那张臭脸,有点心惊胆颤的问:“你没有杀过兰开斯特公爵的未婚妻吧?”   “没有。不过殿下曾经下令逮捕过他的兄长,至今还囚禁在圣马力诺塔。”   “........”   结仇能结到如此地步,已经达到了“不是我朋友的家伙全部是敌人,统统往死里整”,公主,您也真是个人才。何欣的头痛得越发厉害,终于支持不住按着额头斜靠在扶手上。   “殿下,您怎么了?”里昂关切的问。   “这里太闹了,我头痛。”空气里充满着呛人的酒气以及香水味儿,再加上一直没停过的音乐还有嬉笑,身上的衣服压得她呼吸困难,何欣快要透不过气。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陪您到外面去稍微透透气怎么样。”见何欣的脸色很犹豫,里昂马上补充,“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半信半疑,何欣还是站起来,一来是因为她的确很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相信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即使失忆也不会这样畏畏缩缩,她不想引起里昂的怀疑。就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站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即便是皇帝,在没有完全控制她手里的军权时,也不敢轻易的在公开场合暗杀她,她这个枢机主教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于是何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里昂的一只手慢吞吞走出去。花园里虽然也是张灯结彩,毕竟是室外,空气清新多了,何欣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总算是好受了点。不敢走得太远,就坐在了离大厅最近的一张长椅上。   里昂咳嗽了一声:“请恕我直言,殿下,如果您想休息,最好是换个地方。”   何欣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无意中瞟见离她两米处的长椅上滚倒着一男一女,女的裙子掀起来,两条白白的大腿夹在男人的腰上扭来扭去。顿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是很黑很暗,可是离人来人往的走廊三米都不到,怎么不干脆去大厅里公开表演算了。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何欣发现这个花园里那什么的还不止这一对,树丛里,喷泉边,到处都是搂搂抱抱XXOO的男女,隐约还能听见“爵爷,不要”之类的浪/叫当下尴尬异常,恨不能立刻跑回大厅。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都说皇宫和妓/院没什么区别,不过这洋鬼子也太开放了一点吧!   她还不敢表现出惊慌失措,天知道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有没有玩过这种打野战的游戏,从她同时搅上三个以上男人的行为来看,大概,也许,可能是有的。何欣有点僵硬的站起来,硬邦邦的说:“我休息够了,离场太久,回去吧。”   里昂在她面前向来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是的,殿下。”   刚走两步路,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堵住了他们:“晚上好,公主殿下,欧林主教。”   何欣一见到那人,手脚都僵硬了。我的上帝,那不是被自己干/掉未婚妻的什么什么侯爵吗!他想干什么?   “晚上好,巴蒙德侯爵。”身为神职人员不用行九十度大礼,里昂向他点了点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公主殿下私下谈谈,可以吗?”巴蒙德侯爵彬彬有礼的问,就是表情很冷。   不要,我不想和他私下谈谈,万一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怎么办!何欣差点尖叫起来。   “当然,尊敬的侯爵大人。”里昂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告退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你也是帮凶!何欣死死的瞪住他的背影,还没等她想出怎么应付眼下这情形,巴蒙德侯爵已经上前一步拖住她的手拉着就走。何欣身上的衣物太重,跌跌撞撞的走不快,好几次差点跌倒。一直被拖着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才挣开,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心下惊疑不定。这人把她弄到这里来干嘛?   -->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一万字的更新,真是好爽好爽。   第十四章   要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身份,被极品美男子拉到没人的阴暗角落,何欣在梦里都会活活笑醒。不用美男干什么,她也会忍不住干点什么。但是,考虑一下目前的立场还有身份,他们是教团大BOSS对保皇派二把手,更别说还有杀妻之恨不臣之心等等乱七八糟的纠葛。何欣紧紧的把背贴在一根石柱上,满心警惕,就怕从不知名的敌方突然刺出来一把剑要了自己小命。   “也许您不会相信,陛下没有下过毒。”   巴蒙德侯爵劈头就是一句,何欣一愣,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见她没有反映,巴蒙德侯爵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殿下,请相信我。”   他似乎是想把手放上何欣的肩膀,想也没想,何欣下意识的拍开了他的手。巴蒙德侯爵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愣了一愣,原本冷淡的面具有一丝开裂,居然流露出愧疚的神情来。   “对不起,玛格丽特,请原谅我。”他垂下头,避开何欣的注视。   咦咦咦咦咦?这位老兄,难道你和公主也有一腿!直呼名字就算了,我可是杀了你未婚妻的人,你说哪门子的抱歉?一瞬间何欣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要是这个人真是公主的“哪个”,保命的几率至少可以上涨五十个百分点。玛格丽特公主,我赞美你!可以勾引到死对头身边最信任的大臣,太牛了。   “但我的答案还是和那时一样,为了保护王室的血脉我随时可以献出生命。所以,请求您,玛格丽特,不要再拿自己的幸福作为报复的工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陛下。”   何欣原本在高歌的心因为这一番话重重落回原地——说了半天不是来投诚的啊。巴蒙德侯爵的话实在是太朦胧了,她没有办法从这几句话里推断出他们有怎样的过去。说是有私情吧,看他虽然很愧疚眼中却是一片清明,看不到什么为情所困的迹象。与其说是男女的纠缠,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倒比较贴切一些。何欣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了,巴蒙德侯爵最多比公主大八九岁,哪来的长辈关爱,一定是错觉,错觉。   “我会坚守承诺,所以,请您也不要忘记在罗迪兹城答应过的事情。还是说,枢机主教的权力已经不能满足您了吗?”巴蒙德侯爵微皱着眉,异常认真的问。   美男子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何欣微微闪神了两秒钟,立刻回神,觉得问题很大。作为不同派别的两个人,他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种话,绝对和玛格丽特关系非浅。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何欣只能故作冷淡的说:“侯爵,您逾越了。”   这一下他明明白白露出受伤的神情,难以置信的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何欣:“玛格丽特,您真的要一意孤行和陛下为敌?您忘记了在爱德华陛下床前发过的誓言,要永远保护陛下成为帝国的守护者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传言,可是,您真的变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以为是要上演一出严刑拷打询问杀人动机的戏码,怎么剧情急转直下变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何欣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早就囧到不行,接下来的三分钟,看起来冷淡高傲的侯爵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的劝说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记住公主死去老爹的遗愿,皇帝陛下宽厚仁慈一定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姐弟同心其利断金什么什么的。要不是因为年纪关系,她真的以为侯爵大人是她爹,这口气,这神态,哪像是个年轻人。   默默听了一阵,何欣终于忍无可忍,心里好生失望。结果巴蒙德侯爵白长了一张好面孔,脑子就是一包草。连她这个穿越过来不满一月的冒牌货都看得清清楚楚,玛格丽特公主和皇帝之间早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身为皇帝重臣的他还在幻想大家各退一步,从此海阔天空。他是怎么混到现在位置没被人乱刀砍死的?   “对不起,亲爱的侯爵大人,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失陪了。有一句话不知您是否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冷不热的打断他,何欣整理了下衣物,转身就走。要是巴蒙德侯爵表现得又厉害又强悍,她会害怕。可他却是这么个性子,实在是浪费了那张面孔,落差太大导致她心情有点恶劣。   “玛格丽特!”   “请称呼我主教阁下,侯爵大人。”丢下这句话,何欣就匆匆提着袍子退场了。单独和他呆了这么久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大概已经患上被害妄想症,不管对方是谁说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有阴谋。巴蒙德侯爵看似一片好意想要调节公主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她却总往圈套陷阱上面想,越想越可怕。就怕他只是借这个机会想布置人手在路上杀掉她,直到安全返回大厅看见辉煌的灯火和跳舞的人群,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殿下,我们的侯爵大人还没放弃?”已经跳完舞回到座位上,一面喝着酒一面还和几个贵妇人眉来眼去的德利亚特侯爵懒洋洋的问。   “这一次他又说什么了?是不是回忆了逝去的爱德华陛下临终遗言,眼泪汪汪的要您发誓不与亲爱的皇帝陛下为敌?”卡兰索伯爵也略带嘲讽的的翘起一边嘴角。   全中.......怎么他们一个个都知道刚才的谈话内容?有猫腻。何欣敷衍了几句坐回去,抬眼看见巴蒙德侯爵也回到对面皇帝身边的位置,低头和他说了几句话,心不在焉的坐下,轻轻的用手指敲打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   自家BOSS和敌方二号人物私下谈心十分钟,手下们全然不当一回事,嘻嘻哈哈的喝酒谈笑。何欣就纳闷了,其他人不说,按照德利亚特侯爵那种无时无刻都要表现自己“深情”的习惯,在神殿里何欣和手下探子说几句话他都要闹上半天,现在却彻底无视随便嘲笑了一句便掠过不提。她好想知道玛格丽特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似乎不像情人但又不是朋友。按道理说巴蒙德侯爵是皇帝的心腹和她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为什么他表现得像一个长辈,说的话也不是身为一个臣子该涉及。何欣的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这种时候唯一能问的人似乎只有里昂。偏偏她又对他谎称自己想起来了很多事,一开口就要被戳穿。只能表情严肃的坐着,脑子里拼命想着各种办法,如何在不泄露自己是冒牌货的情况下打听到公主和巴蒙德侯爵的关系。   想了半天,何欣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开头作为试探,咳嗽一声,用没什么兴趣的声音说:“他还是一点没变,真叫人厌烦。”   德利亚特侯爵正愁何欣没怎么理他,马上接过话题,不屑的说:“那就是所谓的骑士道,啊,多么忠诚的骑士!”   回答太笼统,找不到突破点,何欣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继续等着他接话,果然,德利亚特侯爵似乎很看不惯巴蒙德侯爵,同时也不排除是想讨好她的原因,刻薄的抱怨了一堆。何欣只能大概的猜出巴蒙德侯爵过去很辉煌,十一年前叛乱的时候就是他带着自己的骑士团救出了差点丧命的小公主和还不是皇帝的小皇帝,并且保护着他们一路北上逃亡,最后带领着拥护王室的军队打了N年的仗,夺回帝都镇压叛军。说到他在整个大陆上都是赫赫有名——当然,这些东西从德利亚特侯爵嘴里说出来就是“小小的功劳”,“应尽的义务”,“只会打仗完全不懂政治的莽夫”。   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下,十一年前,玛格丽特公主也就八九岁,小皇帝估计才学会走路吧。据说在平乱的开头几年,他们两姐弟一直是和巴蒙德侯爵在一起,囧,那时候他也最多十七八岁而已就可以带兵打仗这么厉害?惨,教团这边的人搞阴谋诡计编织罪名比较擅长,真上战场硬碰硬就没几个拿得出手了。何欣回忆起接见的那些教团派的军团长和近卫军队长,不是老得快断气就是肥的要压死马,偶尔有几个体形正常点的看面孔似乎也不是很聪明,典型的武夫。对比一下传说中的神人,胜算不大,前途渺茫。   何欣悄悄的打量着沉思中的巴蒙德侯爵,与其说是个善战的将军,她个人觉得艺术家之类的形容比较贴切才对。他从头到尾就看不到什么武人的气质,斯文俊美还总带点忧愁,再想想刚才谈话时他叽歪的样子,那些战绩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态度暧昧,何欣只能猜想是他念着过去一起逃难的情分,又或者是他不想看到自己为之战斗过的国家再起叛乱。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对玛格丽特公主还算友善没有太大敌意,这对何欣来说是好事。   然而,皇帝的另一个心腹兰开斯特公爵就有点麻烦了。一晚上他都敌意满满的盯着何欣不放,要不是碍着身份,也许他真会冲过来骂她也说不定。在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穿皇家禁卫军制服的人匆匆走进来对着他耳语几句。要不是何欣无聊时不时的看着他,一定不会注意到这个人。看见兰开斯特公爵掩饰不住欣喜似的打发了那个人,又趁着巴蒙德侯爵离开的空隙低声对小皇帝说了什么,听完之后小皇帝一点表情也没有的看了何欣一眼。那眼神,真不像是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看来,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里昂突然低声说,“没有枉费亲爱的林奇一番苦心。”   林奇是谁何欣还是知道的,就是手下那两个摄魂怪外套男之一。何欣满腹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对面的皇帝,感觉有一场秘密对决即将开始,可她作为参赛选手之一什么都不知道啊!   “里昂,您在玩什么花招。我不太喜欢置身事外的感觉。”事关生死,何欣也鼓起勇气悄声质问里昂,同时,无意中翻阅文件时得知里昂无权调动教团兵力的事实也给了她莫大的信心,“是什么给与了您巨大的勇气?要知道,也许我是有点糊涂了,可那不代表我就能任人摆布。您要是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   “请息怒,我尊敬的殿下。不过从哪一方面,我都是您永远的忠实仆人。”里昂捧起她的手吻了吻,“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正在进行的计划。”   何欣还想问,坐在下首的德利亚特侯爵又来纠缠她,只能暂且放下不提。   巴蒙德侯爵那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是小皇帝唆使?他和自己过去到底有过些什么?   小皇帝心知肚明自己是为了阻止他的婚事而来,却只字未提很沉得住气,他有什么打算?   兰开斯特公爵和里昂又各自计划着什么?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可以信任不会背叛吗?   一个个疑问在心里盘旋却没有答案想不明白,热闹繁华的宴会中间,她只觉得无比的寒冷。不知道未来到底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不祥的预感让她如履薄冰坐立难安。   -->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孩子他爹的问题了,我可以提前剧透绝对就是里昂兄。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都说“啊呀我搞不清楚谁都是谁啊!外国人的名字太奇怪了!”   好吧,俺就效仿推理小说来一份人名对照表,方便回忆“咦,这是谁?”——这种困扰在看阿加莎的小说时我常常存在。   随时更新,随时添加啊!   尤利西斯.冯.卡瓦尔.格尼吉尼亚拉 皇帝 女主之弟   里昂.冯.雷切斯科特 特雷西亚伯爵,教团的欧林主教,女主身边的男性A   阿尔弗雷德.冯.海因利希 卡兰索伯爵,教团圣光骑士团副团长,女主身边男性B   卡因.冯.塔布里斯 德利亚特侯爵,教团圣光骑士团团长,女主身边男性C   罗莉莎.冯.利特尔 女主的女官A   伊丽莎白.冯.波普 女主的女官B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 疑似和小皇帝关系不正常的狐狸精   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 被炮灰掉的某未婚妻,外国人   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 巴蒙德侯爵,皇帝的近臣A   罗伯特.冯.维尔 兰开斯特公爵,皇帝近臣B   林奇 女主的手下兼探子,修道士,摄魂怪外套男A   霍华德 女主的手下兼私人医生,修道士,摄魂怪外套男B   拉克西斯公主 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小皇帝想娶的女人,还没出场   嗯,大致是这样。当然,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出场,看天。   另:男主候选人已经出场完毕,猜猜是谁?   是因为吃肉长大的关系吗,洋鬼子们的精神太好了。一场舞会足足开到了凌晨四点过才宣告结束,何欣只是坐着没怎么动也觉得全身乏力,只想快点洗个澡睡觉,要宫斗还是要内斗都等她补足精神再说。看看四周,大家似乎都是睡眼惺忪疲倦得不行,难道这就是皇帝的阴谋,先把她累到脑子不清醒再来谈他的婚事?   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先离场的,这一点上何欣不得不佩服他,年纪这么小半宿没睡还能把背挺得笔直走得很稳,唉,做皇帝也怪不容易的。穿花蝴蝶周旋在诸多男子之间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公主的女官,乖乖的回到何欣身后。何欣也懒得去理睬她,里昂那个人精,估计早就把她的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不急。就是跟着皇帝离场的两位重臣看她的眼神很耐人寻味,巴蒙德侯爵欲言又止,兰开斯特公爵则是不屑一顾。何欣的大脑早就因为睡眠不足变成了一团浆糊,有心思考一番,五秒钟就放弃了。   强忍打哈欠的冲动,何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大厅。同样是闹了半个通宵,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除了有点黑眼圈,居然精神还不错,特别是卡兰索伯爵,不知道是否为了表现忠心或者是何欣给他的暗示起了效果,一直紧随她身后全副戒备的模样,要不是见过这男人随便杀人的行为,何欣都要被感动了——看,他是多么的关心自己啊。注意到到何欣在看他,卡兰索伯爵回以一个微笑。只看外表,冰山初融的感觉不错。何欣有点理解为什么公主的近卫们清一色的都是美男子了,至少看着比较愉快。   好不容易拖着那身装备爬上马车,看见德利亚特侯爵正在几米外的地方和里昂说着什么,何欣心念一动,没有立刻关上车门,露出一个亲昵的表情,对着恭候在马车边的卡兰索伯爵说:“亲爱的伯爵,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和我分享下午茶的时光?”   一向以冰山形象示人的卡兰索伯爵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摆那一套,闻言简直是受宠若惊,按捺不住内心喜悦似的弯下腰:““这是我的荣幸,尊敬的殿下。”   “那我恭候您的大驾,下午见。”   里昂似乎说完了话,慢慢走过来,何欣立刻终止了话题。卡兰索伯爵很识趣的退开去找自己的马车了。站立在一边的随从正想关上马车门,里昂却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动作也跳上了马车,并且立刻拉下了窗帘。   “没人看见,请放心。”见何欣眉头一皱,里昂马上说,“殿下已经很疲倦,我只是想节约一点时间而已。”   反正什么都是你在说,何欣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这一趟皇宫之行给了她很多惊吓的同时也给了她不少自信,人的胆子是能慢慢练大的,虽然还没厉害到和原身玛格丽特公主一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地步,最开始那种见谁都怕的心态已经可以隐藏起来。何欣还是很忌惮里昂没错,在这么接近的距离下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吧。   小小的车厢内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可以听到外面哒哒的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皇宫里面自然是灯火通明,不时滑过的灯光在对面静坐的男人脸上营造出不断变化的光影。何欣自从语言勉强过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为确保安全,身边最少都要带上一个侍女或者女官。看到里昂转动手指上那个蛇形戒指不说话,就有些不安起来。   无论是长相或者气质,里昂都不是那种具备很强攻击性的人。目前何欣最熟悉的男人只有三个,德利亚特侯爵看似风流放荡,她却从来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是真是假;卡兰索伯爵就是一把锋利的剑,对付别人固然痛快,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而里昂,何欣对他的感觉最为复杂。一方面,她隐约感觉到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拼命的说服自己去相信他,而另一方面,女性的本能让她害怕他。她不得不依赖他却又极度的惧恨他,有时这种厌恶已经到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会泛起一股暴虐的杀意。何欣总是怀疑这种强烈的感情是消失的玛格丽特公主残留下来的一点证明。他就像一条不声不响的蛇,随时都会暴起狠狠咬上一口。   “有什么事。”受不了这异常的沉默,何欣首先开口,“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玛格丽特,我真是怀念您刚醒来那段时间可爱的样子。请不用在我面前把自己武装起来,您知道,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您。”里昂不为所动,笑吟吟的回答。   这也是里昂让何欣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不害怕她。只要没有别人,他的态度不像是一个下属或者情夫,隐隐有占据上风的架势。何欣不知道这种境况是以前就有还是因为公主换了人的关系。总之,看到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不知道殿下注意到没有,舞会上皇帝陛下/身边少了一个人。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不见了。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我们这边刻意散播出的消息。”   何欣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艾塞克斯伯爵,只得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她才懒得管皇帝的侍卫队长到哪儿去了:“您散播出了什么消息。”   “这个方法还是殿下您想出来的,可惜忘记了。”里昂坐到她身边,“您还记得吗,陛下千方百计想要把您从枢机主教的位子上赶下去。”   “这件事人人皆知。”   “所以,如果陛下无意得知了我们的小爱德华的存在,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个机会。”里昂傲慢一笑,“枢机主教的私生子,这个罪名足以将您送上火刑架了。”   何欣张目结舌:“什么!你主动把这个消息漏出去了!”   “别生气,亲爱的殿下,毕竟您是如此的洁身自好,想要让陛下找到您的一点过错,实在是太难了。”里昂安抚的摸摸她的手,“消息是真的,地点却是假的。我可不是个狠心的父亲,把心爱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这有什么意义吗?”何欣迷茫的问。   里昂嗤嗤的轻笑起来:“愿女神保佑能干的林奇,他成功的让兰开斯特公爵相信爱德华被隐藏在贝特福德修道院。陛下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让麾下骑士团去抓人,他只会悄悄的派出近卫军去搜查.......”   “然后您就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企图闯进一所修道院。”没有她的允许,即使是皇帝也无权搜查教团所属的任何产业,何欣似乎想到一些关键,却又说不清楚。   “没错,作为枢机主教,您就可以借着这件事逼迫陛下退掉和拉克西斯公主正在讨论的婚事,向他推荐美丽大方的艾玲公主。”   何欣想了一会儿,怀疑的问:“这个计划一看就是个圈套,陛下怎么会上当?”   “呵呵呵呵,陛下虽然年幼却很聪颖,而可怜的兰开斯特公爵恰恰相反,被仇恨冲昏了大脑的下场就是轻信。而且,那个递出消息的人恰恰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女子。”   “那女人是您的手下吧。不愧是欧林主教。”何欣似笑非笑的说。   “如果这件事交给巴蒙德侯爵负责又是另一个局面,可惜,他向来是不愿意对殿下不利的。保护王室的剑怎能转向对准王室——这是他的原话。陛下对他的信赖虽然无人能及,在这件事上他们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   昏昏欲睡的大脑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勉强转了几下。巴蒙德侯爵对皇帝的影响力很大,似乎对他们姐弟之间的争斗很不赞同。里昂估计看准了这一点,玩了什么无间道的游戏让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兰开斯特公爵被假情报给骗了。反复的想了几次,这件事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没什么影响,都能叫兰开斯特公爵颜面扫地。想到这里,何欣不禁多看了里昂几眼,整天都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是怎么去安排人手执行计划的?   “还有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殿下也请无需在意。她可是社交界的一代名人,才二十三岁就嫁过四个丈夫,耳目灵便。皇帝陛下大概是想利用她去刺探情报。”   “这样的女人呆在身边我怎么可能不在意。”想到那张妖娆的面孔何欣就觉得不舒服。   “从两年前她就是我的人,殿下大可以放心。只是随手布下的棋子,没想到歪打正着。”里昂轻描淡写的说。   何欣足足有十秒钟都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有多少探子多少眼线?暗地里又在盘算着那些见不得人的计划?和他一比,自己简直就是赤手空拳的婴儿——幸好,军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这两天观察下来,他似乎和德利亚特侯爵走得很近,莫非他们两个想联合起来架空她的势力不成!   想到这里何欣背后一阵冰凉,脸上却不露半点:“有您这样可靠的朋友,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里昂慢慢的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上:“在您的心目中,我只是朋友而已吗?我对殿下的爱,您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他的舌头在自己的耳朵上舔舐,咻咻的鼻息就像是一条嘶嘶作响的蛇,何欣不敢推开他,下意识的,她害怕惹恼了这个男人,只能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爱德华呢?他安全吗?”   “您想他了?放心,他很安全。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好好的保护他。”里昂呼吸渐粗,手也不安分的摸上何欣的胸。何欣死死的把指甲掐进肉里才没让身体变得僵硬。   爱德华........公主的私生子。何欣怀疑那根本是里昂掌握在手里的把柄,用来强迫自己就范的。之前忙着恶补语言和常识忘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不管落到谁手里,那个孩子就是一张催命符。她一定要亲眼见见他,确定那不是里昂的什么花招——万一那不是公主生的呢?   “我想见见他。”   里昂一愣,总算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现在不太方便........”   “我说了,我要见他!”何欣少有的动了怒,语气强硬的低声说。   “是,亲爱的殿下。”里昂犹豫一阵,还是答应了。   “那好,不管您用什么方法,尽快,我要确定他是否安全。”从窗帘的缝隙看见马车到达了自己居住的夏宫,何欣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下了车,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紧张在不停发抖——她也有些吃惊,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勇气。   软弱和恐惧除了让她变成一个废物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即使害怕得双腿发软,她也要试一试。她已经没有办法逃避和后悔了。哭哭啼啼的想要回家是逃避,活下去,才有希望。   大踏步的走进夏宫的大门,第一次,何欣觉得脸上那种冷硬的表情是发自内心而非出于伪装。   -->   第十六章   洗了澡换上睡衣,挥退所有的女官,何欣已经很疲倦,可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她心神不宁。睡在那张很舒适的大床上,眼皮酸涩得要命,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帏。仿佛是身体里有一个警报器在拼命尖叫,提醒她出了岔子。她相信那是属于玛格丽特公主早已埋藏进身体深处的本能,在阴谋里打滚惯了,总会有一些第六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   何欣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把今天所有的场景过了一遍,还是没想出哪里有问题。宫廷里所有人都带着一张标准的面具,想要从一个人的脸上推断出他的真实想法实在是太难了。就连可谓超级菜鸟级别的自己,这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不也学会了怎么隐藏情绪了吗。不知是在那一本书里看过,宫廷里藏不住心事的人总是死得比较快。   等一下!就是这里!   何欣抱着被子呼的从床上直挺挺的坐起来。藏不住心事的人总是死得比较快——卡兰索伯爵怎么活得还好好的?要是被人看出他对自己的上级充满嫉恨,他岂能活到现在?从他平时的行事手段来看,就是一个信奉斩草除根的狠辣家伙。身家背景在大贵族满地走的教团里都只能算中等水准,却在三十岁不到坐上了骑士团副团长的位置,手里掌控着教团的监察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流露出心底的想法?   不知不觉咬住大拇指,何欣恨恨的想,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就算那个时候没有被她注意到,想必他也会找到时机恰到好处的让她发现自己的不甘和嫉恨。里昂能在教团一手遮天,除开以前玛格丽特公主的支持,想来德利亚特侯爵在其中也居功甚伟吧。一个需要情报擅长玩弄小手段,一个把握军权生怕有人背后不利,两人还不一拍即合。而被他们两人有意无意打压的卡兰索伯爵怎么甘心乖乖的做一只走狗。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是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然而,权力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从来都是不嫌太大的。   更何况,压在他头上的两个人一个年纪太轻全靠家世,另一个身份低微说难听点就是公主养的小白脸。从平时的谈话就能看出,身为大贵族世家出身卡兰索伯爵自视甚高,向来看不起身份比他低才干不如他的人,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可笑她还想利用别人,却浑然不知别人早就布置好了圈套等着她往里跳。何欣一动不动的坐了几分钟,慢慢的倒回枕头上,自言自语的说:“卡兰索伯爵,阿尔弗雷德.冯.海因利希,我记着你了。没关系,有欲/望有野心的人才好掌控,要是人人都和巴蒙德侯爵一样........”   话还没说完,何欣猛的一震,犹如从梦中惊醒,奇怪,她刚才是怎么了,嘴巴就像不听使唤似的自己动起来。仔细的想一想,什么时候她变得对阴谋心机这么敏感。简直就像,就像是有谁附在她身上一样.......   “是你吗?玛格丽特?你还在这具身体里面?”喃喃的说着,何欣把一只手放在胸口,感觉那里温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撞击着手掌,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属于她还是来自那个早就消失的灵魂,“明明已经不是同一个人,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没有一个人发现。看来你也过得挺寂寞.......如果我没有进入你的身体,会有人真心的为这具尸体流下眼泪吗......”   何欣茫然的睁大眼睛,她想了很多,想到坠机前的最后几分钟,空中小姐要乘客们留下遗书给家人。她拿着纸笔却不知该写给谁。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却一点恐惧也没有,只是满满的空虚和惆怅,想着她死掉之后,世界上还会有谁记得她为她痛哭一场。也许,就是这种情绪和正在死亡中挣扎的玛格丽特吻合,才神迹般的将她引导至这个世界。   想着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满怀仇视的政敌,迎接她苏醒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恶毒的诅咒。何欣笑了,玛格丽特,你比我还要惨,至少我死的时候身边还有很多人一起见上帝,而贵为公主的你床边连一个哀哭的人都没有。想来那些围绕着你奉承你讨好你的人都在忙着争夺最后的好处重新瓜分势力吧。   “你死的时候很不甘心吧,玛格丽特。”   四周一片安静,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无声的照射到枕边,没有人回答她。何欣一动不动的保持这个姿势躺着,良久,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不管什么原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不会再让你无声无息死一次的,玛格丽特,我发誓。”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慰藉冥冥之中那个还未完全消散的灵魂,何欣说完这句话后,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平静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噩梦没有神经质的忽然惊醒,一直睡到正午时分她才醒过来。懒洋洋的拉响床头的铃叫来侍女,换上晨袍梳洗完毕。中间她的女官罗莉莎进来了好几次,见她不发一言,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递上一叠名片,说有很多人等着求见。何欣随便的翻弄了几下,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餐,这才离开卧室走到楼下的起居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教士,带勋章穿长靴的贵族,佩剑的骑士,见到她进来全部都站起身来行礼。换成昨天,何欣肯定是战战兢兢,但是现在,她很坦然的随便点点头,绕过他们来到办公桌后坐下,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那只鹅毛笔。   她想明白了,没必要诚惶诚恐,现在她就是公主,而且是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就算有人发觉公主不对劲,又有谁敢上来质疑她的身份。除了自己没人会相信借尸还魂这样荒谬的事情。即使是里昂,不也只是怀疑她脑子糊涂了吗。   ——要是真有人敢上来试探她,只要让那个人闭嘴不就完了。   看吧,她没向那些人问好也没有回礼,大刺刺的坐下,有谁提出异议了吗?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这是玛格丽特公主,她有这个本钱大耍公主派头。也许,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根本不是玛格丽特这个人,他们只看见了一座枢机主教的三重冠冕,骑士团的军权,也许还有那张很美丽的脸蛋,再没有其他。   她真傻,为什么早点没能想通这一点。   微笑着,何欣的目光在那些规规矩矩站着贵族老爷们的脸上扫过一圈,没人敢和她对视:“诸位,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想向我问一声午安吧。”   “尊敬的主教阁下。”一个肚子大得像怀孕的红衣教士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您忠诚的仆人们都在等候您的指示,关于皇帝陛下的婚事.......”   “哦,陛下的婚事不是早就定了吗?西德威尔德的艾玲公主,端庄大方,年龄和陛下也相当,再好不过。”何欣和蔼可亲的说。   红衣教士费力的咽下一口唾液:“是的,然而......”   何欣向后一靠,把手放在扶手椅的把手上,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以示询问。红衣教士开始冒冷汗,呐呐不敢说话。眼睛往后瞟,示意其他人快来帮腔。半天才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踏上前一步,吞吞吐吐的说:“尊敬的殿下,您为了帝国的繁荣和陛下的幸福,向来尽心竭力。可是陛下他.......似乎不太能理解您的这番好意。今天上午,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拉克西斯公主已经奉陛下邀请从她的封地来到帝都......”   “哦?动作还挺快。”何欣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手里的笔,“陛下向她求婚了?”   “似乎还没有。”   “求不求婚有什么关系,没有殿下在婚书上签字,就算他们生了孩子也是私生子。”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玩弄手杖的德利亚特侯爵突然开口说,“我倒想看看,尊敬的陛下准备怎么让您答应这件婚事。”   何欣沉吟片刻,转头向恭恭敬敬站着的卡兰索伯爵,微笑着问:“亲爱的阿尔弗雷德,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下面一阵小小的骚动,都觉得公主最近似乎把青睐转移到了卡兰索伯爵身上,看来他要交好运了。   卡兰索伯爵诚惶诚恐的弯下腰:“这件事全凭殿下安排。”   何欣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里昂,他神情自若,一片坦然:“还有您,最忠诚的朋友,欧林主教阁下,怎么一直沉默不语呢?”   “主教阁下想必早就有了最稳妥的打算,作为您最忠实的仆人,只需要服从命令。”里昂一脸虔诚的回答。   何欣貌似满意的点头,笑得越发甜蜜——就知道这种小小的试探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女主黑了。   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冒牌货又有什么打紧,手上的权力是真的就行!与其谨小慎微的装,索性放开了手,谁敢吃了豹子胆上来质疑她半句?   不过她也不会一夜之间就变成武则天就是啦。   第十七章   在宫廷里,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巨大的后果。世人皆知玛格丽特公主和尤利西斯陛下关系紧张,公主千方百计的想分散皇帝的权力,而皇帝也绞尽脑汁的想把公主从枢机主教的位置上赶下来。经过上一次离奇的公主中毒事件,本就一触即发的高压气氛眼看就要随时爆发,却因为掌握着全国一半军权和整个帝都骑士团的关键人物巴蒙德侯爵态度暧昧没有表明立场而得到了缓和。现在皇帝公开的将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拉克西斯公主邀请到帝都,无疑是在借此向教团派宣战。   很简单,实际上教团的最高首领法皇朱利安三世是没有实权的,真正的权利都掌握在枢机主教玛格丽特公主的手里。朱利安三世今年不过也才六十三岁,自然不甘心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教团的无限荣光,掌握整个教团护法骑士团的无上权力,他做梦也想要。于是和急于推翻姐姐势力的尤利西斯一拍即合。说穿了,拉克西斯公主的婚约就是一个政治联盟。朱利安三世再没有实权,作为法皇,某些地方枢机主教还是得听他的,尤其是当作为教团护法国的皇帝向枢机主教发起质疑时,只有法皇才有权利将其召回教团总部所在地进行听证调查。   在这种情况下,玛格丽特公主能让皇帝如愿以偿才奇了怪。她主张迎娶的艾玲公主来自一个附属国西德威尔德,那里向来以虔诚向教而闻名,艾玲公主更是不折不扣的忠实信徒。不过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在于西德威尔德的领主魏玛大公乃是死忠的公主派。   所以,身为教团派的公卿贵族们因为皇帝婚事非常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才会在拉克西斯公主还没到达帝都之前急匆匆的跑来求见自家BOSS讨个说法。见到何欣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想这位公主以往的手段,估计皇帝的婚事多半不能如愿以偿了。按照公主的脾气,搞不好拉克西斯公主还没到帝都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谁都知道公主手下的欧林主教很擅长暗杀啊,行刺啊,下毒这一套。   在哈拉了一阵重申了对于公主殿下是永远拥护无比忠诚,指天发誓一番后,自觉得到了安慰的诸位贵族大臣以及教团的高层人士满足的走了。只留下了公主的三个亲信和她共进下午茶。   何欣很生气,因为她本来是想和卡兰索伯爵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含蓄表达自己想换人做心腹的愿望,然后让他去和里昂斗上一斗。结果横插这么一杠子事来把美好打算给搅黄了。脸上看不出来,心里早就咬牙切齿,发誓绝对不会让那个什么拉克西斯公主成功和皇帝结婚。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是宫廷地位最高的女人,要是找一个保皇派的女人做皇后,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亲爱的殿下,您无需担心陛下的婚事,无论是作为他的长姐还是本国教团最高的主教,他的婚事必须得到您的允许。证婚人那一栏如果不是签您的名字,这桩婚事就是不合法的。哼哼,陛下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德利亚特侯爵自信满满的说。   “话虽如此,陛下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邀请了拉克西斯公主到帝都来,不能大意,也许他有什么秘密的计划。”卡兰索伯爵沉吟一番后慎重的对何欣说。   何欣之前认真研究过本国的律法,所以也知道这一点倒是不怎么担心,心想大不了我咬死不松口,皇帝还能按着我的手强迫签字不成。可听卡兰索伯爵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皇帝不是傻瓜,肯定是有把握才敢把拉克西斯公主请回来。   四个人坐在风景幽雅的中庭小花园里,桌上是精美的下午茶点,不过何欣没有心情去动,看似悠闲的氛围里,他们谈论的却是政治阴谋,实在是有些倒胃口。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这件婚事以及皇帝可能会有的动作,里昂却一直不置一词,笑吟吟的喝着茶。何欣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看了好几回,有点懊恼刚才的试探是否太过于鲁莽。可是转念一想,迟早会有这一天,而且她并没有明确的流露出对里昂的厌恶。然而他恐怕还是已经起了疑心,当下之计是得尽快的把卡兰索伯爵推到前面去和里昂打擂台。有个挡箭牌至少也能让自己先喘口气。   茶也喝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总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皇帝那边有什么动向再说。他们毕竟都是文明的贵族,不可能急吼吼的冲到对方阵营里面去叫嚣,即使是恨到巴不得立刻一口咬死,见了面大家都还是客客气气的。德利亚特侯爵见何欣一直盯着卡兰索伯爵看,暧昧一笑,很识相的说自己晚上还有约会,先行告退了。里昂偏偏像不懂暗示一样,坐着就是不动。何欣又不可能直接开口赶人——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她也不想太快撕破脸,于是假惺惺的问:“亲爱的主教阁下,您是不是还有没做完的事需要赶快去做啊?”   里昂微微一笑:“说到这个我真的想起来,殿下吩咐我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只是不知殿下想什么时候过目。”   何欣一惊,再仔细看看他别有深意的笑容,想起那件事来。这下也顾不上和卡兰索伯爵联络感情,咳嗽了一声:“啊,的确,我现在就很想看看您的最高杰作。”   卡兰索伯爵也不是傻的,自然是明白公主在下驱客令,规规矩矩的向她告了别,拿起帽子手杖佩剑什么的告辞了。何欣和里昂笑得风光明媚的目送他出了中庭,左顾右盼没有发现外人,要知道这里的警卫工作是交给卡兰索伯爵来负责的,用的人全部来自他麾下的近卫军。目前正是他在公主面前挣表现的时候,可以相信这里是安全的。   “你把人带来了?”何欣立刻不笑了,冷冰冰的问。   “当然,殿下的希望就是我的命令,万死不辞。”里昂深情款款的回答,这种话何欣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全当大风吹过。   “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我很想念他。”   “现在不太方便,毕竟是在皇宫里。等到晚上夜深了我再带他进来见您。”   何欣想了一想,不置可否:“嗯,安全为上。”   她倒不怕里昂在这件事上阴她,反正出了事他也别想跑掉。所以下午何欣过得也很悠闲,接见了几位贵族夫人,回了几封信——当然不是她写的有专人负责只需要最后签字即可,有教团的人为她送来新的法袍和冠冕,珠光宝气的看得几乎眼花。顺便和那个都要被遗忘掉的狐狸精伯爵夫人聊了聊天,不着边际的听她说了些宫廷趣事。意外的发现这位伯爵夫人很有点水平,谈论起艺术和历史来头头是道。看来,这年头,即使是做一个狐狸精也要有内涵的啊。最后斜倚在起居室的软榻上无聊的看女官指挥着侍女们整理下一季要穿的衣服。可怜那些漂亮的裙子和首饰,她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穿一穿?老是披着这件绯红的法袍,她都要色盲了。   这一天何欣过得还挺开心,有了点公主的感觉。不过等到晚上天一黑开始掌灯,她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坐立不安了。罗莉莎在内乱发生之前就跟随着玛格丽特,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轻易叛变,而且她知道爱德华的事情,所以何欣也不避讳她,公主偷情生孩子,身边不可能没人知道,搞不好爱德华还是她接生的呢!   其余几个女官都是在毒药事件后最近才调来,被何欣早早的打发了出去。她还真不知道里昂准备用什么方法把那个孩子弄进宫来,要知道宫廷里天黑之后可是不允许随便乱走动的。可是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何欣倒是不怎么担心。换了睡衣把盘好的头发打散梳顺,玛格丽特公主的一头金发实在是漂亮,金灿灿的一直垂到小腿的地方,何欣也没心情欣赏,不安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殿下,请别担心,特雷西亚伯爵办事不会出岔子的。”罗莉莎安慰的说。   何欣心道我当然知道里昂不会那么傻,可就是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心惊肉跳的。这个时候提出要见一见那孩子是很冒险,但她必须的亲眼确认一下才放心。在她的心目中那哪是孩子啊,完全就是一个小恶魔。   又等了一会儿,落地的阳台窗户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罗莉莎惊觉的过去探望了一下:“殿下,是霍华德修道士。”   那个家伙是何欣的另一个探子,平时都神出鬼没的,老是鬼鬼祟祟的在里昂身边打转,何欣很讨厌他,坐着没动,只是嗯了一声。   罗莉莎打开了落地窗,一阵冷风吹进来,披着兜头帽长袍的霍华德跑着一个被布抱着的东西进来了。何欣一见那形状心下就觉得不对劲,不是说爱德华今年四岁吗,看那体型,似乎大了点吧?   霍华德也没说什么,规规矩矩的把那团东西放在贵妇椅上:“主教阁下,半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人。”   “嗯,你去吧。”何欣点点头,按照每一次的老习惯伸手让他吻了吻。霍华德就真的和摄魂怪一样无声无息的从阳台上翻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而这边的罗莉莎早就打开了抱着那孩子的布料,一声低低的惊呼:“殿下,这,这不是爱德华少爷!”   “什么?”何欣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来,爱德华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可是这个睡得很熟脸蛋红润的分明是个女孩,而且至少也有十岁了。何欣用力的把那块布丢到地上,里昂,你在玩什么花招!   正在这时,应该已经睡下的伊丽莎白在外面轻轻敲门,声音惊惶:“殿下,兰开斯特公爵带着一队皇家近卫军向这边过来了!”   何欣一愣,脑海中电光火石的打了几个转,明白过来了。当下冷笑不已,里昂啊里昂,你可真够毒的。   -->   第十八章   如果换做以前的何欣,她只会惊慌失措在卧室里乱转。不过这一次,经历了最开始的慌张后立刻镇定下来,之前疑惑和不解的地方此刻反倒是渐渐明白了几分。转过身,沉声对着罗莉莎说:“去把我的睡袍拿过来。”   “但是殿下——”   何欣慢悠悠的说:“既然兰开斯特公爵深夜前来拜访,衣冠不整似乎不太像话。罗莉莎,把那个孩子抱到我床上去再把床帏放下来。”   “是,殿下。”罗莉莎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很犹豫,还是忠实的完成了何欣的吩咐。   何欣披上睡袍扎好衣带,大步的走到卧室门前打开大门,对着同样只穿睡衣的伊丽莎白说:“还不快去把灯点起来,黑漆漆的像什么话。”   “殿下,兰开斯特公爵带着皇家近卫军——”   “怕什么,去。”何欣没有表情的看着她,伊丽莎白脸色发青,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匆匆的曲了下膝盖走了。   整理了下头发,何欣慢吞吞的走到外面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应该为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里昂的想法而感到高兴吗?哼,她可一点都笑不出来。被人不知不觉的摆了一道推到前面当枪使唤,任何人心里都会不高兴。早在舞会的时候她就很奇怪了,如果皇帝这么容易就能被那种小把戏给骗到,他也活不到今天。里昂玩弄的手段绝对不止泄露爱德华所在地那么简单。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和皇帝一起算计了。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绝对会沉不住气的要求见一见爱德华,他便将计就计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皇帝那边大概也是玩着障眼法,让自己以为他们已经上当,会派人到里昂漏出的假地址去抓捕,暗中却在监视夏宫的动向,一旦有人进出,立刻就带着人包围想抓个现行。   换句话说,这个夜晚是里昂和兰开斯特公爵斗了一场,自己不过是个按照事先写好剧本演戏的演员罢了。何欣恨得用力抓紧身下的坐垫,死死的把精美的蕾丝花边揪成了一团。里昂,你好样的,胆子已经大到可以连我也一起算计。如果爱德华不是你和玛格丽特生的,只怕你会很高兴的看到这件事败露自己因为渎神的罪名上火刑架吧。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德利亚特侯爵在打着什么主意吗!   妄想把我架空取而代之,做梦去吧!   眼光落到客厅的墙壁上,那上面除了一些油画肖像还有几把装饰用的宝剑,何欣燃起一股莫名且从来没有的冲动,想要用那个将里昂的头狠狠砍下来,让他的血流得满地都是。她不会饶恕里昂的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她要让里昂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当兰开斯特公爵带着几个近卫军走进小客厅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身白色长袍的公主斜倚在沙发上,金色的长发撒乱的流水般拖曳在深蓝的沙发缎面上,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说不出的美丽。可是美丽长发的主人看过来的眼神冷得像冰,深蓝的瞳孔里燃烧着两朵小小的火焰,明亮到可怕。兰开斯特公爵身后跟随着的近卫军队长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不敢和公主的视线接触——这哪里该是一位宫廷贵妇该有的表情,分明是一头露出森森白齿的母狼。   “尊敬的公主殿下,晚上好。”兰开斯特公爵弯腰行礼,只是声音生硬,不无讽刺。   “亲爱的公爵,这句话似乎用错了地方。晚上?您何不再晚一点来,还可以赶上和我共进早餐。”何欣似笑非笑的回答。   “我当然很想得到与殿下共进早餐的殊荣,可惜再晚一点的话,就会错过一出好戏。”兰开斯特公爵带着嘲讽的笑意傲慢的说。   “那么,我可以问问公爵大人深夜带着一队近卫军闯进我的卧室有何贵干吗?”从大开的客厅门中望去,外面全部都是兰开斯特公爵带来的人,把所有出口包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来外面也早就被团团围住了吧。何欣惊异于自己现在还能保持着绝对的平静,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就像是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假人。   兰开斯特公爵貌似为难的皱起眉,咳嗽一声:“虽然说出这样的话很冒昧,我还是得遗憾的告诉殿下。就在不久之前我接到消息,有人说看见可疑的身影闯进了殿下的寝宫。作为负责整座皇宫安全的人,我觉得有必要过来确认殿下的安全。”   “那么现在您已经看到了,我安然无恙,连头发也没掉一根。”何欣冷冷的说。   从外面走进一个骑士,在兰开斯特公爵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微笑了一下,看着何欣身后紧闭的卧室大门。   “尊敬的殿下,请您理解作为臣子的一片忠诚之心,万一那名可疑的人躲藏在您的卧室里企图行刺怎么办?我们可不敢冒着失去您的任何危险,毕竟,您的存在对皇帝陛下以及帝国都是如此重要。”   “哦,如果没听错的话,您的意思是,作为一名臣子和教徒,要带着这群无礼的人搜查我的卧室。我倒想问问,公爵大人,您从哪里得来的这种特权。”何欣傲慢的昂起下巴。   “请您原谅,我无意冒犯。只是陛下曾经吩咐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殿下的安全,尤其是在上一次的某件事故之后。”兰开斯特公爵看着何欣,把她的冷静认为是在虚张声势,露出了捕捉到老鼠又不急于吞下,属于猫类的残忍笑意,“据说殿下的卧室里有一个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的玩偶娃娃,我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他一挥手,几个佩剑的骑士作势就要走向何欣身后的大门。何欣冷眼观察了一番室内诸人的情况,伊丽莎白脸色煞白,罗丽莎满脸惊惶,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客厅门口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没有表情,兰开斯特公爵得意洋洋。其余的侍女和随从早就被挡在最外面连人影都看不到。   “慢着!谁敢进我的卧室!”何欣站了起来,朝着兰开斯特公爵的方向前进一步,“身为帝国的子民,我无权违抗皇帝陛下的御命,不过您似乎忘记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教团枢机主教可不必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   兰开斯特公爵阴沉沉的一笑,那表情和他二十不到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森冷:“我早就知道殿下会这么说,所以特别还求得了一张法皇陛下的手令,上面委托了我们一定要好好保证您的安全。”他沉下脸,不再假惺惺的和何欣兜圈子,厉声喝道,“一定要找到那个刺客,保证伟大圣洁主教阁下的安全。”   卧室的门被粗暴的打开,何欣慢悠悠的又坐了回去,要不是碍着现在沉重的气氛,她还真想大笑一场。不知道里昂的眼线现在混在哪里,他对于自己的即兴发挥还满意吗?这场表演一定活灵活现把公主强自镇定故弄玄虚的心情发挥得淋漓酣畅。她略带讽刺的看着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兰开斯特公爵,真是可惜,大概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人,在床上我们找到了一个孩子。”   兰开斯特公爵眼中迸射出快意的光芒,看向何欣:“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何欣好整以暇的欣赏自己的指甲:“什么怎么回事?”   “您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兰开斯特公爵冷笑着问。   “我的床上不可以有一个孩子吗?”何欣故作不解的歪了一下头,“我倒不知道有哪条宪法规定不可以带一个小女孩回宫。”   兰开斯特公爵在听到她说“女孩”的时候明显一怔,几步走到被抱着的孩子身边拉开包裹着的被单仔细一看,脸色大变。这时那个孩子也模模糊糊的醒来了,揉着眼睛望了一望,被这么多陌生人吓得嘴一撇就要哭。   “公爵大人该不会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以为孩子是我的私生子吧?首先不说作为女神最虔诚的仆人会不会犯下戒律,光看看她的年纪,至少也有十岁了。众所周知,十年前的我似乎还在北上逃亡和叛军周旋的路上,而且那时我也才十岁。原来在公爵的认知里,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怀孕生子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看着兰开斯特公爵铁青的脸色,何欣真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殿下又如何解释您的卧室里出现的这个孩子?”兰开斯特公爵不死心的追问。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美艳妇人气势汹汹的推开众人走进来:“谁说我的孩子是私生子要抓去烧死的!”   何欣一看,这人今天下午似乎见过,好像是某位领主的夫人。好嘛,里昂这戏排得真不错,每一个步骤都想好了,她也不用去找借口,只要坐着看戏就成。   兰开斯特公爵见到那个妇人也是一愣,不情不愿的弯下腰去:“克雷布斯大公夫人........”   被称作大公夫人的女子毫不给他面子一把推开,走过来抢过被抱着的女孩,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小声劝慰了几句,转过头来厉声喝道:“劳拉是我的小女儿,今天和我一起来见公主殿下,殿下喜欢她想留她做客,怎么就变成了殿下的私生子了!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兰开斯特公爵忍气吞声的说:“夫人,这只是误会.......”   “什么误会!无礼的人,公爵大人,您是在看不起我们吗?当然,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领主,公爵大人的确不用放在眼里。”克雷布斯大公夫人盛气凌人的说,一点也没有所谓“小地方领主”的胆怯和畏惧。   何欣不知道这位大公夫人是什么身份,但是连兰开斯特公爵都不敢得罪,自然来头不小。反正好戏不看白不看,她还真想知道,里昂究竟还能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很大的小客厅里挤满了人,一时间倒也乱哄哄的闹成一团。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尤利西斯.冯.卡瓦尔.格尼吉尼亚拉皇帝陛下驾到!”   “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 巴蒙德侯爵到!”   何欣舒舒服服的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不错,很热闹的夜晚,比看电影有趣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不但没好还更加严重,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一天。于是........   噢漏,我真的想赶快写出JQ来的呀!!!   女主在黑化的道路上欢快的一路狂奔,毕竟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不是说人的情绪受内分泌的影响吗?   第十九章   明明报的是皇帝名号,结果抢先一步进来的居然是巴蒙德侯爵,他的神色不太好看,一张脸绷得死紧,直到看见何欣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才稍微轻松一点。倒是兰开斯特公爵看到他之后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像是在拼命压制自己的怒气。最后慢吞吞进来的才是皇帝,同样披着睡衣,似乎才从床上爬起来,头发凌乱,在那件大得离谱的的睡袍下显得更是瘦小。   一屋子的人都急忙向皇帝行礼,只有何欣坐着没动。这种时候她要是还能心平气和的打招呼,连自己都觉得表演严重不合格。原来的玛格丽特公主可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女人。   “真是没想到各位都有半夜起床散步的爱好。兰开斯特公爵是因为看见了可疑的人影,坚持要到卧室里开保护我,不知道陛下和侯爵大人又是为什么来的。”何欣收敛了笑容,把语气控制在介于愤怒和受到侮辱之间,冷漠的问。   皇帝和兰开斯特公爵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要不是何欣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就漏掉了。只是从小皇帝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他是否因为此次行动失败而沮丧。何欣把那三个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兰开斯特公爵竭力掩饰但还是从眉宇间漏出几丝气急败坏,而且一直在狠狠的瞪巴蒙德侯爵,被他眼刀穿心的巴蒙德侯爵也没给好脸色,轻蔑和不屑的意味方圆三米的人都能闻出。倒是小皇帝最气定神闲,不露声色的看了那个小女孩还有抱着她的大公夫人几眼,冷静的开口:“罗伯特,您这是在做什么。深夜带着近卫军闯入公主的卧室,维尔家的礼仪就是这样吗。”   兰开斯特公爵一脸沉痛的垂下头:“是我无礼。”   懒得看这君臣两玩双簧,反正他真无礼了有皇帝护着自己又能怎么样。就象是兰开斯特公爵明知这是设了个套让他往里钻,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置一词。他还敢指证大公夫人是在说谎下午觐见的时候根本就没带这个女孩不成?   “殿下,您........还好吗?”   何欣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巴蒙德侯爵,他一脸关切,活像是自家亲戚被冒犯了一样。皇帝对于他这种公开示好的行为毫无反应,就像没看见。何欣有点搞不明白他们三个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招了,难道是想实行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政策?都到了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再来弄这些不是很无聊吗。   “要不是巴蒙德侯爵侯爵深夜求见,朕还不知道这件事。罗伯特,您身为公爵,近卫军军团长,作出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轻率。军团长的职务,暂时就交给艾塞克斯伯爵代理。”皇帝淡淡的说,随后才第一次把目光转移到何欣脸上:“皇姐,您认为这样处罚可以吗。”   “一切都听从陛下的旨意。”何欣同样冷淡的说。皇帝已经抢先下了手,她即使是想怎样也不能开口了。现在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自己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因为逞一时之快而露出把柄。   皇帝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大公夫人在他面前也不敢大声,只是呐呐的低下头。皇帝伸出一只手在那女孩儿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摸,微笑着说:“朕倒不知道皇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孩子了。说起来皇姐也是这种年龄,为了帝国却无法结婚,实在是叫人感到遗憾。如果朕能有一个侄子,也不用发愁皇室空虚。”   何欣的心“咯噔”一下,视线和他撞个正着。那不是一双十几岁少年该有的眼睛,冷漠得连一丝情绪都看不出。皇帝的眼珠是类似于黑色的深蓝,乌沉沉的一点倒映的光线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死人。饶是现在周围全是人,何欣的后背还是一阵发冷,这个她名义上的弟弟,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未成年就显现出这种模样。皇家的人都是这幅嘴脸吗?   “罗伯特,别再有下次。”皇帝说完,就带着他的一帮子随从走了。兰开斯特公爵瞪了巴蒙德侯爵一眼,还是向何欣行了礼,这才和他带来的那些骑士退出去。克雷布斯大公夫人像模像样的带着女儿向何欣致谢和道歉,表示给公主带来了麻烦很抱歉。何欣很不正直的在心里猜测她和里昂是什么关系,堂堂一个大公夫人居然情愿帮他演戏,该不是他的那个什么吧。   这场午夜的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何欣做好了看戏的准备结果就这么轻易的结束掉,心里还有点可惜。她还想好好观摩一下所谓场3D真人版的宫闱风云呢。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巴蒙德侯爵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侯爵,您还有什么事吗?”现在何欣对皇帝和他身边的人一点好感都不存在,所以说话的口气很不太好。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侍从女官若干,巴蒙德侯爵笑了一下,这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思索了片刻,今晚上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貌似皇帝身边的两大心腹私下合不来。看兰开斯特公爵临走的眼神,好像是在怀疑这次围捕行动是巴蒙德侯爵走漏了风声。而且皇帝陛下那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也总觉得有问题,不会是巴蒙德侯爵生怕自己真被兰开斯特公爵怎么样硬是去把皇帝从床上拖下来的吧。而且,整个计划不管是里昂也好兰开斯特公爵也好,似乎都没有透露给巴蒙德侯爵,他不住在皇宫里,为什么兰开斯特公爵进来还没有十分钟他就能得到消息拖着皇帝前来救场。何欣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似乎,这位看起来很忠厚很好人的侯爵,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单纯。   宫廷里单纯的人只怕早就死绝了,没人是无辜又善良的。何欣叹了口气:“侯爵,您和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慢步走到落地窗前,挥手示意两个女官退下,从背影来看她好像是在仰望星空,其实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怎样才能不露馅的从巴蒙德侯爵嘴里套出话来。   “非常抱歉,居然让您受到这样的侮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大概是巴蒙德侯爵同样示意自己的随从出去。   “侯爵,您这样做陛下会怎么想。”何欣含糊其辞,毕竟她不知道公主和他之间有怎样的过去,不敢随便乱说话。   “玛格丽特,无论如何,您永远都是爱德华陛下的血脉,尤利西斯陛下也是您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年我曾向您发誓会永远忠诚,这个誓言到今天依然有效。”   巴蒙德侯爵的声音就和他人一样,优雅又动人,显得那么的诚恳,那么的真诚。何欣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着他,不得不说美男子忧郁又内疚的样子.......太有杀伤力,即使是把他当成敌人满心防备,何欣还是忍不住心跳漏跳两拍。为了掩饰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干咳一声:“听到您这样说我很高兴。”   “您还是不相信我。”巴蒙德侯爵说话的口气显得很绝望。   废话,随便几句忽悠我就相信了吗?施展美男计也不是这样用的。何欣故作忧愁的长叹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演戏的天赋:“我非常想相信您,可惜.......”   没错,话就要说得不明不白,让他自己去猜想可惜的原因是什么吧。可以说是可惜有皇帝在也可以理解为他的行为让公主没法相信。何欣内心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一份好奇,而且皇帝的态度也很暧昧。居然没有把他一起带走明摆着就是要他们两人谈心,不管是皇帝指望着这个超级美男来勾引自己还是自己去策反面前的实权人物,何欣都觉得很荒谬。   “玛格丽特,您还没有忘记那件事......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巴蒙德侯爵像是想过来,踌躇了一阵站在原地没动。“您和陛下会到如今的地步,也许都是我的错。”   何欣的耳朵在听到这句话后竖得笔直,看着他俊美的脸,一个很诡异的念头就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玛格丽特公主和皇帝都喜欢他,三角恋?太狗血了,抛开公主不说,小皇帝那才几岁,侯爵几乎都能做他的爸爸了.......且慢,要换成是我有这么年轻又英俊的爸爸,搞不好也会恋父的。   巴蒙德侯爵自然是不知道何欣在想的东西,依旧陈恳的说:“玛格丽特,总之请您放心,四年前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也不会与您为敌,以我的灵魂与荣誉向女神起誓。”   终于出现关键字了,四年前!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干出了什么亏心事一直觉得对不起玛格丽特公主。不过何欣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练,不会轻易的单凭一句话就相信别人。发誓什么的更是不用当真,于是她只是嗯了一声,并不给于回应。心下盘算着怎么去查一下四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故。   巴蒙德侯爵见她不为所动,不禁露出失望和伤心的神情,却再也没说什么:“公主殿下,总之,您尽量不要和陛下继续争斗下去了。他犹豫一下,“您知道,陛下他的.......”   何欣凝神屏息等着他往下说,可他偏偏打住,为难的说:“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不知道!快告诉我皇帝他有什么隐私啊啊啊!何欣无声的咆哮着。   再套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侯爵不知是真的难以启齿还是在玩儿晕擒故纵,何欣生怕他是皇帝派来套她口风的,于是借口累了把他打发走了。   再次睡到床上夜已经过了一半,何欣经过这一闹越发觉得这宫廷里的气氛诡秘万分,人人看起来都有问题。不说兰开斯特公爵的敌意,皇帝的奇怪态度,侯爵和公主那种怪异的关系,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理解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盘算。不说皇帝那边,自己的手下不也是各自心怀鬼胎吗。   真实版的宫闱风云比看电视刺激多了。何欣闭上眼睛,睡吧,早上估计和里昂还有一场戏要好好的磨一磨。现在,这个搞不清楚随时都有可能叛变的家伙才是她的心腹大患。皇帝啊公爵啊还有那个拉克西斯公主什么的,统统都得往后站。   --> 作者有话要说:名字什么的的确没办法,总不能让男人们都叫杰克,吉姆,女人们都叫莉莉,安娜吧........   于是请大家凑合着看。   第二十章   睡眠不足的下场就是头痛欲裂,即使是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何欣也觉得两个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前一天因为那个见鬼的舞会半夜才睡,昨晚上又闹了一场。她总感到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有什么隐疾,一旦睡眠不足就脾气暴躁,心里烧着一把邪火,看谁都不顺眼。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经衰弱?   在女官们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下楼去吃早餐,何欣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是穿越到了这种西方背景的国家,不用早上爬起床去给皇太后啥的请安,见人也不用下跪磕头,睡觉爱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说起来,如果在天朝的封建社会,一个公主,即使是皇帝的姐姐,那又算得了什么。要是摊上清朝多半还要被送去蒙古和亲。别说她崇洋媚外,还是洋鬼子的制度比较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公主这职务生命危险比较大,敌人满地走。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何欣拿起桌子上的餐巾擦擦嘴,有点怀念麻辣小面豆浆油条。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跟着伊丽莎白过来披着教会专有长袍的男人,不是里昂是谁。看他气定神闲嘴角含笑,一派文人雅士的派头,完全可以直接抓到少女恋爱游戏里面去做文雅白马王子。可惜,这个白马王子里子不光很黑,而且烂透了。自从来到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何欣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能以貌取人。   “午安,尊敬的殿下。您看起来精神不错。”里昂深深鞠了个躬。   “午安,欧林主教,看到我精神好,您似乎有点失望。”因为一直在盘算见了面怎么和他兜圈子,何欣准备十足。   “殿下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您的健康就是整个教团的安宁,整个帝国的安宁。我日夜向着至高无上的女神祷告,只希望殿下永远安康。”里昂一脸真诚的说。   何欣暗地里不屑的撇嘴,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和女官全部退下,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绕下去,要比语言游戏,再练一百年也不是他的对手,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您的胆量真是越来越大,兴趣爱好似乎也越发的广泛。我竟然不知道您最近喜欢上了排练戏剧,怎么样,对于昨天晚上您亲手导演的剧目,还满意吗。”   “殿下谬赞。”里昂还真的笑吟吟的接受了这个实为嘲讽的赞美,何欣没叫他坐下,他也就老老实实的站着。   何欣拉下脸一拍桌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您废话,主教阁下,您把爱德华藏哪儿去了。”   “自然是在一个谁也找不到无比安全的地方。”   冷哼一声,一直隐隐作痛的头让何欣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焦躁和暴戾,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杯水劈头盖脸的泼到里昂身上:“那个谁里面也包括我?里昂.冯.雷切斯科特,您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诉您,别做梦了!一旦离开了我,您就根本什么都不是。”   里昂一点也没生气,还是保持着那种温文尔雅的微笑,镇定自若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干了脸上的水:“殿下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看来那些失去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很快您就能重新找回枢机主教的感觉,我对此非常高兴。”   何欣慢慢放下杯子冷眼看他,用水泼他的举动其实半真半假,存了一大半试探他的意思。她还没有忘记在满心惶恐刚醒来不久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是怎样的翻脸如翻书,上一刻还在含情脉脉的诉说情话,下一刻就威胁要对自己不利。如果他在被水泼了之后暴跳如雷,何欣还没那么不安,现在他却没事人一样做出体贴温柔的模样........何欣的心往下一沉,这种可以完美的控制自己情绪的家伙最麻烦。   “我能够理解殿下急于想见爱德华的心情,不过他也是我的孩子,殿下无端怀疑我想对他不利,实在没有理由。”里昂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帕,坐在餐桌边,“昨晚的事,也不是事先安排好,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可笑兰开斯特公爵自以为抓到了证据最后只落得停职的处分。殿下难道不开心吗?”   “停职?哼,整个宫廷的人都知道,只要皇帝陛下一发话,他立刻就能复职。又有什么用!”   里昂高深莫测的一笑:“当然有用,在他停职的时间里,足以让我们做很多事。比如,即将到来的拉克西斯公主,她的安全似乎是由近卫军负责........而且,经过昨晚的事件,殿下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   “巴蒙德侯爵啊,我亲爱的殿下,他可是站在您这一边,为了保护您不惜深夜进宫向皇帝陛下求情。换成任何一个人,早就被革去爵位流放到边境。”里昂又开始转动他手上的那个蛇形指环,“巴蒙德侯爵掌握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军权,而且在军方中声望极高,可以说是保皇派军方的首领。如果可以把他拉入我们这一边.........”   “很好的梦想主教阁下,不过我看他是不会背叛皇帝陛下的。”何欣一点面子都没给的打断了他的话。的确,巴蒙德侯爵表现出的都是善意,可惜说来说去都是劝说自己不要和皇帝为敌。他怎么就没想过,一旦自己放弃了手中的权力,皇帝会放过她吗?见鬼的姐弟之情,先别说自己是个冒牌货,对那个阴测测的小皇帝没有任何好感,就从皇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完全找不到半点所谓的亲情。何欣甚至觉得,皇帝恨玛格丽特公主,恨到巴不得她立刻死。   既然能够被里昂这么看重,巴蒙德侯爵应该不是个傻瓜。怎么自己都能想清楚的事他就是不明白呢?   里昂不以为意:“哦,的确,巴蒙德侯爵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后一个真正的骑士。恪守骑士道的他自然做不出背叛主君的行为。可是,我亲爱的殿下,我们不需要他的背叛,我们只要他的一点犹豫,那样就足够了。”   他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很多时候,一点点犹豫就会让人送命,甚至颠覆一个国家.......既然他深感愧疚在您面前抬不起头,您为何不利用这一点?莫非您也在顾念旧情,哦,不,那可不是我认识的玛格丽特。”   亲昵的用一根手指顺着何欣的手背往上抚摸,里昂的声音犹如呓语:“残忍,任性,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想法,喜怒无常又暴戾嗜杀,那才是您,亲爱的血腥玛丽。您可是非常喜欢这个称呼,而我呢,非常喜欢残忍又无情的您。”   被他触及的地方泛起了鸡皮疙瘩,冰冷滑腻的触感就像是一条沿着手臂缓缓爬行的蛇。何欣强忍恶心的感觉没有动,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有没有察觉到这个玛格丽特公主早就换人的事实。   “多么迷人的蓝眼睛,可惜,没有感情。也许在殿下的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如果某一天这双眼睛里能倒映出我的影子,那么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里昂在她耳边喃喃的说,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意外的冰冷,没有温度,何欣一个激灵,厌烦的侧过头躲开他。   “够了,主教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在没有见到爱德华之前,休想我会向您妥协。”   里昂带着遗憾的表情重新坐回椅子上:“您一定是从黑暗深处爬出来的女妖,否则我为什么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呢,至高无上的殿下。”   何欣从身体深处产生了一股无力感,这个男人太狡猾太难以捉摸,滑溜得就像一条蛇。明知他在和自己玩把戏却又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   “请耐心,请耐心,亲爱的殿下,等到我们解决完陛下的婚事再说也不迟。”里昂安抚似的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尊敬的皇帝陛下哪儿绝对还有山一样高的圈套和诡计在等着您往里钻呢。”   何欣沉吟片刻:“好吧,我就姑且相信您一次。可是您最好把接下来的话听清楚,不要以为可以用爱德华来威胁我。必要的时候,我会做出让您也大吃一惊的事情来,主教阁下。”   “当然,我从来都相信殿下的能力和手段。”里昂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向她行礼告退了。   恼怒的一把抓过餐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何欣幻想着那就是里昂的脑袋,狠狠的把所有的花都撕成一片一片。该死的狡猾男人,这一次看来是自己输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垂下骄傲的头。爱德华是吗,哼,她可没有什么母子亲情。   想到这里,何欣把手里满满的玫瑰花瓣用力一捏,鲜红的汁液滴在雪白的餐桌桌布上,就像是血一样刺眼。   --> 作者有话要说:栽倒在无数多的坑里痛苦的挣扎,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十一章   下午何欣借口要睡午觉,支开了所有的人窝在卧室里认真思考未来的对策。她很焦急,一直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把权力抓在手里,里昂以一种微妙的方法架空了她。她就吃亏在不清楚教团的日常事务是怎样运作,作为枢机主教有哪些具体的权力,如果想要动用手上的军队或是其他应该如何操作。可恶,这种事情总不能随便抓一个人来询问,否则不出一个小时宫里就会传出“公主有问题”的流言。   用鹅毛笔沾了墨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何欣根据这一段时间掌握的东西大致写出了一个教团的组成结构。基本上,教团在这个国家的地位,相当于宗教法庭和一半行政院,拥有对大多国家事务的参与权以及最高司法权。教团的武装力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其中最强大的当属圣光骑士团,那是大陆上最精锐的军团,里面的骑士和士兵直接由教团掌控,除了枢机主教和法皇之外不听从任何其他命令。德利亚特侯爵是军团长,但是整个骑士团实际上是有二十一名队长的,何欣曾经接见过他们。从掌握的资料来看,德利亚特侯爵出身帝国最古老的塔布里斯家族,家族势力十分强大,曾经出过好几任法皇和枢机主教,与其说是玛格丽特掌握了整个圣光骑士团,不如说是她拉拢了德利亚特侯爵本人。   除了圣光骑士团,教团还另外有专门的护法军团,但那只是从各个国家中抽调出来轮流担任的义务性军队,谈不上有多大的忠诚,而且基本上由法皇本人操纵,剩下的就只有枢机主教完全掌握了神圣骑士联盟了,名义上叫做联盟,其实是教团的私人监察部队,专门负责捉拿处刑教团的通缉犯以及敌人,何欣都私下叫他们纠察大队,人数不算太多,只有几千人,可是装备精良完全忠于枢机主教本人。何欣来帝都时看见的那些飞龙骑士就是隶属于神圣骑士联盟。而他们的头子正好就是里昂。   想到这里何欣就恨得牙痒痒的,手下能动的权力全部只能看不能碰,真不知道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私人武装交到那么危险的男人手里,现在想收都很难收回来。据她的观察,公主手下的大小领主还有贵族们很多都是里昂一派,如果自己轻率撤销里昂的职务,一定会遭到他们的联合抵制,搞不好还会众叛亲离。想想那些被权臣控制的皇帝吧,何况自己还不是皇帝。   沉住气,不要先自乱阵脚。现在她不能动里昂,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只要抓住他一点把柄,墙倒众人推得事情她可见得多了。从巨大的落地窗前走过时,何欣被自己脸上阴霾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住调整心情。在皇宫里如果能让别人从脸上看出心底的打算,那么也离死不远了。   “亲爱的卡兰索伯爵,您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喃喃的说着,何欣把视线转移到自己涂满黑线的那张白纸上,那不是这里通用的花体洋文而是很久不见的中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恐怕不会有人会写了吧。   在中间的那个名字上,何欣狠狠的打上了一把叉,把纸面都划破了。伸手拿起那张纸,慢慢的把它全部揉烂,再丢进一边的酒杯中,看那黑色的墨水渗出,在红色的酒液里散开,最后变成诡异的色彩。   “殿下,卡兰索伯爵求见。”伊丽莎白在门口小声的说。   “嗯,请他进来。”何欣笑容可掬的转过头,用很欢快的语气回答。   就在那天晚上,传说中皇帝陛下未来的妻子,帝国未来的皇后,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拉克西斯公主终于来到了帝都。很多进出宫廷的人心里都很纳闷,怎么就让她平安的到了路上居然都没有出事。这一回公主殿下转性了吗?不过在看到共同出席欢迎宴会的格鲁吉尼亚王室唯二成员亲密无双的携手亮相,这种嘀咕也就在心里打个转咽下,笑意盈盈的起身鞠躬执意了——上面的那些明争暗斗不是他们这些底下小贵族掺和的。   好歹拉克西斯公主也是古老世家的大贵族,父亲是大领主,兼之还是法皇的侄女,为了表示隆重,何欣换上了全套正式的礼服,光是走动一下都快要跌倒,头上那座纯金的冠冕让她有随时会以头抢地的错觉。一大串女官侍从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就怕她在下台阶的时候咕咚咕咚翻下去。而何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总是昂着下巴看人,因为不敢点头,脑袋上的东西会载下来。   “安吉丽娜.德.哈布特斯拉.拉克西斯公主觐见。”   即使是身份很高贵的公主,能让皇帝站起来一下就算是很高的规格了,何欣更是动都没动,因为她是女性,不用讲究女士优先原则。实际上在这个世界贵族女性的地位还是挺高的,何欣就见过那个不可一世的兰开斯特公爵向自己的女官行礼问好的场面。   这个时候没有照片没有传真,何欣也不知道拉克西斯公主长什么模样,不过想象之中应该是个少女才能和年仅十四岁的皇帝相配。等到那个一身华服全身配满宝石的女子行完礼走过来的时候,何欣囧了,公主殿下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大呢!   “很高兴见到您,拉克西斯公主。”皇帝微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年纪足以给自己做妈而惊讶。   “初次见面,尊敬的陛下,愿女神的祝福与您同在。”拉克西斯公主温柔一笑,除开年纪不说,黑发碧眼的她长得不错,蜜色的皮肤也和那些白得可怕的宫廷仕女们完全不同,看起来还有几分野性的美丽。   都是公主头衔,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第一王位继承人和某领主的女儿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拉克西斯公主又规规矩矩的向何欣行了第二次礼:“尊敬的主教大人,愿女神的祝福与您同在。”   何欣眯起了眼睛,虽然她的确是挂着主教的头衔,但是在宫廷里只有教团的人才会这样称呼她,在正式的场合,没有神职的贵族和军方还是称呼她为公主殿下的。拉克西斯公主这样叫她,是故意还是无心。不过想归想,她还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愿神赐福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   互相寒暄了一阵,在皇帝的率领下,一群人开始往餐厅移动。皇帝很亲热的和拉克西斯公主走在一起,何欣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可能皇帝是想以此示威给她压力,不过在她眼中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和一个恐怕有三十岁的熟女走在一起的画面只有喜感而无威胁。瞅瞅老老实实站在一堆女官里面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何欣寻思着莫非小皇帝有恋母情节,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吃饭什么的就略过不提,反正谈不上舒服,皇帝陛下不喝酒大家也不能喝,皇帝陛下不吃东西,大家也不能动。直到酒过三巡,气氛才慢慢的开始轻松,时不时的就有人站起来端着杯子提议为皇帝陛下的健康干杯为帝国的伟大未来干杯,这种时候女人就比较占便宜了,男人必须得一饮而尽否则就叫没礼貌,女性只要小饮一口就算完成任务。何欣本身酒量奇差,一口啤酒就倒地。不过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对酒精适应良好,葡萄酒,香槟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没事。不知道是先天千杯不醉还是后天锻炼出的本领。   吃完了饭,更换场地,继续进行社交活动。感觉上很像以前上班的时候欢迎新同事,吃完了聚餐总得再去唱个KTV打个小麻将什么。这样一想,其实贵族的生活也蛮无聊。悲哀的坐在仅此于皇帝御座的扶手椅上,何欣无聊的托着下巴——一半是为了支持住快要被压断的脖子——看下面大厅里一对对男男女女做集体广播体操。   这和她想象的也差得太远了,还以为拉克西斯公主会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向自己发起猛烈进攻,言语讽刺眼刀乱飞,一句话里面暗含的杀机要脑子打几个结才能反应过来。结果人家摆出一副娱乐至上的架势,关于婚事只字未提,好像真的就是来观个光马上就走。让跃跃欲试对宫斗充满期待的何欣很失望。   看来国情不同,宫斗的方式也不一样啊。何欣深深的寂寞了,她还想试试宫心计,金枝欲孽里面的招数在现实中是否管用呢。   里昂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不爽的气息躲得远远的——好吧,实际上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公主殿下身上那股不快的杀气,都知道对于这一幕殿下不太喜欢。对方摆明了是来抢夺她第一宫廷女性身份,要是结了婚生下孩子,第一继承人就要变第二继承人了,玛格丽特公主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于是没人敢过来搭话。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卡兰索伯爵匆匆的从角落的侧门走进来,尽量不引人注意的走到何欣身边:“殿下,办妥了。”   何欣微微点头,不置一词。卡兰索伯爵会意的坐在她身边,再也没说话。   看到对面的兰开斯特公爵和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人一直在说什么,何欣问:“那是谁来着?”   “艾塞克斯伯爵,皇帝陛下的侍卫队队长。”卡兰索伯爵一点没问为什么何欣会不认识艾塞克斯伯爵,神色如常的回答。   “哦,新上任的近卫军军团长。”   接下来他们再也没有彼此交谈过,何欣一直看着坐在德利亚特侯爵身边的里昂,轻轻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   -->   第二十二章   其实何欣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在下午和卡兰索伯爵单独谈话的时候,含蓄的表达了一下对于最近里昂专断独行的不满,暗示了一下神圣骑士联盟的头子也许应该换一个人来做。然后又哀叹了一阵里昂非常不厚道,把自己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要是可以找出这个东西在哪里,她一定会非常感谢那位朋友,也许把神圣骑士联盟交给那个人也说不定。   卡兰索伯爵无疑是个聪明人,巧妙的回复了公主殿下的殷切期望,问都没问所谓“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客客气气的说最近帝都的教团护卫军要更换一批人手,他会亲自去安排这件事,务必会保证在各个进出的路口以及交通要道会派上善于观察的机灵人手。   于是双方交谈甚欢,何欣赞美伯爵大人年轻有为,伯爵大人回敬公主殿下美丽端庄。血腥玛丽一点也不血腥了,笑颜如花,娇美动人,而外人口中的刽子手卡兰索伯爵一点也不冷酷残忍了,文雅风趣,妙语如珠。直到一起喝过下午茶,伯爵大人才彬彬有礼的告退。   他前脚一走何欣后脚就倒在了椅子里,和人这样说话真是太累了,其实她心里紧张得要命,设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不利后果。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犹豫了很久,搞不好这个举动就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可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里昂咄咄逼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不给卡兰索伯爵一点好处,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无论如何,卡兰索伯爵热衷于权力和地位,有欲望的人总是比较好掌控的。然而里昂?一开始到现在,何欣就没弄懂过他。他究竟是想要什么呢?以他的爵位和家世,能做到现在的大主教已经是极致了。枢机主教必定是出自皇室,这一点几百年来从无更改。就算是他把公主的权力架空,也只能继续呆在目前的位置上,而且没有权力调动任何骑士团的军队。   何欣苦苦的思索,越想越觉得奇怪,里昂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神圣骑士联盟,里面的人虽然很厉害,数量也不多,想要和正规军队对抗是没门儿的。他表现得这么的急切,甚至不惜开罪自己,到底在图谋些什么?莫非他还想谋反自己做皇帝不成?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何欣的回忆,困难的抬起......应该是举起沉重的脖子,看到下面的宫廷舞林大会已经暂告一个段落,中间腾出了一大块空地,拉克西斯公主笑吟吟的站在场地正中,似乎是要表演什么的样子。   “据说拉克西斯公主的歌声异常美妙,赛过夜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何欣身边来的里昂捧起她的一只手吻了吻,解释说。   “哦,那倒是要好好的欣赏一下。”何欣也跟着众人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   “刚才殿下和卡兰索伯爵在谈论些什么,我实在是很好奇。”   “主教阁下,您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何欣不冷不热的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卡兰索伯爵就坐在她的另一边,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哈哈,可怜的老欧林,看来您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可敬的殿下。小心,小心,失去殿下的宠幸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德利亚特侯爵也凑过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何欣只是笑笑,这样的表演,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在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下面又搬来了很大的一张琴,和何欣见过的竖琴有点像,但是明显弦要多得多。德利亚特侯爵低低的笑了几声:“没想到这位公主大人还会弹奏曼特拉亚琴,现在会弹的人可没有几个了。”   拉克西斯公主牵起长裙坐在专门给她搬来的椅子上,伸出双手在琴弦上稍微试了试音调,略一沉吟,缓缓拨动琴弦,美妙的音乐如流水一样溢满整个安静的大厅,她张开嘴,合着音乐轻轻的唱起来。   唱歌的音调和说话的音调完全不同,何欣十句里面最多也就听明白了三句。大概是讲述的一个骄傲的女子如何爱上了一个无情的男人,为他朝思暮想,心里无限悲哀。老实说拉克西斯公主的嗓子真的不错,婉转悠扬,有点花腔女高音的味道。可惜何欣不懂艺术也不懂得欣赏,在其他人包括里昂在内都聚精会神的听拉克西斯公主边弹琴边唱歌的时候,她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对面的皇帝。   小皇帝也和其他人一样,听得很投入的模样。何欣人没动但是眼睛一直在看他。小皇帝看来是一定要和这个拉克西斯公主结婚的。最开始她还挺惊讶,就算是要和法皇结盟,难道就不能找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来,她就不相信朱利安三世没有其他的女性亲戚。但是转念又一想,恐怕小皇帝是专门挑选了一个熟女过来。一是为了和自己抗衡,毕竟十几岁的小姑娘恐怕压不住玛格丽特公主的气焰,二来,何欣暗自冷笑了几声,这可要感谢伟大祖国遍地开花的后宫文了——成熟的女人绝对比未成年小姑娘好生孩子!   换位思考站在皇帝的立场想一想,自己年纪幼小,貌似身体还不太好,没有结婚,没有后代子嗣,上面有一个手握实权的姐姐还是皇位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说句不好听的,玛格丽特公主要是哪天真的想谋了,根本就用不着发兵打仗,只要直接把自己干掉就行。事先摆平拥护皇帝的大臣贵族不要闹事,再加上本来就控制了大半个教团,届时正大光明的以皇室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加冕成为女王也是很理所当然........何欣想,要是自己是皇帝,想到有这么一个姐姐,只怕是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要是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生下孩子,不管男女按照宪法都是第一继承人,这样一来自己就得靠边站。再和朱利安三世联手,想办法把自己挤出教团........她和皇帝之间看来必定要争斗个你死我活了。想到这里,何欣觉得有点口渴,端起一杯葡萄酒想要喝,却被里昂接过去。   “殿下,您最好还是不要喝太多酒。”   “为什么?”何欣有点恼怒,这家伙,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连自己喝不喝酒都要来管。   里昂似笑非笑的说:“您就没有听出拉克西斯公主的歌是对着谁唱的吗?”   何欣一愣,不禁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拉克西斯公主身上。之前她是觉得这公主唱歌唱得媚眼直飞,含情脉脉,还以为她是在对小皇帝放电,心里觉得很不舒服。经过里昂的提醒,她看到拉克西斯公主的确是看着皇帝的方向,但眼神哀怨缠着不放的却是坐在皇帝右边下首的巴蒙德侯爵。若不是自己坐的这个方位,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实际上,要不是被里昂这么说了,何欣也不会注意拉克西斯公主到底在对谁微笑,正常人都为认为她在对皇帝示好,恐怕侯爵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吧。   “啊,最后那个人他征服了我的心。”   在一个漂亮的高音后,拉克西斯公主结束了表演,赢得阵阵热烈的掌声。她满面含笑的站起来微微屈膝向四周致谢。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轻轻拍了几下手,等到稍微安静一点,他才对着何欣说:“皇姐,非常美妙的歌声,难得一见。”   何欣冷淡的点点头,琢磨着大概皇帝要探自己的口风了:“的确,拉克西斯公主技艺超群。”   “朕很欣赏她。”   “嗯,我也很欣赏皇家歌剧院的头号女高音。”何欣这一次的语气就带上了点讽刺的味道。   皇帝不以为意,神色如常:“当然,如果想成为我格鲁吉尼亚未来的皇后,只会弹琴唱歌是不够的。”   他们两个在上面说话,下面的人听不见在说什么,皇帝这一派的人自然是懂得这位公主来访的目的,卯足了劲儿的夸奖赞美,而公主这一边的人只是矜持的微笑,不置一词。何欣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泾渭分明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   “皇姐在笑什么?”小皇帝问。   何欣自认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这个人小鬼大高深莫测的“弟弟”一直兜圈子,干脆借着这个话头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我在想,陛下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哦,皇姐也这么认为。”   “没错,为了陛下的婚事,我特别写信邀请了艾铃公主到帝都来做客。她生性开朗,同样也弹得一手好琴,似乎可以和拉克西斯公主比试一番。”何欣面无表情的说。这些话都是他们私下商量过的,而且何欣的确以私人的名义邀请了艾铃公主,估计最多明天也就到了。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浮现出一丝冷笑:“那么朕真是要好好感谢您了,亲爱的枢机主教阁下。”   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不免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望着他们两人。估计心里在想“总算是开始了。”而站得远的人也本能的感受到那边诡异的气氛,慢慢的说话声和音乐声都小了下来,直到停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很喧闹的大厅,安静得何欣咳嗽一声都能听见。   何欣已经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比较习惯,看着皇帝一副要好好和自己争辩个明白的神情,突然有点想笑——这位公主似乎不是很领情,她看上的人不是皇帝陛下您,而是您身边那位俊美成熟的侯爵大人啊。   -->   第二十三章   按照何欣他们的商议,这桩婚事绝对不能成功。所以就算是要当众和皇帝撕破脸也要反对到底。德利亚特侯爵甚至暗示说不用害怕皇帝发作。   为什么?何欣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来研究过这个问题,她还不傻,对当今的政治形势以及过去的历史事件一无所知,死得一定会很难看。在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当然是别人读给她听的,全程还有专人慢慢的解释——之后,她惊讶的发现在这个世界,神权高于皇权,教团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多。   皇帝本人也受教团册封加冕,必须得承认神权的至高无上,一旦表示出对教廷的不敬,枢机主教可以动用最高权力召集各个国家组织军队来联合讨伐他。也许其他国家对女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尊敬,但对派兵打进格鲁吉尼亚来瓜分点土地还是很有兴趣的。大陆历史上不乏大国皇帝和教团对抗,最后被教团的联军打败的事例。自己被废黜不说,连原本的国家版图都没保住,生生被划分成了若干个小公国和领主封地。   而且,教团在格鲁吉尼亚的总部正是玛格丽特公主的封地撒克兰顿,圣光骑士团的上万的精锐主力都驻扎在那里,距离帝都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不要小看了这一万多人,根据何欣看到的记载,一般一个骑士团也就是八百到一千五百人左右,即使是守卫帝都的近卫军加上皇家骑士团,卫队团也没有超过两万,其中还有一半都是步兵。这个世界的人口可不像她以前世界那样密集。一名可以上阵打仗的骑士,光是马匹,盔甲,衣物和武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些费用一半由他们自己承担,一半就得由他们的领导——也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负责。一般的大贵族和领主,能养得起半个骑士团都算不错了。   当时何欣不禁咋舌,可以负担起上万骑士以及那么多士兵的花销,枢机主教那得多有钱啊!等她看到具体账目才知道,圣光骑士团是教廷负责一切开支的,也就是说,枢机主教是拿公家的钱来给自己养私人武装,真是腐败。难怪那么多的人挤破了头也想戴上这个沉重的三重冠冕。枢机主教虽说一般都由格鲁吉尼亚皇室人员担任,并不代表一定要格鲁吉尼亚皇室不可。当年的玛格丽特公主究竟是怎么以十几岁的少女之姿打败N多竞争者实在是一个谜。   既然知道了玛格丽特公主背后实力很强横,所以对上小皇帝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哼,小样儿,惹恼了我,直接带着军队打到皇宫来——这种事情当然只是随便想想过瘾,何欣可不认为狡猾的德利亚特侯爵会任由自己乱来,不过胆气壮了不少也是事实。怪不得伟大的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啊。   拉回已经飘远的思绪,小皇帝冷言冷语的摆出被激怒的姿势,下面的王公大臣噤若寒蝉等着围观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掐架。何欣本来已经想照着之前说好那样态度极其强硬的拍椅子扶手反对,突然大脑里灵光一闪,把举起一半的手又慢慢的放回来。之前为了更好的扮演玛格丽特公主这个角色,她曾经对着镜子仔细研究过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想必现在的自己正是一副似笑非笑,阴鸷难测的模样吧。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怕不小心做了炮灰。血腥玛丽的名号闻名整个大陆,都知道对这位公主来说,杀几个人就像杀几只鸡,不,比杀鸡还容易。随便找个渎神叛教的罪名安上,连审判都不用,直接拖走砍头,家产充公。皇帝想杀个人都还得经过她的批准呢!   装模作样的,何欣叹了口气:“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虽然我是您的姐姐,又是枢机主教,可在我心目中,总是希望唯一的弟弟幸福。反对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婚事,无非也是觉得年纪相差得太大........如果陛下坚持要迎娶她为皇后........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全程哗然,包括皇帝在内,没人想到公主居然松口了。说是考虑,但是人都知道,考虑就基本等同于认可了一半。   听到何欣这么说,皇帝先是愕然,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之前的情绪统统都被完美的隐藏起来,露出了一个符合高贵定义,皇帝应该有的笑法:“听到皇姐能这么说,朕既意外又高兴。”   ——你高兴个鬼,那眼神冷得都能把我吃了。   何欣也绽放出不输给他完美得体的微笑:“无论如何,陛下的幸福就是我的希望。不过艾玲公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希望陛下可以将她视作一个普通的客人好好招待。请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提到任何有关婚约的事。”   “这是当然。”小皇帝收拾好了情绪,用一个弟弟该有的表情礼貌的回答。   然后,直到舞会结束,皇帝和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大概在猜想何欣是不是想玩一下欲擒故纵的把戏,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后再对拉克西斯公主下毒手。何欣看在眼里也不说穿,怡然自得的喝酒看跳舞,还和拉克西斯公主亲切的交谈了几句,很官方的表现了对她的期望。   她的三个亲信对于自己的临时变卦反应不一,卡兰索伯爵从容淡定,该干嘛干嘛,德利亚特侯爵看起来很轻松的和一群贵妇们打情骂俏,却时不时的偷眼看她,若有所思。最镇定的当然还是里昂,何欣唯一见过他失态的一次就是刚醒没多久宣布自己失忆,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他露出微笑之外的表情。她甚至怀疑即使天崩地裂世界毁灭,里昂也可以依旧从容不迫。   其他人的反应就有趣多了,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接着跳舞传递小纸条,还有中途借故离场的。何欣冷眼旁观觉得很爽,原来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么好,怪不得反派BOSS们都喜欢做出脸部有阴影的架势来。当别人弄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恰好,你手上又有很大权力,睿智深沉的感觉自然就出来了。何欣感到自己琢磨出了一点做反派首领的心得,长期被压抑的闷气一扫而光,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后半夜舞会结束,大家退场回家睡觉。何欣没有理睬那三个男人,自己上了马车。回到居住的夏宫洗澡洗头还吃了点宵夜,慢慢的把自己的计划盘算了一遍,觉得应该可行。就是要再想出万一失败之后应该怎么补救。好不容易头发干了,窗外已经蒙蒙亮,她一点也不觉得困,还是勉勉强强的上了床。养足精神,日后需要开动脑经斗智斗勇的时候还多着呢。身体最重要。   第二天,果不其然,她还没起床,德利亚特侯爵就急匆匆的跑来求见。见她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连行礼都忘记了,上来就是一句:“殿下,您疯了!”   “冷静点,我亲爱的卡因.冯.塔布里斯,您忘记常常挂在嘴边的格言了吗——真正的贵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风度翩翩。”何欣打趣似的说,她现在扮演起公主角色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那天商议的结果不是同意绝对不能让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婚事成功了吗?”德利亚特侯爵一反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严肃的说,“要知道,如果他们结婚生下孩子,您在王室中的地位就危险了!朱利安三世那边,被他和皇帝陛下结下联盟,对您也是非常不利的!”   何欣倒是没有想到德利亚特侯爵反应这么大,因为平时看他都没心没肺,高唱人生苦短及时寻乐的论调,突然摆出认真讨论公事的架势,还真有点不习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在脑海中构思应该怎么应付,敷衍似的说:“我有自己的打算,您太过于多虑了.......”   刚刚转过身想要去拿书桌上的东西,突然一股大力把她扑倒,压在了沙发上。   “侯爵,您这是想做什么!”顿时想起了还在撒克兰顿时此人伸进自己裙子的那只手,何欣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德利亚特侯爵的表情吓了一跳。他面色铁青,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如果这样的神情不叫做生气,何欣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玛格丽特,您到底还要摆出这种冷冰冰满不在乎的样子到什么时候!   何欣完全的怔住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德利亚特侯爵显然不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按住她的两只手结结实实的就亲了下来。何欣脑子“嗡”的一下,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应对。等她回过神,衣服都被脱了一大半,而且自己的手臂早就被放开,正紧紧的抱在德利亚特侯爵脖子上。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身体本能反应?差不多两个月下来,何欣老想着怎么去防备利用这个男人,完全忘记了原本的玛格丽特公主和他们是非常不纯洁的关系。从这身体无法控制的回应来看,那个什么还不是一次两次。   “我爱你,我爱你,亲爱的玛丽。”德利亚特侯爵喃喃的说着。何欣的挣扎显然被他当做了某种欲拒还迎,于是她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裙子也被掀起来,失守在即。   -->   第二十四章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德利亚特侯爵这个人,何欣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最多再加上一个“里昂的同伙”。除了那头金发以及每次见面必定会滔滔不绝的肉麻赞美攻击,她真没把他放在心里,她的所有精力,一半给了美男蛇里昂同志,剩下的分成三份,一份是皇帝,一份是死对头兰开斯特公爵,还有一份留给了正在极力拉拢的卡兰索伯爵。   现在,被他剥光了衣服压在身下,摸索到他背上坚实的肌肉,以及凹凸不平的肌肤表面,好像是什么鞭打后留下的痕迹,何欣倒有点疑惑起来,莫非以前自己太过于轻视他?德利亚特侯爵今年才二十五岁就可以成为教团最高军权的掌控者,似乎在公主和皇帝两边都混得很开,光凭家世恐怕做不到这一点。皇宫里没一个人是简单的,这个道理她不是从踏进皇宫大门的第一步起就明白了吗?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分析这家伙真面目的时候吧!   狠狠的在他嘴上咬了一口,趁着他吃痛,何欣干净利落的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气喘吁吁的拉好衣服遮住胸口,比起害羞,倒是恼怒的情绪比较多一些:“侯爵,您实在太无礼了!”   德利亚特侯爵烦躁的把下垂的刘海扒到脑后,何欣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看惯了的轻浮总带点色/迷迷纨绔子弟惯有的神态消失了,就像是有一层面具从他的脸上脱落似的,露出了本来面目。重新抬起头,没有嬉笑没有眼神乱飞的德利亚特侯爵就像变了一个人,甚至有点英气勃勃的坚毅感。他没有好事被打断的恼怒,只是安静的重新穿上衣服,默默的半跪在何欣面前。   “您果然后悔了。”   这又是开启了什么隐藏剧情?何欣直起身,看着那个长满金发的脑袋放上自己的大腿,犹豫了一阵,试探性质的把手放上去摸了摸,德利亚特侯爵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却没有挪动身体。   “那个时候您是在一脸真诚的进行欺骗,您只是想借着我的帮助登上枢机主教的位置而已,这一点我早该明白。”德利亚特侯爵把脸埋在她的长袍里,瓮声瓮气的说。   “亲爱的卡因,您说的话我可一句都不明白。”何欣这一次说的绝对是真心话,她真的被突如其来的疑似告白桥段给弄懵了。   “这就是您惯用的手段,找来一个被您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怜人,扶植他登上骑士团的位置,等到厌倦之后就冷酷无情的让他消失。”德利亚特侯爵爆发似的低声叫道,声音嘶哑,“上一任骑士团团长西尔维利亚侯爵也曾经是您最宠幸的心腹,现在他在哪里?他在雪拉修德墓地!”   ........何欣被听到的东西给吓到无语,如果德利亚特侯爵没有骗她,玛格丽特公主岂不是黑寡妇一样的存在?她的老天爷,这样心狠手辣把自己身体当做武器的女人,她就是再修炼一百年也追赶不上。   德利亚特侯爵仰起头,嘴角痛苦的扭曲着:“自从您苏醒以来就似乎对我越发的冷淡,但是周旋在诸多贵妇中间探听消息,不是您曾经给予我的期望?至于欧林主教,也是您要我主动接近他监视他刺探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忠实于您的行为,居然会变成您厌恶我的理由。”   要怎么形容何欣现在的感受?如果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简直就和打麻将上手就是天胡一样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何欣的心砰砰乱跳,全身都兴奋得发起热来,连放在德利亚特侯爵头上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她之所以畏惧里昂,最大的理由就是他和德利亚特侯爵勾结!结果千防万防的对象之一主动跑来告白说:我绝对忠于您勾结什么的不是您的吩咐吗——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欣喜若狂。   不过她还没有傻到随便听人说说就相信了的地步,一手按上胸口强行压制住失去控制的心跳,深深的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以最温和的声音对德利亚特侯爵说:“我最最亲爱的卡因,您最近太累了吧,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离奇的想法?我对您的信任向来是坚定不移永不改变。”   “这句话殿下似乎对许多人说过。”   “不过他们都不是你。”   何欣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出含情脉脉的样子,无限深情的注视着德利亚特侯爵的眼睛。心里却反复在想同一件事——如果他说的不是谎话........那么玛格丽特公主是如何掌握权力的方法,她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   “那么,请您给我一点证明.......”德利亚特侯爵已经重新抱住她的脖子亲上来,何欣闭着眼睛催眠自己只是交换一下口水而且对方还是美男子自己不吃亏,还逼着自己全身放松做出很陶醉的表情。直到舌头都麻了,德利亚特侯爵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请相信我对你的爱是永恒不变,我最最心爱的卡因。”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很爱他,何欣还主动在他的嘴上亲了几下,“很遗憾,马上会有几位主教来拜访我商讨事情.......”   “殿下,昨天晚上的事情,您究竟抱着什么想法还没有告诉我。”德利亚特侯爵原本有点飘忽的目光在听到她这样说之后突然清明起来。   “嘘,别说话。我当然不会对您有任何的隐瞒。请给予我一点耐心,我会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您——不管什么。”何欣微笑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推开他站起身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德利亚特侯爵,何欣立刻冲到一边的矮柜旁,倒了一杯水拼命漱口,刚才吃了太多口水恶心死她了。一想到已经到了依靠身体来换取情报的份上,顿时觉得无限悲凉。不过还不是感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提起裙摆跑到书房,里面的柜子里有所有教团要职担任者的资料。何欣大致看过一遍,但是没怎么在意。今天被德利亚特侯爵这么一说,才发现他是在玛格丽特公主担任枢机主教的同一个月担任圣光骑士团团长。那时的他才二十出头,之前是教团的一名主教。他能坐上骑士团团长的位置,一个是因为背后家族的巨大影响力,另一个和玛格丽特公主的大力推荐也不无关系。   何欣合上那份资料,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算是得到了解决。德利亚特侯爵为什么要支持玛格丽特公主,而玛格丽特公主又是如何登上枢机主教位置的。推算一下时间,于是那时才十几岁的玛格丽特公主就已经知道去勾搭男人回来为她卖命了?恶寒,她算是能够想到公主擅长的手段了,专门去找那种大贵族世家前途无量的子弟,许以高官和权力,再加上美色/诱惑,让这些男人归顺到她的裙子底下,然后再通过控制他们来达到控制教团的目的——总不可能要求公主自己去带兵打仗和担任骑士团团长吧?一旦不合意或者厌倦,就立马换人。   可是,德利亚特侯爵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即使当年他真的被玛格丽特所迷惑,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把持着骑士团权力,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他和里昂可不一样,身份高贵,家世雄厚,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何欣可是看到他的有关资料上写着,他在过去的四年打仗从来没有输过,姑且不论里面是否掺有水分,至少证明他不是像表面上那么轻浮无能。再加上里昂这个人连魔鬼都可以说服........刚才那番话是表白还是试探,其中的真心又有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爱情什么的,在皇宫里简直就是说笑话,何欣从来没有指望过哪个男人会疯狂的爱上自己,他们爱的都是玛格丽特公主的权力,地位,还有美貌。   “姑且就当你说的是真话,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会相信。”何欣把手里的资料丢回柜子,自言自语似的说,“既然你要向我证明所谓的爱情,那我怎么能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   哼,爱情,她还就是要利用一下这个东西来和小皇帝斗上一斗。他寄予厚望的那位公主大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坚贞纯洁,对婚姻完全的忠诚不二,就让她来好好考察一下。到时候,一个不好,发生点什么丑闻也说不定。   感谢德利亚特侯爵的指点,她突然找到了一个反派BOSS速成的好方法,只是那方法用起来有点难度。何欣叹了口气,她是想过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可是要她像玛格丽特那样去出卖色相,用身体做武器,她恐怕还是办不到。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JJ抽了,我就是没办法登上来,以致晚点,晚安~~~   第二十五章   在一个故事里,最倒霉的事情无非就是发现自己变成了反派,尤其是这个反派注定无法洗白,身边的手下全部都比自己黑上一万倍。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物以类聚。   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已经不可考,但从何欣零零星星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她不是什么身世悲惨内心空虚等待爱来救赎的不幸小可怜,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生性残忍喜怒无常生活糜烂总之集所有坏女人特征于一身的魔王型人物。   摊上这么一个壳子,还想甩开一切去过隐居的快乐生活简直就是在做梦。   因为答应皇帝会好好考虑他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婚事,还有那位艾铃公主正在赶来的路上,一时之间皇宫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不管是保皇派还是教团派都有点弄不清楚公主殿下在打什么主意,但没人敢出头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何欣总算是清净了几天。在皇帝忙着和拉克西斯公主打猎游河举行野餐大会培养感情的时候,她借口身体不适全部缺席,忙着在书房里研究教团的逐项事务,枢机主教的历史和权力构成,还有专心模仿玛格丽特公主的字迹,毕竟得准备着,万一需要写信或者亲笔书写手令怎么办。   不要以为何欣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到可以看懂那些花体字书写的文件。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仅仅只是解决了听力和口语的大部分问题,交流没有太大的障碍,就是遇到那种边境地方来的领主贵族还是只有摆出听明白的样子点点头。写和读依旧是一个老大难的困扰,很多文件她都是连猜带蒙——这里可没有英汉大词典。那一堆堆的人名地名完全看不明白,好几次都差点想掀桌。   她以前的书记官叫做朱利安,是一名子爵,据说已经跟随了公主两年。何欣在苏醒了解自己的处境之后,没多久就找了个理由把他调开派到北方的教团去了,而且交代手下的探子霍华德严密监视防止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开玩笑,书记官等同于公主的秘书,一定非常了解玛格丽特的习惯,自己这冒牌货还不立刻穿帮。之后的日常文书工作都是交给里昂在做。现在何欣既然决定要防备里昂,当然不可能再让他经手这一事务。可是,要何欣自己去找人,她也是两眼一抹黑,最后想了半天,干脆买个人情给德利亚特侯爵,叫他推荐一个人上来。何欣心里是这样打算的,反正自己身边肯定会有探子,与其疑神疑鬼的怀疑每一个人,不如直接公开的让他们安□势力。这样反倒还叫人比较安心。   最后德利亚特侯爵向他推荐了自己家族的一个亲戚,算是他的表弟,一个叫做塞西尔.冯.道尔的青年,爵位不高只是个男爵,然而家世很好。他的父亲坎伯兰大公是西边封地最大的领主。何欣看着那位男爵文文弱弱二十岁都没有的模样,有点不放心,可是又不好回绝,只能让他走马上任先试试。结果他非常能干,最重要的是,嘴巴很严,何欣要他为自己讲解帝国历史以及教团的职务职责,权力分布,他老老实实简单明白进行了讲解,一句话也没多问。   何欣很满意,姑且不论这位塞西尔小青年是不是他表哥安排进来的眼线,就冲他严守本分绝不多言的优点,完全胜任秘书一职。至于监视,她被监视得还少吗?何欣相信搞不好自己晚上吃了几口饭都有专人做记录。所以早就不痛不痒。反正慢慢一步一步的来吧。只要她还是枢机主教,就有机会把大权抓回来。   枢机主教的事情很多,何欣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己还配备了一个专门的办事处,里面有大概七个专门的书记员负责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只有很重要的信件和文书会送到她这里来,不过也足以让人看到发疯了。自从有了塞西尔同学,何欣的日子显得比较轻快一点。一切书信和文件来往都不用自己看,有自动朗读机为她全面讲解分析,比搜索引擎还好用。她终于可以从英文海洋中解脱出来。因此她真是喜欢塞西尔啊,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几乎都把他带在身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很畏惧公主殿下,除了埋头做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说聊个天什么的。不过何欣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有指望这个人可以变成心腹,暂时先用着好了。   塞西尔同学帮她处理了大量公务,何欣这才有时间回头处理自己的内务。身边的女官和侍女需要好好的清理清理,除了罗丽莎和伊丽莎白这两个跟随公主比较久的,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其他的人全部换掉了。之前她还担心,要是换出去的人把夏宫里的消息随便乱说怎么办?后来想到,不管换不换人,她们一样也会向外传递消息,还不如早点打发了,选几个嘴巴严没什么背景的上来好好调/教比较安全。   侍女还好说,从其他地方调过来就行,但是女官这件事很不好办。毕竟这里不是天朝,女官们与其说是仆人,还不如说是宫廷贵妇们的女伴。很多女官家世甚高,不是贵族世家的小姐夫人,根本不可能做皇后公主们的女官。她们最主要的功能不是给公主做事——那个有专门的人做,大多数时间只是陪着公主而已,因为按照宫廷礼仪,一个皇后或者是公主,没有女性陪伴到处乱走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何欣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留着罗丽莎,伊丽莎白还有那个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暂时先凑合,反正也没多少事情需要女官们去做。相比那些侯爵小姐都有七八个女伴的情景,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宣布:“我事务繁忙,没必要留那么多女人在身边。”   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期间还得应付德利亚特侯爵变本加厉的黏黏糊糊,里昂同志的种种试探,和卡兰索伯爵眉来眼去,接见一波又一波的教团人士王公大臣,回不完的信看不完的文书公报,签不完的手令和批示。先前是说她身体不好,现在既然康复了,那么每天下午四点的祈祷仪式必须由她主持。完了之后还得去接见那些平民大众,为他们祈福什么的........何欣终于明白为什么玛格丽特公主要把权力分散给手下们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攥到自己手里不活活累死才怪。公主又不是圣人光做事不休息,所以,她还是把里昂手里的那些权力收回来就行了。   之前何欣卧病休息的一个半月,所有的事务都是里昂在处理,而且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参加早上教团的祈祷仪式,晚上出席各种舞会聚会或者秘密会议直到后半夜才睡觉,这样还可以抽空玩一下宫闱内斗,阴了何欣和皇帝一把,不动声色的把秘密联盟掌握在自己手中。何欣不得不感叹,里昂,真是个人才啊........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既可以压榨他又能防着他,看来也不简单。和他们一比,自己就是个不及格的废柴。   所以,她怎么可能单枪匹马的和修炼成精的里昂斗?抱着这种心态她更努力的拉拢卡兰索伯爵了。还有德利亚特侯爵,她不得不违心的和他幽会了好几次,只是想稳住他不要怀疑。   就在何欣忙着内务外务的时候,艾铃公主终于到达帝都。皇帝装作不知道,完全不予理睬,倒是何欣亲自去迎接了她,并且宣布为了欢迎她的到来,将在自己的离宫举行一次狩猎,基本上大多数贵族和王公大臣都受到了邀请,自然也包括皇帝在内。   “公主殿下,您可真沉得住气,皇帝已经和那位拉克西斯公主如胶似漆,恐怕马上就要宣布订婚了。现在这种时候把艾铃公主搬出来,不是已经太迟了吗!”   下午茶时间,通常也是何欣和手下三巨头的会谈时间。忍耐了很久的德利亚特侯爵在安顿好了艾铃公主之后终于发问了。   “亲爱的卡因,请不要焦急,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何欣不慌不忙的往红茶里倒牛奶。   “公主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理由,这一点我们绝对深信不疑。”里昂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几天何欣和卡兰索伯爵走得很近,外面已经开始传言他失宠了,不过他似乎完全不着急。   “难道殿下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皇帝陛下自动放弃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的意愿?”卡兰索伯爵笑吟吟的问。   “呵呵,我根本没想过阻止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艾铃公主不过是用来做障眼法。”何欣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放下杯子,她好整以暇的等着这句话丢出去之后他们的反应。   卡兰索伯爵自从和她密谈之后,本来话就不多的他更是少言寡语,一副“万事全凭殿下吩咐”的态度,而德利亚特侯爵自恃和公主关系亲密而且何欣私下也不知对他说了多少甜言蜜语,态度最为激烈,几乎要站起来拍桌子。只有里昂,在最初的微微惊愕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不愧是殿下,这样的主意,真的只有女人才会想到啊。”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昨晚上有事耽误了没有更新,于是今天早点放出这一章。   过渡章节,需要交代一些事情。   第二十六章   听里昂这么一说,何欣心里就有些异样的感觉,被人猜透想法的滋味不大好受,尤其是这家伙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情况下。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主意?   不过,心中不快脸上却是一副欣慰的模样,何欣笑意满满的说:“不愧是主教阁下。”   “一切都是殿下的睿智,我不过是妄加揣测而已。与其阻挠皇帝陛下的婚事和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不如顺其自然。”里昂谦逊的微微点头。   “哦,亲爱的欧林主教,您是把传教布道的那一套搬到我们面前来了吗?很遗憾,我们可不是需要女神慈爱指点迷途的小羊,静观其变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看着皇帝陛下和朱利安三世的侄女结婚,再对我们赶尽杀绝?”德利亚特侯爵嘲讽的说。   何欣笑了起来:“身为骑士团团长,又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您居然也有不理解女人心的一天。结婚又怎么样?帝国历史上并不是没有皇后被废黜的记录。尤其是这位公主殿下和皇帝年纪相差足足十几岁,他们婚姻要是能和表现出来的一样和睦,皇宫简直就是典籍里神的花园。”   卡兰索伯爵若有所悟:“殿下的意思是.........”   “皇帝陛下之所以这么急着想要结婚,除了想拉拢朱利安三世联合起来对付我,剩下的无非也是继承人三个字。”何欣慢悠悠的搅动手里的茶,看着茶水在搅拌下形成小小的漩涡。“他想要一个皇后,我给,他想要一个继承人,我也不反对。只是最后的结果能不能和他的预想一样,就没人可以保证了。”   “呵呵。”里昂低低的笑起来,德利亚特侯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为自己的浅薄和肤浅感到滑稽而已。”   “能够让主教阁下承认浅薄,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吧。”   里昂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何欣:“公主殿下还是那位公主殿下,完全没有改变。”   何欣面不改色的和他眼神对视,腰背挺得直直的:“我一直没变。”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里昂首先转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说:“既然殿下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也许这一次不需要您忠实的朋友添乱。”   “不是对我有信心,而是对某位侯爵大人有信心。”何欣喝了口茶,皱起眉,茶已经冷掉带着苦涩的味道,于是放下。倒是德利亚特侯爵发现她表情的异样,唤来侍女为她更换了一杯新的红茶。不过何欣已经没有兴趣再喝了。   “那么,按照殿下的意思,皇帝和拉克西斯公主之间我们就.......”卡兰索伯爵试探的问。   “演员都到齐了,不好好的表演一场岂不是很浪费。再说,轻而易举的就让皇帝陛下如愿以偿,未免太对不起诸多的监视和防备。”何欣想起了那位仅仅只见过一面的艾玲公主,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十七八岁的少女,看起来怯生生的犹如一只小羊,嫩白的小手连她这个女人看在眼中也不禁心生爱怜。按照听到的传闻,艾玲公主是一个善良天真一心信教的虔诚信徒。不过,能够被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挑选上做皇后候选人,要么就是真的纯洁善良,要么就是.......   经常在宫廷里出入的女人,就算只有十一二岁,也没有谁是真的纯洁善良。尤其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王公贵族小姐们。她们的一大用途就是用来联姻和结盟,很多领主的女儿从生下来就预订将来会做皇后或者是大公夫人,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天真无邪。   也罢,即使已经决定让皇帝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不过要是艾玲公主可以在中间插一腿,成功的添点堵,她也乐见其成。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都对她有利。   “亲爱的主教阁下,这件事情就不需要你们插手。女人的战争自然应该由女人自己应付。虽然大家都叫我一声枢机主教,在某种程度上我还是一个女人。”何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殿下自然是女人中的女人,在我的眼中,世界上没有比您更有魅力的女性。”德利亚特侯爵低头在她的手上一吻。   “您的这句话不知道对多少女性说过,不过还是叫人听了心里舒服,这就是女人可悲的天□。”何欣春风满面的瞟了他一眼,转过头对里昂说:“最近卡兰索伯爵那里有很重要的事,也许需要神圣联盟的人帮忙,我会发下正式的手令,除了最高级的飞龙骑士,其余的人他有权调动。”   说完这句话的何欣看似很平静,却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的变快了。这种行为无疑的变相的要把卡兰索伯爵安插/进神圣联盟分走里昂的权力。里昂把持联盟已经好几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都是他的势力,贸然剥夺他的权力,不仅会激起他的反逆,而且惊动了他的党羽一闹起来恐怕不好收拾残局。目前正是和皇帝开斗的关键时期,后院不能起火。所以,先从一点一点分散他对联盟的掌控开始吧。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他的任务完成,我就会收回那张手令。只有您,我亲爱的朋友,才是操作联盟的最佳人选。”何欣安抚似的说。   “一切全凭殿下的吩咐。”里昂毕恭毕敬的回答。   趁着他低头的瞬间,何欣和卡兰索伯爵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卡兰索伯爵不是笨蛋,何欣把机会交给了他,之后应该怎么做相信他会比何欣懂一万倍。如果没有办法从里昂那里分走对联盟的操纵,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这点不用何欣说他也明白。   “好吧,很愉快的下午茶时间,各位亲爱的朋友。我要去准备明天狩猎的事情,安全护卫的工作就交给您了,卡兰索伯爵。”   “我会竭尽全力保护殿下的安全。”   何欣摇头:“我的安全有德利亚特侯爵负责,您需要保护的,是那位未来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公主殿下。我不想被人借机按上谋害暗杀的帽子。现在,她还没到消失的时候。”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尊敬的殿下。”   卡兰索伯爵和里昂告退了,何欣又和德利亚特侯爵歪缠了一会儿,答应会在后天狩猎结束之后一起和他去看歌剧,他这才满足的离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何欣掏出一块手帕默默的擦拭着脸上他吻过的地方。她实在是很讨厌这些男人的碰触,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曾经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翻云覆雨,就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   “女人啊,想要做反派老大就一定得用那种手段吗?”转身走进大厅,何欣喃喃自语,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德利亚特侯爵对她步步紧逼,她不知道还可以用各种借口回绝他几次。实际上,她也有所耳闻,对于公主最近转性不喜欢花天酒地也不找男人的行为,皇宫里已经有传言了,什么版本都有。她真想尖叫,难道她想转性洁身自好一下都不行吗?还是说作为一代牛人外号血腥玛丽的公主大人,就是要生活糜烂才算正常?不得不说,皇宫里的风气很奇怪,作为一个宫廷贵妇,不管结婚还是没结婚,如果没有两个以上情人就会被鄙视。何欣就听到过下面的侍女们悄悄议论某家的伯爵夫人居然除了自己的丈夫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自己都不好意思进宫了。   唉,洋鬼子的习俗真是奇怪。作为在民风相对保守世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对这种完全不忠实婚姻,爬墙有理偷人无罪的现象实在理解不能。何欣也知道要是自己继续清心寡欲下去,搞不好更离谱的谣言都会传出来,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和认识才两个月的男人滚床单的行为,即使对方再帅都不行。德利亚特侯爵也就算了,很多时候他挤挤挨挨的行为就像一只金毛大狗,一味的想要讨取她的欢心,也不算很讨厌。关键在于其他两个男人。   卡兰索伯爵在她面前虽然表现得很文雅,越是和这个男人相处越觉得他很危险,据说宫廷内最想暗杀对象排行榜他连续两年排名第一,因为此人做事向来赶尽杀绝,凡是得罪过他的人最后基本上除了全家死光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何欣在查看最近一年教廷的大规模通缉令和处决令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的执行人都是他,不知道单纯是因为职责关系还是这个男人喜欢杀人。回想他砍人脖子时那干净利落的一刀,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的男人,何欣害怕和他睡一起半夜突然就被一刀给捅了。   最后就是她非常忌惮的里昂。越是相处得久,越是讨厌他。不管是他彬彬有礼的微笑还是永远镇定自若的表情,何欣都讨厌。可目前这种时候她离不开他,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只能负责军务方面的事情,而内务方面何欣真的是一头雾水,想下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现在就算是想去找一个人来代替他都不知道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毕竟公主殿下不能见光的秘密还真不是一般的少。   就光是那个名叫爱德华孩子的存在,就注定至少目前她不能和里昂撕破脸。   “殿下,艾玲公主求见。”   伊莉莎白的声音打断了何欣的沉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她居然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发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呆。何欣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想了一会儿,吩咐说:“请公主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儿就出去。伊莉莎白,你去叫罗丽莎夫人和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进来,帮我换一身衣服。我不想穿着教团的衣服去接见她。”   “是的,殿下。”伊莉莎白头也不敢抬,屈膝告退。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不要去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她就闭上眼睛当做被狗咬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部署好一切,务必保证之后的发展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要是她没有看过的话,之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说到宫廷,没有点传统的后宫女人内斗怎么行?洋鬼子们不太兴这一套,可惜她对政治不太熟悉,对陷害阴人栽赃嫁祸比较有自信。   脱下了沉重的主教法袍,换上了宫廷里最近流行的长裙,何欣心情比较好了一点,她早就很眼馋这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公开场合不能穿,私下在自己宫里穿穿过瘾吧。而且,她还想给艾玲公主制造一个亲切和蔼的好印象。那身法袍只会让人第一眼就想起那个不祥的外号而已。   她真讨厌血腥玛丽这个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沉迷于战国BASARA,没更。于是会在本周之内找一天双更补上。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七章   相比拉克西斯公主 ,艾铃公主大概只有她一半的岁数,正是青春妙龄。棕色的头发浅灰色的眼睛,这个阶段的少女即使不算绝顶漂亮,年轻的肌肤和闪亮的双瞳就足以弥补一切缺憾。其实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比她大几岁,但明显在那种青春光芒前也黯淡了许多。   并不是外貌的美丽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单论长相艾铃公主差她远了,可就是看起来比玛格丽特顺眼。不要说其他人,连何欣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这样觉得,玛格丽特公主的长相美则美矣,高挑的眉眼和太过于单薄的嘴唇无论如何都让人没办法产生亲近感。还是里面的瓤子换了的情况下,都说相由心生,真是难以想象之前的玛格丽特公主到底是多么的趾高气昂咄咄逼人。   想到艾铃公主在她的计划里还有很大用途,何欣专门换下了法袍,努力的把自己打扮得和宫廷里常见的贵妇一般:高盘的发髻,拖地的浅蓝色长裙,第一次手里没有拿那只可以砸死人的黄金权杖而是换了把天鹅绒扇子。不过从她走进小客厅艾铃公主仓皇起立久久的屈膝不敢抬头的表现来看,显然不太成功。   “请不要这么见外,亲爱的薇娜,现在的我不是公主也不是主教,请将我当做一个朋友。毕竟,我可是日夜盼望您的到来。”   何欣摆出最亲切的笑容,称呼着公主的名字,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两个人在沙发上坐定,何欣为了不让她太过紧张,特别选了离她比较远的位置,放下公主架子,和蔼的询问她来时的见闻,又叫侍女们拿来茶点摆上,在喝了一杯茶吃了点巧克力之后,艾铃公主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没有刚开始那样紧张,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笑容。就是对她的问题全部以“是”和“好”来回答。   何欣在心里偷偷松口气,她最不擅长和这种少女打交道了。自从穿越以来整天都泡在男人堆里,遇到真正的宫廷贵族小姐,万一自己在礼仪或者用词造句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岂不是立刻就会被看出来,所以她比艾铃公主还要紧张。   反复的讨论了一下艾铃公主路上经历,问候了她父母的健康,又大致介绍了下皇宫的结构,再谈论了最近即将上演的歌剧五分钟,何欣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憋不出来了。毕竟她自己都对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皇宫秘闻之类的更是没有了解,想和艾铃公主正常的聊下天都不行。回想她整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学习语言就是在忙着恶补各种基本常识,对流行时尚和各种八卦认知为零。总不可能信口开河的胡诌中国古代诗词或者唱一首东风破吧。   真羡慕那些随便就可以长篇大论把其他人震得一愣一愣的穿越前辈们呀。不想把好不容易弄得轻松起来的气氛重新变僵,何欣转移了话题:“亲爱的薇娜,明天的狩猎,您的骑装和马具都准备好了吗?如果有需要,我马厩里的马匹可以随便挑选。”   艾铃公主怯生生的回答:“谢谢殿下厚爱,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可惜,我不能下场陪您狩猎,毕竟教团不允许神职人员猎杀动物。不过,皇帝陛下的骑术和弓箭都不错,也许我可以请求陛下将您归到他的队伍里。”何欣笑得很端庄,想到自己不用骑马打猎避免了穿帮危险,心情就变得很好。   艾铃公主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低着头只是玩弄裙子的花边不说话。看来她也不是那么无知,对于宫廷里皇后的问题也知道得很清楚。   “请不要在意那些流言,您知道,皇宫里的消息一切都是真真假假可信度不高。您就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和陛下没有任何关系。啊,当然了,要是您觉得陛下可以成为一个朋友,我当然也很乐意。”   “我并没有.......”艾铃公主小声的说。   何欣并不接她的话,而是慢吞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起外面庭院里的花来。在心里默默的把未来的打算好好的从头计划了一回。虽然看似很冒险很荒谬,但她觉得这是个可以连带打击皇帝和他身后势力的好办法。   在阿卡内亚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小老婆和小妾这样的名词,非婚生下的孩子别说进家门,连生父生母的承认都得不到。不少贵族的私生子就和家仆一样甚至还不如地位高一点的仆人。一个家族里只有长子才有继承权,其余的儿子要么就去从军做骑士要么只有进教团做教士。想要让小儿子继承家业?下场只有一个,直接被教团剥夺领土和爵位,违反继承法下场是很惨的。   根据何欣的了解,除非是长子挂掉——而且只能自然死亡或者病故,一切暴毙或者意外都会有教团介入进行调查,结果百分之八十都是由教团直接接管那份产业。据说是为了保证继承人的人身安全,让其他的儿子知道即使谋害了他也得不到家产。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用。大家巴不得未来家主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否则他一死所有人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教团的很大一部分产业就是这么来的,何欣很怀疑那些死因不明的继承人们,有多少是教团眼红人家的财产自己下的手。卡兰索伯爵以前似乎就是专门负责干这个抄家工作的头目,因为抄家抄得很好才升上来做骑士团副团长。   所以,何欣才懒得去管这位公主是真羞涩还是假纯洁,她的目的只不过是要让皇帝以为自己没有这么容易放弃干扰他婚姻的打算。其实,她还巴不得皇帝赶快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呢。哼哼哼,以为有了皇后生下继承人就可以完全把握住她?要爆出皇帝被戴了绿帽才有趣。皇后被扣上不真的罪名,继承人的血脉就很难说得清楚。至于拉克西斯公主会不会爬墙?不管有没有机会都要让她爬。什么狸猫换太子嫁祸栽赃之类天朝后宫女人玩烂了的把戏,这里估计还没谁想过。   现在不许皇帝结婚不许他生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与其为了这件事和皇帝斗得死去活来,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布下陷阱慢慢的等待,她要慢慢的筹划,等着皇帝生下孩子,等到那孩子长大,等到皇帝把他视作继承人精心培养再一举发难。一口气把皇后和她代表的那一帮子人全部一网打尽。   反正,她和皇帝相互权衡的局面恐怕还要持续个一两年,谁也暂时扳不倒谁。这个时间足够了。   “殿下?”   艾铃公主唤回了何欣飘远的神志,她急忙借口自己有点头晕掩饰了过去。看着面前的公主,她想,要是这位公主有本事能让皇帝放弃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也不错,她的父亲可是不折不扣的教团派。   “主教阁下,明天参加狩猎的最后名单已经确定,答应参加的各位大人都已经写信回复,您需要亲自过目吗?”   塞西尔在小客厅门口毕恭毕敬的弯腰请示。   “明天的狩猎一定很盛大,殿下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我就不打扰您了,谢谢您的热情款待。”艾铃公主很有眼色的站起身告辞。何欣也不留她,亲自把她送到客厅门口,转身回来接过塞西尔递上的名单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其实她没看懂多少。   “嗯,很好。”何欣早就确定过即将举行狩猎的离宫人手充足,又特别调去了足够应付意外的侍从。再加上参加狩猎的贵族们自己也会带上够多的随从,几个领主大公搞不好还要带上整个侍卫队。皇帝更是有一整支专门用来陪他打猎的骑士小队。这种场合是炫耀家世和实力,巴结实权人物的最好机会。估计很多人都抱着看皇帝和公主斗法谁输谁赢的心态才来参加的吧。毕竟,两个未来皇后候选人的存在,决定了之后宫廷风向的变化。   “具体的事情就交给您和您的表哥负责,您只需要管好内务的事情,而德利亚特侯爵负责安全。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总会闹出点乱子。我可不想看到任何刺杀或者受伤。”   “是的,尊敬的主教阁下。”塞西尔的职务是她的秘书,所以对她的称呼也随教团,不叫公主叫职务。   “有什么需要就去问巴蒂斯坦先生吧。”何欣想了想,补充到。   巴蒂斯坦先生是夏宫的总管,很遗憾,和赛巴斯酱之类执事完全不一样,他就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肥胖小老头。其实皇宫里的管事基本上都是这种形象,年轻英俊又漂亮的几乎都被抓到皇帝的仪仗队去了。而且,现在何欣对任何年轻英俊的男人都有一种恐惧感——自从某天在花园里连续被四个以上的男人骚扰,或深情或委婉或热烈的询问何时再和他们来一发.......   这公主不会是把皇宫里所有的男人都泡过吧!何欣抽搐的看着那几个年纪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不等的前情人,有侍卫,有贵族,甚至还有一个小教士,她要崩溃了!   “主教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何欣强迫自己遗忘那可怕的一幕,现在她已经不敢落单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十个以上的随从:“没有,对了,您准备得怎么样了?记得德利亚特侯爵说过您可是一名好骑手。”   “谢、谢谢您的赞美!”塞西尔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何欣大囧,搞什么,我又不想毒害你!   没好气的打发走了他,想到明天的狩猎,何欣不禁暗自笑了笑。狩猎实在是个不错的掩饰借口,可不是在狩猎吗。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所有的人同时扮演了猎物和追猎者双重身份,她有点期待明天的精彩对决了。   相信皇帝陛下不会让她失望。   -->   第二十八章   公主拥有的产业很多,包括了大量的土地,良田,村落还有田庄行宫无数。每处产业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有的庄园估计这一辈子公主都不会去上一次。经常在使用的也就是那几个地方罢了。这一次举行狩猎的伊布利亚离宫距离帝都有差不多半天的距离,离宫本身并不是非常大,关键在于它的周围是宽广的树林,还有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直以来都作为皇室打猎游玩的地方。   本来,它是属于格尼吉尼亚拉皇室的产业,但是上一任皇帝爱德华四世将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长女玛格丽特之后,随着公主权势日渐增加,也没有谁敢私自跑来打猎。可以说伊布利亚离宫算是公主殿下的私人领土。   第二天一大清早何欣就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在路上遇到了无数马车和马队,都是去伊布利亚离宫参加狩猎的。按照礼仪来说主人应该提前到达好迎接各位来访的客人,不过何欣很抱歉的表示她事务很繁忙不能提前出发,失礼之处请大家原谅——自然不会有人敢在玛格丽特公主前面说半个字表示不满,还得乖乖的放慢行程落在公主的马车队伍后面不能超过。没办法,人家目前仍然是皇位第一继承人兼教团实权派,得罪了她基本上永远也别想在皇宫里混了。   这一次何欣比较能适应马车这种交通工具,再加上心里比较有底不怕被人泼黑狗血,也就没有了上一次从教团到帝都的战战兢兢。拉上窗帘在里面补瞌睡。毕竟,今天还有得忙。心里对皇室的奢华已经有了准备,不过,等她亲眼目睹伊布利亚离宫时,还是大大的惊叹了一番,心里疯狂的叫着:公主真有钱啊真有钱啊!   主题色调为白色的宫殿,占地至少也有个几千平方米吧,尤其是穿过小小广场、大到和小湖泊没区别的喷泉、见到的那两排长到可怕通向离宫大门的阶梯,让伊布利亚离宫看起来非常具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只不过,想拖着身上那一堆衣服走上去,无疑是对体力的严重考验。   做客居然比主人到得还早是一种讨打的行为,那些想抢先一步赶到事先布置打扮的贵族们看到公主的马车,也不敢快马加鞭了,全部在后面慢慢磨。所以何欣第一个到了之后先进去换好衣服又见了见离宫总管和男女侍从长,查看了一下房间分配布置和人员安排,邀请的客人们才依次到达。   当然用不着何欣站在门口迎接,她早就带着塞西尔和几个女官到楼上书房去了。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到达离宫之后还得去换上专门的骑装,检查一下猎具和弓箭什么的。何欣站在三楼书房窗帘后面,看着各式各样的马车驶过广场,马蹄哒哒人声鼎沸,还有猎狗汪汪的叫声以及打招呼嬉笑交谈的声音,一时之间有点恍惚,眼前的一切在两个半月之前,对她而言还是电视上的场景,如今却真切的上演着。   “主教阁下,卡兰索伯爵到了。”   “知道了,叫他先别急着来见我,去排查一下那些随从和骑士队。”何欣头也不回的说。   “是。”塞西尔鞠躬退下。   “殿下,那不是拉克西斯公主的马车吗。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和皇帝陛下一起来。”作为跟随公主最久的女官,罗莉莎没那么怕她,一边帮她整理着长袍上的别针,一边向着窗外张望。   “现在她还不是皇后呢。”何欣微笑着说,拉了拉胸口前沉甸甸的宝石饰物,转头问伊丽莎白,“欧林主教呢?还没有来?”   “殿下忘记了,主教大人昨晚写来短信说上午必须参加一场仪式,可能得下午才能赶到。”   “哦,对,我忘了。”何欣漫不经心的伸出一只手,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立刻上来给她扣上松动的袖口别针。何欣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开始以为她是皇帝的探子,后来才知道她是里昂的人。不过谁也不敢保证她未必就不是什么三重间谍。而且,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的确是一个宫廷通,没有她不知道的小道消息和内幕。看在她平时都很乖巧,从来也不乱说话,何欣也就默许了她的存在。   “亲爱的伯爵夫人,您今天准备上场一展身手吗?”因为心情不错,何欣还笑着问了她一句。   “殿下在和我开玩笑吧,狩猎可是男人们的野蛮活动。”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抿嘴一笑。何欣还有点佩服她,作为身份不明爵位可疑而且和皇帝关系暧昧的女性,现在看到皇帝即将结婚自己已经失宠可以保持淡定的风度,还真有些贵族荣辱不惊的风范。不止一次,她看到许多女人在暗中对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指指点点的嘲笑——当然,是那种当着面绝对看不出来的嘲笑。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照样腰挺得直直的走过她们面前,一点恼怒或者害羞的样子都没有。看来她也不是个简单的狐狸精生物。   论到名声狼藉,玛格丽特不见得就比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好多少,她们唯一的区别也就在于权力和身份罢了。何欣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宫廷里的气氛实在是叫人没办法愉快得起来。整天防着这个猜疑那个,怪不得人人都老得很快。   “啊,是兰开斯特公爵来了。”   何欣稍微把窗帘拉开了一些,看到了那个红蓝两色的维尔家族徽章,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处于礼貌她向兰开斯特公爵发出了邀请,没想到他居然回复了应邀的信。自从发生了夜闯夏宫搜查事件后,她和兰开斯特公爵的关系简直是降至冰点。偶尔在走廊上遇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都要燃烧起来。对于这个眼神傲慢神情无礼的公爵,何欣向来没什么好感。   “他不是一向和陛下形影不离吗,怎么今天反倒一个人先来了。”   “不清楚,似乎这段时间陛下很冷落他,和巴蒙德侯爵走得很近,几次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出游都没有见到这位公爵大人的影子。”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平静的回答。   何欣轻轻的咬住下唇,有点疑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太大的行动,不,应该说自从自己“苏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皇帝不可能不起疑心。上次的夜间搜查事件,巴蒙德侯爵明显偏袒自己还被怀疑是事先走漏了风声。皇帝没能抓到自己的小辫子心里一定呕得要命。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因此怪罪巴蒙德侯爵,反倒是对他更加亲切。要不就是巴蒙德侯爵真的权力太大,就像自己身边的里昂,要不就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超越了一切。   真是弄不明白皇帝那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们对公主这边恐怕也是抱有同样看法吧。何欣这么一想也就稍稍释然了。   陆陆续续的来人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算结束,按照宫廷里的习惯,狩猎都是在下午开始的。而且皇帝陛下还没有来。所以中午的用餐是来宾们的侍从取走送到他们被分配好的房间去吃的,吃完了饭还要睡午觉。准备养足精神对付下午的狩猎以及晚上的舞会。何欣对这种奇怪的风俗感到很无语可是也没办法,随便应付了一些求见的人,又和卡兰索伯爵德利亚特侯爵商量了一会儿事情,也回卧室睡觉去了。   下午两点,睡觉的人都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两点半,皇帝陛下大驾光临,大家在何欣的带领下出去迎接。皇帝陛下倒也爽快,直接穿好了猎装过来,身边带着他的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以及巴蒙德侯爵,还有他的打猎专用骑士队,大概有个七八十人。何欣还想说几句场面话,他倒是急了,催促着大家赶快动身,一起去树林里打猎。   作为女性兼教团人士,何欣自然用不着下场,所以和一干贵妇小姐们坐在树林边上搭建好的凉棚里,看着那些男人们带着狗和弓箭兴冲冲的跑去围猎那些可怜的动物们了。何欣倒是有点好笑,皇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显得很老成,对于打猎这种好玩的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嘛。   “薇娜,坐到我这边来。”一眼看见艾铃公主穿着一身灰色的骑装坐在不远处,何欣笑着向她打招呼。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女人们都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拉克西斯公主,想看她有何反应。她倒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不知在想什么。何欣暗自希望她是在想巴蒙德侯爵。   今天巴蒙德侯爵没有穿他那身常见的黑色骑士制服,而是换了一身浅白色的骑装,衬着琥珀色的头发蔚蓝的眼睛,把一群女人都看呆了。如果这个世界有追星族,那么巴蒙德侯爵无疑就是宫廷里的第一大明星。看看那些精心打扮的贵族小姐们,话说狩猎这种事那些伯爵男爵的把自家女儿带来干嘛?大家都知道巴蒙德侯爵目前没有结婚,是帝国第一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虽然做他的未婚妻比较危险,貌似才被自己干掉了一个,巨大的财富以及美色双重诱惑,看来还是有不少女人愿意冒险。   何欣一边和艾铃公主聊天,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下面坐着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她们明显是把这里当做相亲大会了和泡男人的最佳场所了嘛。   很好,男人们忙着炫耀武力互相巴结讨好,女人们则是忙着找未来丈夫和勾搭情人,大家分工明确合作得倒也很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于是,各位潜水的同志们,好歹也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BW是非常打击更新积极性的哟~~~   ——VIP章节开始——   令人不安的迟到   以前没有类似的经历所以也无从得知一切是否正常,从下面那些小姐夫人谈笑风生的反应来看,似乎没有出什么岔子。井然有序和乐融融,皇帝兴高采烈其余的人自然也是不得不跟着高兴,远远可以听见树林里的号角低鸣以及猎犬的狂叫。皇家狩猎园林当然不可能有狮子老虎之类的危险动物,动用了这么大排场无非也就打点兔子小鹿什么的回来而已。所以,坐了一会儿,何欣有些不耐烦了。举行这次狩猎的目的,一个是把艾铃公主介绍给皇宫的其他人,让他们都知道这是她属意的皇后人选,给拉克西斯公主以及亲爱的皇帝陛下添点堵,另一个方面,她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拉克西斯公主看着巴蒙德侯爵的眼神,想好好的确定一下。   按道理说拉克西斯公主不是小女孩了,即使看到美男子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的失态,而且还是在她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后的前提下,何欣不相信她会那么的花痴。朱利安三世一心想要和皇帝结成同盟,绝对不会派一个笨头笨脑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女人来坏事。那么拉克西斯公主表现出来的异常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她不会是设下圈套引导何欣往那方面想吧?何欣借着喝水看了看正和一位夫人谈话的拉克西斯公主,觉得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她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预先料到自己的计划。连她都是因为偶然的发现经过一阵思考才想到这个办法,如果连人的思考方向都能算到,拉克西斯公主就是神!   也许,拉克西斯公主和巴蒙德侯爵以前认识?这样一来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搞不好是某次对巴蒙德侯爵一见钟情从此就非嫁他不可,借着这次机会跑来见见心上人........哈,果然是爱情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何欣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不过她还是暗中提醒自己晚上会去之后要召见职业探子林奇,让他去好好查一查拉克西斯公主的底细。   在想心事的这段时间,何欣也注意到周围的那些贵妇小姐们在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自己,还用扇子挡住嘴偷偷议论着什么。不用猜都知道,她们绝对是在讨论公主是不是得什么病了,为什么最近都没传绯闻。何欣只当做没看见。这就是权力的好处,没人敢上来询问她这个问题,连装作开玩笑打趣的人都没有。于是她也乐得清闲。   绿茵茵的草地上,各种颜色的裙子还有珠光宝气的首饰,简直是一个服装珠宝展示会。各位小姐夫人们三三两两的坐着,看似随意,其实也是按照爵位身份和财富来划分。没结婚的看家世,结婚的看丈夫。实际上能受邀来参加这次狩猎的在皇宫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一个从男爵夫人即使再有钱,见到侯爵夫人也只能乖乖的行礼问好。何欣饶有兴致的观察这些贵妇座位的安排,觉得大致能猜出谁和谁的丈夫是一派,谁和谁又是死对头。   “噢,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   “亲爱的莫里亚利伯爵夫人,请忘掉刚才我的无礼,小查理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对了,您去看了最新的歌剧没有,听说绝妙无比。”   “.......现在我的祈祷已经从一个小时延长到一个半小时,但我认为想要表达对女神的虔诚还远远不够........”   本来想通过这种女人群聚必定会八卦的特性来偷听一点宫闱内幕或者最新小道传言。可惜何欣忘了,她扮演的不仅是一个脾气很坏的公主,还是一个对外宣称对神无比虔诚的神职人员。戒律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妄言乃是大错特错。所以,何欣只能眼睁睁的听着一堆贵妇们文雅的聊最近的歌剧,聊天气,聊对神的信仰,极力表现她们是多么的纯洁又与世无争。只要她露出一点想说话的意图,所有人立刻闭嘴,一副要用全部的灵魂和精力来倾听主教阁下教诲的模样。最后何欣干脆闭嘴不语,专心的研究起离自己最近几个女人的首饰和衣服。   靠,皇帝不会是故意一见面就溜掉,连介绍艾铃公主的时间都不给吧?无聊又憋闷,何欣咬着牙在心里祈祷他最好从马上摔下来弄个中风什么的。她对这个“弟弟”一点感情都没有,相信对方也是。要是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人消失掉,剩下的一个晚上恐怕才能睡个好觉。   事与愿违,两个小时之后驾马归来的皇帝陛下不仅没有摔成中风,相反,他还很愉快,一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也染上了几丝红晕。后面跟着的长长队伍里,何欣一眼就看见了巴蒙德侯爵,一身纯色的他在打扮得花花绿绿的人群里显得格外醒目。看他在马背上挺直的腰身还有微微飞舞的头发,许多女人都发出了赞叹之声。大多数参与狩猎的贵族都是精心打扮长得也不坏,可和他一比,就像是破石头立在洁白的大理石雕像边一样。   何欣也看得愣了几秒,不过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趁着所有人都在看打猎归来的马队,迅速把目光转向拉克西斯公主,虽然拉克西斯公主极力掩饰,眼神还是止不住的飘了过去,在看到巴蒙德侯爵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简直是在发光,连矜持的面具都有了一丝松动。   很好,很好,上天总算是眷顾了她一回。只要有苗头就有制造可能的机会。何欣满足的站起身,其余的女人急忙也跟着起立。何欣没管她们,直接带着艾铃公主迎上前去,笑吟吟的对已经下马的皇帝说:“亲爱的陛下,看到您高兴我觉得这就是今天举行狩猎的最大回报。不过,把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置之不理,不是显得有些无情吗?”   本来还在仰着头和巴蒙德侯爵说话的少年一见到她身后怯生生的少女,嘴角的微笑慢慢的消失了,又变成那个何欣经常见到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皇帝陛下:“说得很对,的确是朕的失礼。希望艾铃公主不要介意。”   艾铃公主似乎已经窘到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何欣一直拉着她的手,她早就提着裙子跑掉了。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匆匆忙忙的行了个礼。   “天已经开始变暗,陛下应该也累了吧,为什么不休息一下,让艾铃公主陪着您到湖边散散步或者骑骑马。”何欣不由分说就把艾铃公主推上去,吩咐一直跟着她的侍女,“去把公主的马牵过来。”   皇帝倒没有什么不乐意的表情,即使有也被他很好的掩饰起来,直直的盯着何欣,似乎是要她知难而退。何欣才不怕这个未成年人,摆出苦练很久的玛格丽特专有傲慢表情,毫不退让的看回去。   也许是因为玛格丽特公主阴影效应太重,皇帝明显的畏缩了一下,但又不愿意示弱,咳嗽了一声,冷淡的说:“晚上再说--”   “陛下!”何欣相信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来。强迫性的把艾铃公主推上去,也不管小姑娘红到快要冒出血来的耳朵,皮笑肉不笑的说:“为什么不把您对拉克西斯公主的友情稍微分享一点给薇娜呢?您这样的行为实在叫我很失望,上次曾经答应要考虑的事情似乎也没有继续考虑的必要了。”   周围还在下马整理打猎用具拉走猎狗的随从和贵族大臣们见他们两人争执起来,静悄悄的没一人说话,只能听到马嘶犬吠,还有带马刺的皮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何欣并不想和皇帝在公开场合僵起来,问题是玛格丽特公主应该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从手下三个男人嘴里听来的消息,她似乎是对年仅十四岁的小皇帝不怎么尊重,对他呼来喝去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这一次皇帝的婚事,何欣要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帝和拉克西斯公主毫无阻力的缔结了婚约,完全不加以干涉,甚至连自己想要推上皇后宝座的候选人也不闻不问,那真是扮演太失败了。   皇帝死死的看着她,何欣暗地里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下可完全撕破脸了,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他不知还要怎么恼怒。不过无所谓,她的目的只是让皇帝发火自己强迫推销而已。不料离她只有两步距离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很高兴见到您,亲爱的艾铃公主。非常抱歉,之前让您遇到了不公正的冷遇 ,请您务必以宽大的胸怀原谅一个幼稚少年的不礼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接下来在帝都的几天,请允许朕做您的向导和游伴。”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艾铃公主结结巴巴的说。   何欣面带微笑好像很欣慰皇帝陛下顺从了姐姐的要求,退到一边,看着他对随从交代了一番,带着艾铃公主上了马,带了几名随从,向湖边的方向去了。而周围那些看起来忙忙碌碌其实都竖起耳朵在细听的人一见公主的眼光扫过来,立刻纷纷行礼退开。   谁都不知道何欣的手心里冒出了很多的汗水,舌头和嘴巴发干,心也跳得很快。很危险,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这样告诉自己。皇帝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分明是极力忍耐强压杀意。他根本用不着忍耐,这种公开挑衅威严的行为他居然能够一声不吭的忍下来。何欣没有少听那些侍女讨论陛下的坏脾气,在这一点上面他们两姐弟倒是如出一辙。据说他生气的时候会用手里的权杖敲人脑袋。和玛格丽特喜欢用随便抓到的东西丢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何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的暴怒和发作,谁知他却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的故意为难。   为什么?皇帝可不是一个害怕姐姐生气的小孩子。   何欣保持着外表的镇定,慢慢的在几个女官的跟随下回了离宫。一路上不时有人上来请示晚上吃饭和举行舞会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她心不在焉,都由罗丽莎一一作答。   何欣很惶恐,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危险可是又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就象是在黑暗之中精心胆颤的等待那把不知何时何处会砍下来的刀一样。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内心的不安和恐惧。然而,两个目前的亲信一个带着士兵驻扎在离宫外围不方便离开,另一个因为紧急公务赶回教团去了。而里昂又莫名其妙的迟到,至今未到。   何欣不禁一抖,难道这都是巧合?她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在笑意盈盈对着她恭敬的行礼,可她只觉得他们都对自己不怀好意。一种寒冷从脊背升起蔓延到四肢,她惶恐的自问,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暴风雨欲来   皇帝和艾铃公主单独跑出去游玩了,虽然是在何欣的威逼下。他不回来,所有人也别想吃晚饭。不过骑着马在树林里跑了半天,大家也需要洗脸梳头换衣服,而那些一直只是坐着动嘴皮子的小姐夫人们也要回房间去换装。骑马有骑马的衣服,喝茶有喝茶的衣服,吃晚饭当然也有吃晚饭的专门衣服,否则以为随着马车搬来的大小箱子是做什么用的。   吩咐先准备好一切等皇帝陛下玩够了回来就入席,何欣心神不宁的上楼换衣服去了。她一再安慰自己是想得太多,也许皇帝也只是一时间不想激怒她而已。但下一个疑问马上就接踵而来,皇帝为什么不想激怒她?根据其他人偶尔的描述,他和玛格丽特公主从开不畏惧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否则也不会有上一次的下毒事件发生了。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正半跪在她脚边为她系上便鞋的带子,何欣垂下目光,平静的问:“亲爱的伯爵夫人,您认为在什么情况下,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居然可以强自忍耐,让他最痛恨的人当众挑衅自己的尊严?”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想了想,抬起头来回答:“也许那个人有什么计划,不想半路生出变故来吧。”   对了!就是这样!何欣死死的捏住长袍的绶带,心中一片冰冷。她怎么会这么的大意,毕竟自己并不是公主本人,到底公主还有什么小辫子在外面她并不知道,只是看似成功扮演了玛格丽特的角色没人发现,就自鸣得意起来。上一次私生子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的完结也没有下文,后来的拉克西斯公主到来也分散了她大量的注意力。皇帝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居然一点疑心也没起,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看她消停了才暂时罢手。现在仔细想想,内斗这种事情,就是要毫无预兆打一个措手不及。皇帝的姗姗来迟,卡兰索伯爵离奇的迟迟未归,里昂的缺席,还有把德利亚特侯爵突然调走的那道紧急公文........一切都巧合得过头了!   随便找个理由支走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之后,何欣颓然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皇帝究竟在玩什么花招,但他针对自己布置下了什么是绝对可以肯定的,否则也用不着按捺着怒气暂时容忍她,不就是为了稳住自己吗。走到窗边,透过薄薄的蕾丝窗帘看过去,虽然不能确认,但是留在下面树林边上属于兰开斯特公爵的骑士队似乎少了一些。她刚才也没注意皇帝带进树林打猎的随从到底有多少,万一在打猎的时候借机溜走一些去做什么事情   “不要慌,冷静下来!”何欣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当务之急,是要和驻扎在离宫外围的卡兰索伯爵取得联系。他手上还有大约三千的士兵把离宫团团围住,皇帝和兰开斯特公爵那边撑死也只有几百人,真要打起来她不怕。可是,没有重大的变故,卡兰索伯爵不可能带着部下冲进离宫。他要真这么干了,除非有自己的手令,谋逆的罪名绝对跑不掉。就算是权力大到一手遮天的枢机主教,擅自召集教团的骑士队包围皇帝也是大不敬,尤其是她有第一继承人身份的前提下,一个不好就要被扣上逼宫的罪名。谋逆是大罪,一旦坐实教团也庇护不了她。   难道是皇帝故弄玄虚想让她自乱阵脚?何欣突然又想到了这种可能。不不不,即使只是皇帝在玩手段,她还没有神经强韧到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情况下镇定自若的和皇帝周旋。要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一丢杯子把自己抓起来往监牢一丢,皇宫里向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玛格丽特这种高压手段早就惹下无数政敌,到时候还不是想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罪名。   真是可恶,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办法立刻和卡兰索伯爵接上头,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是被皇帝拖住还是已经糟了糕。为什么这里没有电话啊!看小说的时候遇见类似的情况好像都是放鸽子什么的,可哪里去找鸽子,即使有,也绝对会被驻扎在离宫外面属于皇帝的骑士队一箭射下来。失败,她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大意的把他派出去。可是在没有德利亚特侯爵的时候,不让亲信去看着外面,到时候被皇帝包抄了又怎么办?离宫附近的树林占地相当之大,不管外围还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另一边的人是不知道的。   何欣稳了稳神,强迫自己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想太多了,毕竟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她拿起桌上的铃摇了摇,伊丽莎白推门进来。   “您有什么吩咐,尊敬的殿下。”   “卡兰索伯爵呢?去叫他,我有事想见他。”   “是。”   “等一下!”何欣又叫住她,“派人骑着马去,我记得从离宫到他那里骑马也要走半个小时。”   伊丽莎白退下了,何欣等了一会儿,在窗口看见穿着自己府邸制服的一名随从骑马沿着路进了茂密的树林,心中很是不安。树林太大了,皇帝如果是有备而来,派人在里面拦截一匹马还是很容易。虽然卡兰索伯爵说沿路都有他的人警戒,何欣看着那安静幽深的树林,心里还是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外面传来呜呜的号角声,皇帝回来了!何欣深深吸了几口气,事到如今一切都只是假象,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镇定千万不能慌张。   下楼到了宽阔的大厅,皇帝春风满面艾铃公主笑意盈盈,似乎相处得不错。何欣迎上前去微微点了下头,笑着说:“看来陛下和薇娜渡过了一段不错的时间。果然还是年纪相近的人比较合得来。”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拉克西斯公主。不过人家根本就没理会她的言语挑衅,还很赞同的微笑着。   “让大家久等了,听说公主殿下的厨子手艺绝妙,朕早就想试试他的小羊排。”皇帝若无其事的说,把手里的马鞭和手套交给随从。何欣特别注意了一下跟着他的人,心里一凉,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不在里面。那个中年男子从来都是皇帝身边的影子和他形影不离,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交给他去办,难道   “皇姐,您在看什么?”   “我只是奇怪,艾塞克斯伯爵不是和您一起离开的吗?怎么现在不见了踪影,难道他在树林里迷路了?”何欣用打趣的口气问。   “哦,朕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让他去确认了。”   两个人并排着往餐厅里面走,都带着愉悦的笑意,不过笑的只有嘴角,彼此的戒备和试探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是什么急事让陛下即使在狩猎和美人相伴的情况下也念念不忘,不知道作为您唯一的亲人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分担呢。”   皇帝看了她一眼:“您不会有兴趣知道是什么急事的,朕可以保证,亲爱的公主殿下。”   何欣的心漏跳了一拍,刚才的猜疑一瞬间变成了事实。皇帝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他肯定是抓住了自己的什么痛脚,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发难而已。机械的往前走,身后和旁边的人在嗡嗡说着什么,在她耳朵里就像蜜蜂的噪音。他为什么不当场发作?他还在等什么?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他如此的笃定可以对付自己?   坐上了餐桌,何欣的心还是跳得很快,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好几次她都在皇帝的嘴角看到了阴冷的笑意,时不时的和兰开斯特公爵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而巴蒙德侯爵有点心不在焉,摩挲着手上的高脚酒杯不知在想什么。   快想啊,现在应该怎么办!派去的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在半路上已经被截住了。何欣无数次的咒骂自己自我感觉太良好,以为唬住几个人就变成了老虎,还白痴的主动提出跑出来狩猎。现在好了,不知不觉就让别人给摆了一道,手下全部被支开,手上有兵也没法用,她总不可能自己骑着马跑到十几里之外的地方去找卡兰索伯爵救命吧。更郁闷的是,直到火烧到眼皮底下了,她还是不清楚皇帝到底抓住了什么足以打击自己的弱点。   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何欣想到了无数可能,从卡兰索伯爵叛变到里昂被捕吐露私生子事件,不过,皇帝依然稳稳的坐着,吃自己的那一份羊排。如果他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为什么不马上动手?也许,他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派出艾塞克斯伯爵去确认。也就是说,他也在等。   怎么办。   何欣整个人都飘飘荡荡,自以为掌握了权力,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堪一击,没有了人在身边保护,她也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太过恐惧反而心里一片清明,事到如今想跑肯定是跑不掉。这时她看见塞西尔在餐厅外面转来转去不敢进来,心里一动,推开椅子站起来:“不好意思各位,我失陪一会儿。”   现在也顾不得监视的问题,何欣尽量优雅的走出餐厅,一转过大门就一把拉住塞西尔拖到走廊拐角:“出什么事了。”   “主教阁下,德利亚特侯爵传来急信,好像他被故意调开了,现在正在全力往回赶。”   “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有秘密的联络方式,信鸽.......”   “好了,他还有多久才能赶到。”   “不知道。”   “卡兰索伯爵呢!他是死在外面了吗!”   塞西尔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离宫附近所有可以通行的路都被陛下的人把守着,没有办法和伯爵大人联系上。”他又左右看了看,“从三个小时之前就一直有皇帝身边的近卫骑士跟着我,要不是害怕被您发现不对,也许我已经被抓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开他们........”   何欣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确有几个皇家近卫军打扮的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看到塞西尔和自己在说话,脸色大变。有一个人立刻就想冲过来,却被领头那个阻止了。   “塞西尔,您就站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对您怎么样。”   何欣反倒不害怕也不惶恐了。镇定的拍拍塞西尔的肩膀,慢慢的走回去。她倒要看看,皇帝准备怎么对付她。   一年前的那件旧事   何欣慢慢的回到餐厅,一直侍立在后的侍从赶紧为她拉开椅子并且送上新的餐巾。何欣坐下,不动声色的切了块羊排吃掉,还喝了一口葡萄酒。看到塞西尔果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暂时安下心--至少,皇帝还没打算和她现在就动手。   餐厅里的其他人也看见了疑似被罚站的塞西尔,这种情况不止是失礼简直是荒谬了,没有谁叫自己的书记官站在大门看着客人们吃饭的。可是大家都装作没有注意到,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轻声说话的还是在轻声说话,只有兰开斯特公爵皮笑肉不笑的说:“您的书记官犯下了什么过错以至于要遭受这样的侮辱?亲爱的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教一下吗?万一要是哪天不小心犯下同样的错误,相信您不会对我这样仁慈,也许当我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团的骑士们已经把我连床一起团团围住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还是有人附和着笑了几声,一看到何欣的脸色,顿时一声不吭的埋头吃东西了。   何欣又慢吞吞的喝了口酒,还用餐巾擦干了嘴角的酒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到这个,我倒想请教一下尊敬的陛下。我的书记官犯下了什么过错以至于要遭受这样的侮辱?还是说,他的身份突然重要到了需要动用陛下的皇家近卫队贴身保护的程度?”   此言一出,餐厅里本来还有的交谈声以及刀叉轻撞餐具的声音全部消失了。皇帝端着酒杯的手一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也许您是误会了什么吧,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是吗?”何欣拖长声音,其实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等皇帝完全掌握全局发难,她做不到。就算是虚张声势,也必须得突然发难打破他们的计划,“那么,您带来应该是狩猎用的骑士队守住了进出离宫的唯一道路,我想,也是个误会?”   席间一阵小小的哗然,前来做客的人不是笨蛋,当然注意到了皇帝队伍的变化和气氛的骤然紧绷。大多数人还是抱着静观其变的心态在等待,毕竟那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谁也得罪不起。没想到公主毫无预兆的就把话给说破了,之后到底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没底。   皇帝同样也是一怔,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大概是没料到何欣居然敢在身边没人的情况下公然和他叫板,犹豫了一阵,干脆的承认了:“没错,的确是个误会。”   “哦,愿闻其详。”何欣一挑眉毛,她照镜子的时候反复做过这个动作,发现由玛格丽特公主的脸做起来特别有气势。   “您的离宫里有一个叫做霍华德的教士吧。”皇帝不冷不热的说。   何欣一听这个名字,眼前就立刻出现了那个黑袍子罩头整天神出鬼没的男人。他和林奇不一样,经常和里昂混在一起。所以何欣很讨厌他,找了个借口把他发配到里昂那里去了。后来也没看到他有出现过,莫非里昂把他弄到这座很少来人的离宫里了?   “霍华德?嗯,有点耳熟的名字,让我想想。对了,之前是有这样一个教士,不过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我指派到其他地方去主持地区教务了。“何欣装出苦苦思索的样子,不解的看着皇帝,”怎么了?他是什么重要人物?”   “也许吧,不过对您来说,他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这时,一个骑士打扮的人进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既然您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不当面见一见呢?我亲爱的姐姐。”   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抓一个教士而已?何欣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却惊疑不定,霍华德那家伙曾经在那天晚上把冒牌私生子送到自己的卧室里,莫非皇帝抓住了这一点要先下手告她一个通/奸罪?祸事没有明确的时候害怕得要命,但真的摆到面前来了,她反而镇定下来。只要不是抓到现行或者里昂招供,她总有机会拖延一下等着救兵赶回来。趁着餐厅里面闹哄哄,她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还站在门口的塞西尔,见他会意的点头,心中稍安。   “希望您不要怪罪朕在用餐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非常紧急,朕也不想看着您的名誉受损。”皇帝摇晃着酒杯里血色的液体,很诚恳的说。   “当然,陛下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何欣看着几个近卫军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进来,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个贵妇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在何欣冷冷的眼神下立刻消声。   “您知道,这件事涉及到您的名誉,朕本来不想公开的--”   “您已经当着诸位的面把人拖进来,还说这些干什么呢尊敬的陛下?”何欣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您呢,在我的离宫抓到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罪名不详的犯人。陛下果真是,呵呵。”   “罗伯特!”被她这么嘲讽,皇帝终于不再挂着假惺惺的微笑了,有些恼怒的对兰开斯特公爵叫了一声。   “是的,皇帝陛下。”兰开斯特公爵带着一种捉到老鼠的猫才会有的快意表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不知各位还是否记得,一年之前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的离奇遇害事件?”   “叮”的一声,本来还很平静甚至显得有点厌烦的巴蒙德侯爵失手掉下了酒杯。薄薄的水晶高脚杯顿时在地上摔个粉碎。   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是谁,何欣完全记不起来,可是看到巴蒙德侯爵反映这么大,她突然想起来,该不会就是那个被玛格丽特公主签署了死亡通知书的炮灰未婚妻吧?死!这件事她就听里昂轻描淡写的提起过,压根儿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里昂说是他下的手,但归根结底还是和玛格丽特公主有关。皇帝抓到了霍华德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带进来,到了这个份儿上,猪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等一下,陛下的意思,不会是说杀害瓦里埃尔小姐的就是这个教士吧?”一个白发苍苍的主教战战巍巍的问。   “事实就是如此。”   “太荒谬了!教团的教士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兰开斯特公爵,您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心女神的震怒!”老头子气得胡子直飞。   “当然了,他只是一个教士,和其他国家来的瓦里埃尔小姐素不相识又毫无怨恨,为什么会做下如此骇人的罪行。世人皆知一年之前这位可敬的霍华德教士是公主殿□边的亲信之一,担任过好一段时间您的书记员。您可否赏脸告知一二,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兰开斯特公爵不无讽刺的问。   “在此之前,我还想先请教您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杀害瓦里埃尔小姐的凶手?”何欣不慌不忙的说。   “主教阁下是要看证据?我想,一封密信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了。”兰开斯特公爵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破旧不堪的信在手上一扬,“这是在他的住所搜出来的信件,上面用残酷冷血的口吻写明了要他在去年十一月二十七号晚上守候在瓦里埃尔小姐归家的路上伺机将其杀害的指令。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信绝对是假的!何欣很想对着他这么大喊,里昂怎么可能蠢到留下把柄在人手里。可是看见信件封口处那个眼熟的印记,她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那个月亮和羽翼交叉成一个圆的印记太眼熟了,就是她手上戒指的图案。枢机主教的印章就是手上那枚戒指。这样一来,即使那封信是伪造的她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更不用说这个该去死一万次的霍华德还真是玛格丽特以前的亲信。最让人郁闷的是,她还没办法大喊无辜冤枉,因为瓦里埃尔小姐真的是玛格丽特--至少是她亲自下令杀掉的。   “那么现在,该我请教您了,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为什么您会下令给这位教士,让他去杀死瓦里埃尔小姐呢?”   “世界上还有一种罪名叫做伪造,我亲爱的公爵大人。”何欣板着脸说,“就凭一封破破烂烂的信件还有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就要指控我教唆杀人吗?您似乎幽默得有点过了头。”   “当然,当然,那为什么不问问那天晚上的另一个当事人呢?”兰开斯特公爵转向脸色煞白的巴蒙德侯爵,夸张的行了个礼,语气虚假,“我非常抱歉再次让您想起了不堪回首的一幕。不过您的未婚妻被害的时候,您也是在现场,请您辨认一下,是这个人吗?”   巴蒙德侯爵慢慢的看向何欣,似乎没有听见兰开斯特公爵的话。何欣和他的眼神一触,立刻转开头去不敢和他对视。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难以置信,痛苦,悔恨,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感情。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无疑是在问: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玛格丽特公主事怎么想的,你们又有什么纠葛,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何欣在心里暗暗的骂道。但是巴蒙德侯爵的回答将会从很大程度上决定她的命运,于是何欣强迫自己重新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凶手就是你   “怎么样,巴蒙德侯爵,不要保持沉默,想一想可怜的露易丝,她死的时候才十八岁,正是青春美妙的年纪。”兰开斯特公爵见他久久的不说话,不禁有点焦急的催促着。但是巴蒙德侯爵没有理睬他,而是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身,看似镇定的向何欣伸出一只手,声音有点发抖:“玛格丽特.......”之后的话他似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即使现在正处于危急关头,何欣还是小小的分了一下神感叹了一秒钟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在一瞬间她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比巴蒙德侯爵可怜一百倍,如果他真的出面证实凶手就是霍华德,自己即便是全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于是何欣努力调动着脸上的肌肉,极力想要营造出一种“连你也不相信我”的凄凉表情。   偌大的餐厅里气氛显得各外压抑,何欣想,这大概就是洋鬼子的鸿门宴了,只是她这个项羽做得很失败,反倒被刘邦打倒一耙。如果今天可以逃过一劫,她发誓绝对不会让手下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巴蒙德侯爵,您无需有任何顾虑。要知道,只要是犯下的罪行必将有被揭穿的一天,邪恶终会受到惩罚,正义必将得到伸张--不管对方是任何身份。今晚,在这里,在至高无上的女神注视下,我们都是平等的存在。”   皇帝一脸平静的发了话。何欣怎么听都有一股教唆的味道在里面,不禁向他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还正义必然得到伸张呢!伸张个头,要不是把她身边的几个党羽都调开又困住了她,谁敢来伸张正义。   情况有点糟糕,但比何欣事先预想的要好上很多。大概是因为皇帝不想坏了自己名声或者惹来教团找麻烦,才煞费苦心的要在众多贵族和教团人士面前指证她的“罪名”。何欣在心中暗暗冷笑,只要是没有一开始就把她给抓起来就好,她还有机会拖延一下时间。只要德利亚特侯爵赶回来,或者--她瞟了一眼餐厅外面,塞西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掉了--卡兰索伯爵带着骑兵冲破封锁线回到离宫。她倒要看看谁敢再提伸张正义这四个字。   “没错,皇帝陛下说得很对,巴蒙德侯爵,您为什么不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呢?您闭口不言,反而让某些人有了可趁之机。”就像是没有看见跪伏在不远处那个全身是血的男人,也没有看见把餐厅围得严严实实的皇家近卫军,何欣不慌不忙的继续用刀叉切割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信件可以伪造,人证也可以伪造,只有您,我相信您是不会说谎的。”   说出这句话何欣经过了一番认真的考虑,之前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巴蒙德侯爵知道自己杀了他的未婚妻还可以不动声色,今天看到他和其他人的反应,原来敢情他不知道。也是,皇宫里就没有听到过类似“公主杀掉了侯爵未婚妻”的流言。那么,就意味着里昂下手的时候做得很隐秘,巴蒙德侯爵可能根本没看清是谁下的毒手。再联系他们几次见面的情况,似乎巴蒙德侯爵对玛格丽特公主有一份盲目的信任,大概是和他们的过去有关吧。何欣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查一查巴蒙德侯爵和玛格丽特有什么纠结,否则,她也好知道怎么利用一下这种过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了模棱两可的说几句话,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赌一赌巴蒙德侯爵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以及,他不会说谎。   巴蒙德侯爵显然在犹豫,目光一一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认真的看了趴在地上的霍华德很久,最后,视线落在何欣的身上。何欣强行压制住不安和心虚,毫不畏惧的昂起下巴和他对视。以前她一直认为巴蒙德侯爵是个优柔寡断的老好人,看不清现实一心想要她和皇帝和好的空想家,但和他眼神接触的瞬间,这个认知严重的动摇了。他的目光尖利得像一把剑,可以看透她的皮肤骨骼每一个细胞,甚至可以直视她内心深处的隐秘,连周围的气息都因为这种突然的改变而显得沉重起来。何欣曾经在以前的世界里看到过类似的眼神,那是电影里身经百战神经堪比钢铁的战士看向猎物的目光。   她又犯下了以貌取人的错误,有能力在十一年前的内乱里从沦陷的帝都救出两个小孩并且保护着他们顺利逃亡,至今为止从未在战场上失败,在整个阿卡内亚大陆都威名赫赫的男人,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性子软弱的家伙?只是一直以来,在她的面前,他都收敛起了利爪和尖牙罢了。何欣相信,在这种堪比拷问的审视下,如果是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也会心虚的动摇吧。   可是,她不是玛格丽特,她只是一个从异世界飘荡而来的幽魂。也许为了保命活下去她做了很多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但杀害一个无辜少女她还做不出来。这桩罪行是她犯下可又不是她,所以,她还是稳稳的端起酒杯,在对方无情的视线下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   也许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感觉上却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何欣的后背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她曾经怀疑过只是被人看着而已就会惊惶失措的可能,现在她相信了。当巴蒙德侯爵终于移开视线时,她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巴蒙德侯爵低沉的说:“陛下,我很感激您,但我相信公主殿下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她甚至都没和露易丝正式见过面。我实在想象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去杀死一个没有家世也没有财富的平民女子。”   “卡谬!”兰开斯特公爵难以置信的望向他,“您是不是疯了,到了现在还要为她辩护!”   “请注意您的言辞,兰开斯特公爵。不要以为可以随便的污蔑我而不用付出代价。”何欣冷冷的说,“作为一个终于皇室的臣子,一个信仰女神的虔诚教民,您的态度实在叫人很失望。”   “很抱歉,当天晚上的情况.......因为太黑而且对方的人太多,我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证实行凶的人就是那边的教士。”巴蒙德侯爵无视其他人的面面相觑以及窃窃私语,面无表情的说。   “就像巴蒙德侯爵说的一样,枢机主教阁下为什么要对一个平民女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一名主教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来为何欣辩护,“我们都知道,公爵大人一直认为主教阁下对巴蒙德侯爵有很大的成见。姑且不去讨论这种偏见从何而来,我们都知道,如果巴蒙德侯爵和那位瓦里埃尔小姐结婚,按照宪法和教规,他势必失去目前的爵位和无上荣光。按照公爵大人的逻辑,主教阁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为什么要去破坏这桩大大有利的婚姻?”   在应邀前来的客人当中,除了贵族大臣还有不少教团的人,之前只是碍于压抑的气氛不敢出声,现在看到有人跳出来说话了,当然要出来拥护自家BOSS的清白,一个个都引经据典的开始为何欣辩护。而皇帝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一一反唇相讥,一时间餐厅里闹得不可开交。本来落座的时候就基本是按照派系的划分,现在隔着一张桌子就差没有互丢酒杯。   “够了!”何欣把手上的酒杯狠狠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冷淡的说:“各位,看来今天我这个主人做得很不成功,让大家度过了非常不快的夜晚。不过,谁又能想到兰开斯特公爵在卸任近卫军军团长长之后会对帝都的治安产生了兴趣。可是,我倒想问问,就凭着一封不知真伪的信件和一个早就没有在我身边任职的教士,您居然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控我,教团的枢机主教,帝国的第一皇位继承人,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谁给予了您这种权力!还是说,您自认为仗着陛下的宠幸已经可以凌驾于我的地位之上了?”   兰开斯特公爵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按照现行宪法,教团的神职人员是不受帝国法律管辖的,自然有教团内部的制度。尤其像何欣这种顶着枢机主教头衔的人,除了法皇可以调查她,即使是皇帝本人也无权对她进行审判。今天这件事本来是他的筹划,想来只要再大庭广众之下有证物和证人的证明,即使是公主不承认,他也有理由暂时将她软禁起来。要 知道,公主整天都和三个亲信形影不离,想要抓到一个落单的机会将她完全掌控实在是太难了。为了这个机会,他甚至不惜牺牲了潜伏在对方阵营里多年的暗探。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离开了骑士团保护的公主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没想到关键时刻又是那个该死的卡谬冒出来坏了事!   就在此时,皇帝咳嗽了一声:“这个权力是朕给予的。”   “哦,陛下的意思是承认要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指控我,您唯一的姐姐,杀死了一个平民女子。”何欣轻轻的鼓掌,“她真是好大的面子。死去一年多,还可以蒙得皇帝陛下亲自翻案。”   “陛下,我--”   “闭上您的嘴,朕现在不想听到您的声音。”皇帝冷漠的瞪了巴蒙德侯爵一眼,“您总是这样,沉溺于过去不愿意正视现在。既然您不愿意,那么就由朕来出面。玛格丽特,您说兰开斯特公爵无权对您进行指控,那么朕,再加上法皇的手令,足以让您心平气和的配合了吧?”   何欣没想到皇帝还会来这一手,一国之君出面指控教团的实权派人物,如果不能把她扳倒坐实罪名,恐怕他的下场不会很好。皇帝是存了心要不顾一切的利用这件事将她打翻了。   “只是请您配合一下而已,不会对您做出什么粗暴的事情来。”皇帝无视那些教士和主教的抗议,示意身边的几个骑士上前,“您还是暂时先单独呆一阵比较好。”   何欣的手心里冒出了汗水--现在她应该怎么办?一旦被皇帝软禁起来就彻底完蛋了!   孤注一掷的决心   “请吧,主教阁下。如果您的清白真的和您表现出来的一样,我想,应该不介意这一点。”兰开斯特公爵带着反败为胜的得意笑容,走到她身边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欣环顾四周,虽然教团这边的人面露仓皇,可是在整个局势都被皇帝控制的时候他们的确无计可施。一干手无寸铁的教士怎么和全副武装的骑士抗衡。巴蒙德侯爵焦急的望向皇帝,却被彻底的无视了。何欣站起来,挥开兰开斯特公爵挡在身前的那只手,骄傲的说:“请不要随便的碰触我,我不记得给过您这样的许可。”   兰开斯特公爵一愣,随即面容有些扭曲,狠狠的咬着牙凑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威胁:“真是骄傲到令人讨厌的殿下,只是不知道您的骄傲能不能维持到站上审判席的那一刻。”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公爵大人。”何欣昂着头在几个近卫军骑士的包围下,走出了餐厅。其实她的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却又不能自乱阵脚,表现出不知所措或者害怕的样子,那只会让她死得更快。皇帝也暂时不能把她怎么样,接下来应该是会想办法把她押回帝都关押起来。要是再这段时间之内不能想办法逃出去,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被一路监视着送到了三楼的一间祷告室,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官和侍女,大概都已经被分开关押了起来。兰开斯特公爵带着讥讽的笑意在门口彬彬有礼的说:“希望在回到帝都之前,您有一个好心情。”随即紧紧的关上了门,还可以听到外面盔甲撞击的声音以及他吩咐不许任何人接近的命令。   何欣静静的站着,等到确信他已经走远,立刻跑到窗边--不行,这件屋子是用来做祈祷用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何欣连脑袋都没法伸出去。而且三楼的高度,她想往下跳也不行。离窗户两三米的地方倒是有一颗大树,不过何欣确信除非自己同时会缩骨功和轻功才有可能借这种方式逃生。   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不远处的广场上皇帝的仪仗队正在准备套马,看来是要马上把她押送回帝都看管起来。何欣看过教团的审判流程,要弹劾枢机主教,必须要教团五个以上拥有蒙席头衔的大主教在场。皇帝既然连法皇的手令都拿到了,相比什么审判仪式早就准备就绪,只等着抓到她走走过场。别说玛格丽特是真的干了这事儿,就是没干,也绝对会被安上罪名--人都落到他手里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恶!如果有卡兰索伯爵或者德利亚特侯爵在身边,皇帝怎么敢动她一根头发。何欣六神无主的在祈祷室里团团转。没有了可以动用的手下,单凭她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超人!   难道就这样完蛋了?她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就是疏忽和轻视的下场。对手是不会给你任何反省的机会来修正错误的,这是真实的互相厮杀不是游戏,选择了错误的选项还可以读取存档重新来过。自从得到了玛格丽特的身体,一切都太过于顺利,而且众人对她的畏惧和谄媚,不知不觉也让她有点飘飘然,真的以为自己英明神武了。现在无情的现实当头给了她一桶冰水--醒醒吧,除了公主的权势,你根本就是个废柴。自以为看过几本YY小说就是阴谋家了?比起只有十四岁的小皇帝,你完全是个吃奶的婴儿罢了。   “不要!我不想死!一次错误就要用性命作为代价吗........”无力的坐在地上,何欣颓然的扶住额头,她真的无计可施了。眼泪不知不觉的充满了眼眶,她硬生生的把它憋了回去。不能哭,不准哭,现在还没到最后绝望的时候。卡兰索伯爵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只是被隔绝了消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她能有办法让他知道的话   何欣的视线落在祈祷室的长明灯上。静静的想了一分钟,从地上站了起来。费力的脱掉身上沉重的长袍还有头上的冠冕,把浸满了灯油的长明灯举起来,手臂有点发抖。她还在犹豫,这可谓是没有办法的最后办法。   真的要这样做吗?这可是孤注一掷的最后赌注了。万一卡兰索伯爵早就被皇帝收买了怎么办?万一他已经被暗杀了怎么办?万一在他赶到之前自己早就死了怎么办?万一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何欣猛的一惊,不好,肯定是来带她走的人。狠狠一咬牙,她宁愿赌这一把也不愿意落进皇帝手里受尽折磨。不管是流放,火刑还是上断头台,她都绝对不要。   “就算是为自己的幼稚付出的代价,如果我可以活下去,发誓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何欣毫不犹豫的把燃烧的长明灯凑到那些纱帘和布幔上,怕火燃烧得不够快,她还把另一个长明灯上的油泼在了实木的大门上,用力把灯丢上去,轰的一声,大门立刻燃烧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烟!”门外传来惊惶的呼叫声。门开始剧烈的抖动,像是有人想从外面破门而入,但是那扇门实在是太厚了,没有能打开。何欣还是没有傻到等着火烧过来把自己烧死。祈祷室分为里外两层,里面的一层是忏悔室,几乎全部都是用大理石铺成的。她趁着火还在另一头没有烧过来,把一个花瓶里的水倒在脱下的袍子上捂住嘴和鼻子,再把那些容易燃烧的东西全部推过去,尽量让忏悔室的门前没有可燃物,然后跑进去紧紧关上了门。   隔着厚厚的石墙也能听见外面的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用力撞门想进来的撞击声。接下来只有等待了,在黑夜里一点点火光都会显得很显眼,卡兰索伯爵负责警戒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到底是到底是卡兰索伯爵先到,还是自己先被烧死,现在除了赌一赌,别无他法。   火燃烧的声音更大了,浓浓的烟透过门缝直往里面灌,何欣被呛得直咳嗽,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即使一时半会火烧不进来,她也会被活活熏死。记起以前看消防常识普及时的提醒,烟都是往上飘的,何欣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脸贴近地面。忏悔室相当的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何欣是弯曲着的姿势。靠近门的那一边可以明显感觉到火辣辣的热意。看来火已经太大,没有办法扑灭了。   地面和墙壁越来越烫,何欣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烤熟了。暴露在外面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开始发红,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也早就被烤干。从火燃烧起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一分钟?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救她?即使卡兰索伯爵没有赶到,皇帝也不应该   对了,皇帝巴不得她死。现在这种情况,正是他乐意看到的吧。何欣后悔了,这种行为果然还是太冒险,她咳嗽着,艰难的在滚滚浓烟里微弱的呼喊:“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她?   没有人回应她的呼救,耳朵能听见的,只有外面不时传来的垮塌声还有火焰因为高温产生的气流,发出恐怖的呼啸声。在巨大的崩塌声中,何欣似乎产生了幻觉,听到有马蹄的哒哒声和谁的大叫声。但是高温已经让她有些神志不清,意识也渐渐模糊。她甚至看见了死去的外婆在烟雾中冲她招手微笑。也许今天就是她生命终结的日子了吧......真可笑,还以为上天对她眷顾给予了第二次生命。谁知道所谓的第二次生命只是一次玩笑。她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全新身体,经历了一场残酷又充满戏剧感的经历。然后,就到此为止了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里面。早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她不就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不管怎么肮脏阴险都好,她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现在还不到放弃绝望的时候。指望别人来拯救什么的完全不可靠,最后她果然还是只有一个人吗?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何欣撕下早就被烤得有点发脆的衣服包住手掌。环顾四周,她找到了一个烛台,不顾那可以烧伤皮肤的惊人热度,她咬着牙强忍剧痛爬到那个唯一的小小通气窗旁边,把烛台伸进铁栏杆中间 用力的往下压,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才弄弯了两根。身下的石壁早就滚烫,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觉得有强烈的烧灼痛感,但是浓烟叫人没法呼吸,相比起窒息的痛苦,这点她还可以忍受。何欣把鼻子凑了上去,小心的不去碰到铁栏杆,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但好几次还是被烫到,痛得她直抽气。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已经开始有点站不住了。炉子里的面包是什么感觉,何欣现在有了一个很直观的体会。她只能不断的交替两只脚,在地板上跳来跳去,无数次的期盼下一刻就会有人破门而入的来拯救她,不管是谁都行。里昂,卡兰索伯爵,德利亚特侯爵,甚至是兰开斯特公爵和皇帝都可以!   头发在高温下慢慢的卷曲起来,连眉毛和睫毛都似乎也要跟着一起燃烧。何欣已经不敢直接把脸放在那个通气窗前,费力的撕下一块布抱着脸,还是很烫。她想也许现在自己的脸已经被烙出了一条条的栏杆印记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全身都要被烤干的环境下,一秒钟都显得像一个小时那样漫长。最开始何欣还指望着卡兰索伯爵能来救她,后来则是绝望的希望皇帝可以顾念一下姐弟之情派人来救她,最后她甚至开始祈祷那个每天做祈祷室见到的女神,希望她可以真的彰显一下所谓的神迹来拯救她--既然在上一个世界里她可以在临死前奇迹般的穿越,那么这一次也许还可以上演一次奇迹呢?   “磅”,一声巨响,那扇隔开忏悔室和外面的门终于因为巨大的气流而破开,四处飞溅的木屑残渣弹了何欣一身,衣服也被烧出了无数小洞,甚至有几个地方烧起来。她也顾不上痛,用手掌扑灭了火焰。可是,更可怕的一幕展现在眼前。外面早已经化为一片火海,没有了门的阻隔,那恐怖的高温就要把她直接烧化。金色和红色的火苗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发现了在这个角落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这一瞬间,何欣从来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死亡的存在。她甚至连恐惧都忘记了,呆呆的看着那片火焰沿着地面朝着自己袭来,在下一瞬间就要把她吞没   “玛格丽特!”   厚厚的石墙外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呼喊声。伴随着类似于狂风刮过的声音,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抓住了那扇带着铁栅栏的透气窗,墙壁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连着那扇窗户一起,硬生生的被掀走了一大块。何欣只是着魔一样盯着那片火焰看,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她的,再使劲一拖,何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一个光滑的还在不停抖动的物体上,身后是温暖的,属于人类的身体。   她的感觉几乎都麻木了,只是觉得自己在不断的上升,上升。低头看,下面是可怕的火焰现场,方才她站立的地方早就被熊熊的大火吞没。抬起头,蓝黑色的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中天,依稀点缀着几颗模糊不清的星星。   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玛格丽特,你没事吧!”   温热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双肩,见她只是呆呆的没有反应,那双手又抚摸着她的脸颊,手的主人声音充满了担忧和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是吓坏了。我们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抱歉,因为要去找这个所以来晚了.......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好好保护你........”   何欣木然的看着这个和她说话的男人,琥珀色头发,蓝色眼睛,俊美的轮廓。她呆呆的看了他好一阵,才从暂时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找到了他的名字,那么自然就来到了嘴边。   “卡谬?”   “别害怕玛格丽特,现在你安全了。没事了,嘘,没事了。你在发抖,嘘,没事了.......”   坚定有力的双臂环抱着她,何欣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死死的抓住了那两只把她从火海里拯救出来的手臂,抓得那么紧。她把头埋在那个男人的胸口,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委屈,惊吓,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嚎啕大哭。   “我......我以为死定了......都没有人来救我.........”   抱着她的人没有嘲笑,反倒是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背,声音柔和得就像是在唱催眠曲:“没事了,没事了........我答应过你,会永远保护你.......”   何欣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直到哭得眼泪几乎都流干了声音嘶哑才慢慢的停下来。这个时候她因为太过恐惧而停止运转的大脑才缓缓的重新开始工作。止不住的哽咽着,她推开一直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慢慢的坐直,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情去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惊讶的发现她是坐在一只飞翔的龙上面,凉爽的夜风带走了一些烧灼的痛感,而巴蒙德侯爵就坐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拉着控制龙的绳索,一只手保护性的搂住她的腰,似乎生怕她从龙背上摔下去一样。   何欣清了清嗓子,她的声音因为烟熏和刚才的大哭已经沙哑了:“谢谢您,巴蒙德侯爵,您救了我一命。”   巴蒙德侯爵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失落,但他很快的掩饰住了这种情绪,微笑着说:“您好点了吗,殿下。抱歉,并不是我故意让它一直在半空中   盘旋,在您的情绪没有恢复之前,我想您大概不是很方便到下面去。”   何欣低头,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马匹和人,吵吵嚷嚷的在救火--那座离宫已经有一半都烧起来。何欣看着那火势不禁暗暗心惊。她也真是异想天开,没被烧死在里面的确算是幸运到家了。在一大片人当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圣光骑士团专有的白色制服,倒轻轻的松了口气。至少卡兰索伯爵还是赶来了,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冲进来救她,至少他还没有背叛。她自问自己不是个宽容的人,但刚刚死里逃生,她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何欣从来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感谢过谁,就算巴蒙德侯爵是出于对以前那个玛格丽特的关爱也好,或者他是有阴谋想博取她的好感也罢,她都对他充满了无限感激。犹豫了一阵,何欣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   “谢谢您,卡谬。”   搂住她的那只胳膊突然收紧了一下,巴蒙德侯爵匆匆转过头去,声音有点变调:“殿下,我们还是赶快下去吧。”   何欣这时才看到他的手上全是指甲的抓伤,大概是刚才她激动之下不知不觉抓出来的,有点抱歉。再看见他洁白的右脸颊上有一道被火烧伤的痕迹,更是内疚。想要说点感谢的话却又呐呐的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不过巴蒙德侯爵似乎并不在意,熟练的驾驭着那只大到可怕的飞龙下降,停在了小广场上。小心翼翼的护着何欣从龙背上下来。   何欣刚刚脚才碰到地面,立刻就被一群教团的骑士包围在了里面,卡兰索伯爵匆匆的走过来,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连头一起罩住,小声的说:“对不起,我接到塞西尔的消息就立刻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先不要说这些,赶快走。”何欣一边回答他,一边情不自禁的望向巴蒙德侯爵,他们被分别属于皇帝和教团的士兵卫队隔开。何欣默默的注视着他,心里一阵失落。   “等一等,不能就这样的离开,即使您是枢机主教--”兰开斯特公爵挤到人群最前面,他的衣服也被烧坏熏黑了,脸上有好几道乌黑的痕迹,一副很激动的样子。似乎想阻止何欣在教团骑士的保护下离去。   “很抱歉,公爵大人。身为教团的骑士团副团长,保护主教阁下的安危是我的职责。您口口声声说主教阁下涉及一桩凶杀案,还有物证和人证。那么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我怀疑这里有人企图对主教阁下图谋不轨!想借机放火烧死她!所以,根据教团的法规,我要履行骑士团的职责,保护好主教阁下。”   “荒谬!明明就是她自己--”兰开斯特公爵气急败坏的大喊,但是才说出半句话就在卡兰索伯爵冰冷的注视下闭上了嘴。   “行了,罗伯特,出了这种事情,您还想怎么样。”面色异常苍白的皇帝慢吞吞的从一大堆近卫骑士中走出来,含义不明的看了何欣一眼,走到她的身边。那些教团的骑士不敢阻拦,只得让出一条道路。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血腥玛丽,对待别人和对待自己皆是如此。亲爱的玛丽,这一次算我输了,不过,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再来过。不过,不管怎么样,看到您还活着,我总是感到很高兴的。”   皇帝在她耳边轻言细语的说着,随后直起身,以他一贯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强调说了一声:“回宫。”   巴蒙德侯爵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跨上一匹牵来的马,跟着皇帝一起离开了。   这时何欣才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痛,那些被烧伤和刮伤的皮肤,还有疲惫不堪的身体都在向她无言的提出抗议。脚下一个踉跄,她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一下。   “您没事吧,殿下,我--”卡兰索伯爵急忙上来扶住。   死里逃生的兴庆感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暴怒和冰冷的失望。何欣甩开他的手,叫了一直侍立在旁的塞西尔一声,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外面走去。卡兰索伯爵不敢多说,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   “先回帝都再说,不知道皇帝和兰开斯特公爵还会弄什么花招。”何欣用嘶哑的声音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脸上被擦破的地方,忧心忡忡,会不会毁容啊?   “是。”   很快的,何欣上了一辆马车,她的女官们也很快的带着治伤的东西和更换的衣服上来。当何欣拉下卡兰索伯爵的外套时,三个女官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小小的抽气声。何欣不耐烦的抓来一面镜子一看,自己也吓一跳。脸上又是泪痕又是血迹,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实在是难看得要命。不过烧伤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严重,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之后麻烦的事不知还有多少,但盘旋在她脑海的,却是“糟了,被他看见我这么难看的样子”--这样奇怪又不靠谱的念头。   谁说最毒妇人心   脸上的伤虽然不像想象中那么重,大概是何欣下意识的护住了脸,在这个时代,一张脸对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尤其是像玛格丽特这样的女人。在马车上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身上的却不方便。很多擦破出血的地方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轻轻一撕就痛得何欣直抽气,女官们也不敢用力,只好说等回到皇宫再用水慢慢弄下来。   “皇宫?”何欣一想到那个地方就忍不住全身发麻,“不,不回皇宫,直接回撒克兰顿去。”她推开马车窗户对着一直骑马跟随在自己马车旁的卡兰索伯爵说:“告诉所有人,我们现在掉头去撒克兰顿。”   “现在?等赶到的时候恐怕天都要亮了,殿下,您现在受了伤,还是直接回夏宫去.......”   何欣一句话不说,用力把窗子甩上。她也知道现在离开皇宫不是时候,可是一想到刚才死里逃生的经历就从心里生出一股恶寒。要不是有巴蒙德侯爵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只怕是真的要在熊熊火海里烧成一块焦炭。皇帝就准备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姐姐活活烧死?而口口声声宣誓对自己效忠的卡兰索伯爵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居然就站在燃烧的房子外面按兵不动。刚才经历的恐惧回忆想起来恍如隔世,都说人在死里逃生之后就会大彻大悟,何欣倒是真的大彻大悟,整个皇宫里,她所认识的人力,恐怕只有巴蒙德侯爵对玛格丽特还有一点真正的关心,其余的人   在不停摇晃的马车里闷不做声的坐了好一阵,何欣再次推开窗户:“伯爵,我说过了,回撒克兰顿!”   “殿下!”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同样的话!”何欣凶狠的叫着,此刻她也管不了什么风度礼仪,满心的怨气全部都冲着卡兰索伯爵发泄出来。   “.......”卡兰索伯爵一言不发的策马离开,一会儿整支队伍掉转了方向,朝着公主的领地撒克兰顿的方向改道而行。何欣脸色极其难看的一动不动,几个女人也不敢说话。半天,罗丽莎才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殿下,其实伯爵他.......”   何欣看了她一眼,罗丽莎立刻闭上了嘴。谁都不知道,看似怒火熊熊的公主此刻正在深深的懊恼和后悔中。   这叫什么?把自己当做主角的莫名自大吗?以为只要想就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结果反倒是依靠了一个立场和自己相反的人才勉强得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被无数人看见了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其实何欣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卡兰索伯爵,事出突然,而且谁也想不到她会突然弄出这么一个昏招。实际上,从起火到卡兰索伯爵赶到,他已经很快了。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和皇帝以及兰开斯特公爵杠上,他也算是很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何欣愤怒生气,其实只是在迁怒而已。这一次被皇帝算计差点被扣押,最后还差点放火烧死自己,一切都说明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警醒,而其他人也不见得就像她想象的那样傻。   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绝望感,她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帝和他的手下们,不如干脆躲回撒克兰顿去,至少那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不,不对,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手中还有权力,她就不可能安全。想一想这次的事件,德利亚特侯爵是被他自己的亲信调开,时间都配合得太巧妙,而且兰开斯特公爵怎么会知道巴蒙德侯爵未婚妻被杀的真相,又是如何抓到里昂的亲信霍华德的?一切都说明,她身边不知有多少皇帝的奸细和探子。就算躲到撒克兰顿,她也不见得安全。也许是一点毒药,也许是一次暗杀,或者再来一次意外的火灾。她就算能躲到天涯海角又怎么样?放弃手中的权力逃亡,一辈子生活在被追捕的恐惧之中,还不如死了的好。   抚摸着伤痕累累的手臂,何欣透过车马窗户看见了天上明亮的月亮,她已经没有办法逃避,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和选择。这一次的教训告诉她三点--谁都不能相信,一切都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永远也不要轻视自己的敌人。   何欣和玛格丽特加起来一共死过两次,刚才那是第三次。就算是上天给了她们三次机会。她不会逃避,她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要连着何欣和玛格丽特的生命一起活下去,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停车!”   驾车的车夫被她一叫,反射性的拉住马匹让马车停下来。整支队伍也因为这个举动不明所以的全部停下。   “伊丽莎白,去叫卡兰索伯爵过来。代替我向他道歉,告诉他,不去撒克兰顿了,我们回皇宫。”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遇见了急急忙忙往回赶的德利亚特侯爵,他见到一身伤痕的何欣也是吓了一跳。满脸悔恨的诉说他很信赖的一个队长居然是皇帝的人,用一张假的手令调走了他,幸好他走到半路就发现不对,带着几百个骑士拼命往回赶,还是晚了一步。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彻底清查所有的人,绝对不会再让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跑掉。”   “当然,请放心,一切都过去了,既然我没有事,那么有事的就是其他人。怎么能让我的血白流。”何欣带着微笑然而却杀气腾腾的回答。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隔着马车窗户问德利亚特侯爵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您是被人用法皇的假手令骗开,卡兰索伯爵同样也是中了圈套,以为我下的命令要他无论如何都按兵不动。那么欧林主教呢?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现,难道也是被奸细给骗住了?”   带着这个疑问,何欣回到了皇宫。这一次德利亚特侯爵强硬的以“主教阁下遇刺险遭暗害”为理由,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把整个夏宫围得水泄不通。何欣还惦记着里昂的下落,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关心他,而是害怕他已经落到皇帝手里或者干脆叛变了。玛格丽特公主的不少把柄还抓在他手里,光是一个私生子爱德华就足够她死上一百次。顾不上清洗伤口更换衣服,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去把里昂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谁知领命的人还没走出客厅,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里昂就泰然自若的出现在门口,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何欣自己灰头土脸痛得龇牙咧嘴,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就有气,说出的话也就不太好听:“我可以信赖的朋友,您是否是在祈祷中聆听到了来自女神的真意,以至突然的消失又突然的出现?”   里昂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德利亚特侯爵去安排保护夏宫的布置,卡兰索伯爵则是带着人连夜赶回撒克兰顿去坐镇顺便清查一下皇帝还有没有安插什么奸细。现在在卧室里只有伊丽莎白在为何欣清洗身上的伤口。里昂示意她退下,自己接手轻柔的为何欣擦拭手臂,慢条斯理的说:“殿下,您未免也过莽撞了。”   何欣没回答,狐疑的半眯起眼,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消息可真灵通。   “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皇宫里,尊敬的皇帝陛下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想要软禁您,我当然不能跟着您一起去,万一我们一起被抓起来,什么都完了。”   “原来您知道这件事!”何欣呼的一声站起来。   里昂坦然的承认了:“是的,我知道这件事。霍华德被抓,皇帝秘密的调动人手,这些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想借着这次狩猎翻以前的旧账。最近我们亲爱的罗伯特可是不遗余力,连安插了这么久的探子都全部浮了上来,真可惜,我还以为他有更好的耐心。”   何欣简直被他这种坦然弄得哑口无言,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里昂用温柔的声音说:“您是在责怪我没有提前告诉您这件事?实在是很遗憾,我本来是想提醒您一下,可惜最近您似乎更信赖阿尔弗雷德一些,不管我说什么都讨不了您的欢心。于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的开这个口比较好。您的身边还有忠实可靠的阿尔弗雷德和卡因在嘛。不过,即使已经让您无比的厌烦,我也不能忽略自己应尽的职责。事实上,就在离宫不远的山峰上,驻扎了十几个飞龙骑士。也许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在您被皇帝陛下请上专 门马车的时候,要带走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他啧啧的摇着头,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殿下的性子居然这么急,还没等我行动就做出了非常过激的行为。要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恰好’让龙骑士们‘路过’,再让亲爱的卡谬借去英雄救美一展风姿,实在是花费了我不少脑筋--”   何欣再也听不下去,挥手就想给他一耳光,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应付您没完没了的突发奇想实在已经耗尽了我的耐性,不管您是真记得还是装作忘记,我觉得都有义务提醒您一下,离开了我,您才什么都不是。请记住这一点。”   里昂声音冰冷,嘴角却带着温柔的微笑,俯身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您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做个好孩子,就像以前一样呢?我们一向合作得都很愉快,说实话,您是我见过最漂亮也最淫/荡的女人。要是失去了您这样可爱的床伴,实在是一件叫人伤心的事,亲爱的公主殿下。”   里昂愉快的把她推倒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卧室。只剩下何欣一个人咬着嘴唇狠狠抓住枕头以免自己叫出来。   她要杀了这个男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   没有谁说过你就是女主角   何欣一直趴在床上没有动,中间罗丽莎和伊丽莎白进来过好几次,帮她处理身上的伤口,还有神出鬼没的林奇也来了,一边给她手臂和脖子上的伤痕抹药,一边嘴里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大概是向神祈求祷告之类的话。每一次何欣去主持皇宫里的下午祈祷仪式时,都会听到类似的话语。但她一动不动的睡着,两眼大睁望着床顶的绣花顶棚。好几个人在她的卧室里进进出出,除了脚步声和倒水诵念祈祷文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精神还好吗?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大碍?”   “请您放心,殿下只是一些擦伤和小小的烧伤,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殿下的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她醒来再说。我就带着骑士团在外面,有什么事请立刻叫我。”   她听到德利亚特侯爵在外面询问她的情况,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回答她已经休息,也好,现在她不想见任何人,她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随着墙上的自鸣钟响了五声,在卧室里的人终于全部退出去。她已经擦洗干净换好了衣服,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在一片黑暗之中寂静无声的呼吸着。   真是无比漫长的一天,从下午开始发生的的一切,到里昂用可恶的嘴脸得意洋洋的说出那一番话,就像看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慢慢的重现。经历了死亡的恐惧还有被侮辱的愤怒,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在里昂出门的一瞬间,她的确有想过一刀杀死他,即使下一刻的结局是和他一起灭亡,她也要杀了他。但等到那股突如其来的暴怒冷却,她的大脑几乎是反常的一片清明,简直都要笑出声来。   原来,她还是不知不觉把自己当做了故事的主角,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潜意识里总认为世界就应该围绕着她而旋转,身边的人就该无条件的服从她。从见到里昂的第一眼,她不就已经看出他是个极其危险的男人了吗,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落井下石,仅仅只是作壁上观,她就应该感谢上苍保佑了。把自己陷入危险,几乎葬身火海,又被最厌恶的人狠狠的嘲弄了一番--这一切是谁的错?和谁都没有关系,都是她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胸口一阵抽搐,要毫无顾忌的剖析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的确是一件让人难堪又羞愧的事。不过没关系,她甚至要感谢里昂了,是他让自己彻底的认清了现实。目前,除了顶着一个公主的身份和对这个世界支离破碎的认知,她什么优势也没有。也许她做得最成功的一点只有没被人看出她不是原本的玛格丽特而已--不,有可能早就被人看出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没关系,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这就是她的希望。这点羞辱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她就还可以一搏。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的去扮演玛格丽特公主,想努力的掌握她所拥有的权力,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原本的玛格丽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并不知道。得到的信息也只有从旁人口里探听到的一点印象。她就擅自的以为玛格丽特就是一个女强人,根本没有去思考更多更深的因素。   里昂为什么可以有恃无恐?他为什么敢用这种口气和玛格丽特公主说话。甚至,一个刚刚从内乱走出来的十六岁少女,没有威望没有强权,她是怎么得到枢机主教这个位置并且一坐就是四年?经历了今天发生的事,何欣意识到所谓的权力在没有供自己驱使部下的时候,就是一个摆设。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向权力接近,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抓住。当时她认为是在玛格丽特昏迷期间里昂趁机架空的缘故。然而,万一不是这样呢?万一从一开始权力就压根不掌握在玛格丽特的手里,又会怎么样?   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一切了,那种微妙的无力感,被巧妙隔离起来的感觉,除了身边的三个男人她基本上就没有和其他教团以及军方人士私下见面的机会。除了做一个签字的机器,她也似乎没有参与过什么教团的重大事宜。一个在教团里也只属于中下的主教,为什么可以操控连何欣本人都没有权力任意命令的飞龙骑士........可笑她还自以为掌控了一切而得意洋洋,其实里昂才是幕后控制一切的黑手。   现实里不会有平白无故就爱到死去活来不顾一切,为了你奉献所有也无怨无悔的男主角。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在一个以爱情为主题的浪漫故事里。希望身边的人会忠诚不离不弃就是做梦。他们之所以跟随着玛格丽特和皇帝作对,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两个字。   她太过被动了,只想着保住命,没有对权力那种贪婪的渴求。她要谢谢里昂,谢谢他用实际行动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看似找到了目标实际上一直很茫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现在她明白了,她不能消极的被动防御,不能敷衍的想着维持平衡和现状。在这个皇宫里,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两种区别。不进攻,就是死亡。   只不过,这一次她会好好的向那个男人学习,直白的表现出敌意是愚蠢的行为,温柔的笑着杀人才是最高的境界。她抛弃的东西还不够多,她想要阴险却又不够格。既然这样,她就暂时先听从里昂的话,做一个符合他期望的“好孩子”,那些没用的自尊还有坚持,都一起抛弃了吧。   有一两丝微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射进幽暗的卧室,外面隐隐有走动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动静。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何欣毫无睡意的从床上爬起来,镜子里映照出她的身影。一夜无眠让她的眼睛下面出现了浅浅的黑影,原本白皙的皮肤显得更是苍白,几乎都要透明一般,何欣稍微梳了梳头发,从各个角度观察自己的脸。还不错,玛格丽特的长相属于那种艳丽类型,平时在那身法袍的包裹下总是带着一种凌厉的气势。现在受了点伤,脸上几道小小的刮痕反而让她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味道来。何欣反复的练习了好久,让自己的眼神可以根据需要呈现出哀求或者是忧愁的样子,如何让睡裙的衣领在半露不露中恰到好处--这些无需谁来教导,女性在天性的本能中就带着无师自通的本领。   既然他直白的表现出对这具身体有兴趣,她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殿下,您醒了?”   何欣没有回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伊丽莎白,去找欧林主教过来。就说我仔细的想了他的话,非常想见他一面。”   “是。”伊丽莎白没有多问,但是屈膝行礼之后又小声的说:“德利亚特侯爵说,昨晚有几个从教廷赶来的大司祭,也许是奉了法皇的--”   “先不要管他们,去找欧林主教。”何欣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镜子里的她却正绽放出一个演习式娇媚的笑容,和她空洞的眼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皇帝嘴上说这次算他输了,不如就此推翻重新来过。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手上有千载难逢的好棋子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大司祭之类的都是一些老到不能再老教团里的荣誉性职位。平时分散着不管事也没有多大权力,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最高的判决权,可以凭着投票表决的方式执行最后的裁决,只有法皇连同两个以上拥有皇帝称号的君主才有权力发起大祭司的裁决审判。看来皇帝是不会放过她,就算这一次侥幸逃脱,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也要变得更狼藉。   何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花木葱茏的庭院,清晨的阳光温暖的洒落在皇宫的每一角落,隐隐可以听到远处钟塔传来报时的钟声。一切看起来都很宁静,只是那些围绕在夏宫周围全身披挂的骑士团骑士们破坏了这种和谐。按照规矩何欣是不能够把自己的骑士团带进皇宫的,但德利亚特侯爵以“主教阁下生命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随时会有人前来刺杀”作为借口,实行了最高戒严令。皇帝也无可奈何。不过,被教团的审判团传唤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就算是名义上权倾一时的枢机主教也不能去挑战教团的威严--她的一切都是教团给的,所以,教团要收走这种权力似乎也很容易。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威信,一旦崩溃起来也是快到无法想象。   “殿下,欧林主教到了。”伊丽莎白的声音让何欣从一片空白的状态里惊醒。她抓着窗帘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请他进来。”   门打开又重新关上,没有一点声音,但她就是知道里昂已经走了进来。奇怪,蛇在滑行的时候也会有嘶嘶的吐舌声,以前她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走路是悄无声息的?不用转身她也能在心底描绘出他此刻的模样--穿着那身灰暗拖地的法袍,暗红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的向后梳在脑后,习惯性的带着单片眼镜,脸上是看不透的微笑。他呈现于他人面前的永远都是这副温文无害的表情,随心所欲的变换着给人留下的印象。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游走在神的使者和卑劣的暗杀者两种身份之间。也许,现在,站在她身后的他两种身份都不是。他就是一个无耻的,直白的表露出对一个女人身体垂涎的男人而已。   事先还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感到羞耻,事到临头,她却意外的平静,就像是要去完成一件任务或者工作--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乱一拍。   “您来了。请随便坐。”何欣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平稳的说。   “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尊敬的殿下。从教廷赶来的审判席们已经在外面虎视眈眈,您还这么沉得住气。是该称赞您无所畏惧还是该为您的无动于衷而诧异?”里昂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用那种彬彬有礼的口吻对她说,他们都默契的无视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曾经粗暴的口中“尊敬的殿下”粗暴的推倒在床上,并接进行了无情的侮辱。无论是哪条都可以让他上十次绞刑架。   何欣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   “哦,什么错误?”   “这个错误就是忽视了谁才是现在我最需要的朋友,这个错误就是无情的推开了那双曾经伸向我的热情双手。”何欣终于转过身来,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去看那双闪烁着冷酷快意光芒的眼睛,而是转为注意他的下巴还有衣领,“不知道还能否再得到一次纠正错误的机会。”   “能从殿下高傲的嘴里听到类似认输......或者是求饶的话语实在是叫人惊讶。不得不说,命运总是对比较会忍耐的人很优厚。您知道,我对您的忠诚和爱永无止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一声呼唤,我总是会立刻赶到您的身边。”   嘴里说着温柔的话语,但里昂却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他有一点“立刻赶到身边”的意向。不过没什么可惊讶的,何欣早就想到他会尽情的享受这一刻征服的快/感。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慢慢朝他走出,甚至还带着笑容。   “那么,您是需要什么承诺?还是证明?”   薄薄的嘴唇弯起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一个优美但是无情的幅度,他向后仰靠在躺椅的椅背上,用一种完全穿透了她的衣服甚至是肌肤的眼神仔仔细细的将她从头看到脚:“承诺和证明只是无力又苍白的语言游戏,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誓言。”   “您相信什么,请告诉我,看看我是否可以让您改变看法。”何欣把手指放在了睡衣的衣扣上。   “行动,我只相信行动的表现。亲爱的玛丽,您应该很明白我现在想要什么样的行动。”   “如果您得到了我充满诚意的行动表示,就会忘记一切不愉快,重新和我建立起牢不可摧的友谊?”她慢吞吞的解开了上面的三颗纽扣,手指滑到第四颗上面。   “我说过,向来不许下承诺,只会用行动来表示。”   “那么,现在就是您亲自来验证我诚意的时候。”何欣一拉腰带,白色的丝质睡衣没有辜负它昂贵的造价,流水似的顺着她光裸的胸口还有小腹,松松的落到了猩红色的地毯上,在她的脚后面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   当他的手指冷冰冰的滑上她的后背,何欣压制住了从喉咙里发出的那声微不可闻的呻/吟。   接下来的一大段记忆就像是泡过水一样显得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属于身 体的本能还是玛格丽特残留下来的意识。她几乎是熟练的配合着,顺从着,在整个过程里一直大大的睁着眼睛。不管他是多么残忍的□每一寸皮肤,凶狠的撕咬她的每一部□体。她觉得,也许里昂并不是有多么喜爱玛格丽特的身体,他只是在享受,享受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族屈辱的趴伏在自己的身下,连最低贱的娼/妓也不如的迎合他所有的玩弄而已。应该说他很细心吗?没有在别人可以看到的地方留下任何伤痕,但却在她最隐秘最羞耻的部分印下无数齿痕和淤血。最开始何欣还因为疼痛发出不适的低吟声,但发现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兴奋之后,她就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她不知道究竟被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多久,第一次被他紧紧的抓住腰的时候,她惊慌的想要挣扎:“不行,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里昂附身捂住她的嘴,和凶暴的动作完全不匹配,温柔的亲吻她的耳朵:“我就是想让您怀孕,看着您千方百计掩饰的苍白样子是我最大的乐趣。您越是厌恶的事情,我就越是想让您去做。如果一次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试无数次,直到您身体从内到外被我充满为止--”   “呜呜!”腰被他用力的向上抬起来,大腿一阵抽搐,何欣茫然的看着高耸的天花板上那些讲述因为罪孽坠入无尽深渊悲哭灵魂的壁画。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就身处地狱,而里昂就是那个一寸一寸蚕食她的恶魔。   最后她只是紧紧的抓住他的头发,任那些叫人恶心的液体充盈身体。即使再痛她也没流一滴眼泪,然而也没有露出一丝不甘愿或者厌恶的神情。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等到她再一次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的睡在那张大床上,稍微一动,全身上下就像被拆过一次似的剧痛无比。她没有叫人,确认里昂已经不在卧室,自己从床上爬下来,在卧室另一头的地方找到了那件睡衣,困难的弯下腰捡起来重新穿上。然后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蹒跚着推开卧室紧闭的大门,竟然是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守在外面,见到她出来,低着头恭敬的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何欣一点也没惊讶,事实上现在她也没力气惊讶了:“我要洗澡,顺便把卧室里所有的床单处理掉。对了,还有那张躺椅,我不想看见它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管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到底是皇帝的探子还是里昂的耳目,至少她有两个优点:一个是从来不多嘴,完全推翻了何欣印象中妖媚女人的定义;另一个则是非常能干,只要是交代下去的事情,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办 得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半点毛病。所以当何欣洗完澡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里面所有的布料制品包括窗帘在内,全部焕然一新,那张躺椅也早就消失,一个精美大气的沙发取代了它的位置。卧室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几个侍女正用巨大的扇子给里面通风,好让那股气味快点散去。   何欣没说什么--实际上她也用不着说什么,懒洋洋精疲力尽的走到那张新沙发前面躺下来。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但她还不能安心的去睡觉,她还要等着看某个人为这次交易付出的价钱能否叫她满意。她甚至不用派人去探问,那位声称自己向来诚实的人当然会主动来告知结果。   昏昏沉沉的在沙发上几乎要睡着了,中间罗丽莎不安的进来好几次,告诉她在无忧宫的候见厅里似乎有什么骚动,那些从教团赶来审判她的大司祭都聚集在那里,皇帝陛下也在,里里外外都被他的近卫军封锁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他们要来召唤您过去怎么办?”罗丽莎忧心忡忡的说。   何欣眼皮都不翻一下,也懒得回答她的唠唠叨叨。里昂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兼卑鄙小人,但他也有奇怪的坚持和准则。她相信他不会失信,只是好奇他究竟能有什么办法操纵连法皇都可以不服从的大司祭审判团,更别说里面还夹杂了一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皇帝陛下--对了,既然发起大祭司的最高裁决审判需要法皇和两个以上的皇帝联名。阿卡内亚有皇帝称号的算上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也就只有三个,还有一个是谁?看来她有必要好好的了解一下,敌人不一定只存在于内部,争夺皇权是属于她和皇帝陛下的战争。但身为掌控着整个大陆所有教团势力的枢机主教,巴不得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人数也数不完。   “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这里有一封欧林主教给您的信。”按照平常惯例来到夏宫处理文件的塞西尔在获准进入之后,先向她行了礼,随后递上一封盖着专门徽记的信件,上面的火印封口就是何欣早就看管了的那个蛇形戒指形状。她接过来,拆开,随意的瞟了一眼:“罗丽莎,去把烛台点着拿过来。”   她亲手烧掉了那封信,连同信封一起。信上写的每一个字她都很不得立刻从大脑里驱除出去。   塞西尔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何欣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私下和里昂也有什么勾结。罗丽莎忍耐了半天,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殿下,是不是关于审判--”   “没有审判了。”何欣似笑非笑的说。   “什么?”   “您没有听错,我也没有发疯。事实就是如此 ,感谢万能的女神垂怜吧,亲爱的罗丽莎。”何欣示意塞西尔去书房做该做的工作,自己则是打着呵欠往床上爬,“行了,我累坏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女神现身也等我睡醒再说。”   --想要在这个游戏里玩下去,就得遵守规则,没人能例外。   她除了觉得有点恶心之外,什么感想也没有。怨恨或者愤怒之类的东西,在没有力量做到之前,不过就是没用垃圾只能浪费力气。她不认为自己可悲或者是可怜,这就是公平的交易,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实际上,陪一个虐待狂睡一觉就能免去这么大的麻烦,应该说她赚了才对。实际上,一个地下势力大到惊人,连最高裁决这种事都能操纵的男人,可以让他们在当事人不到场的情况下宣告无罪,她有什么招数可以自行战胜他?   幸好,她还有个最后的武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只要他还对折磨她侮辱她有兴趣........总有那么一天会让他后悔的。   关于蜘蛛和蝴蝶的故事   原本以为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事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要不是看见那些教团专用的马车结成一队在夕阳下离开,何欣简直都要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枢机主教被指控操纵手下的教士杀人,教团又反过来谴责兰开斯特公爵栽赃嫁祸,一个好好的离宫突然起火烧掉一大半,教团派来专门的人准备执行最高裁决审理此事.........最后就因为一个人的干涉,不了了之。有一句话叫做只手遮天,何欣现在真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其实,整个教团,抛开那个冠着法皇名号的最高统治者,真正操纵着实权的人就是里昂吧。公主只是表面上的一个傀儡而已。什么叫做地下势力,什么叫做权可倾天,看看里昂就知道了。   那件事完结之后不久,何欣在皇宫里偶遇兰开斯特公爵,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她行礼,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不愧是公主殿下,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一夜之间就能让所有人闭嘴不说,连唯一的人证也暴毙在地牢里。不过,您要是认为我会就此罢休,那就大错特错了!”   何欣瞟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回答,直接带着随从走人了,把他气得半死。想必在兰开斯特公爵看来这又是自己傲慢无礼的最好证明了,她就不止一次的听到他在公开场合抨击自己生活糜烂态度嚣张不配做枢机主教。皇宫里什么可能都没有,但说起看她不顺眼的人那是一大把数也数不完。不过像兰开斯特公爵这样直白的表现出敌意的人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何欣都有点疑惑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了。这个时代兄弟亲情就不值一文,看看她和皇帝就知道。根据她得到的消息,兰开斯特公爵和那个被关押的哥哥感情也不见得多好。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了什么非要和玛格丽特公主对着干。难道是真的对皇帝陛下无上的忠诚?别开玩笑了,整个皇宫里除了巴蒙德侯爵和皇帝的侍卫队队长之外,恐怕没谁敢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当然,没人会承认的。   不过,从中也能看出里昂是多么的狡猾。出身不算很高贵的他没有傻到把一切都搬上台面来,即使已经通过何欣不知道的手段把整个教团的一大半掌控在了自己手里,他从来也没有露出一丝想要自己坐上枢机主教位置的想法,而是搬出了血统高贵身出皇室任何人都无法提出异议的玛格丽特公主来做挡箭牌。何欣不知道玛格丽特如今名声狼籍神恶鬼厌的局面,里昂在里面出了多少力,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突然间被推上权力的顶峰,多多少少都会被冲昏了头,再加上里昂刻意的引导,一个残暴嗜杀的血腥玛丽就这样被塑造出来 。而他自己呢?默默无闻,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最多也就认为不过是公主的情夫而已。纵然有点势力,那也是仗着在床上讨好公主得来的。就看皇帝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就知道他这一手玩得有多么的成功了。所有的坏人都是玛格丽特来做,所有的骂名和敌视也自然是由玛格丽特来抗。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只要把玛格丽特往前一推做替死鬼就行了--里昂大概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何欣想着想着不禁笑起来,此时正是下午,她按照往常的习惯和塞西尔在书房里讲解帝国历史和目前大陆的形势。见她无缘无故的发笑,塞西尔停下了讲解,疑惑的问:“对不起,请问是我的话让您觉得可笑吗?”   “不,不,您讲得很好,和您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忍不住笑起来。您有兴趣想听一下吗?”何欣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问。   上司发话想说笑话,作为下属怎么敢说我不想听。何况塞西尔一向是以谨慎虔诚闻名的青年,所以他只是恭敬的低下头,表示不管何欣想说什么他都会洗耳恭听。   何欣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里的一支笔:“从前,有一个人,看了几本无聊的书,没什么见识也没看过什么大场面,真的以为世界上存在天赋异禀,年纪小小就能统帅众人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所有的人都应该服从忠心耿耿永不背叛。目光短浅,简简单单就被假象迷惑,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个传奇,是舞台剧的主角........喂,您想不想知道这个人最后的下场。”   塞西尔不说话,何欣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往下说:“当然是一跤摔下去,痛得半天也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怎么样,这个笑话好笑吗?”   “与其说是个笑话,不如说是个充满了哲理的故事。”塞西尔态度平静的回答。   “的确,充满了哲理,只是领悟这个道理代价有些惨痛。”何欣已经不再幻想可以在身边培养个心腹什么的了,她身边的人不是里昂的眼线就是他的亲信,比如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又或者满心都是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小盘算,比如卡兰索伯爵。这两种人她暂时都不敢碰,前者是因为她自信在驾驭人方面比不上里昂一根头发,而后者,一个不小心就又是一个里昂。   那么,从外面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人进来重新培养?别做梦了,皇宫里没有谁是完全干净的,而且,就算是多了一只苍蝇不出十分钟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知道。要是真的去找一个陌生面孔留在自己身边,简直就像是把一只狗丢进狼群一样显眼,谁都会知道这是公主的手下。何欣敢保证,最多三天,她就能在什么地方找到这个人的尸体,死因当然永远也别想查明。   “塞西尔,您喜欢动物吗?”何欣换了个坐的姿势,继续发问。   看来塞西尔认为她今天脑子有点不清醒,咳嗽了一声:“殿下,如果您觉得累了........”   “您看,那里有一只蜘蛛和一只蝴蝶。”何欣指着天花板的角落说。   “抱歉,我这就去找总管来清理掉。”   “不不不,不用慌,您看,那只倒霉的蝴蝶,漫无目的乱飞迎头撞上了蜘蛛的网。要是一开始蜘蛛就向它扑过去,也许蝴蝶会拼死的挣扎把网弄破,所以蜘蛛只是耐心的等着,等着蝴蝶放松警惕,然后释放致命的毒素,慢慢的,慢慢的,用丝一点一点的把蝴蝶缠起来,从里面把它吃空,最后只留下一个空壳摆在那里。”   “如果那只蝴蝶足够强壮,那么不管蜘蛛的毒有多么致命,也能够立刻挣开才对。”塞西尔平静的回答。   “很好的回答,塞西尔,您就是有这种一眼看清事物本质的敏锐眼光。看呐,那只蜘蛛,一动不动的坐在网中央,每一根蛛丝都是它的消息来源,只要是有轻微的颤动,它就立刻能知道哪里又有猎物自投罗网。一旦网被挣破,它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拉着蛛丝逃走。这才是了不起的狡猾生物。”   塞西尔默默无言,不准备对上司的长篇大论发表任何评价。何欣笑了笑:“对不起,看来我没有讲笑话的天赋,请继续吧,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中途走神。”   还有一句话何欣没有说,只是在心里无声的反复咀嚼--蜘蛛从来都是单独行动,它不需要同伴,所以也不存在背叛和出卖。也许前期构筑蛛网的时候很辛苦,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但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它就只需要静静的坐在网中央,等待猎物自动上门。而且,蛛网透明无色,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即使看到了,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蛛网本身而忽略了织出它的罪魁祸首。   她现在就是被蜘蛛抓到的蝴蝶,牢牢的被束缚在网中,提心吊胆的恐惧着来自蜘蛛的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剧毒的下颚就会扎进她的身体。如果真的要拼死一搏,她也不是不能挣脱蛛网。可是,在蛛网下面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壁虎,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她从空中掉落,好一拥而上把她撕个粉碎。   比起被壁虎们吃掉,她宁愿先忍受蜘蛛的不怀好意。至少,那层蛛丝束缚了她的同时也保护了她。在没有力量可以凭自己飞上天之前,她除了被蜘蛛死死的压制住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主教阁下?”见她似乎又有走神的迹象,塞西尔试探的叫了一声。   “没什么,请您继续,我在仔细的 听着。”   那么,首先就从第一点开始重新学习吧--不要依赖任何人,不要把心事告诉任何人,只有当你一个人知道的时候,秘密才被称作秘密。她要一根一根的把缠在身上的蛛丝斩断,在被蜘蛛吃掉只剩空壳之前。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当初她以为是公主扶植里昂上位,现在看来情况刚好相反。   如果和玛格丽特公主没有关系,里昂是用什么方法让大多数教团的实权派任务言听计从的?   也许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沉住气,以及,比里昂更加深厚更能忍受的耐心。   又黑又暗的泥潭   现在何欣的生活大致可以分为这样几个阶段。   早上,视情况决定几点起床,基本上没有人敢对她睡到什么时候有异议。本来何欣很想早起去参加皇宫里的晨间祈祷仪式顺便认识一下教团的那些人,但自从她开始正式和里昂重修旧好,想要早起就成为了一个不大可能实现的梦想。   好吧,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才起床,吃了午饭兼早饭,开始处理一天的事务,主要是接见来访人士和签署文件。心情好就持续到下午两点半,心情不好直接拒绝接见任何人。虽然里昂含蓄的表示过不喜欢她去勾搭那些“他不喜欢的对象”,但对于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他似乎不太在意。于是每天下午三点半共享下午茶的习惯继续得以保留。何欣看似春风满面的接受两个男人的恭维,其实暗地里却在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揣测他们和里昂到底有多少勾结。德利亚特侯爵说不清楚,既然连公主这个枢机主教的位置都是依靠里昂才得到,他这个骑士团团长就更说不清楚了。至于卡兰索伯爵,他和里昂应该是同一类型的人,通俗的说法叫做养不熟的狼。但目前何欣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含蓄的暗示他继续手上排查里昂的工作,安全为上,宁可什么都查不到也不能先叫里昂发现了。姑且就相信卡兰索伯爵能混到现在的位置还是有自己的小小手段。要是因为这件事一上来就输给了里昂,那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四点是皇宫的祈祷时间,何欣一般都会出席主持仪式。只是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会太好。自从上一次火烧离宫事件发生后,她和皇帝的关系重新降至冰点,以前见了面还会勉强打个招呼,现在是直接装着没看见。皇帝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在拉克西斯公主和艾铃公主之间摇摆不定。今天和这个人共进晚餐,明天就必定会和另一个参加舞会。他绝口不提结婚的事情,何欣比他更能沉得住气。但是每次看见跟在皇帝身边的巴蒙德侯爵.......不,在心里何欣宁愿悄悄的叫他卡谬,都会有复杂得连自己都难以解释的心情。一方面何欣想要去接近他,觉得在皇宫里他是唯一对玛格丽特还有几分真心关怀的存在,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去接近他,因为她受不了再一次虚情假意的欺骗。宁愿远远的看着获得一点内心的平静,也不想给别人有可趁之机来伤害自己。   只是,看到拉克西斯公主对他暗送秋波,他碍于礼貌不得不礼貌的回应,何欣就会一阵不舒服--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这是为什么了。   然后随便混一混到了晚上,节目就变得比较丰富。无数宴会和邀请等着她的大驾光临。最开始何欣还有点兴趣,想借着这个机会 去见见那些教团派的实权人物。去了一两次之后失望的发现,都是些只会阿谀奉承狂拍马屁的昏庸之徒,一说到里昂要么就是鄙视的一笑要么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有那种擦脂抹粉自我推荐,企图成为公主新一任床伴的。后来何欣就没有兴趣去参加了。   她没有兴趣,德利亚特侯爵却是卯足了劲想要讨得她的欢心。各种新鲜的玩乐花样层出不穷,让何欣这个自以为见识了现代科技的人也大开眼界。这才知道即使是这种世界,有钱有权的人想要取乐实在是太容易了,那些奢华的宴会,挥金如土的享乐,是她以前连想象都没有办法想象出来的糜烂。不说其他的,就是那些让真人和野兽厮杀或者让少女们光着身子跳进水池里去捞那些宝石,何欣觉得只有在历史书上才看见过这种取乐方式,那个人的名字叫尼禄。   不管她如何的荒唐都可以,因为还有能干的欧林主教为她操持一切事务嘛。只要她愿意,真的可以天天沉溺于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之中。何欣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很多有钱人喜欢寻欢作乐,亲身体验之后才知道,真的就和吸毒一样,糜烂的享乐生活会让人上瘾。头脑里一片空白的看着无数人争先恐后讨好的感觉无法想象的美好。即使内心深处早就存在要随波逐流让里昂消除戒心的念头,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些平时都道貌岸然的教士还有主教们喝得醉醺醺的互相用酒乱泼扭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何欣还是乐不可支笑得几乎没背过气去。   每一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头痛欲裂的醒来时,十次有八次不是在里昂的床上就是发现德利亚特侯爵睡在她身边。最开始还觉得很肮脏跑回去拼命的洗澡,后来次数一多也就不痛不痒。甚至有一次在陌生的床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的发现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和她睡在一起,何欣也只是很镇定的披衣而起,不耐烦的推开那些大腿胳膊,推开门看到那些一直跟在身边的随从老老实实的站在外面才放了心。   “殿下......:那个年纪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还壮着胆子想从后面抱住她,被何欣冷漠的一瞪,立刻连话都不敢说了。   “亲爱的玛丽--”另外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还不死心的企图拉住她,被她一耳光扇在脸上。   “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我不想再看见这两个无耻的禽兽,随便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殿下,殿下!”   “回宫。”身后一片鬼哭狼嚎,何欣突然觉得很好笑,她连问都懒得问这两个男人是谁,见得多了早就麻木了,多半又是什么小贵族,买通了她身边的随从想借着爬上床的关系来个上位 。这种事不是只有女人才做的,很多男人做起来手法更纯熟。恼怒的顺手把一个花瓶扫落在地,她又不是妓/女!就算是现在已经和妓/女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区别,她也不想让所有见过的男人全部爬到自己身上来。   一路上何欣都没有说什么,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她找来了卡兰索伯爵,把那天晚上负责保护她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几个看熟了的面孔从此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在皇宫里出现。何欣没有关心他们是死了还是被流放,或者关押在地牢里一辈子不见阳光。她只知道,敢往她床上放男人,就有胆子往她的杯子里放毒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她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她的心,大概有什么地方渐渐的坏掉了。她知道,但是没有阻止的念头。她已经彻底的从内而外的腐烂,没办法从那潭烂泥里爬起来。这种生活,要是换做以前的她来看,也许会觉得匪夷所思,还不如干脆死掉算了。但是她现在一点死的念头都没有。反正都陷进最深最暗的的地底深处,全身沾满了臭不可闻的污物,要死的话,早就该去死了,也不用再受后来这些折磨。   每天何欣都会站在镜子前长久的打量自己,镜子里的玛格丽特青春美丽,容光焕发,金色的头发在黑暗里简直可以反射出灯光来。所以,她为什么要死?那些比她肮脏一百倍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呢。就算全身都烂光了只剩一副骨架,她也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就像是地狱的烈火一样日夜焚烧着她,不管是在寻欢作乐还是忍受里昂的任意折磨,或者是对上皇帝被他用看死敌的目光上下打量的时候。那些侮辱过她企图伤害她从她身上得到好处的人,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可以随便利用欺负没有还手之力。   于是何欣笑得越发的灿烂和愉快。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人活着就有希望。没错,只要活着,即使那份希望已经染上了不顾一切的绝望色彩。   在某次结束下午茶说再见的时候,德利亚特侯爵试探性的询问她最近是不是和里昂走得很近,他们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公主殿下的信任。何欣摸不准他这话是处于内心还是里昂的授意前来试探,只是含含糊糊的带过去。这个时候她分明看见了卡兰索伯爵闪过一丝了然的冷笑。   这个人一定知道点什么。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要知道,我可是一直很器重您的,只是最近都没有机会........”不敢肯定身边的侍女中有多少都是里昂的眼线,何欣不敢向以前那样自以为是的公开拉拢他,只能模棱两可的打着哈哈。   “当然,我永远是您忠诚的仆人。”卡兰索伯爵恭恭敬敬的在她戴着的戒指上吻了一下,一个小东西塞进了何欣手里。她依旧微笑着连眼皮也没翻一下,趁着整理衣服把纸条塞进了内衣里,一直等到上厕所的时候才拿出来看。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请注意他的那个戒指还有书房。”   何欣把那张纸条撕碎丢进了水里,亲眼看着它变成一团纸糊,确定任何人都无法再从中得到信息,才放下心来。   这到底是新的圈套还是一个得知里昂秘密的机会?她要不要试一试?   第三十九章 得寸进尺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只凭着精神上的教诲已经完全不够,没错,女神的爱是慈悲的,是崇高的,但只是对信仰她尊敬她的人而言。对于那些异教徒,蛮荒之地的渎神者,必须要给他们血与火的洗礼!”   “我赞成克莱林特大主教的观点!”   “惩治渎神的无礼野蛮人!”   每隔半个月会有一次教团的教务会议,基本上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大概的内容就是向何欣回报这半个月以来的各项工作的完成情况,比如说税收了多少,各地教区的传播教义进度,新修建的教团神殿等等等等。这些报上来的事情,有的何欣在之前的文书里看过,还能像模像样的评点个一两句,有的就不是很清楚,只能模棱两可的嗯嗯敷衍了事。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有专人负责,除非是出了大事,一般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重点在于后面的各大教区大主教的汇报时间,通俗的说有点像一家公司的月底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作总结。这还是何欣第一次参加教务会议,之前的几次都没有出席。所以她之前还是很认真的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好好研究了关于这个教区的问题。   前面有说过,教团的势力在整个阿卡内亚大陆都很强横,在格鲁吉尼亚尤为突出,大概是因为历届枢机主教都出自该国皇室,不知不觉就把教团的重点转移到了这个国家里。除开法皇所在的教廷总部,几乎教团的所有重要机构都在格鲁吉尼亚国境之内。为了方便管理,整个国家被划分为了十六个教区,分别由十六个大主教负责该地区的一切事物。何欣再傻也知道能否真正掌握在格鲁吉尼亚的权力,和这十六个主教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何欣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认认真真的听着这些大主教的汇报。这不是一件很愉快的工作,各种方言夹杂着口音,听得她头昏脑胀。要不是想着必须尽量贴近教团事务,顺便不动声色观察里昂对教团内部的控制已经达到那种程度,她真想命令那几个口音特别重的主教大人说标准英语!   前面几个都还好,规规矩矩的按照标准格式做完汇报,无非都是在枢机主教阁下的光辉照耀下,一切工作井然有序,教民们捐钱很积极,每天都来做祷告,教士们说啥信啥实在是好糊弄。总之世界一片和平啊。听了十几个大主教的汇报,要不是每天都看到大量抱怨叫惨申请拨款的公文,何欣真的都要相信世界是美丽花园了。   不过,等到克莱林特大主教上来发言的时候,顿时就炸开了锅。   根据何欣对地图的记忆,克莱林特教区大概包括了三个行省,其中还有一位隶属于格鲁吉尼亚大公的领地。算不上很富裕但也不是很穷,中上水准,盛产水果和花卉。但克莱林特倒霉就倒霉在它和古兰贝尔国境接壤。   阿卡内亚大陆上小国众多,自治领无数,被叫做国王和大公的人更是数也数不清。然而,能被称作皇帝的只有三个。为什么》因为要做皇帝,不仅要疆土宽广国力强盛,更必须获得教团的承认,不是自己想做皇帝就能自称皇帝的。   要问为什么皇帝们会心甘情愿的养着教团看着它壮大成一个畸形的怪物,不得不说一下阿卡内亚大陆上有一条所有人公认的神圣盟约--不可以以任何名义侵占别国领土,如有违反,大家可以联合起来灭了它。所以,想要得到土地发动战争,必须要教团授权公证,打着护教惩治异教徒的名义才行。说白了,不出钱不出力去养教团就自称皇帝--前提是还要养得起不被教团活活吃垮--绝对会被教团纠集一堆虎视眈眈的人把你灭了瓜分土地不可。这种案例何欣在听塞西尔讲解教团历史时听得太多了。   现在阿卡内亚上的皇帝只有三个,一个是玛格丽特公主的弟弟,尤利西斯三世,一个是塔利斯的路西维亚七世,另外一个就是上面说过古兰贝尔的阿卡阿图特一世了。和基本上算是封建君主制的其他两个国家不一样,古兰贝尔还处在半奴隶社会。因为国内多山地高原,所以以游牧业为主,民风极为剽悍,可以所全民皆兵,有人说古兰贝尔的特产除了马匹,刀剑以及羊毛,剩下最有特色的便是佣兵和强盗。古兰贝尔的佣兵遍布整个大陆,不少拥有领土庄园的大贵族就喜欢蓄养古兰贝尔的佣兵做私人武装。   和这么一个国家接壤,克莱林特教区的治安可想而知。格鲁吉尼亚不知道向古兰贝尔抗议了多少回,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很诚恳:对不起,那是地方上的私人行为,我们会尽量解决。   当然,每一次最后都不了了之。   如果是十年前的格鲁吉尼亚,有教团撑腰,绝对会出兵好好教训一下。可惜经历了几年内乱,现在国内形势还不太稳定,几个大领主也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只能忍着了。所以每一次教务大会上克莱林特大主教都会抱怨,大家也就听听而已。反正只是骚扰一下,抢点东西,算你自己倒霉。   但这一次,克莱林特大主教上来就展开了激烈的控诉,他本来是一个风度很好的中年人,小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说话引经据典,现在,胡子乱了,风度也不要了。拍着面前的桌子气得直瞪眼。   “那些无理低俗的野蛮人,没有信仰没有慈爱的异教徒,现在已经不满足伤害那些虔诚的子民,把贪婪的目光转向了女神神圣的栖身之所,短短的四天时间,就一连洗劫了十七座神殿!这是多么可怕的罪行!愿圣洁的女神降罪于他们!”   说到这个克莱林特大主教更是愤怒:“主教阁下,您也知道,驻扎在本教区的大多都是边防护卫军,碍于神圣条约,一旦驻守国境的边防军参与此事,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然而负责地方安全的军队对上那些无耻的强盗,别说正面开战了,连他们的影子也找不到。”   “噢,那么,您的意思……”何欣也隐约听到过一些消息,驻守的边防军除了皇帝本人手令,任何人都是无权调动的。碍于目前公主和皇帝关系紧张,谁也不敢去求皇帝下令让边防军去帮教团抓强盗。只好把主意打到她脑袋上来。   “恳请尊敬的主教阁下派出教团神圣的骑士们,前去剿灭那些无礼的野蛮人!”   那一番话讲得很有文采,所以何欣只听懂了个大概,瞟了一眼坐在最下首的里昂,知道他又要开始装低调,想了想,低声的说:“听到这样的不幸消息我感到痛心又愤怒,愿女神的愤怒降临在那些野蛮人的头顶。只是,为什么教区的行省长官们不出面干涉这件事?这应该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吧。”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这话一说出来,下面的人顿时不淡定了,全部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恳求带兵上阵。有一个老头的口号最激昂。   “不能用异教徒的血来清洗他们的罪孽,就让我的血来换取女神的宽恕!”   何欣托着下巴看他们在下面吵吵嚷嚷好像菜市场,心里面清楚得很。他们才不是什么爱教敬神,纯粹只是因为在教团混军职要比混文职油水多。要是真的上战场保准他们溜得比兔子还快,但这种用正规军,而且还是大陆上出了名的最强骑士团去剿灭流窜的强盗,猪也知道简直是轻松又愉快。带兵出去转一转,回来就可以顺利转职,多好的事。   哼,这一套玛格丽特公主自己早就玩儿过了,否则她的那些战功是怎么来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以带兵打仗,呸,以为自己是贞德吗。不过你们比玛格丽特还没用,至少人家是上的正规战场,结结实实的穿上盔甲提刀砍了人,一群大男人争先恐后的想用飞机打蚊子,太丢人了。   何欣叹了口气,教团里尽是些这种没用的垃圾,里昂简直就是奇葩,连德利亚特侯爵都算得上是有为青年了。相反,皇帝那边可都是真能打仗的人,尤其是卡缪,就差没有冠上战神之名。一比较,她这个BOSS做得真郁闷。   想了想,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再多点辉煌战绩好了,顺便还可以把塞西尔带上。何欣对他挺满意的,一直想找个机会为他讨个封号回来。真想宣布这个个命令,一直默不作声的里昂突然咳嗽了一声。   何欣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安静:“这件事情让我考虑考虑,还要问一下皇帝陛下的意见。暂且先不要说了,继续,下面一位是谁?”   见领导发话,众人纵然再有热情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教务大会因此得以继续进行。只是何欣一直在想里昂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想自己带兵去?   控制了教团的诸多事务还不满足,居然把主意打到骑士团上来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我把枢机主教的位置也给你,你怎么不干脆去做皇帝算了!   用力的用指甲在手上那颗水晶戒指上戳来戳去,何欣暗暗咬着牙,提醒自己暂且要忍耐。先看看里昂又想玩什么花招……   还有那张纸条上的话,戒指,书房,最近几天总是在她的脑子里转来转去。   第四十章   又臭又长的教务大会总算是暂告一段落,呆坐了几个小时,何欣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轻轻一动就听见肩膀和脖子喀嚓喀嚓的响。在这种情况下还得保持端庄的架势从容退场,从撒克兰顿的教团总部出来,又得坐上几个小时马车回皇宫去,因为晚上又有宴会,据说是皇帝提议的,大家都在猜测亲爱的皇帝陛下是不是要宣布皇后的人选了。所以何欣必须得尽快的赶回去,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她特别注意了一下里昂,他虽然是很安静的按照教团职务的高低站在角落里,还是有几个大主教向他靠拢,几个人不知在说什么。站得太远连半个字都听不见,但何欣不认为他们几个是在交流最近的教义心得体会。同为主教,里昂这种阶级比起那些地区大主教差得可远了。   教团里的等级划分十分严谨,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用来形容这种情况简直是太贴切不过。里昂的对外身份只是一个管理教团杂务的普通神职人员,挂了个主教的头衔那也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教团里非常看重出身和背景。家庭背景太差会被鄙视,连话都没人愿意说。   根据何欣私下对他的调查,里昂的出身可不算太好,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地方小贵族,空有封号连领地都没有的那一种。特雷西亚伯爵的封号,去翻翻最近两百年的名门望族系谱,绝对找不到。里昂.冯.雷切斯科特这名字里面的冯,都还是他成为主教之后才有的。也就是说,他这个贵族,实在是很没什么可以说的地方。教团里和他出身差不多的就没几个,即使有,最多也就混个教区执事做做。他不仅混到了教团总部里来,还暗中掌控了一大半教团的地下势力,怎么做到的?这个问题何欣一直在想,想得头都要破了,还是没有答案。   这边刚刚踏上马车没多久,在即将出发的时候,里昂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拉开车门挤上来。何欣看到他就没好心情,却又不能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是敷衍的伸手让他亲了亲。应该说,里昂就是个变态,喜欢折磨别人看别人痛苦取乐。不过那只发生在没有灯光的晚上,白天他永远都是那个温和儒雅笑脸迎人的欧林主教。所以何欣也比较能够忍受白天的他。   “说吧,您对克莱林特教区的事情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何欣可没有天真的以为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钻上马车就是为了亲亲她的手。   “殿下您又是怎么看待的呢?”里昂反倒问了她一句。   “我怎么看?没见到下面那群情绪激昂的人吗,看来是平静得太久,大家都想要见血,用惩戒异教徒来为自己增加几分伟大的功绩。”何欣不无讽刺的说。   “那么,您的意思就是会听从他们的请求,派出教团的骑士前去剿灭克莱林特教区的骚乱?”   “这种事情很正常吧,作为枢机主教,维护教区的安宁是应该的。而且,教团的骑士团不就是用来做这些的吗?根本用不着派出出精锐的部队,只要让那些预备役和见习的骑士们去就可以了,也算是一次实战的演练。现在想去找一场力量悬殊这么大的练习赛可不容易啊,欧林主教。”   里昂微笑一下:“那么,殿下准备让谁去呢?阿尔弗雷德还是卡因?”   果然,他就是想插手这件事,何欣故作冷淡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他们身为骑士团的团长和副团长,没有必要为这点小事专门出去一次吧。难道教团里可以打仗的人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殿下心中的人选,可否方便透露一下。”   “还是先说说您心中的人选吧。”何欣没什么表情的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维护教团的威严以及您的声望,脱下这身教袍。”   何欣看着他灰色的瞳孔,心中冷笑不止,他真的说出来了。看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想掌握教团的军权。也是啊,控制别人和亲自握在手里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只是,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会甘心让他夺走属于他们的权力吗?   “欧林主教,您的胃口似乎太大了一点。”何欣不紧不慢的说,反正她和里昂已经是公然的互相撕破脸皮,虽然维持着奇怪的关系,那只是一种利益的交换和妥协。她讨厌他痛恨他并不畏惧让他知道--反正掩饰也没有用。   “教团里还没有这种先例,有谁可以同时掌控神圣联盟和圣光骑士团。而且,没有战功,没有剿灭异教徒的前例,就算是我极力想把您推上骑士团团长的宝座,那也绝无可能。您可别忘了,骑士团团长的任命必须经过法皇的认可,我可不认为现在的他会同意换人。”   “当然,当然,作为您最忠实的仆人,我绝对不会做出让殿下为难的事情。”里昂一脸真诚,“我可以交还神圣联盟的所有事务,那本来就是属于您的权力,只不过是前段时间您身体状况不太好,暂时由我掌管而已。”   “哦?是吗?”何欣眯起眼睛,想要看穿这个男人隐藏在那张微笑面具下的真正想法,可惜他的面具实在是太完美,她没有办法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掌握在他手中的神圣联盟一直是何欣的一大心病,本来那该是属于她的权力,被人夺走之后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做想做的事情。圣光骑士团名义上是由她来统领,但毕竟目标太显眼,只要是小小的调动也会被所有人注意到。还是神圣联盟好用,人数不多却装备精良, 什么类型都有。要是可以得回掌握的权力自然是最好不过.......但,里昂这个狡猾的男人呢,会心甘情愿的把吞下肚子的肥肉又吐出来吗?他对教团的暗中掌控,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神圣联盟的地下势力。难道,他还有什么没有显露出来的隐藏实力?何欣疑惑了。   她突然想起了卡兰索伯爵的纸条,特地留意看了看他一直戴在手上从未取下的戒指。那个黑色的蛇形宝石戒指,因为太过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要动起来一样,就像戒指的主人给何欣留下的感觉,阴森森的不寒而栗。教团里根据每个人阶级的不同会授予不同的象征教职的戒指,里昂的这个戒指明显和教团无关,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和象征?   “殿下,我还在等待您的答案。”   “嗯,这件事我还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您知道,目前这种情况,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去做,要是您贸然的离开,我会很为难的,亲爱的里昂。”何欣决定先和他打打太极拳,而且她也没说错,现在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里昂在做,离开了他,她恐怕会被活活的累死。   “我觉得,殿□边的塞西尔很不错,也许可以让他来接替我的职位。”   何欣皱了皱眉:“他?不行,太年轻了。”   “尊敬的殿下,年龄可不是一个人最大的障碍,这一点,您还有我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里昂笑眯眯的说。   好吧,看来他是打好主意一定要在这次难得的机会里带着军队去剿灭强盗了。吃到他嘴里的东西除非是他自己吐出来,就永远也别想再拿回来。何欣在脑子里飞快的衡量取舍一番,反正里昂已经盯上骑士团团长的位子,拒绝他显然不可能。而且骑士团本来也不完全在她的掌握里,德利亚特侯爵表现暧昧,不知道算不算是里昂一伙人。倒是卡兰索伯爵明显和里昂不大对盘   打定了主意,何欣不动声色的说:“这件事情先不要急,毕竟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您也知道,教团里可没有突然就从神职转成军职的前例。如果让您一个人开了先例,后来的人个个也要求脱下法袍进入军队怎么办?让我先仔细想想。不过,塞西尔的确不错,办事情很稳妥,只做一个书记官的确有点可惜。不如先把您手上一部分事务交给他,这样您也可以好好轻松轻松。”   里昂还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恭恭敬敬的坐着微微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是我太莽撞了。不过,神圣联盟一直由我掌控着的确不太好,还是请殿下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这些事务比较好。”   他还突然转性了。何欣定定的看了他好一阵,心里一阵发毛。越发不知道 里昂想干什么,还是说,他对圣光骑士团志在必得,不惜交出手中最大的筹码来交换进入军队的权利?   “我说了先不要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皇帝那边。他对于娶谁做皇后是怎么想的。”何欣搞不懂里昂的花花肠子,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我还需要您的帮助去查明一些事情呢。”   里昂没有再多说什么,趁着天色渐暗马车在驿站换马的一瞬间小小混乱,直接从马车上无声无息的钻出去了。   何欣叹了口气,疲倦的按着太阳穴。她的确不是搞政治斗争耍阴谋诡计那块料,里昂的一举一动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恨她竟然完全看不透。看来,只好回去之后找人来商量商量。人选嘛.......德利亚特侯爵显然不可以,还是卡兰索伯爵好了。虽然那也是个危险人物,但何欣的直觉告诉他,他不会和里昂是一伙。   至于为什么?卡兰索伯爵最看不起出身低的人。被里昂压在脑袋上一直是他的一大心病,甚至比德利亚特侯爵军衔比他高还要厉害。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卡兰索伯爵绝对不可能听命于里昂。   要怎么好好的利用这种敌视的情绪呢?接下来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时间,何欣就一直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第四十一章   一路上慢慢悠悠的晃回了皇宫,还没踏进大门,就看见四处张灯结彩,宫门外的华丽马车一辆排着一辆。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何欣也算是对这些事情有了一定认知,看看马车上的家族徽章大致也能认出是来自哪些家族。大多的家族徽章是皇宫里的常客不足为奇,倒是有几个比较陌生不常见到的徽章引起了她的注意。中间有一个狼头形状的,她很有印象,那应该是北方的大领主巴里莫尔大公的家徽。像这种大领主一般很少上帝都来,更别说是皇宫了。   说到领主和皇帝的关系,按照何欣的理解,有点类似于吴三桂和康熙。倒不是说领主都是叛徒,只不过他们大多实力强盛,有自己的税收和军队,甚至有几个领主可以自己任命当地的官员,只是在名义上接受皇帝的统治。想来皇帝陛下看他们是不怎么顺眼的,他们同样也不见得对这个十四岁的皇帝有多么尊敬。以前碍于格鲁吉尼亚兵力强盛,他们还不敢怎么样,但自从发生内乱以来,不能说国力衰竭但至少元气大伤,有几个领主便开始有点不安分,明着暗着和皇帝作对,只是还不敢公然的叛乱而已。   没想到皇帝居然把几个大领主也请来了,之前还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怎么,是怕被自己知道使坏吗?何欣再仔细的看了那几个陌生的家族徽章一眼,把它们记在心里。回到夏宫之后换完衣服,趁着离舞会还有一阵时间,她到书房去翻看贵族系谱,把那几个徽章一一和现实对上了号。   格鲁吉尼亚一共有七个大领主,虽说封号为大公,可有几个已经赶得上一些小国国王的权力。何欣对他们都不熟,连见都没见过,只是印象中有听过一些传言。顺手拿起一只笔,在写着现任大公名讳的那一页上写写画画。   西边的坎伯兰大公是德利亚特侯爵的亲戚,算是亲教团派,和皇帝的关系不太好,何欣的书记官塞西尔就是坎伯兰大公的次子,划上一个勾。而东边的克雷布斯大公,何欣倒是见过他的夫人,对于那个精彩的宫廷之夜里面克雷布斯大公的表演记忆犹新,不是里昂一派简直都奇了怪,但至少也算是教团一派吧。何欣想了想,画了个问号。北方和南方的劳顿大公以及克米特大公消息比较少,从何欣的了解,他们应该算是皇帝一派的,尤其是克米特大公,他本来只是家族的偏支,因为前任家主和继承人在内乱里战死才有了这个机会,肯定对大力保荐他的皇帝感恩戴德誓死拥护--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皇帝给他撑腰,他又怎么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前任大公死了,他的儿子也死了,但至少还有女儿在,格鲁吉尼亚的继承法里,女儿和儿子享有同等的继承权,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远房的侄儿头上。   何欣沉思着,在克米特大公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继续看下面的。   然后就是东南的威尔顿大公,据说是个喜好奢靡的小老头,墙头草一个,一直在皇帝和公主之间摇摆不定,左右逢源。为人也很卑劣无耻,皇宫上下说到他没一个有句好话。但是因为他的封地商业发达非常富裕,所以上去抱臭脚的人也很多。何欣在他的名字上点了点,没有做记号。   最后就是那个用狼形做家徽的巴里莫尔大公了。几个大公之间,他的兵力是最强的,因为同时处于和几个国家尤其是古兰贝尔的国境线上,长年小规模冲突不断,导致他麾下的军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最重要的是,格鲁吉尼亚的特产--飞龙,就是在那里养育出来的。所以巴里莫尔大公一直都是争先恐后被拉拢的对象。然而奇怪的是,这个人从来不卖任何人的帐,我行我素自成一格派系,皇帝和公主也无可奈何。   以上的讲解和认识统统来源于欧林主教以及塞西尔同志的热心讲解。   何欣心生警惕,从来不到帝都的巴里莫尔大公居然会答应皇帝的邀请,从他的封地赶过来,即便是最好的马,日夜兼程也得花上起码一个星期的时间。难道皇帝给他许下了什么承诺让他也动了心?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倒是让自己的头痛得要死。何欣决定放弃不想了,反正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见到他们,倒是再仔细观察观察下结论吧。不过,她倒是有点明白皇帝把这么多大领主请来的决心,无非就是想利用他们来逼迫自己同意他的婚事。就算是枢机主教也没有胆子同时得罪几个大领主,皇帝大概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殿下,今天晚上您想穿哪一件衣服?”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在门口行了个屈膝礼,低声的问。   何欣没好气的说:“还有什么想穿不想穿的,反正只能穿那件法袍。”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神神秘秘的一笑:“您还不知道啊,今天晚上举行的是假面舞会,皇帝陛下特别下令,不能穿正装和制服,务必要让其他人猜不出自己的身份才好。最成功的那个人舞会结束之后还有特别的奖品呢。”   何欣一听倒来了点兴趣:“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段时间您老是呆在书房里忙着处理公事,假面舞会的决定还是昨天晚上才宣布,皇宫里到处都是人仰马翻,大家都在忙着准备何时的衣服,还有,派出人到处打听小道消息。”   “打听什么小道消息?”何欣奇怪的问。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笑着说:“当然是打听别人准备装成什么样子,万一不小心穿了同样的衣服,不是很尴尬吗?”   “那么,我很好奇的问一句,亲爱的伯爵夫人,您为我准备了什么样的假面和伪装呢?”何欣被她的那种轻松所感染,渐渐忘记了不快和那种压抑,用比较轻快的语气问。   “前几天殿下在看书的时候不是说过对教团以前的女战士很感兴趣吗?我准备了一套古代女战士的衣服,不过担心殿下不喜欢,又另外准备了一套月光仙女的衣服,因为上一次您曾经说过仙女的衣服很漂亮有机会想试试。请放心,我都事先打听好了,没有人准备打扮得和殿下一样。”   何欣还真是有点喜欢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就算明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能叫你随时都觉得愉快,不管想到什么,只要问她一句,答案绝对只会是“YES”而不是“SORRY”。相比而言,整天唠唠叨叨只会抱怨的罗丽莎还有总是显得畏畏缩缩的伊丽莎白她真的不怎么喜欢。难怪小皇帝也曾经和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有过非比寻常的交情,只不过这种交情随着拉克西斯公主的到来被皇帝陛下抛之脑后了而已。   她也没有忘记里昂曾经说过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是他的人。不过,自从皇帝把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派驻到她的身边,何欣仔细的观察了好一阵,又装作不经意的在伯爵夫人面前说漏嘴,看她会不会去向里昂通风报信。不过,里昂一次耶没有提到过这些事,似乎完全的把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遗忘了。而皇帝那边经过上次的兰开斯特公爵夜闯公主卧室事件,好像也发现了伯爵夫人的身份,再也没有和她来往。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识时务的女人,她深知自己在皇宫里什么都不是,皇帝那边已经失宠,而里昂又明摆了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她唯一剩下的依靠就只有玛格丽特公主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拼命找机会向何欣示好,暗示自己还有很多内幕消息。何欣做出爱理不理的架势故意把她凉着。在没有确定她和里昂还有没有联系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一个字的。   不过的确也把她晾得太久了一点,何欣今天特地小小的向她示好了一下。看她还是处之泰然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奴颜婢膝的下贱嘴脸,沉得住气的本事实在是叫人佩服啊。   “好吧,既然您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请您把两套衣服都拿来让我试试,看那一套更适合我。”何欣不紧不慢的说,看着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已经准备退下了,又做出突然想起的样子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还有,最近罗丽莎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如果您愿意的话,暂时先接替她的位置,搬到我的卧室隔壁吧。”   这句话无疑就是把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提到了她贴身女伴的位置,要知道,在皇宫里,可以成为公主或者皇后的贴身女伴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尊敬的殿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稳稳的行礼告退,只能从她比平时略微高了一点的声音听出她的激动。   何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景象,她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什么冒险。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只是看你给的筹码够不够重。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最大的心病就是自己低下的出身和在皇宫里没有人撑腰的窘迫。这两样都是何欣可以给她而里昂不能给的。里昂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收买人心,她为什么不可以。应该说,她的底气比里昂更足。   掩饰身份隐藏实力,纵然让人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很安全,可惜也有弊端。至少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里昂就是一个情夫的身份,而她,玛格丽特,才是真正的掌权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枢机主教。   第四十二章   最后何欣没有选择那套女战士的衣服,虽然只是皮质的假盔甲还有没开刃砍不死人的钝剑,也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为了胜利,为了活下去,她已经做好了夺取别人生命的觉悟,在这个吃人和被吃的世界里,想要两手洁白的活着是不可能的。但是,见到凶器还是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这身装扮太带有象征意义,她不想随时被提醒着,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以前想破头也想不到的血腥厮杀之路。   除了心理有问题的家伙,没人喜欢做一个大众眼中的杀人狂以及凶手。她讨厌别人用畏缩的眼神看着自己,从里面除了一阵空虚和茫然,感觉不到什么“被人敬仰的快/感”。   所以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了月光仙女的衣服,洁白飘逸的长裙,还有从肩膀一直拖到地上的纱带,头上和裙子边缘都有同色的浅黄色小小花朵。为了配合月光仙女的形象,没有穿长袜而是换上了一双绑着白色缎带的凉鞋。   一直以来除了穿睡衣何欣老是被那些沉重的正装压得透不过气,现在真是感到全身轻松。而且头发也没有为了带冠冕盘起来,只是把耳朵后面的头发编了几根小辫子,其余的就这么披着。   “殿下,您想佩戴什么首饰?”和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一起帮她梳头换衣服的伊丽莎白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指着那一大盒闪闪发亮的黄金宝石首饰问。   “这个钻石发夹不错,嗯,还有那个蓝宝石项链也很漂亮,和殿下的眼睛颜色很相配。”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也热心的提着建议,女人只有在梳妆打扮的话题上才会这么热心永不厌倦。何欣照了照镜子,推开了那些珠宝首饰。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带。你们见过全身都是宝石的仙女吗?”   黄金钻石这种东西,没有的时候会很喜欢,但是天天被重得可以压死人的宝石黄金压,你就会很快不喜欢它们了。这是何欣在披挂全套正装四个月之后的心得体会,现在她一看到那些闪亮的钻石水晶就直打哆嗦,因为她经常穿的那套主教法袍加冠冕上的珠宝大概有个几斤重吧,压得她喘不过气。而且在皇宫里,这种东西就是最普通的存在,看了快半年,早就没有当初那种心跳加速的激动感觉了。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站在她身后看向镜子里面,微笑着说:“以殿下的美丽,已经不需要什么珠宝来衬托了。光是这一头美丽的金发,我敢说皇宫里没有一位贵妇能比得上。这就是最好的装饰品。”   伊丽莎白也赞同的说:“殿下的头发的确是我见过最美的。”   何欣明知她们只是在拍马屁,心里也美滋滋的。其实这话也不算过分,因为玛格丽特的金发的确很漂亮。   何欣以前见过很多金发美女,尤其是外国女明星,据说许多人的金发都是染出来的,颜色也不过或深或浅,年纪一大就会变花。可是玛格丽特的头发是最纯正的白金色,很浅很浅,在月光下看来呈现出银色的质感,但又不是那种发白的感觉。何欣没事的时候就很喜欢把玩这头长发,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住了一把金银纺织而成的丝线。整个皇宫,只有小皇帝的头发颜色和她一样,大概,这是皇族血统的一种体现?   站起身在在一边那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里照照,女人喜欢漂亮的天性在什么情况下都改不了。何欣万分庆幸玛格丽特天生丽质是个大美人,要是这身体巨丑,她恐怕哭也哭死了。平时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都是全身被绯红的长袍包裹得严严实实,那个巨大的三重冠起码瞬间让她老了五岁。现在一身白衣长发松散的玛格丽特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何欣看了又看,惊叹于衣服打扮对一个人气质影响之大。   “殿下看起来就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姐们差不多。”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递上一个银色的面具,“再带上这个,绝对没人能认出您来。”   何欣带上面具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一时间她真的忘掉了一切,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兴高采烈的等待参加盛大的舞会。在每个女人的幻想中都会有这样的场景吧--美丽的衣服,耀眼的灯光,英俊的男子,还有旋转的舞步。但是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不知道皇帝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准备扮成什么人。”   雀跃的心情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她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皇帝的婚事,里昂的步步紧逼,权力被架空的恐惧,皇帝和领主们万一联合起来的忧虑.........唉,这里可不是什么仙履奇缘或者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她也不是仙度瑞拉和白雪公主。严格的说,在大多数人眼中,她应该是后妈或者恶毒皇后的角色。后妈还有两个女儿,坏皇后都能叫猎人去办事呢!   何欣狠狠的瞪着镜子,觉得自己扮什么仙女,应该来一身红衣服嘴角涂上鲜血装吸血鬼才对--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吸血鬼的传说,扮了也没人看得懂。   因为是假面舞会,被人看到从有家徽的马车下来一切都白费了。所以,特别在举行舞会的宫殿外面搭起了长长的棚子,周围被遮得严严实实。棚子的入口也分成了十个,但出口只有一个。这样来参加舞会的客人坐在马车里从不同的隔离通道进去,再从一个出口出来,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了。何欣也不得不感叹这个设计真是巧妙。   特别没有乘坐自己那辆超级骚包的马车,选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要不是碍于身份,其实何欣很想直接走着过去的。一路上看到的马车几乎都是把家徽那一块给遮起来,看来大家都兴致很高,不想被人一眼就认出身份来。不过在走出通道的时候,有几个特别高或者特别矮的人还是一眼就被戳穿了真实身份,尤其是掌玺大臣埃塞科里亚侯爵,他的大肚子即使是再宽松的长袍也没办法遮掩得住。   进入大厅的时侯,平时都有的通报没有了,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何欣对这个世界的历史还有文化不是很了解,所以对于很多一看就是玩COSPLAY的装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是在装扮成哪一个历史人物或者是精灵妖魔。大概是最近经常遇到暗杀或者跟踪,她倒是忧心忡忡的思考起会不会混进什么不好的人来搞阴谋的问题。不过等她走进早就被重新装饰一新的大门时,一眼就看见了皇帝的近卫队队长,带着很多近卫军的骑士卫兵,把整个会场监视得水泄不通,又暗笑自己发傻。她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帝怎么可能想不到。想来在场的客人们早就经过严密的检查,她只不过是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来搜查而已。她敢说那位总是一脸严肃艾塞克斯伯爵绝对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玛格丽特的那头金发太显眼,一眼就能被看出身份,何欣特地用不透明的头纱把头全部遮了起来。本来还担心身上这套衣服会不会有点夸张,结果一看那些怪模怪样的男男女女,个个比她耀眼豪华了几十倍。可怜她这个小小的仙女顿时就变成了路边的村姑。她左右看了看,企图找到一个认识的人,尤其是皇帝和拉克西斯公主在哪里。不过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她打消了。现在的情况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群魔乱舞。   倒处都是奇装异服,倒处都是闪闪发亮的绸缎和羽毛,不需要谁发号施令宣布舞会开始,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狂热之中,在激昂的音乐中哈哈大笑载歌载舞。几个小丑打扮的弄臣穿梭在人群里耍痴扮丑。何欣站在角落,除了各式各样的面具,什么也没有看到。   要是皇帝是想趁乱弄点什么,这倒是个很合适的场合,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想掺和进那些狂欢的人群之中,何欣缩进了大厅边缘的落地窗帘里。突然,毫无预兆的,一双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搂住她的腰把她拖了进去。   “哈哈,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可爱落单的小仙女。”   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她耳朵后面低沉的响起,何欣很不高兴的打开那双手转过头,隐藏在黑色假面下的那双眼睛一下子就让她屏住了呼吸--深黑色的瞳孔,不断变换的光 线下折射出不同程度的颜色来。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人类的眼睛也可以像宝石一样的美丽。   在她发愣的时候那个长着一对妖异双眼,打扮成黑骑士的男人毫不客气的再次将她抱住,一只手也轻佻的摸上她的下巴:“可爱的小仙女,是哪家的小姐或者夫人?毫无防备的一个人发呆,可是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男人偷袭。”   他们靠得太近,何欣都能清楚的看见那圈围绕着眼睛的乌黑睫毛,但让她惊奇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睛竟然不是黑色,是一种很深沉的墨绿,在最中心的地方,隐隐有金色的光在闪烁。   那男人见她没有反抗,更是认定这就是个一般的贵族小姐,用自己的披风把她包住抱起来,在她耳朵边低声说:“既然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骑着马到看得见月亮的地方,看看您是不是和传说里的月光仙女一样能歌善舞?”   何欣哭笑不得,平时没人敢调戏她,最多也就是上来谄媚几句。今天倒是第一次尝到了被搭讪的滋味。她该高兴即使带着遮住半个脸的面具也能招来男人的魅力吗?不过这男人典型的欢场老手,就是想找个不认识的女人过一夜吧。   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另一个耳熟的声音带着点愤怒在身后响起:“放开她!”   哎呀,这一次来的人何欣认识,倒不是说他没有化妆。看那熟悉的身形还有琥珀色的头发,何欣就知道是卡谬。自从那一次被他从大火里救出来,每一次遇见她都会装作若无其事但背过身就会死盯着他看,对他的样子太熟悉了。而且,那一身白色的圣骑士装束也很适合他,和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他实在是太适合这种装束了。   卡谬也毫不客气的抓住何欣的手臂一把拖过来,保护性的把她挡在身后。何欣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这算什么啊,真的以自己的监护人自居了吗?她可不是他的被监护人。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您啊,亲爱的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好久不见。”那个男人懒洋洋的从窗帘后面走出来,一身黑色的骑士装和卡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自从可怜的露易丝蒙女神召唤之后,我还以为您要出家做教士,终于又找到新的对象?可喜可贺。”   “请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不雅的行为。”卡谬的脸绷得紧紧的,口气森冷,何欣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怒气勃勃的样子,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的存在让您不快了。不夺人所好向来是鄙人的原则,尤其是那件事情之后。我可不想被迫和您决斗。”那个男人夸张的向他行了一礼,作势就要离开。但他的视线再次扫过何欣的时候,有点迟疑的停下来。   “您......看起来有点面熟,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不起,您这句台词早就过时了。”何欣很看不惯他这副张狂的样子,讽刺的回答。   “哦,对了,能让我们可敬可爱的巴蒙德侯爵如此紧张的女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一个。您,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玛格丽特公主吧?”他不走了,还抱起了双臂,一副悠哉悠哉的架势。即使是在叫出何欣名字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什么敬意。   “那么,您又是谁?神秘的黑骑士大人?”何欣冷冷的问。   他用一种完全戏剧化的口气回答说:“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愿为您效劳。应该是在六年前,我们曾经在巴里莫尔见过一面,那可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萨拉斯!”卡谬的声音非常可怕,几乎是在怒吼。何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激动什么。卡谬从来不是这种感情外露的人才对吧。   “好吧好吧,看来我的存在让您生气了。那么,请允许我告退,尊敬的公主殿下。顺便说一句,您已经变成一个不错的女人了。”   因为整个大厅都是闹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角落里发生的一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何欣努力回忆,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这个名字真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忽然注意到那个男人的披风上有一个银色的狼形印记,恍然大悟。   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就是那个巴里莫尔大公的名字。她还以为是个老头,没想到还很年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吧。   “玛丽,你--”卡谬欲言又止,突然一拉她的手,硬是拖着她往大厅后面没有人的休息室走去。   “对不起,您想干什么?”何欣努力的想挣开他的手。   “我有话要和您说。”   第四十三章   “您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   何欣努力的想把手从卡谬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而且玛格丽特从来也不属于孔武有力类型,无奈的被他拖着一路到了一间僻静的休息室。趁着他关门何欣终于挣开,警戒的走到房间角落两眼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咔哒一声,那是门锁从里面被反锁上的声音。不得不说这里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外面闹哄哄的嘈杂一点也听不见,所以这原本只是轻微的落锁声在不算太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何欣竟然情不自禁的开始紧张起来。随即又觉得好笑--她这是怎么了?已经不知道和多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人渡过了无数糜烂的夜晚,现在还会因为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而紧张。   卡谬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默默地取下脸上的面具。一看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感觉到他在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就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何欣心里就一阵慌乱,涌上一股不知所措的无力感。即使是在脱光衣服面对着里昂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过。   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为什么卡谬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哀以及悔恨?她可以忍受被男人下流的打量,被政敌们嫌恶的唾弃,被侍女们畏惧胆怯的注视。可是她就不能容忍被这个男人同情或者怜悯。   恼怒的转过头,何欣努力让声音不为心中那种激荡难以控制的情绪而发抖:“如果您只是想和我玩谁不说话就赢了的游戏,我得说我不想配合您。”   “您最近过得很不好。”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卡谬像是下定了决心,朝她走近一步。   “那和您没关系,还是去顾好您效忠的皇帝陛下吧!伟大的白骑士卡谬。”何欣也不清楚为何会说出这种嘲讽意味十足的话来。   “我也曾经向您宣誓效忠,永不背叛。只要您愿意,我就是您的骑士,会永远保护您,为您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流干为止。”   何欣想冷笑,想表现出不屑一顾的轻蔑,但是她不敢和他的视线接触。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不会说谎,已经被世人遗忘的骑士精神,在他的灵魂里美丽的闪耀着。   自从那个失火的夜晚之后,她就不能忘记这个人,忘记被他紧紧拥抱和轻声安慰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对待她,关心她,可以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只是靠近他,就会觉得心慌意乱,身体里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某种东西似乎立刻就要失去控制的爆裂开来。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害怕又惊慌,从内心深处她根本就不愿意去做那些恶心又肮脏的事情。要是可能的话,她想有一个人能够保护她,陪伴她,让她忘掉一切不堪的回忆,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一觉。   依偎在他强壮有力的双臂里时,她恍惚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只要有这个人在,就不会有人伤害到她。他会遵守誓言,他会永远的保护他自己   然而,她也很清楚,这只是一场错觉而已。   他并不属于自己,他效忠的第一位是皇帝。他首先是皇帝的臣子,其次才是自己的骑士。   “呵呵呵。”何欣低低的笑起来,无力的抹了一下脸,“够了,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还想怎么样,拯救我?劝阻我?洗涤我的罪孽?”她讽刺的指指卡谬身上的白色骑士装,“没错,您永远都是洁白无瑕的圣骑士,可惜我却不是善良美好的月光仙女。我的罪孽已经没办法洗干净,只能继续沐浴在别人的血液里。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但是我不会就此罢休。”   “而且,”何欣高高的昂起头,“我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罪。”   “不是的,玛格丽特。我只是不愿意看着您放纵下去,为了达到目的强迫自己委身给那些并不喜欢的男人。”卡谬焦急的说,“您曾经说过女人的身体是神圣的,只愿意给最爱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堕落到.......那样的地步。”   何欣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天啊,听听您说的那些话,您还真像个无知的孩子。爱是什么东西,能值多少钱?爱可以保护我不被人暗杀吗?爱能让您的皇帝陛下就此放过我吗?您得弄清楚了,不是我要怎么样,而是命运注定如此!只要我和皇帝陛下都还活着,就得永无止境的斗下去,直到有一个死掉,那么就分出胜负了。”   “我可以保护您,让您离开这一切!”卡谬再走近一步,握住她的手。   “离开?怎么离开?您的意思不是说让我和您私奔吧?”何欣难以置信的问,觉得这个一贯沉稳的男人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以至于精神不正常了。   卡谬犹豫了很久:“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答应您四年前的要求。”   “什么要求?”何欣奇怪的问。   他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您还在为那件事怨恨我吗?那个时候,您还不是枢机主教,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您赤着脚全身湿透了的跑来找我,说......希望可以和我结婚,希望可以抛下这一切离开皇宫到边境的封地去.......”   一看他的表情何欣就知道了最后的答案:“不过,您拒绝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是您的骑士,应该永远忠诚,怎么可以和您结婚。而且,那个时候您还只有十六岁,我........”   “恐怕更多的,您还认为我不懂事没有荣誉感,放弃了身为公主的义务和责任吧。”何欣冷冷的说。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卡谬对她的态度就很奇怪,总是充满了内疚和负责感。原来他和玛格丽特以前还有过这一段。从他短短的叙述以及联系平时他的为人处事,基本上何欣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玛格丽特鼓起勇气的告白换来的是怎样的拒绝。   她感到讽刺又好笑,怎么了,拒绝了一个少女的爱,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权力斗争的不归路,甚至还变本加厉的飞快堕落,变成了皇宫里最常见的那种放/荡/女人。心里觉得不好受了,良心上觉得难以安宁了?原来,他的温柔和怜悯,都来源于对“那个”玛格丽特的内疚,而不是现在的何欣。他的温柔和爱护,之前都是她非常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看来却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我一直都很后悔,如果当时没有冷漠的推开您求助的双手,也许您就不会遇到欧林主教,也不会在他的教唆下越陷越深。”卡谬抬起一只手有点颤抖的抚摸何欣的头发,“已经过去了四年,今天我好像又看见了十六岁的您,还那么天真纯洁.......”   “很抱歉不该打断您的回忆,可惜那个天真纯洁的玛格丽特已经死了。”冷淡的看着他,何欣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说谎,那个玛格丽特的的确确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顶着她身体的陌生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玛格丽特!”   “要是您不能做到完全的属于我一个人,一切都不用再说,我不会罢手的。”何欣干脆的说,甩开他的手走到门边。   “我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卡谬低声的说。   “算了吧,即使那个时候您的感情战胜了理智和我一起离开,现在您依然会后悔,后悔背弃了骑士的誓言和责任,后悔没有为这个国家奉献出自己的一生。”何欣没有回头,打开了反锁的门。本来她的心里还有所期待,现在也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停止这种生活吧,玛格丽特,我可以保护您。”   “我不需要您的保护,实话实说,现在您也保护不了我。”   “这样下去您的灵魂会堕入燃烧着烈火的炼狱,永受煎熬。”   “无所谓,我现在已经在炼狱里了。”何欣挺直腰背,昂首阔步的开门往外走。在关门的瞬间,她听到卡谬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一切罪孽我都愿意为您背负........玛格丽特。”   何欣站住了,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门无声的关上了,隔绝了身后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好像也隔绝了一种希望和可能。何欣突然感到很疲惫,无力的背靠着墙望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她到底在做什么呢,如果只是想活下去的话,答应卡谬的请求,嫁给他,彻底退出权力斗争的舞台,她相信他有这个实力可以保护自己一辈子。   但真的要放弃一切从此依靠一个男人的怜悯而活下去吗?还得随时看着皇帝的脸色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何欣甚至开始怨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说出这句话?非要她已经做下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之后?   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早就不干净了,肮脏得谁也背负不了。   第四十四章   默默的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检查一□上的衣物,又确定脸上的面具还是戴得好好的--说来也好笑,在刚才的对话之中,卡谬取下了面具,而她却没有。到底是不愿意还是不敢呢?她不想去深思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整理好头发和饰物,何欣想尽快回到舞会里面去。才从拐角走出来,不禁一愣,那个打扮成黑骑士的男人抱着手臂斜靠在墙壁上,看见她出来,还扬起手中的酒杯微笑示意。   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意,为什么会答应皇帝的邀请来到帝都,也许和皇帝的婚事有关系。何欣暂时也没有心情去应付他。即使是位高权重的领主又怎么样,她可是公主,完全可以不予理睬。于是她没有多看他一眼,挺直腰从他身边走过。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讨厌的男人。何欣一想到他有可能是为了偷听自己和卡谬的谈话才跟随过来,心里就不舒服。   大厅里依然是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被面具遮掩了真面目的贵族们不用担心丢丑或者是面子的问题,肆无忌惮的公然开始互相调情。何欣瞟了一眼,在正儿八经跳舞的已经没有几个,大多数人都是凑在一起寻欢作乐狂笑痛饮。什么贵族什么高贵,现在也就和何欣以前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些男男女女一样而已。   在人群中费劲的寻找着有可能是皇帝的人,有点困难。虽然皇帝还是个少年身材不算高大,但是皇宫里进出的十五六岁少男少女也很多,戴上面具和帽子几乎就分辨不出皇帝和他们之间的区别。就连何欣自己,直到现在有好几个男人向他示意,没一个人认出她就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公主殿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累出一身汗水也没看见疑似皇帝的人,不过,何欣倒是找到了拉克西斯公主。她打扮成女妖的样子,身穿一身黑色的礼服,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旁边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卡谬。何欣还是因为看到他才认出拉克西斯公主。   奇怪啊,按道理说今天晚上皇帝应该会宣布皇后的人选,否则他大张旗鼓的举办这个舞会,又把领主大公们邀请来做什么。那么,拉克西斯公主不呆在皇帝身边反倒来纠缠卡谬,这算是什么意思。   何欣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殿下。”有人在耳边悄悄的叫她,何欣被吓了一大跳,周围太闹了,什么时候被人走到背后都不知道。她现在对于一切无声无息接近自己的人都抱有一种警惕和不信任感,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一把雪亮的匕首刺进她的胸口。   “别紧张,是我。”   转身对上的正是那双暗绿色的眼珠,名叫萨拉斯的男人笑嘻嘻的看着她。   心中极为不耐烦,但也知道这个男人是不能随便得罪的对象,何欣勉强笑了一下:“巴里莫尔大公。”   “您为何对我这么见外呢?记得以前见面的时候,您可是一口一个萨拉斯叫得很亲热。那时候您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没想到转眼之间就长成一个美丽到让人没办法转移目光的女人了。”巴里莫尔大公用轻佻的口气说,还作势要来抚摸她的下巴。   “对不起,您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一听是以前认识的人,何欣立刻戒备起来。她根本就不是玛格丽特本人对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万一不小心说漏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巴里莫尔大公嗤嗤的笑起来:“果然如同传言一样,您可真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还是这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没人敢这么露骨的当面说出侮辱的话,何欣怒视着他:“大公,您是喝醉了吧。”   “啧啧啧啧。”巴里莫尔大公冲她摇晃着一根手指,就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不要生气,我尊敬的殿下,您的残忍和淫/荡,即使是在偏远西北的我也略有耳闻。只不过是诚实的说出一个事实而已,何必这么愤怒呢。”   压制住心中不停翻滚的怒火,何欣沉住气,反倒笑了起来:“您不遗余力的想要激怒我,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一群嬉笑着的人冲到了他们的背后,拿着酒乱泼,已经喝得有些口齿不清了。巴里莫尔大公突然搂住她的腰强迫她跟自己往外走:“换个地方吧,我可爱的小仙女。这里不太适合谈情说爱。”   何欣不是很愿意和他一起离开,一是因为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的目的,身边没有随从的情况下,她担心自己的安全,二是因为她还挂念着皇帝开这个舞会的目的,以及,到底什么时候他会出现宣布皇后的最终人选。这几天她很少看到艾铃公主,好像是随时和皇帝在一起。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巴里莫尔大公抚摸着她的耳朵,做出好像是在亲吻的动作,实际上却对着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您不用等待陛下出现了,他现在正和几个领主召开秘密会议呢。宣布结婚消息,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专门用来蒙蔽您的。”   何欣一震,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看。巴里莫尔大公嘻嘻一笑,搂着她用很大的声音对那些挡住的人说:“对不起,先生们女士们,请让一让好吗?我要去外面欣赏这位月光仙女的轻盈舞姿了。”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起哄似的说:“看来这一次黑骑士战胜了白骑士,抢走了战利品。”   巴里莫尔大公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看中的女人,绝对不会让她跑出手掌心。”   周围的人一起哈哈大笑。何欣只听得满头雾水,她对这些神话传说和典故一点都不熟,只能大概猜测可能白骑士黑骑士都是这个世界的传说吧。只是,这是碰巧还是偶然,今晚遇到的两个男人正好扮演这两个光听名字就知道势不两立的角色,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的神奇。   走到外面的花园,何欣现在对那些在树荫花丛里XXOO的人已经比较习惯了,不过她打死也不会开放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场表演秀。巴里莫尔大公一直把她拉到拐角的阴暗处才放手。何欣也不想再和他继续兜圈子下去,他摆明了就是要和她搭上话:“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也该是秘密会议里的一员。否则,您认为尊敬的皇帝陛下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又把我们全部召集起来,是为了什么。”他好整以暇的从一边的花坛里摘下一朵鲜花。恭恭敬敬的递给她。   没有接下那朵花,何欣严肃的问:“那么,您又是为什么没有出席那个所谓的秘密会议?”   他慢条斯理的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那张精悍端正的面孔,鼻子略带鹰钩,嘴唇薄得惊人,两只眼睛只能让人联想到野兽之类的生物:“殿下,实际上,我算是个生意人。”   “哦?”他突然把话题带到这个方向,何欣也不催,只是静静的听着。   “说句实话,这个国家由谁来做皇帝,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不受皇帝的管制,我的领土就是一个国中之国,至于我本身,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这一次亲爱的陛下许下丰厚得难以想象的回报换取我不值钱的忠诚,反正闲来无事,我也就随便走一走。不过,做生意的人,在面对一场巨大的赌局时,也会心动的。”   “您不是才说过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吗?”何欣故意这么问。   “不,不,可爱的公主殿下。”虽然说谁做皇帝对我没有影响,不过眼看着有巨大的诱惑而不伸手,那也不是我的风格。坦率的说,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属于您和皇帝陛下的赌局必定只有一个胜利者,一个最后的赢家。所以大家都在观望,希望可以押对正确的一方。”   “现在皇帝陛下已经开出他的筹码,您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为了丰厚的回报站在他的一边呢,巴里莫尔大公。”他伸手再次拉住了何欣,这一次何欣没有躲闪,而是抬起头直视着他。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押另一方会比较有趣.......”他低声的笑着,“一场战争,必定要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对决起来才公平。”   “我只能说,您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那我只好忍痛说出事情的真相了,其实我是被您邪恶的魅力所倾倒,一见面就立刻狂热的拜倒在您的裙下。”巴里莫尔大公托起她的手在上面一吻,含情脉脉的朝她眨着眼睛。   何欣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不过他的意思应该是在暗示相较于皇帝,他更愿意站在自己的这一方吗?心中又惊又疑,她和这个人根本就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迹象表示他和玛格丽特有过什么交情,怎么会突然就选择了她这一方。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精明的算计和冷酷的光芒,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或者掌握了什么,才会这样大胆毫无顾忌的向她说出近似于谋逆的话来。脑子里乱七八糟,何欣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居然说纯洁的月光仙女是邪恶的,您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有多大,现在就可以证明给您看,要小心,尊敬的殿下,那会吓您一大跳。”话音未落,他已经朝着何欣吻下来,顺手拉掉了她头上的头纱还有脸上的面具。   好半天何欣才推开他,喘着气:“这算是什么,亲爱的大公,一个承诺,或者一个交易?”   他的嘴角上翘,露出一个和狼没有区别的笑容:“这是一个开始,亲爱的殿下。从今天起,我就算是您的同盟军了。我是个诚实的生意人,只对可以到手的利益感兴趣。”   第四十五章   “殿下,殿下,请醒一醒,教团那边来人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商议。”   何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呻吟一声,拉过床单罩在头上:“不要拉开窗帘,快点拉上。”   “是。”叫她的是伊丽莎白,见何欣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重新拉上窗帘,卧室重新又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本来不想叫您起床,但是教团那边的人已经等了很久......”   “现在几点了?”何欣拉上睡衣,打断她的辩解平静的问。   “下午一点钟。”   低低的暗骂一声,何欣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呢,跑哪儿去了。我记得昨天交代过让她搬到我卧室的隔壁来。”   “伯爵夫人说是有急事出去了,临走前交代说在您出门之前一定赶回来。要我去找她回来吗,殿下?”伊丽莎白小心翼翼的问。   何欣想了一想:“不用了,赶快帮我换衣服,我要去见教团来的人。对了,教团派来的人是谁,您认识吗?”   “没有见过,应该没有到过撒克兰顿。大概是从教廷总部过来的。”伊丽莎白捧过那一套何欣看也看烦了的法袍,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她起床。   “哼,他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何欣冷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伊丽莎白的服侍下快速的穿着那一身复杂的衣服。脑子里不禁又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商议好了第二天再找机会慢慢说话,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掌声还有欢呼声,乱七八糟的叫着什么“皇帝陛下万岁”,何欣就知道大事不妙。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位大公的纠缠,提着裙子从花园跑回大厅,又被卡谬给半路截住,她真的想给他一拳了。是不是皇帝授意他故意来缠着自己好让他从容的宣布自己的婚事。虽然说是没有玛格丽特公主的认可这桩婚姻没办法合法的成立,但是只要皇帝正式宣布要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她也是很难推翻这个决定。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又和皇帝直接杠上。按照何欣的想法,她还不想为了这件事和皇帝撕掉最后那一点表面上的和睦。   “玛格丽特--”   “请您让开,我不想和您说话。”何欣毫不客气的打开他的手,里面的欢呼声简直如同雷鸣一般,除了高呼皇帝万岁,干脆还叫起皇后陛下万岁来了。何欣恨不得一脚踢飞挡在眼前的男人冲进去大叫一声:等一下,我还没有到场!   完全没有礼仪风度中间还差点踩着自己的裙子摔一跤,幸好是化妆舞会她不用担心被人认出丢了面子。踏进大厅何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打扮成英雄骑士王的皇帝,站在高台之上,踌躇满志的向下面欢呼的众人挥手致意。站在他身边的,是打扮成音乐女神的艾铃公主,羞红着脸,手里拿着取下的面具,矜持的微笑。   什么!居然是艾铃公主!何欣真的被这个结局弄到无语了。皇帝和她斗智斗勇,不惜开罪一干教团派人士,还下毒想把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她给毒死也要把拉克西斯公主给弄到帝都来,不就是为了最后娶她做皇后来换取和法皇朱利安三世结盟吗,怎么到最后他竟然选择了父亲是教团一派的艾铃公主!   何欣呆立当场,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各种可能,从艾铃公主父亲叛变一直到皇帝有不可告人的阴谋。直到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挤开欢呼雀跃的众人来到她身边,低声的提醒她。   “殿下,您现在也该上去对这桩婚事致以祝福。”   按照礼节没错,她这个做姐姐的的确应该上去向弟弟和未来的弟媳致以祝福。可现在何欣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还有“皇帝在想什么”,哪来的心情去祝福。可是众所周知,玛格丽特公主向来极力反对拉克西斯公主成为未来的皇后,不惜和皇帝闹翻也拉来了艾铃公主。现在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拉克西斯公主改为选择艾铃公主做妻子,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他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何欣已经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了。   “现在,希望朕亲爱的姐姐,枢机主教阁下为我和未来皇后的婚姻送上祝福。”皇帝一扬手,下面的人慢慢安静下来,他看了看人群里的何欣,露出很真挚的笑容。   烦恼的甩了甩头,何欣已经不记得最后自己上去之后说了些什么。反正在她看来,皇帝就是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他平时几乎从来不笑总是一副阴郁的表情,为什么昨天晚上却显得那么高兴。而艾铃公主,何欣特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娇娇弱弱文雅温和的只是她的表象吗,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来勾引皇帝,短短半个月都没有的时间,竟然可以让皇帝放弃拉克西斯公主,冒着不惜开罪法皇朱利安三世的危险选择了她,一个普普通通小领主的女儿。   虽然艾铃公主不是何欣选择的对象是玛格丽特的决定,可那一刻她强烈的有一种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的感觉。世界上的一切不会按照计划走,随时都会有变化,她真的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因为皇帝的突然变卦,何欣部署好的计划全盘打乱。本来她很没有把未来的皇后当做一回事,现在也不得不好好的斟酌。而且,在外人看来,皇帝陛下的婚事显然是被公主殿下一手操纵。她不仅不能对对付艾铃公主,还得想办法保护她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后,否则,到时要是出了什么有辱皇室的丑闻,她也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何欣的牙齿就咬得格格直响,差点没有撕烂手里的手套。皇帝难道看穿了她的盘算,反倒主动出击给了她一下。   伊丽莎白已经帮她换好了衣服,默默无语的曲膝行礼后退开。何欣看见她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正是一脸杀气怒火四溢的模样。赶紧深深吸气好平静下来。昨晚上结束了舞会,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派人去给里昂还有卡兰索伯爵、德利亚特侯爵送去口信,要他们今天下午三点到夏宫来商议这件事。回来之后因为一直想着皇帝的婚事,又想到了那个长着一对墨绿眼睛不知有何用意的萨拉斯,还有卡谬坦白的关于玛格丽特的过去。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很多东西不停的滚来滚去,让她的两个太阳穴痛得不行,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天快亮了才睡着。现在只觉得脑袋发胀全身没有力气。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些小姐夫人们保养得很好,就是多想了点事情也会重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整天都在不停的盘算。现在她明白了,所谓忧虑过重真的是可以活活把人折磨致死的。   拒绝了伊丽莎白端来的食物,何欣匆匆忙忙的往楼下的会客厅走去。教团突然派人来找她不会是什么好事。因为在教团里她无疑就是二把手,既然她没有下命令要人来见自己,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朱利安三世的人。他派人来见她是为了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反正不会是祝福的话。何欣冷笑一声,想起了自己处理公文时见到的那些法皇写给她的信件,里面通篇就没一句能听的话,全部都是打着女神名义的教训和百般挑剔,处处都仗着自己是名义上教团的最高首领而对她指手划脚。这一次派人来,估计是因为没能让自己的侄女坐上皇后心里不爽,认为是她从中作梗,特地来指责她的专权跋扈,傲慢无礼了吧。皇帝这一招玩得可真是不坏呀。自己毁了约,受到指责的却是她。没人会相信这件婚事她并没有在中间动手脚。   走着走着,原本愤怒的心情慢慢的回复了平静,其实,在皇后这件事上面,结盟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在于皇后立刻生下未来的皇太子,名正言顺的第一皇位继承人。没关系,她先输了一招,还有补救的机会。   每一次她失败之后都会短短的沮丧一阵,但最近这种沮丧所花费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她知道沮丧和抱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要这个失败还没有彻底的打败她,她就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何欣突然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实习期的培训吗?可是在她 原本的世界没有一个叫做“公主”的职业,更不会有关于阴谋,关于如何勾引男人,让他们为自己卖命的培训。她学得还不错,而且还无师自通的领悟到了如何笑里藏刀,如何怀疑任何企图接近自己的人,如何在见到一个人的第一面就迅速估算出他有没有利用价值   这种生活过起来似乎很没意思很累很危险,一旦失败不是被炒鱿鱼而是直接丧命。不过,既然一开始她选择了这条路,就绝对不会后悔的走下去。否则,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自我了断算了。她已经弄脏了身体和灵魂,就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才行。   走到小客厅前,何欣没有犹豫的拉开了门。里面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人站了起来,以教团特有的礼节向她深深行礼。何欣微笑示意不必多礼,慢慢的着朝他走去。   不管前面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都有决心和他们好好斗上一斗,至死方休。   第四十六章   这一次教廷总部派来的是一个有蒙席资格的大司仪,所谓蒙席,其实是一种荣誉称号,赐给那种年纪大又有杰出贡献的高等级神职人员,可以理解为终生成就奖一类的东西。   不出何欣所料,客客气气的彼此问完好之后,那个头发花白说一句话都要喘半天的老头就开始了啰啰嗦嗦的数落,内容无非就是指责何欣专断独行,滥用手中权力干涉皇帝陛下的婚姻自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因为他是打着法皇朱利安三世的名义,官大一级压死人,何欣还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不过看在朱利安三世并无多大实权,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找存在感的份上,她忍了,全当着老头在放屁。   说起来,好歹也是教团的最高领袖,居然连把自己叫到教廷总部去训斥一顿的胆量都没有,朱利安三世是个什么样的人,由此可见一斑。何欣无聊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心里想的是一会儿等德利亚特侯爵他们来了之后应该说什么,见到巴里莫尔大公又该怎么应付,最好从他嘴里夺套出点话来。他总不可能一见到自己就立刻决定倒戈了,一定是有掌握什么对皇帝而言很不利的消息才对。   “.......请您以后务必牢记来自女神的教诲,静心倾听神的声音,这样才能让您远离邪恶,不至于在死后灵魂坠入炼狱。”老头絮絮叨叨喝完三杯茶,喷出了无数口水,终于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   倾听什么神的声音,真的听到那也离脑子抽风不远了下次有谁告诉她自己听到了神的呼唤,她一定很乐意送他进修道院。何欣笑容满面的站起来感谢他不远千里的跑来教诲迷途的自己,并且真诚的表达了对教团的无限忠诚与热爱,再次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朱利安三世身体安康。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啰嗦个没完的老头,何欣在椅子上瘫了三分钟,伊丽莎白在门外低声告诉她,巴里莫尔大公来了。   有没有搞错,他倒是挺积极的,不是说好了晚一点再见面吗,她还想好好的和里昂商议一下对皇帝婚事的对策。可是人都已经上门了总不能不见。何欣想了一想,吩咐伊丽莎白说:“请大公进来,您亲自到外面去等着,要是看见欧林主教他们来了,就带着他们到我的书房去稍微等等。对了,先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见谁。”   最近忙于皇帝的婚事,暂时没有空去理会关于出兵平定边境流窜土匪的事情。里昂虽然没有明着说,却在无形之中给她施加压力。何欣疲倦的抹抹脸,军权之争,她一定不能输。有空一定要找时间问问卡兰索伯爵和早就派出去的林奇,自己交代的事情追查得到底怎么样了。   “是,殿下。”伊丽莎白曲膝行 礼,消无声息的退下了。何欣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觉得法袍真的是难看死了。希望那个看起来有点色迷迷的巴里莫尔大公见到自己这身打扮不要太倒胃口才好。   “亲爱的公主殿下,昨天晚上的您就像是仙女那样美好,可是现在穿着鲜红法袍的您充满了庄严不可侵犯的美,一样让我觉得无法呼吸。”   走进来的巴里莫尔大公春风满面的吻了她的手,全然不顾应该有的礼节,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何欣这身打扮很有兴趣。何欣甚至觉得,他大概对如何脱掉这一身衣服更有兴趣。   昨天晚上光线昏暗,加上他又穿得一身漆黑带着面具,没有能看清他的脸,现在在日光下,何欣这才仔仔细细的把他打量了一番。巴里莫尔大公大概有个三十四五岁的模样,不能说长得很英俊,可是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精悍的气息,唇上按照很多贵族的习惯留着一抹乌黑的胡须,再加上不同于皇宫里以苍白为美的古铜色皮肤,他的脸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好像是在讥笑的冷峻之意。   何欣在看着他,他也同样毫不掩饰的在看着何欣。色迷迷的男人见得多了,但是像这种用眼神在扒她衣服的男人何欣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的目光就像是已经看穿了身上的布料,深入到下面的肌肤一样,却又没有猥亵和色/情的味道,只是单纯的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评估一个女人。何欣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睛,心里微微一颤,她不喜欢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墨绿色瞳孔总让她想到以前在电视里看见过深夜里两眼冒出幽光的野狼。   “不知道殿下对您所看到的是否还算满意。”巴里莫尔大公微笑着问,一点也没有羞耻或者不好意思的感觉。只要这一句话何欣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直来直往,不喜欢兜圈子。于是她也就坦白的给予了回答。   “实话实说,您让我觉得很危险。”   巴里莫尔大公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从您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那真是鄙人的无上光荣。我当然理解您的想法和顾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不知深浅,不了解他的目的。不用说是您,换做任何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也不会相信。”   “那我倒想请教一下,您又是从何处得到了如此强烈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会信任您,借用您的说法,成为您的同盟呢?”察觉到他在向自己靠近,何欣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想和他离得太近。   巴里莫尔大公紧接着又向她逼近了一步:“昨天晚上我就说过,我是个诚实的生意人。商人,他们贪婪狡猾,唯利是图。不过,成功的商人必定会有一个共同的优点。”   “哦?什么优点。”见他故意卖关子停下,何欣挑起一边眉毛问。这个表情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的结果,用玛格丽特公主的脸做出来,会显得格外妩媚,大多男人都很吃这一套。巴里莫尔大公似乎也很喜欢,所以他很爽快的继续说了下去。   “信用。我的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六百一十三年之前,不管换了多少皇帝,也不管格鲁吉尼亚皇室的姓氏如何交替,我的家族总是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避免最小的伤害。其中一半是依靠看清局势的眼光以及站对阵营的判断,另一半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家训--一旦许下承诺,绝无反悔。”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大概您会听到有人咒骂我的家族见利忘义投机倒吧,也有可能您会听到有人诅咒我本人唯利是图冷漠无情,不过,说到阿纳塔西亚家族,从来没有人敢指责我们背信弃义不守信用。一旦我们做出了选择,就绝对会跟随到底。”   这番半真半假的表白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可惜何欣已经不是那个傻到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笨蛋,这段时间的遭遇教会了她一件事: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话,不管听起来有多么的美妙和真诚。所以她只是走回沙发那里坐下,摆出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倒是想问问,如果您的家族不幸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也会非常受信用的跟着失败者一起走向灭亡吗。”   巴里莫尔大公露出狡黠的神情:“这个就不劳您担心了,尊敬的殿下。我们是很大胆的生意人,无疑我们也很慎重。在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前,我们绝对不会轻易的投下赌注。结果如何?只需要看看我,没错,我,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我还代表着这个家族站在这里,您就可以相信我们的眼光的确有独到之处。”   “如此说来,这一次您也是有绝对的把握咯。”   “正是如此,不过,请先允许我买一个小小的关子。这个小秘密曝光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也许您就会对我不屑一顾了,所以,原谅一个可悲的小商人那点好笑的奇货可居心理吧。”   见他抢先把话说了个明白,何欣倒还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她很好奇,为什么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会如此肯定,在这一场关于权力与皇位的厮杀中,自己会是最后的胜出者。难道是皇帝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掌握在他的手中。何欣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皇帝不是皇室血脉?别搞笑了,就看他和玛格丽特如出一辙的长相也知道那不可能。皇帝是私生子?其他的都还好说,在这个世界,皇后生孩子差不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群大臣围着薄薄的纱帘看着,就是为了预防鱼目混珠这种事情的发生。皇子公主一生下来立刻就会在脚趾上烙下专门的烙印,随后那个烙印记的工具就会立刻被销毁,只剩下一个图样,交由皇帝亲自收藏。狸猫换太子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实施。何欣自己脚上都还有一个造型奇怪的烙印呢。   那还有什么原因能确保自己绝对会笑到最后?何欣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了鬼的王者之气,从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皇帝还比较像正派,她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典型的坏女人兼大反派。   “我知道您事务繁忙,今天就不继续打扰您办正事了。”巴里莫尔大公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个礼,露出雪白的牙齿,“做生意都要交付定金,我知道殿下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所以,就请您耐心的等待着好消息。然后我们再继续商讨之后的合作。”   见他已经准备离开,何欣忍不住问:“大公阁下,有没有人说过,您的脸很像一匹狼?”   “原来您还不知道吗,尊敬的殿下。”走到门边的巴里莫尔大公回头,两颗尖利的犬齿从唇间露出:“我的外号就叫做草原之狼。”   第四十七章   草原之狼........吗?   这个名称何欣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给贵族取外号什么的其实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大家也只是私下在背后叫叫,比如卡兰索伯爵就有一个外号叫做刽子手,明显是在暗指他杀人太多。何欣自己都还有一个血腥玛丽的称号,不过没谁敢当着她的面不怕死的叫出来。除了几个胆子和权势一样大的无礼家伙--例如里昂,例如刚才那位摸不清底细的巴里莫尔大公。   说起来,这个外号得来得很冤枉,最开始听到玛格丽特有这种外号,何欣还以为她杀了多少人。结果后来慢慢一查,她就和原来世界里的那个血腥玛丽差不多,不过是下令一次性处死了两百多个异教徒而已。至于那些在战场上辈杀死的人,完全是出于教团的授意,和玛格丽特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很倒霉,正好担任了带队的职务。   两百多个人,两百多条人命,对于天朝的皇帝来说,算什么?秦始皇一下子就坑杀了不计其数的儒生,朱元璋一次大清洗杀了差不多两万人,雍正年间大兴文字狱,满门抄斩的数都数不过来。何欣暗暗的想,要是她在这个世界玩一把天朝皇帝们最擅长的灭九族,她会被冠上什么外号?根据这里的教典,女神相对的邪神是黑暗之神卡顿,搞不好她可以捞个卡顿代言人之类的拉风名号。   扯远了,总之,巴里莫尔大公既然外号叫做狼,自然就不会像他表现出那样,一脸诚实可信的样子。恐怕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小心就要转过来咬人。仗着手里有皇帝不知真假的秘密装神弄鬼   何欣狠狠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等着瞧吧,胆敢看不起她。姑且期待一下他的表现好了,反正她可没有对他许下什么承诺,也很小心的没有让自己的什么东西掉进他的手里。要是真的出了事,和她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主教阁下,各位大人们已经到了,在外面等候。另外,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也回来了,说有急事想见您。”   塞西尔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细声细气的说。最近何欣找了个理由,终于给他升了一级挂了个神职在身上。他也摆脱了穿一身制服在教团里行走的尴尬,就是何欣怎么看那身黑色法袍怎么不顺眼,教团的品味太差,衣服都难看得要命。要是她可以坐上法皇的位置,一定要下令彻底修改教团的统一着装标准!   “怎么是您,伊丽莎白呢?”何欣还记着让伊丽莎白呆在外面,奇怪的问。   “很抱歉,我并没有见到她。”   “算了,先让各位大人们进来吧。您就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知道了吗。”   “是,主教阁下。”   平时几个人也经常在一起,不过很少只是纯聊天,多半是在商讨作战计划。何欣算是看清楚了,在这个皇宫里,里昂,德利亚特侯爵,卡兰索伯爵,就是她手下的三员大将。里昂无疑是作战总参谋长,德利亚特侯爵是具体对外执行人,而卡兰索伯爵专管在背后放黑腔和敛财--做反派,资金很关键。何欣牢牢的记住管钱的和管账的不能是同一个人,最近也慢慢的让塞西尔去接手财政上的事情。军队和钱就是两大杀器,一个已经被里昂这混蛋安派了不知多少党羽,弄得乱七八糟。钱袋子她可是要紧紧的捏在手里。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没钱,看你怎么翻天。   “尊敬的殿下,昨晚您的光彩真是震惊四座,让我们这些可怜的男人看得目眩神迷。”   平时总是里昂最先进来,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走在最后,拿着条手帕不慌不忙的擦着嘴。最近何欣为了安抚住德利亚特侯爵,和他走得比较近,还一起出去游玩了几场,所以他老是显得春风满面。第一个拉住何欣的手吻了又吻,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平时何欣都会给点面子象征性的笑一笑,德利亚特侯爵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一头金色的头发加上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让宫廷里的小姐夫人们趋之若鹜,再加上他对何欣就像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狗,她到不是很讨厌德利亚特侯爵。可是今天才被那只草原之狼给腻歪到,对于这种话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当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收回了手。   “光彩照人?震惊四座?亲爱的卡因.冯.塔布里斯,您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吧。昨天晚上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那位成功逆转形势,坐上皇后宝座的艾铃公主。”说到这件事何欣就有气,她居然被一个看起来纯洁无害的小丫头的算计了,因此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点可怕。   “您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吗?我还以为,拉克西斯公主没有做成皇后会让您心情好一点。”里昂终于擦完了嘴,慢吞吞的说。   我高兴个屁呀!何欣真想这么对他怒吼,还是考虑到形象问题才硬是忍耐下来:“不管谁做皇后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让我愤怒的是事情超出了预期。皇帝明明对拉克西斯公主和他的婚事志在必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宁愿得罪朱利安三世也要娶一个父亲显然是站在教团这一边的小领主女儿。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易和阴谋?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神不宁。”   “如果您是在为这种事情担忧,大可不必。只要一句话,我可以向您保证,格鲁吉尼亚马上就会没有皇后。”卡兰索伯爵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纵然是知道这个人从来心狠手辣,何欣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分明是在暗示把艾铃公主解决掉。   德利亚特侯爵哼了一声:“伯爵大人,您除了会杀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   卡兰索伯爵冷笑:“就像您只会从女人身上下手一样,我的确不懂世界上还有其他方法。”   何欣大感头痛,自从她开始“恢复”玛格丽特的原本生活,重新纵情于享乐,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之前看似和睦的氛围就完全的破裂了,两个人逮着机会就要唇枪舌剑的斗上一番。奇怪的是,作为占去时间最多的里昂却从来没有受到过波及,也没有意思要掺上一脚,反倒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两个在何欣面前为一点小事争论不休。何欣不认为他们两个有多爱自己,这种显得夸张的争风吃醋倒像是一出为了讨取她欢心的演戏--也许玛格丽特就爱看男人为她决斗争论吧。   不耐烦的挥手,何欣没心情看他们两个表演:“都停下吧两位先生,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今天叫你们来,只是想重新部署一下安排和计划。”   德利亚特侯爵不解的问:“有什么好安排的,实际上,能不能做皇后也不过是殿下您的一句话。在这件事情上,皇帝陛下的发言权可不多,教团的意见才最重要。只要您不在婚书上签字,她就永远也别想做皇后。”   “您如果愿意,世界上暴毙的贵族小姐也不是一个两个。”卡兰索伯爵淡淡的补充。   何欣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是故意的吗,即使是反派,也用不着一来就把狰狞的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吧。于是她看向从进来开始就几乎保持着沉默的里昂:“您怎么说,欧林主教。”   “我向来都是以殿下的意愿为自身的行动准则。”里昂微笑着向她点头。   何欣憋气,好吧,你们都装,你们一个个都是影帝级别的演员。明知我心里在想什么就是装傻不肯说,非要我自己说出来不可。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   这里不能怪何欣抱怨,其实她的想法和计划很简单,皇后人选换人了?不要紧,反正她的最终目标压根儿就不在皇后身上,她是冲着皇后还没生下的孩子,未来的第一皇位继承人而去的。以前她的想法是给那个一看就很不安分的拉克西斯公主泼脏水,努力给她创造机会爬墙。现在皇后人选出乎意料的换了人,不管是谁,何欣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超出自己计划,拥有独立意志的棋子在宫廷里存在。如果艾铃公主真的是乖乖听话,何欣想办法搞定拉克西斯公主之后,也许还会强迫皇帝和她结婚。可是,一开始何欣就把话说得很清楚,只是让艾铃公主来“参观”的,她居然也敢主动的去勾搭皇帝,还很好手段的挤掉了拉克西斯公主,让皇帝和她结婚--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艾铃公主名声很好,再加上年纪还小,恐怕没那么容易春心荡漾。只好在她的肚子上打主意了。要是一直生不出孩子,皇后也就差不多废了。何欣就是这样盘算的。   可是在这个世界,堕胎乃是大罪,按照教典,扼杀未出生生命,哪怕是有这种念头,死后灵魂也必定会堕入炼狱,永受煎熬。里昂和德利亚特侯爵不见得对女神有多么崇拜,但毕竟都是在这种熏陶下长大,这个世界的人对灵魂什么的很看重,非常相信这些。所以,他们知道何欣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就是不愿意开这个口。   坏事做绝了,害怕灵魂下炼狱受苦。何欣掩饰住内心鄙夷的想法,曼斯条理的理了理耳后的头发:“既然皇帝陛下属意艾铃公主,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可以违背陛下的意愿呢。陛下也快要十五岁,早日能有一个继承人不也是很好的事吗。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能不能事事如愿了。”   她才不怕灵魂入炼狱,哼,既然要做坏人,就要完全的坏到底。还在唧唧歪歪的想要保持灵魂未来不受苦,一开始就别掺和进来,直接死了算了。   三个男人都不说话,露出受教的表情。何欣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笑,隐蔽的房间,各怀鬼胎的四个人,商量着如何扼杀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这还真是有做反派的感觉啊。   第四十八章   反派们的秘密会谈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何欣想想气都不打一处来,果然,男人都是渣,平时一个个说自己有多狠有多毒的,关键时刻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好吧,她又学到了一个重要的教训--不管什么事情最好都是亲力亲为才放心!   “殿下,那么,关于皇帝陛下的婚事......”   “我没有意见,作为陛下的臣子,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在内务大臣询问自己的意见时,何欣干脆的回答,看见内务大臣悄悄的松了口气还不着痕迹的擦去了额角的汗珠,觉得很好笑。怎么,所有的人都等着看她大闹一场吗?她才不会这么蠢,公开的把自己推到和皇帝敌对的立场上。再说了,艾铃公主可是她亲自挑选的人选,她不会自打耳光。只不过,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艾铃公主在皇后的宝座上坐得舒舒服服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殿下示意,关于拉克西斯公主,呃,我们应该怎么对待呢?”内务大臣结结巴巴的问,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公主是未来的皇后,诸多巴结奉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艾铃公主来,这下拉克西斯公主可成了个麻烦人物。   “她对皇帝陛下的决定怎么说?”何欣抓过一张最近的公文边看边问。   “拉克西斯公主她,嗯......”内务大臣谨慎的挑选着最合适的形容词,小心翼翼的说,“她对陛下致以最真挚的祝福,似乎想留下来参加婚礼......”   “好啊,那就让她参加好了。”何欣满不在乎的说,看着内务大臣一脸憋闷的样子就觉得很痛快,做反派欺压一下下属还是很爽的。你有压力我也有压力,我不管你会去向谁发泄,总之我先向你发泄一下压力好了。   “殿下,这个这个,似乎--”   “行了,其余的事情你们看着办,毕竟这是皇帝陛下的婚事,有事的话最好去问他,别来问我。”何欣埋首于桌上那一大堆公文里,装出一副我很忙的样子,侍立在旁的塞西尔恰到好处的为内务大臣拉开门,于是他只好无可奈何的行礼告退。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只能听见蘸水笔在纸上刷刷刷的书写声,又麻利的签完几份文件,何欣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无意中看见塞西尔居然在发呆,这可是一大奇事。   “怎么了,塞西尔,您不舒服?”   塞西尔一惊,似乎是才回过神来:“很抱歉主教阁下,我走神了。”   何欣也累了,阅读英文的确是一件很耗神的工作,干脆把笔往墨水瓶里一扔,饶有兴趣的托着下巴:“这可不像是您的风格,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一向认真的您在工作中走神,我倒是很好奇呢。”   塞西尔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事而已,请您,咳,抱歉。”   不忍心继续戏弄这个和姑娘一样的小男孩,身边见多了虎豹豺狼,这种无害的草食生物何欣还是很有好感的。更别说塞西尔同学从来都对她很忠诚,至少截止到目前为止,何欣还没有抓到过他和谁有勾结的证据,于是心情大好的挥手放过了他。转眼间她就把这段小插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为她带来了不算好的消息,艾玲公主在家乡声誉甚好,向来以温和虔诚闻名,也没有听说传出过什么不好的传言。   “很抱歉,殿下,实在是没有打听到有关她的什么不利传言......”   “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有没有都无所谓。”何欣示意她退下,心想,看来该让林奇出马了,这个家伙其他的就算了,散播谣言制造混乱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说是皇帝的婚事不要来问她,但毕竟是十几年以来格鲁吉亚首次举行皇帝的婚事,自从内乱结束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皇家盛事了。所以,就算是有诸多专业人士负责这件事,何欣还是忙得够呛,毕竟她是皇帝唯一的姐姐兼任本国宗教界最权威人士,许多事情都必须要她亲自到场过问才行。看在有热闹可看而且又能正大光明的勾搭........啊,不是,结识更多的实权派人物,何欣也就默默的认了。半个月的忙碌下来还是小有收获,她把格鲁吉亚上上下下的大小王公贵族统统过了一遍,还拉拢了好几个比较有实权的大贵族到自己一边。然而,几个大领主她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只有坎伯兰大公也就是塞西尔的爸爸大人前来主动的拜访了一回。威尔顿大公就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是一个肥胖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完全的暴发户风范。克米特大公和劳顿大公从头到尾就紧跟着皇帝,鸟都不鸟她一眼   这些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何欣一点也不着急,唯一让她很郁闷的是,作为皇室仅有的两个成员,皇帝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接见完络绎不绝的祝贺人群,何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她自己教团的事情还有一大堆,难免顾此失彼,于是,作为远亲的兰开斯特公爵板着脸“奉陛下的旨意”每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她的书房报到,就两个人分别负责的事务进行交接沟通。一个星期来下,虽然两个人看似相安无事,可是何欣已经开始胃痛。可能是皇帝提醒过他不能对公主殿下无礼,兰开斯特公爵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说话的口气也不那么夹枪带棒。但是!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臭到不能再臭的脸,何欣连饭都要吃不下了--没人可以在那种恨不得你立刻暴毙的眼神下泰然自若,何欣自认还没有那种功力。   要是能让兰开斯特公爵滚蛋就好了,每天她都要和里昂笑里藏针斗智斗勇,周旋于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似真似假的争风吃醋,还要提防那位巴里莫尔大公冷不丁的骚扰,再加上繁忙的事务,会议,接见.......她实在是没有精神再和这位公爵大人玩你瞪我我瞪你的游戏了。可恨的是,这位公爵意外的还很能干,情绪上的敌对并没有影响他的办事效率,那一堆关于七七八八大小贵族的安排离开他何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何欣除了干瞪眼忍受来自办公桌那一边仿佛要把人看出个洞的锐利目光,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有效解决办法了。   可以的话,我把你那死鬼哥哥给放出来,您就别再瞪我行了吧!何欣真想对着他这么大喊--也就能幻想一下而已,她查阅过兰开斯特公爵兄长大人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罪名:阴谋刺杀现任枢机主教.......不清楚这个罪名是不是玛格丽特或者里昂栽赃上去的,反正让他活着走出监狱基本上不可能。能够被判处一个终身囚禁而不是上断头台,大概都是看在维尔家在平叛战争中出力不少,除了这两兄弟几乎全家死光光的面子上。   看来和兰开斯特公爵的仇恨是化解不开了,所以,皇帝陛下您的婚礼赶快举行吧我快得失眠症加胃溃疡了!   相反,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皇帝陛下却逍遥自在得很,每天除了例行公务和必要的外事活动,他的唯一兴趣就是窝在书房给已经回去的艾玲公主写信。何欣恨恨不已,小孩子就是占便宜,按照格鲁吉亚的法律,男性要十六岁才算成年,而现年虚岁才十五的皇帝自然是不用自己出面准备结婚事务。一切都有他亲爱的姐姐兼枢机主教阁下玛格丽特在呢--也许皇帝的最终阴谋就是活活的累死她?   在决定皇帝陛下即将赢取皇后的三个月后,何欣无声的在只有一个人的书房里抓头,她快崩溃了。现在她只求皇帝赶快把这件事完结了,随便他想娶谁都可以,哪怕是他突然跑来告诉她要和卡谬结婚她也不在乎了。   还好,这个世界的风俗和天朝不一样,宣布了皇后人选就立刻准备结婚,要是也要来个漫长的拉锯战,准备个三年五载的,何欣大概就要提前去见女神,皇帝也就胜利了。   在整个皇宫都忙到死去活来,足足忙碌准备了差不多四个月之后,皇帝的婚礼终于按时举行了。那种盛大奢侈的场面自然不需要多描述,反正就是完全的梦幻级别婚礼,所有女人都会心驰神往的场景。光是为艾玲公主特别制作的结婚礼服,光是头纱上就有不下千颗钻石,更不用说那些宝石首饰和完全纯金打造的冠冕了。和其他艳羡的眼神不一样,何欣同情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新娘,礼服很重吧,其实脖子都快被压断了吧,美丽的代价是不是沉重得快要让人窒息了?那些簇拥在新娘周围的女官其实随时准备着扶住体力不支倒地的未来皇后吧?   按照婚礼的流程,到教团的圣殿去宣读誓词交换戒指什么的,再由何欣亲手为皇后戴上新的冠冕--她很邪恶的把那个华丽得要死同时也沉得要死的宝石头冠紧紧扣在了那一头美丽的卷发上。按照她的经验,这种戴法可以让皇后陛下足足头痛好几天哈哈哈哈。   随后就是游街示众,大家一起穿着沉重可以压得死人的全套大礼服坐在马车里面带微笑,接受人民大众的欢呼和祝福。何欣坐在自己那辆骚包马车里,头痛欲裂也困得要死,一想到晚上还有舞会和宴会,她就有晕过去的冲动。平时这些事情可以推给里昂和塞西尔去做,但是皇帝结婚,她不出席都不行,还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中途开个小差摸鱼。   帝都很久都没有这么繁华热闹过,铺天盖地的彩旗,漫天乱飞的花瓣差不多要把地面都淹没了。随处可见高举皇帝陛下和未来皇后陛下画像的人群。各地赶来参加婚礼的皇室贵族,操持着不同的口音,身着不同的盛装,让帝都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关自己什么事情呢?何欣有点黯然,结婚,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神话了。   “皇帝陛下万岁!皇后陛下万岁!”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即使是因为角度关系何欣无法看见前面皇帝马车里的情景,但只要稍微想想也能猜到,现在的艾玲公主,啊,不皇后陛下,一定是羞涩又幸福的微笑着,为生命中能有这种辉煌光荣的时刻感到无比自豪吧。   何欣不知不觉的捏紧了手中沉重得权杖,无意中看到离她马车不远处卡谬骑马的身影,心情不知不觉的复杂起来。   .......这还真是叫人很看不顺眼的......幸福呢。   第四十九章   让整个皇宫忙碌了差不多有半年的婚礼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静心等待皇后陛下早日怀孕生子,迎来自内乱之后,第一个在皇宫里出生的婴儿。格鲁吉亚王室的人丁实在是稀少得可怜,何欣和小皇帝从来都不被允许乘坐一辆马车或者是搭乘一辆船,就是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两个人被一锅端,格鲁吉亚王室就要换姓了。   期待中和以前的艾铃公主现在的皇后陛下斗法场景并没有出现,一来是因为皇后还有数不清的王公贵族要接见,皇帝结婚之后要更换宫殿,还要全国视察一圈,让广大人民参观新鲜出炉的宫廷第一贵妇。二来,何欣自己还在为派兵剿匪的问题而焦头烂额。   是的,既然皇帝的婚礼已经举行完了,那么,被搁置已久的克莱林特教区流民剿灭就被正式拿上议程。克莱林特大主教每隔一个星期就要来求见一次,可怜巴巴的哀求枢机主教阁下以女神的慈悲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之中的教民。   “主教阁下,伟大的训导者,我们无上的神圣荣光,请您,请您务必要早日派出圣光骑士团,赶走那些可怕的异教徒,野蛮的凶手啊!”   克莱林特大主教说起最近又被焚烧掉的几所田庄,悲愤交加,只差没有拉着何欣的袍子跪地恳请了。何欣也是被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她不想早点派出兵去解决这件事,只是在人选问题上,她正和里昂僵持着。   之前因为这件事何欣专门去求见了一次皇帝,这还是自从离宫失火事件之后,他们两人第一次单独谈话。结了婚的皇帝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向来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显得比平时有精神多了。他看见何欣走进来,没有从书桌后面站起迎接,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最近这段时间,皇姐为朕的婚事辛苦了。”   何欣恨得牙痒痒的,你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小混蛋,可脸上还是带着公主专用的那种疏离高傲的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实际上,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您商量。”   “哦,什么事,您竟然需要听从朕的意见了?主教大人不是一向都坚毅果敢,雷厉风行的吗。”皇帝淡淡的说,因为脸上没有表情,何欣也拿不准他到底是随便说说还是暗有所指,索性不去理睬,自顾自的把克莱林特教区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帝沉思了一阵,倒没有故意刁难她:“这关系到教团,您自己看着办就好。不需要过问朕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陛下了。”何欣微微的弯了下膝盖,纵然是枢机主教,见到皇帝她也是要行礼的。   “嗯,之后朕要和皇后一起离开皇宫两个月,诸多事务,还要劳烦您和众位大臣一起多多注意。不过,为了可以让您不至于太劳累,朕会留下兰开斯特公爵和巴蒙德侯爵协助您。”皇帝一边漫不经心的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随意的说。   “陛下考虑得真是十分周到。不过,您的安全--”谁都知道他留下这两个人就是为了压制自己不至于轻举妄动,何欣也不点破,反倒是做出很关切的样子问。   “嗯,有艾塞克斯伯爵以及巴里莫尔大公他们的陪同,不会有什么问题。”皇帝还是继续在桌上写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一次都没有抬头正眼看过她。   接下来他们又随便扯了下天气,觉得差不多,不至于失礼,何欣就正式告辞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假装忘记了离宫事件。血缘上最新近的两个人,王室里彼此唯一的亲人,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何欣真为玛格丽特公主感到悲哀。   说到巴里莫尔大公,何欣又想到了那个长着一对狼一样绿色眼睛的萨拉斯,他声称要送给自己一个惊喜来证明诚意,难道就是和保皇派的几个大公一起,陪皇帝去全国巡游?算了,现在还有其他事情,没空理他。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抱任何希望,在何欣的假想里,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她的敌人。   皇帝那边已经搞定,那么,接下来的问题焦点就集中在了派谁去这一点上面。   前面已经说过,谁都知道这一次带兵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基本上只要争取到,从教团转职到军方那就是十拿九稳。里昂已经明确表态他很愿意为了枢机主教阁下脱下自己身上的法袍,其他人见到是里昂,一半因为他的地下势力不敢再出头,另一半不知深浅却也不敢得罪公主殿下的宠臣,自认没趣。但是,何欣就是不愿意让里昂借着这个机会正式插手军方的事务。   在外人面前她还可以勉强保持着镇定的风范,私底下,她已经为这件事和里昂不知争执了多少回。但是,她很清楚,目前她没有办法彻底根除里昂在教团里盘根错节的势力,甚至,就她自身来说,很多方面都不能离开他。所以,除了暴躁的大叫“我是不会让您进入军方的,有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不是就已经足够了吗!”,她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面对她的反抗,里昂还是保持着他一贯不骄不躁的态度,温和的,微笑的一一阐述他进入军方的好处,以及可以把手上现有的权力逐渐过渡给塞西尔的意愿。   “我想,比起让自己的儿子再上战场,恐怕坎伯兰大公更希望他能够从事文职吧。毕竟,他们家在军方的人已经够多了。”   每一次何欣以想提拔塞西尔为理由拒绝他时,里昂就会这样说,让何欣哑口无言。因为他也没说谎,坎伯兰大公的五个儿子,四个都在军方担任高职,他的确不缺一个从军的小儿子了。听从德利亚特侯爵的推荐,把塞西尔送到何欣身边,摆明了就是要让自己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儿子进教团。   那一边,被艾铃公主耍了一道,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何欣就够郁闷了。而这一边,里昂眼看着就要心愿得逞把势力发展向军队,自己却无可奈何,何欣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她觉得每一个人都在逼迫她,每一个人都想暗害她。在外面还可以勉强保持镇定,一回到夏宫,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就连一向聪明伶俐最近很得她欢心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都不敢上来自讨没趣。   所以,当伊丽莎白怯怯的进来禀告卡兰索伯爵求见时,何欣的脸色极其不耐烦,考虑了半天,还是勉强答应见他。   “尊敬的殿下,最近您总是心情不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为您效劳?”   卡兰索伯爵吻了吻她的手,要是被外人看见有侩子手之称的他竟然也能笑得这么温柔,恐怕会立刻跌碎一地眼镜。   何欣没好气的说:“您就继续和卡因一样装糊涂吧。哼,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最忠诚于我,结果到现在最忠诚的还是他自己。到底里昂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然可以容忍里昂堂而皇之的进驻骑士团分走他的权力!”   知道卡兰索伯爵和左右摇摆的德利亚特侯爵不一样,他是真的很讨厌里昂,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欣也就毫不避讳的发泄出了自己的不满。   卡兰索伯爵笑了笑,那笑容里竟然有几分狡黠:“今天我特地来求见殿下,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情的。”   狐疑的打量着他,何欣慢慢的坐下:“哦?伯爵大人有何高见?”   “这一次,务必请您要让欧林主教带领骑士团前去剿灭流匪。”卡兰索伯爵清清楚楚的说。   何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一拍桌子:“您疯了吗伯爵,现在他的气焰就足够嚣张,要是被他掌控了军权,您和我只怕是从此都要看着他的脸色度日!我绝不答应!”   卡兰索伯爵上前一步,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她的身上,说话的声音更是低得犹如耳语:“殿下,您忘记我给您的那张纸条了吗?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   本来还想大声斥责他的无礼,听到这句话,何欣沉默了。她当然还没有忘记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事后也想找到卡兰索伯爵来好好问一问。只是每一次他都避而不答。而里昂也相当的狡猾,从来都不肯让她单独呆在自己的书房里。所以,直到现在何欣还是不知道,里昂的戒指和书房到底有什么玄机。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卡兰索伯爵的嘴唇差一点点就要挨在她的耳朵上:“那里有欧林主教最大的秘密,只要我们得到了那个,他就彻底的完蛋了。”   “什么?”何欣扭头看着他的眼睛,惊疑不定,“您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第五十章   听了卡兰索伯爵神神秘秘的一番话,无数种可能以及猜测飞快的从何欣心中滑过,她什么也没说,脸上一片平静,只是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桌子上的一支笔,好像这样就能叫自己保持理智。卡兰索伯爵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却装着没看见,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   “您就不觉得奇怪吗,里昂.冯.雷切斯科特这个人,几年前突然就出现在您的身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落贵族,连家世谱上都找不到名字,竟然对皇室和贵族世家的各种内幕了如指掌。在您出任教团枢机主教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当时掌握了军权的西尔维利亚侯爵站在您这一边,实际上,目睹了那一幕的人都知道,是他,是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操控了元老会,强迫他们改变了结果。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贵族,甚至连神职都没有,他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何欣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在拉拢卡兰索伯爵,他们两个虽然有各自的目的,不过目前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何欣知道卡兰索伯爵毫不掩饰的野心,而卡兰索伯爵也清楚何欣正面临着被里昂架空的窘境。因此,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卡兰索伯爵一反在外人面前阴冷寡言的形象,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点,恐怕连殿下您自己也不知道吧。所以,在借助了他的力量获得枢机主教的位置后,不得不让他参与到教团的事务之中,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变成了一颗毒瘤,紧紧的,依附在您胸口。不管割掉还是不割掉,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慢慢的吐出一口气,何欣默认了他的话:“是的,伯爵,您说得不错。的确,当时的我迫于无奈只好答应了他的交换条件。现在,他已经完全超越了我的预想,变得没有办法掌控。我也一直很奇怪,他凭什么可以让那么多身份远远超出他的人服从。您也看到了,就拿这次出兵的事情来说吧,明明有好几个人也想获得带兵的权力,一看见是他,立刻就退回去不敢说话了。即使在外人眼中他是我的亲信,然而,我相信自己的威望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卡兰索伯爵讽刺的一笑:“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经过我多方探听,终于从一个人嘴里打听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被他那种语气感染,何欣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什么?”   “您注意到他手上的那个戒指没有?实际上,那是一个秘密结社成员的徽章。”   何欣感到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说话也开始有点结巴:“什、什么?秘密结社?”   卡兰索伯爵认真的点头,表情严肃,并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秘密结社,贪婪之蛇。据说最开始是因为想要控制下面的贵族,专门用来监视和刺探用的。但随着时间的变化,他们的地下势力越来越可怕,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暗杀组织,慢慢的超出了当时的皇帝伊利斯的控制,皇帝派兵剿灭了他们,从此贪婪之蛇在大陆上就销声匿迹了。但有传言说,其实还有一部分成员依然活着,并且,把那些发展了好多代的暗杀与刺探技巧传了下来,并且专门依靠接受外来的委托而生存........”   “您的意思是说,欧林主教他就是这个结社的一员?”   卡兰索伯爵冷笑一声:“岂止只是一员,我怀疑他的身份还很高。一直都以为贪婪之蛇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们既然是专门以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为生,又刺探别人的隐私那么多年,手里不知掌握了多少不能见光的秘密。要知道,越是历史古老的家族,丑闻就越多,只要手中握有证据确凿的消息,不用发愁那些把家族荣誉和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王公大臣们就范。”   “所以,您怀疑,里昂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控制那些人,让他们不得不听命于他?”何欣试探着问。   “不敢说绝对,但可能性很大。除了这种方法,我实在想不出像克雷布斯大公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自降身份,和一个区区的教团主教交好,甚至为了他开罪皇帝陛下。”卡兰索伯爵肯定的说。何欣听完也沉默了,不禁回想起那个混乱又奇怪的夜晚,面对兰开斯特公爵的咄咄逼人,那位克雷布斯大公夫人是怎样冲进来为自己圆谎的。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没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确把书房看得很重要,即使是我,他也会想出诸多理由不让我一个人呆在书房里。至于他手上那个戒指........”何欣的眼前仿佛又再次出现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里昂的场景。他看起来温和又文雅,笑容也很亲切,自己为什么会躲开他的手,不就是因为那个黑色的蛇形戒指吗。在此后的相处中,何欣老是没有办法忽视那个戒指,有时候,在里昂挥动手掌的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那条蛇活了过来,在他洁白的手指上缓缓蠕动。   犹豫了一会儿,何欣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没错,想要进入他的书房,找出他隐藏的秘密,在他本人呆在这里时的确办不到。但是,您别忘记了,既然他可以把自己远在府邸的书房保护得似水不漏,那么,明知自己会带兵离开帝都的情况下,他就不会随身把那些东西带着吗?”   卡兰索伯爵很有把握的摇头:“他不会的。”   “您肯定?”   “是的,我肯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见何欣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又急忙补充说,“我只是认为最好利用这次机会,殿下,欧林主教要是真的身为秘密结社的一员,那么,他的地下情报网,以及被他暗中控制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想要探知他的秘密,只能把他调离帝都,派得越远越好。唯一能让他心甘情愿离开又不起疑心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德利亚特侯爵,他知道这件事情吗?”想了很久,何欣最后问出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卡兰索伯爵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他不知道。”   何欣用眼神询问他理由,卡兰索伯爵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他自己就是被那条黑蛇操控的一员,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堂堂圣光骑士团的团长,对一个出身低微的主教言听计从,塔布里斯家族的数百年荣耀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痛哭不已的。”   他顿了顿,无比诚恳的看着何欣:“殿下,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万一这次没有能抓到欧林主教的秘密,又被他借机进入军方,以后我们更没有办法对付他。但是,只要我们成功了,就算他现在立刻变成法皇,也不足为惧。”说到这里,卡兰索伯爵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被外人暗地里称呼为刽子手冷笑的残酷表情。   “那些被迫听命于他的人,一旦得知他手里的筹码消失不见,绝对会立刻把那种屈辱完完全全的发泄出来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眼前的局势也很明显。卡兰索伯爵无疑是在教唆她赌上一把,用军权去换取里昂的暂时放松警惕,找到他一手遮天的真正秘密,彻底的从根本上铲除他。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但是,何欣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卡兰索伯爵,她又怎么知道这些话不是在说谎?万一卡兰索伯爵也是里昂一伙的,这些只不过是用来哄骗她交出军权的手段,那又怎么办?别觉得表面上严重不合势同水火的两个人私底下不可能有勾结,在皇宫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绝对这两个字,压根儿不存在。   “您先回去,我还要好好的想一想。”何欣见卡兰索伯爵似乎还想说什么,果断的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反正最后的决定要等到明天下午的例行祈祷才会宣布,我们还有时间。”   卡兰索伯爵恭敬的垂下头:“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愿行事,我尊敬的殿下。”   目送他走出了大门,何欣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一切都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地下组织秘密结社什么的,简直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太神奇了一点。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锦衣卫和血滴子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东西,自己也哑然失笑。但是,仔仔细细的把卡兰索伯爵说过的话在心里反复的过了几遍,她不得不承认,其中可信的成分还是很高的。   除了这种犹如传奇小说的可能,她还真想不出里昂能让很多人又惧又怕的可能--好吧,其实她自己私下的猜想更离谱。她曾经仔细研究过上一任皇帝也就是玛格丽特公主老爹爱德华的日记和起居记录,企图找出里昂是他私生子的可能。还认认真真的从心理角度分析,里昂就是因为不满自己的命运下定决心要暗中扫平正统皇室成员,最终自己坐上皇帝的宝座等等等等。   焦躁不安的又来回走了几步,何欣觉得,如果她要怎么做了,最好是为自己寻找一个保险,确保里昂翻脸之后不会被轻易干掉。她还不能完全信任卡兰索伯爵,而德利亚特侯爵极度的没有信用度。最好是一个有实力有信誉还不讨厌她的人--这种对象太难了!   等一等!眼前不就是有一个完全合格的人选吗?实际上,还可以从他嘴里打听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也许他会知道卡兰索伯爵那一番话的真伪。   打定主意,心里稍安,何欣摇铃叫来了一直候在外面的教团书记员--塞西尔因为升了职,已经不用再做这张侍从的事了:“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第五十一章   急匆匆的驾车赶往卡谬的府邸,一路上何欣还小心盘算着见了面应该如何措辞。那个男人,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吧?不管怎么样,身为皇帝的骑士,全可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说出不会背叛皇帝,然而也不想伤害她的话,也许会觉得他很矛盾,何欣却感到他很诚实。即使真的有和皇帝兵刃相向的那一天,这个男人绝对会全力维护皇帝,可是又想保全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坐在马车里的何欣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天真又好笑,但总比那些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会永远忠诚于你,背地里却不知捅了多少刀子的人强。他是一个真正有原则的人,在这个乌七八糟人人见利忘义的皇宫,有原则的敌人,总是值得自己尊敬的。   到了卡谬的府邸,他家的管家诚惶诚恐出来迎接,小心翼翼的说侯爵大人出门了,不在家。   “哦,那还真是少见,巴蒙德侯爵也有主动出门散心的时候。”何欣没有进门只是下了马车,站在车门前若有所思的把手套揉来捏去。按照礼仪,她应该先写信给他约定好时间,这种突然上门的行为,即使是枢机主教也显得有些失礼。她的另一个身份可以宣召他进宫来,可是,何欣不想显得自己傲慢无礼,这是求人,最好还是谦和点。只是没想到,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下午三点之后巴蒙德侯爵除了皇帝陛下有事,几乎从不出门。所以何欣才会不写信就直接过来。   “非常失礼,殿下,请您先进去,我这就派人去把侯爵大人找回来。”   “不用了,我只是顺路过来拜访,临时起意而已,等他回来,您转告他一声就可以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何欣正想吩咐随从回去,却眼尖的看到管家脸上出现一丝放松的神色,不禁心中疑云大起。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也快有一年,其他的东西不敢说,察颜观色何欣自认相当敏感。就算是名义上的死对头来拜访自家主人,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一脸心虚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请问侯爵他是一个人出去还是和人一起出去的。”本来已经有一半身体进了马车,何欣慢腾腾的又转了回来,盯着管家冷冷的问。   管家开始流冷汗,眼神飘忽着不说话。   “哼,我的耐性有限,脾气也不是很好,这些传言,您应该听说过吧。”何欣身上穿着枢机主教的鲜红色法袍,相信任何一个知道她的人看到现在脸上的表情,都会产生很不好的回忆。   “侯爵、侯爵大人是受人邀请才出门的........”作为宫廷要人的随从,看来管家先生对血腥玛丽的威名很清楚,生怕自己被这位传言中喜怒无常生性暴虐的公主丢到圣马力诺塔去连审判都不用,立刻结结巴巴的回答。   何欣挑起一边眉毛:“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能让侯爵破例在下午出门的人是谁吗?”   管家的脸色越发苍白:“拉克西斯公主.........”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涌上心头,何欣也不知道那种汹涌的杀意从何而来,哼了一声,重重的踏着脚踏回到马车上,不等随行的仆人来关门,自己啪的一声狠狠把门甩上:“走。”   拉克西斯公主还真是不死心,没有成功勾搭到皇帝,立刻就把目标转移到了皇帝的心腹,国家的重臣身上。不,何欣回想起上次行猎时她望着马上的卡谬时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不禁冷笑连连,恐怕,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吧。怪不得皇帝甩开她和艾铃公主结婚,这样奇耻大辱她都没有动怒,眼看快到手的皇后皇冠被另一个女人抢走,她也完全不伤心,还要留在帝都参加完婚礼,全然不顾皇宫里那些无比难听的议论。   何欣狠狠的把脱下来的那只手套扭来扭去,薄如蝉翼的丝绸没一会就破开了,可她还是觉得不解恨,一直把整只手套拆成一块看不出原样的破布才停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是因为卡谬曾经表示过对她的特别,转眼就又答应了另一个女人的邀请?还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   ........卡谬从来就不属于她,即使他抱有很深的感情,也是对着玛格丽特,那个早就死去的公主。她是谁?她是何欣,一个倒霉落到这个陌生世界,被全新的身体把原来的道德观人生观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倒霉鬼。   那股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心里空荡荡的只剩凄凉,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是孤身一人,但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还是让她感到无比的寂寞和恐慌。远远的已经看见皇宫那扇大门,她却不想回去,回到那个充满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可怕地方,大力拍打着车门,何欣大叫:“停下。”   驾车的随从忠实的履行了这个命令,骑马跟在车后的十几个骑士也随之停下,何欣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板着脸说:“我有点头晕,想在这附近走一走,先让马车回去吧。”   即使在这种满心惆怅的时候,何欣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命不安全,随时都有人想暗杀。所以,她只是叫驾车的随从离开,并没有傻到让那些负责保护她的骑士们也退场。他们只是下了马,由两个人把马带走,其余的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五六米的地方。这对于何欣来叫,也算是一个人独处了。她没想过要干什么,只是想静静的走走,好让乱糟糟的心境重新平静下来,穿上那件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武装--上帝保佑,她真的很累了。   默默的在那条皇室专用大道上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何欣连头都懒得回,反正骑马的人看见自己也要立刻下马行礼的。果不其然,在离她还有十几米的地方,马蹄声停住了,有谁在低声和那些骑士团的成员们说话。何欣倒好奇起来,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不立刻上来给她问好,一回头,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再下降五十个百分点。就说了,整个皇宫,除了皇帝之外,敢和她玩儿派头的只有那位兰开斯特公爵。   看见他何欣就觉得头大,正想随便敷衍两句,看到他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自己的随从,又屏退了其他的人,带着奇怪的表情走上来,心里就有点打鼓。干什么,他还和自己有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吗?为什么做出一副想要长谈的样子。   “公主殿下。”兰开斯特公爵带着贵族特有的那种冷淡和高傲行了个礼,只看他的脸,还以为是何欣按着他脑袋压下去的。她就奇怪了,既然这么不待见自己,还老找自己麻烦,这不是有毛病吗?   “公爵大人。”何欣回以同样冷淡的语气,还撇过头,摆明了不想正眼看他。   说起来,兰开斯特公爵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啊........转眼之间,一年就要过去了。和见到他的第一次比较,现在兰开斯特公爵的外表发生了很大变化,那种还属于青年的气息渐渐褪去,露出几分成年人的稳重来。待人接物都显得成熟了很多,小孩子的毛毛躁躁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是,在对待何欣的态度上,他倒是一如既往,恶劣得要命。   平时,他们的互动就到此为止了,但今天兰开斯特公爵却一反常态,主动的向她走近。何欣仔细一看,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有点悲伤,但是又带着点欣喜,和一贯的那种鄙夷完全不同,顿时心中警惕性迅速升高,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我一直在找您,公主殿下。”兰开斯特公爵说,声音不知为何有点发抖。   何欣朝后看看,那些骑士们还忠实的站在三四米开外的地方,再瞄瞄兰开斯特公爵的腰,很好,没有携带武器:“哦,真是难得,不知道公爵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刚才接到消息,我哥哥,去世了。”   何欣呆滞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哥哥”是谁--不就是那个被原来正宗玛格丽特公主关押在圣马力诺塔的上任兰开斯特公爵吗?这下心中更是又惊又疑,他想干什么?找自己拼命还是报仇?   “我可以去给他收尸吗?”   一句“当然!”差点就脱口而出,何欣缓了缓,又悄悄的向自家大部队移动了几步,才谨慎的回答道:“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很遗憾。一切都交由公爵大人自便吧。”   “那么,我就代表死去的兄长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兰开斯特公爵深深的弯下腰,朝她行了个大礼。   “不管他生前有什么罪孽,死亡都能清洗一切,慈爱的女神会宽恕他的。”何欣回忆着那些祈祷书上面的话,战战兢兢的说。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要说这个,完全像是幸灾乐祸啊........她已经做好随时叫救命的准备了。   不料兰开斯特公爵听了之后不但没有生气,还两眼一亮:“女神会原谅他的罪孽,那么您呢?您能原谅他的罪孽吗?”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何欣茫然了。原本以为她和兰开斯特公爵结下仇恨是因为这位已经挂掉的兄长大人,可从他的口气来听,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兰开斯特公爵还在执拗的追问:“请告诉我,殿下,您是否能原谅那些过去的过错。”   呃........她应该怎么回答?   第五十二章   “请给我一个最后的答案,您是否能够原谅那些过去的罪孽?”面对何欣的一再后退,兰开斯特公爵显示出了少有的执拗,步步紧逼。   “公爵,这样的话题,不太适合在现在的场合谈论吧。”不知道他和玛格丽特公主之间有何纠葛,所以不敢随便乱搭话露馅,何欣情急之下想出了个缓兵之计,面色一沉,佯装不快的说。   兰开斯特公爵愣了一愣,似乎这才想起现在他们正站在皇宫大门的不远处,人来人往。他叹了口气,重新向何欣弯腰行了个礼:“请恕我冒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今天晚上可以到夏宫来拜访您吗。”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过,何欣一时之间真的完全摸不着头脑,也只好顺着他的口气点点头:“八点之后我有空。”   “那么,八点半您方便吗?”   “我恭候您的大架。”   两个人彼此客气礼貌的点点头,兰开斯特公爵重新牵着马从她身边走过,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何欣心里打了个突。说起来,兰开斯特公爵也算是皇室的成员,只不过是旁系。莫非,之前他和玛格丽特公主还有什么奇怪的关系?那就奇怪了,自从何欣到了这里,这位公爵大人对于一切可以阴她的活动都乐此不疲,见了面从来没有好脸色。如今,那位被公主囚禁的哥哥大人死掉了,正是仇恨的最高峰,为什么他还表现出一副要和她搞好关系的样子?   摇摇头,何欣继续朝皇宫里走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兰开斯特公爵是想趁着皇帝离开皇宫全国巡游的机会要对自己玩什么手段,她可不会怕他。   回到夏宫,看见桌上放着来自里昂的私人信件,更是头痛。这家伙对此次出兵的事情志在必得,明里暗里威逼利诱不知玩了多少手段想逼迫自己就范。他那种手法,不是突然的施加压力,而是慢吞吞不动声色的让你感到窒息。毕竟,掌握在他手上的势力不少,只要极度的不配合,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顺利的开展,绑手绑脚的相当不舒服。何欣拆看信件,匆匆扫了几眼,愤怒的把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气呼呼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重新坐回书桌后,拉响了铃。   片刻之后,塞西尔在打开的门上敲了几下,礼貌的行了一礼。何欣随便的点点头,急躁的说:“帮我写一封信,私人名义的,给欧林主教。告诉他,最终结果会在明天下午的祈祷会上宣布,叫他晚上不要再来纠缠我,即使来了我也不见!”   塞西尔完美的履行了作为一个书记官的本分,面不改色的听完了何欣的话,还重复了一遍--当然,是以书面化的礼貌口气。何欣觉得这语气太软了,可也想不出什么更好更有文采的词句,勉强点点头。塞西尔退下写好书信再交由她过目签下名字,再次行了一礼,推出去寄信了。何欣又焦躁不安的站起来转了两圈,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兰开斯特公爵就要来拜访,可她依然不知道怎么应付。还有明天下午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听从卡兰索伯爵的建议,来一次釜底抽薪   烦闷不堪的揉了揉脸,何欣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绝对知道兰开斯特公爵和玛格丽特公主有何过往,急忙再次拉响了传唤女官用的铃。这一次进来的却是伊丽莎白。   何欣也没在意,随意的吩咐说:“请您去把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找来,我有话想问她。”   “是,殿下。”伊丽莎白曲膝行了个礼,在她即将退出书房的时候,何欣觉得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奇怪,不禁多问了一句。   “您倒底怎么了,脸上为什么这样的红,是不舒服吗?”   伊丽莎白有点慌乱的说:“谢谢您的关心,殿下,我只是有点发热,大概是感冒了。”   “哦,要注意身体。”何欣心里升起一丝狐疑,现在可还是春天,哪有那么容易感冒。再想想最近经常找不到伊丽莎白的影子,难道她........心中疑云大起,脸上却是笑吟吟的表情,“这样吗,那您可要当心,今晚上就不用进宫,让罗丽莎来陪我,您自己回家去好好休息吧。”   伊丽莎白前脚刚走,何欣匆匆在桌上找到张便签写了封短信--她模仿玛格丽特的字迹也有八九分相像了。把便签折好转进信封,在上面涂上火漆,封口上烙下自己的私人印章,再次叫来了塞西尔:“请帮我把这封信亲手转交给卡兰索伯爵,谢谢。”   赛西尔一句话也没多说,低头行礼,匆匆而去。何欣就是喜欢他这种只管办事从不多问的作风。她在信上吩咐了卡兰索伯爵去详细调查伊丽莎白最近的动向,和哪些人接触过。虽然身边都是些探子和间谍,她还不想让最贴身的女官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卖出去。   正在低头沉思,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身着一身华丽服侍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对她曲膝行礼:“尊敬的殿下,您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上一次何欣派她去调查艾铃公主的事情后,这还是第一次私下和她谈话,见她有点战战兢兢,不禁放柔了语气:“请过来,亲爱的伯爵夫人,我只想知道,兰开斯特公爵和他的哥哥,到底有些什么传言,他们兄弟的感情是不是很差。”   听到她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她侧过头看着何欣,有点奇怪的问:“说到这个,殿下应该最清楚才对。他们兄弟两人不是和您以及陛下一起长大的吗?”   什么!还有这种事,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何欣在心里尖叫,还好一年多以来的训练让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微微的咳嗽一声来掩饰住了这种失态,“是的,没错,但我想听的是旁观者对这段过去的评价。”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并没有怀疑,谁又能相信眼前这个公主是冒牌货呢?她清了清嗓子,简短的说了起来:“您和兰开斯特公爵兄弟两人,也就是现在已经死去的约瑟夫.冯.维尔还有罗伯特.冯.维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那时身为兄长的约瑟夫.冯.维尔还是子爵的头衔,比您年长四岁,而弟弟罗伯特.冯.维尔比您小一岁。维尔家族是皇室旁支,他们是您的表兄弟,所以感情非常的好。据说,当时还健在的爱德华陛下还有意将你嫁给约瑟夫.冯.维尔.......”   何欣听得震惊不已,结果玛格丽特和兰开斯特公爵是青梅竹马,还差一点就做了他的嫂子,这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还在继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后来的叛乱,身为未来维尔家族继承人的约瑟夫会突发奇想的腰刺杀您,差一点就得手了。这件事情让整个皇宫都震动了,皇帝陛下大怒,要严惩维尔家族,是您苦苦为他们哀求,最后只是把这件事掩饰过去,宣称约瑟夫疯了,囚禁在圣马力诺塔。然后您就和维尔家族形同陌路,再也没有来往.......”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宫廷恩仇录兼八卦啊,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何欣也会听得津津有味的。但现在却完全的茫然了,究竟玛格丽特和兰开斯特公爵有着怎样的纠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皇帝恐怕也知道,只是何欣不敢去问。回想这一年多来,竟然从未听人在面前提起过有关这件事的八卦,可想而知,当时恐怕是下了最高级别的封口令,搞不好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被秘密的处理掉了。看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这本活生生的宫廷内幕词典也只是知道点皮毛,何欣真郁闷。   翻来覆去不动声色的再套了一会儿话,确定她不是在装傻而是真不知道,何欣顿感无趣,客客气气的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很识趣的告退。再次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刻钟就到和兰开斯特公爵约定的时间。到底他会对自己说什么,还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走了几步,何欣心中一动,万一,万一兰开斯特公爵对玛格丽特表现出的那种仇视并非他的本意呢?回想刚才在皇宫大门处那副奇怪的表情,还有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对玛格丽特恨之入骨的模样。甚至在说到自己哥哥的死讯时,一点悲痛的感情都没有,反倒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把自己的想法在脑海中过了几遍,何欣摇摇头,不可能的,这也太扯了。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一样,皇帝就没有理由那么相信兰开斯特公爵,把他视为心腹了。   “枢机主教阁下,兰开斯特公爵求见。您要见他吗?”   塞西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站在门口轻声问。何欣点点头,轻声说:“今天晚上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您去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塞西尔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着问:“需要安排几个护卫在外面吗?兰开斯特公爵他........”   何欣想了一想,点头答应了。不知为何,她感到有点微微的不安,对于这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敌人。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不知是该站着还是坐着好,最后选择坐在那张深红色的软榻上,刚刚整理好长长的袍子,兰开斯特公爵就推门进来,只是象征性的在门框上敲了一下。   “晚上好,公爵大人。”掩饰住内心的动摇,何欣冷淡的说。   “晚上好,亲爱的.........”兰开斯特公爵上前一步,弯腰托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用一种因为太过激动的声音颤抖着说,“玛格丽特........不,玛丽。”   第五十三章   玛丽?他居然叫自己玛丽,何欣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变化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不能怪她,自从见到兰开斯特公爵之后,他从来都是冷言冷语没有一句好话,就算和别人一样叫一声尊敬的殿下,里面也听不出半丝尊敬的意味来。就是这个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兰开斯特公爵,竟然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那颗不可一世的头颅。何欣就着被他拉住手的姿势,愣了两秒。   “上一次这样呼唤您,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兰开斯特公爵深情款款的问,幸好他没有让何欣回答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自从因为兄长的事情与您决裂之后,我一直都很痛苦。”   .......这种时候何欣也不知标准答案是什么,只是收回手,走到窗前,冷谈的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如果今天晚上您来找我就是为了回忆往事,我看这场谈话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不,这怎么可能!您忘记了,那个时候,是您亲口说的,除非是约瑟夫.冯.维尔以自己的性命来清洗自己的罪恶,否则您绝对不会原谅任何一个维尔家的人!”兰开斯特公爵激动的说,一副要上来抓她肩膀的架势。何欣见状不禁往窗帘后面缩了缩。   脑子在飞快的旋转,企图从这几句话里分析出到底是怎样的状况,何欣含含糊糊的回答:“是啊,我是说过,但是--”   “但是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您又想反悔了吗?就和那个时候一样,您明明已经答应了兄长要嫁给他,最后突然反悔,当着他的面大声宣布要和我结婚,让他狂性大发的想杀了您!怎么了,今天晚上您又想让这个场景再来一次?”兰开斯特公爵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连两个太阳穴也因为激动的情绪鼓起来,“您可别忘记了,我身上也流淌着您口中野蛮粗俗维尔家的血脉,当年兄长会因为太过爱您而疯狂,他做得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做到!”   被这个简直犹如天方夜谭的讯息打击得有点站不稳,何欣一下子坐倒在扶手椅上,有点眩晕。之前她都把这一切往阴谋诡计上套,没想到最后的答案却是最无聊的争风吃醋。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当年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魔女,让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为你晕头转向,我怎么就没这种魅力?   也许她的真名不叫玛格丽特而是玛丽苏才对吧?这种本事正是传说中玛丽苏才拥有的无敌光环。要是可以招魂的话,何欣真想问问玛格丽特,咱们俩到底谁才是穿越来的啊?   现状不容许她再胡思乱想下去,因为兰开斯特公爵正在步步向她逼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架势。何欣灵机一动,转过头,幽怨的说:“ 您的意思是,直到现在还在爱我吗,罗比特?可是,我完全没有能感觉到您口中所谓的爱。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和您的视线相接触,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无限的仇视和轻蔑。即使是上一次在离宫,我差一点就要葬身火海,从您那里得到的,除了大声的质问和讥讽,还有什么?”   “那、那是--”兰开斯特公爵一时语塞,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原本的那种气势立刻烟消云散,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和何欣以前世界的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窘迫到不行。   “那是什么?”   “我、我只是想获得您的注意而已.......”兰开斯特公爵背过身,似乎不敢直面她,“请原谅我的妄想吧,玛格丽特,我总是想着,如果能让您身陷险境,再极力将您救出,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获得您的.......”   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即便是现在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欣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次在离宫,当她逃出来看到兰开斯特公爵的时候,明明早就可以逃出来的他,却是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被火烧得有点破烂,只不过那时的她完全没有在意而已。不过,这就能让她相信兰开斯特公爵是真心的爱着玛格丽特吗?   恐怕不可能。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公爵,您已经效忠于皇帝陛下,而我,目前又和皇帝陛下极度不合。您是皇帝陛下最信赖的臣子之一,就不要再来和我--”   兰开斯特公爵惊讶的打断了她的话:“您在说什么啊,玛格丽特,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情况,您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真正的和您闹翻。就连我和您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要是陛下真的猜忌您的话,根本就不会给予我半分信任了.......”犹豫了一下,他迟疑的说,“您又何必为了那些小事和陛下闹得不愉快呢。”   当兰开斯特公爵打断她时,何欣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回想起那个夜晚,卡谬来找她,也是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再想想巴里莫尔大公话中有话的意味深长。何欣可以肯定,皇帝一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这是原本的玛格丽特公主清楚但自己和目前的手下们都不知道的。   犹如百爪挠心,何欣强行忍耐住了询问兰开斯特公爵的冲动,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扭过头含含糊糊的说:“请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好吗,我不想公开讨论这件事。就让仅有的几个人知道就行了。”   看兰开斯特公爵没有异议的低下头,何欣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皇帝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至少里昂绝对不知道。她还长长的呼出口气,只要里昂不知道那还比较好办。慢慢的套兰开斯特公爵的话,总能猜出来一点,实在不行,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巴里莫尔大公呢。   见她沉思着不说话,兰开斯特公爵放软了口气:“请不要再折磨我了,拒绝还是答应,今晚,请务必给我一个答案。您已经苦苦折磨了我好几年,即使这样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您的感情,即使--”   何欣微笑:“即使什么?”   他沉重的低下了头:“即使我知道,那个时候您既不爱我的兄长,也不爱我,我们只是您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何欣哑然失笑:“看,您不是很清楚嘛,像我这样名声狼藉的女人,您居然还会说什么爱我,真是太好笑了,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一切,公爵。”   “我不在乎您的过去,我只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未来!”兰开斯特公爵大声的说,“我也是一名骑士,那个时候,在花园里我曾向您许下永远忠诚的誓言,就绝对不会反悔!”   听到这句话,何欣真的笑出声来,指着兰开斯特公爵直喘气:“您、您太有幽默感了,居然说什么当年向我宣誓。世人皆知,在您得到公爵头衔的那一天,可是向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宣誓会永远效忠的。这样看来,您所谓骑士的尊严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一点吧?”   兰开斯特公爵不慌不忙的向她行了一礼:“请别将我与巴蒙德侯爵比较,相比他仅仅对于一个人的愚忠,我宣誓效忠的对象是格鲁吉尼亚王室。只要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就是值得我献出生命与忠诚的对象。”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和您想的是一个意思。”兰开斯特公爵弯腰,恭恭敬敬持起她的手,在手指上印下一吻,“不要逃避我的问题,给我一个答案,现在,立刻,马上。”   “公爵........”   “您以前都直接叫我罗伯特的,玛丽!”   何欣有一时间短暂的恍惚,真的要对兰开斯特公爵炙热的表白信以为真,但那也的确只是一时的恍惚而已,没有超过五秒她就立刻清醒,冷静的把手从他掌中抽回。   “公爵,您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再相信所谓语言的承诺,我需要的是实质性的证明。”   “您想要什么样的证明,只要我能办到的话,万死不辞。”   “也用不着万死那么严重。”何欣慢慢的说,“明天之后,欧林主教将要带兵前去边境解决教区的流民之乱。帝都的安防警戒是由您负责的吧?我想让你帮一个忙,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不要让任何属于教团的势力接近他的住所。”   兰开斯特公爵想了一下:“您--并不包括在内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很多言外之意一点就透。何欣点点头:“具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会告诉您。”   “如果这就是您想看到的证明,那还真是简单。”得到了承诺,兰开斯特公爵恢复了那种风度翩翩的贵族样,潇洒的一弯腰。何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发现其实他真是个翩翩美青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的关系,格鲁吉尼亚皇室和与皇室沾点边的人都长得不错。   “那么,我就静候您的佳音。请您相信,我对皇室的忠诚之心,皇帝陛下再清楚不过了。”兰开斯特公爵意有所指的说完这句话,就客客气气的告辞了。剩下何欣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回想刚才的一切,还是觉得像梦一样难以置信。   第五十四章   在兰开斯特公爵离开之后,何欣又想了很久,一个人在书房里关了半天,神神秘秘的在纸上又写又划,一直弄到半夜才睡。   不管怎么样,她也决心搏一搏,否则,这种无意义的防御战打下去何时才是个头?里昂的野心已经昭然于世,迟早也会有这一天。要不趁着机会赶紧扳倒他,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的不好过而已。   第二天的下午,在皇宫的祈祷仪式之后,何欣一反平日里结束就走的习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教团的各位宣布。   “很抱歉,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失礼,不过,因为是紧急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我不想再节外生枝。”说到这里何欣的视线在下面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对这件即将要宣布的事实早就猜测到了几分。   “相信大家都知道,克莱林特教区一直以来都被古兰贝尔的流民所侵扰,作为教团的枢机主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的子民被那些野蛮的异教徒四处追赶,痛苦流泪。秉承着来自神的致意,我决定,由欧林主教带领神的最忠实仆人--圣光骑士团前去剿灭克莱林特教区的流民。”   本来只是简单的一个决定,偏偏要唧唧歪歪的说一大推废话,何欣对于教团这种说话习惯着实有点恶心,但迫于身份,还是得装模作样的表演一番。   按道理说,里昂只是一个完全的文职人员,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再加上身份不高家族不显赫,要是换成另一个人,下面还不立刻翻了天。但何欣说出这番话之后,只能听到一片寂静,隐约有谁小小的哼声,却无人出来反对,这真是何等诡异的景象。   何欣很假的等了一会儿,清清嗓子:“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欧林主教,从今天起,您就可以脱下这身法袍,我宣布给予您暂时统领圣光骑士团的权利,原来的副骑士团团长卡兰索伯爵留守教团。但是请记住,这一次德利亚特侯爵才是能做出最终决定的人,在战场上您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这是来自女神的指引,我定将遵从神的教诲,将那些异教徒从克莱林特教区彻底驱除。”   里昂上前一步,半跪在何欣面前,恭敬的低下头,好让何欣亲手为他取下头上那顶象征着神职的小帽子。何欣带着很神圣很庄严的表情取下帽子递给一边的侍从,又伸出手让他吻了吻那枚戒指。近距离观察下,里昂的表情当然很矜持,可嘴角还是漏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何欣在心里暗暗咒骂,叫你嚣张,等你的护身符没有了,才知道我的厉害!到时候,我要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宣布完这件事之后,何欣没有理睬那些企图上来搭话的人,带着塞西尔直接回夏宫。现在皇宫里皇帝不在,就属她最大。本来兰开斯特公爵和卡谬可以压制住她,却因为种种原因暂时都选择了无视。这倒也方便了她去做一些事情。   “对了,最近似乎都很忙,没有放过您假,不如从明天开始,好好的休息两天吧。”一边走,何欣一边漫不经心似的说。   塞西尔微微一愣,但随即什么也没多说,低下头:“是的。”   要出兵的事情早就一切安排妥当,整装待发,就等着何欣决定谁是最终的人选而已。明天上午里昂就会带兵出发,他又不是傻的,当然不会放任自己的住宅成为毫无戒备的地方。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何欣决定等他一离开帝都,就立刻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按照常理推断,一般人想对他的老窝动手,至少也要等他走远比较好,何欣就是要趁着里昂留下的党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发难。   回到夏宫,何欣示意塞西尔去处理完今天的书信就可以直接回家,明天也无需再来。她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那张金红色的扶手椅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暗自盘算。   塞西尔虽然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毕竟是德利亚特侯爵推荐来的,不能完全信任,为了避免透露出消息,还是把他打发回家比较好;卡兰索伯爵一个人被扣在教团,身边没有人手,又有何欣安排下的几个探子监视--即使他想玩什么花样,这件事是一个圈套,她也能马上知道,再怎么神通广大,他总不可能同时把所有的探子都收买了;而且德利亚特侯爵和卡兰索伯爵并不知道兰开斯特公爵的事情   关键在于时间,她决定动手的时间。要是提前走漏了消息,可什么都完蛋了。何欣并不是很相信兰开斯特公爵,所以才会订下临时告知时间的约定。届时,就算兰开斯特公爵失信没有到场,她从里昂手里收回来的神圣联盟的刺客们,也足够了。   狠狠一拳捶在扶手上,何欣决定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去负责,她要亲自出马。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关键的行动总要亲力亲为才放心。想要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告诉任何人。   就是在这种紧张又不安的精神状态下,何欣毫无异状的出席了次日里昂出发前的祈祷仪式,一本正经的手持黄金权杖与圣典,喃喃的诵念祷告词为所有的骑士们祝福。   “愿你们在神的祝福下,凯旋归来。”   换了一身骑士戎装的里昂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文弱的感觉,容光焕发就像是一把擦得雪亮的宝剑,笑吟吟的站在德利亚特侯爵后面,一派正在聆听来自女神教诲的神情。他倒是得意了,终于抢到了兵权,日后在教团说话的分量大不一样。何欣在心中冷笑,祝福?她不诅咒里昂刚出门就从马上摔下来被踩死就很不错了。至于为什么不诅咒,那是因为她知道诅咒没用而已。   目送着浩浩荡荡的骑士队伍出发,所过之处无不是激动若狂的市民,鲜花和圣水不要钱似的往他们身上洒,所过之处无论是街道还是街道边的房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送别人群。何欣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看着这一切,觉得很好笑。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才回转身。对着侍立在身后的卡兰索伯爵说:“伯爵,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量,请您流下来,我们单独谈谈。”   “是,尊敬的殿下。”卡兰索伯爵弯腰鞠躬。   她已经决定就在今天晚上,天一黑就立刻动手,带着自己的私人卫队加上神圣联盟,直接到里昂的住宅进行全面查抄。至于理由?随便想一个就行了。   那一天卡兰索伯爵教唆她之后,何欣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最终决定,而是出其不意的在第二天祈祷仪式上宣布了这个消息,为的就是保守这个秘密。根据她分别独立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之后卡兰索伯爵并没有外出,也没有会见任何可疑的人物。   卡兰索伯爵知道她想做的事却不知道动手的时间,兰开斯特公爵知道大致的时间却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按理说应该很安全了,可何欣还是不放心,她要确保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两个人不会走漏任何消息。所以,兰开斯特公爵那边她派去了大量眼线监视不说,卡兰索伯爵作为整个计划的发起人,她更是要一直扣留在自己身边,确保他不会出去通风报信,给自己设下圈套。   “伯爵,最近我得到了一幅名画,听说您对艺术很有研究,想和您好好讨论讨论。”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何欣微笑着说。   卡兰索伯爵很有眼色的不置一词,只是附和着她的话,开始谈论起了艺术。   回到夏宫,也许是因为心境原因,何欣看谁都觉得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那些侍女和随从,每一个都像是里昂和皇帝的间谍、探子。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快就被巨大的压力弄疯,何欣完全是无意识的问了卡兰索伯爵一句:“对了,上次我送给您的信,不知道您看了没有。”   卡兰索伯爵停下脚步,示意何欣先进书房:“那件事,从昨天开始我一直就没看见过您,实际上,有很奇怪的地方。”   “什么?”何欣停下了脚步,站在书房中央,疑惑的问,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您是让我去调查伊丽莎白.冯.波普小姐的最近动向吧,很奇怪,根据我的调查结果,她最近似乎对于祈祷很感兴趣,经常出入一家叫做亚特农的修道院.........  .”卡兰索伯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何欣双眉倒竖,把还提在手里的黄金权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摔,不禁后退了几步。   何欣也不理会他,拉响了呼唤女官的铃,用力之大差点把铃绳拉断。最后进来的只有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和罗莉莎。何欣冷冰冰的问:“伊丽莎白人呢?”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杀气腾腾的样子,罗丽莎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还是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壮着胆子回答:“她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可恶!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她根本就是里昂在我身边安排下的眼线,我就说最近她老是鬼鬼祟祟的在周围转来转去!”何欣急急的在书房走了几步,转头问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她走了多久了?”   “没、没多久,也就是二十分钟不到的事情,在打扫完您的书房之后........”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战战兢兢的说。   何欣冷笑:“打扫书房,我看她是进来找情报的吧。”   卡兰索伯爵咳嗽一声:“殿下,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她,以免她走漏了消息--”   “不用了!”何欣一摆手,如果现在有谁把她脸上的表情和挂在卧室里那张玛格丽特公主戎装画像一对比,肯定会惊讶的发现除了衣着打扮,她们的神态完全就像照镜子般完全重合。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探听了些什么,现在去抓,还抓得到吗?哼!”何欣看着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说,“现在,请您立刻去找兰开斯特公爵,告诉他,承诺的时刻到了。要是不能做到我要求的事情,他就一辈子也别想再得到我一个字。”   “罗丽莎,告诉皇宫的留守的侍卫队队长,我要封闭整个帝都,从现在起,只许进,不许出,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至于您,亲爱的伯爵,去召集留在帝都所有教团的骑士队,骑上自己的马到广场上等着。”   “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欧林主教带着的队伍还没有离开一公里,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卡兰索伯爵难以置信的说。   “大街上全部都是市民,而他的党羽们也几乎都去送行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还等什么?等着那边得到消息做好准备,让我们完全扑个空吗?”   何欣一掌打在书桌上,几乎是在狞笑:“伯爵,您得知道,我们已经彻底和里昂撕破了脸,找不到他私藏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她回过头,声音轻柔:“怎么,这个办法还是您提出来的,现在害怕了?”   卡兰索伯爵立刻摇头:“不,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我现在就去召集所有的骑士。他们都是经过我精心核查,绝对忠于您。”   “记住,这一次,我只想成功,不想失败。”何欣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宣布。   第五十五章   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总有一天,她要狠狠的让那个叫做里昂.冯.雷切斯科特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用鞋子用力践踏那张虚伪可恶的脸,就像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一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完全的变化,她努力的去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模式,强行让自己去做那些恶心到极点的无耻勾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她要活下去,不光是苟延残攒,而是扬眉吐气的活下去,把那些利用过她背叛过她伤害过她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都说新的人生一定会比原来更加美满,然而,何欣觉得,她的第二次人生从头到尾就是一出悲剧。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傀儡,在一群男人之间转来转去,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报酬去换取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作废的协议。明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继续这么做。   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死去,或者成为一只怪物活着。她想,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要报复,她需要发泄,只有这样做她才能肯定自己的生存有意义,她的第二次生命不是一场闹剧。她要用胜利者的光芒掩盖住那些肮脏的历史,只有站在最后最高的顶峰,她才可以真正的笑出声来。   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   如果说力量和权势决定一切,拥有力量的所谓强者就可以任意的欺凌弱者,她所做的行为,她履行的来来道路,难道不是非常符合这个“上流社会”对权力的地位的阐释吗?   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外面因为突然大规模的调动人手而忙乱不已的景象。何欣只觉得身体一时如遭火焚,一时又如堕冰窖。看小说的时候,主人公面对即将改变自己未来命运的关键选择时,总会有什么必胜的信念或者不祥的预感,但此刻她的心中什么也没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预演每一个计划中的步骤,以及万一发生计划外的事应该如何应对。   “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您是准备亲自去还是--”   何欣回过头,看惯了卡兰索伯爵那身黑色骑士服打扮,突然看见他全身戎装的样子很不习惯,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男人,她可以相信吗?何欣悄悄的问自己。   不,她不需要相信谁,她只需要知道谁目前对自己而言可以利用就够了。   “当然,这种事情,我不在场怎么行。”何欣也懒得再叫谁来帮他换衣服,直接解开那些繁琐的珍珠纽扣,把最外面的绯红拖地长袍往地上一扔,穿着里面比较轻薄的内袍就往外走。在门口正好撞见安波塔娜伯爵夫人。   “殿下,兰开斯特公爵接到您的传话之后,叫我回来转告您,他会遵守承诺,所以请您也务必遵守承诺。”因为走得太快,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脸上浮起两团鲜艳的红色。   “嗯,我知道了。伯爵夫人,请您务必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何欣指了指书房,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很识相的低头答应,退了进去,还自己关上了门。何欣对卡兰索伯爵伯爵说:“派几个人来守住这里,一步都不准离开,直到我回来为止。”   卡兰索伯爵惊讶的问:“如果伯爵夫人要走漏消息,刚才就可以,现在再把她--”   “好了,伯爵。想一想为什么我要叫她去的原因吧。您认为,我会傻到让人随便的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吗。如果刚才伯爵夫人没有忠实的履行的我的命令,路上有过停留或者是和谁交谈过,我保证您就再也看不见她回来的。”何欣面无表情的说。   卡兰索伯爵似乎打了个冷战:“原来,您--”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何欣也不向他解释自己安插了很多眼线和探子的事情,刚才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前脚一出门,立刻就有不下三个的探子跟在了她的后面,而且,他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神圣联盟,他们的人还真是好用啊。除了把名单捏在手里的那个人,大多数成员都不认识对方。大概是为了避免背叛和被收买。里昂,为了夺得兵权,你交出了这个权力,也不知道是合算还是不合算。   一路从夏宫来到皇宫大门前的广场,因为下达了最高的戒严令,皇宫里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侍卫队成员。死一般的沉寂,连一个侍女或者随从都看不到。何欣带着卡兰索伯爵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在还有几步路就要到大门的时候,被军务大臣拦住了。   “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皇帝陛下不在,您没有权力调动皇家骑士团和侍卫队!”   何欣冷笑一声:“按照法律,陛下不在的时候,身为皇室第一继承人的我就是帝都最高权力的掌握者。既然被称作皇家骑士团,我又怎么不能调动他们了。”   “您突然封锁了整个帝都,究竟--”   “您的话太多了,还是下去休息一下吧。放心,我不是要谋反,更不想来个血洗皇宫。在休息室里好好的待一会儿,等您再次出来的时候,就会惊讶的发现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说完,何欣看也没看他一眼,昂着头往外走,身后传来拽人和踢踢踏踏的杂乱脚步声,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想了想,伸手向卡兰索伯爵:“借用一下您的披风。”   看到广场上黑压压的的一大片人马,何欣也没有解释,看了看那辆为她准备的马车,转身牵走了离她最近一名骑士的马。没有枉费她长久以来的私下练习,虽然长长的披风有点碍事,她还是麻利的骑上了马。   “出发。”   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拔剑大喊或者是作一番总动员,何欣只是低声对卡兰索伯爵说了两个字。没人一人出声询问或者持有异议,整个广场安静得可怕,除了盔甲的摩擦以及马蹄上铁掌的哒哒声,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城门那边怎么样。”何欣问了一句。   “请您放心,离开的那些人没有发现异样。至于送行的人,还在皇城外围,等他们拖拖拉拉的回来,我们这边已经把使劲办完了。”   “嗯。”   一抖手上的缰绳,她可没有像那些骑士一样,穿着有马刺的长靴,在十几个骑士的簇拥下,何欣第一个策马出了广场。身后的骑士们立刻紧紧跟上。教团的骑士们,除了参加典礼的白色正装,其余的衣服都是黑色,连盔甲也不例外,所以,在那片黑色的人潮中,何何欣庆幸自己披上了卡兰索伯爵的黑色披风,否则,那一身红色的袍子该是多么刺眼。   里昂的住宅位于皇城内围的西边,圣安吉拉大街上。那里是帝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商铺和豪宅比比皆是,平时总是有很多行人来来往往。但今天,不光那里,整个帝都的内城都显出一种不祥的安静。一路上所有的民居和商铺全部关门闭户,连一只狗都看不到。离圣安吉拉大街还有几百米,何欣就看见了同样一身戎装的兰开斯特公爵,他带领着手下掌握的皇家禁卫军,把整个大街包围得水泄不通。看到何欣驾驭着马匹过来,他立刻就迎了上来。   “尊敬的殿下,现在,除了教团之外,里面绝对再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他没有下马,遵循礼仪微微的弯了下腰。   “居民呢?居民也全部迁出了吗?”   “是的,您当时说的可是‘任何势力’。不过,这条街道上属于教团的财产只有欧林主教的住宅,您知道,我是无权进入的。更何况,里面似乎还有欧林主教的.......一些忠实部下。”兰开斯特公爵很含蓄的说。   “忠实部下?”看到兰开斯特公爵竟然在场,能够保持镇定面不改色,卡兰索伯爵也算是很厉害了。但听到他这么一说,犹豫起来,“殿下,他果然留下了自己的卫兵看守,我们是直接打进去还是--”   何欣没有理会他,对兰开斯特公爵说:“非常感谢您,我接到可靠的情报,有一群异教徒流民企图混入欧林主教的家中伺机不轨。幸好欧林主教已经离开前往边境了。虽然应该属于您的管辖范围,不过我请求您让我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神忠实的仆人为了扞卫她而拔刀上阵,我怎么能让他的住所被那群野蛮人玷污。”   “您的意思是?”   “请您带着禁卫军牢牢把守大街的两端,不要让一个异教徒走出去。”何欣看着远处那栋气派豪华的住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其余的人,准备好水桶,准备救火。”   “殿下!”卡兰索伯爵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失声喊道,“我们要找的东西--”   “我们不需要找什么东西,只要让那些阻挠神违抗神意愿的异教徒直接消失就好。就算费力抓捕了,最后也不过是上火刑架,何必多此一举呢?”何欣满不在乎的回答。   没错,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进入住宅区翻找什么隐藏的秘密。要是真如卡兰索伯爵所说,又岂知里昂没有随身带在身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让这个秘密光明正大的消失。这样一来,即使里昂手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宣称那是假的。   卡兰索伯爵还想说什么,却被何欣冰冷的视线逼了回去。   “我以教团枢机主教的身份下令,烧掉那所房子。要是谁让火势蔓延开殃及其他建筑物,那么这一辈子也别想再踏进格鲁吉亚一步。”   很快的,大量木柴围绕着里昂的住宅堆积起来,门窗读从外面被钉死,浇上了易燃烧的油。何欣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名骑士将火把丢进上了浇油的柴垛。很快的,熊熊大火就燃烧起来,其间有人惨叫着想打破被封堵的门跑出来,都被无情的用箭射了回去。   鲜红的火舌直冲天际,何欣没有任何表情的望着在火中一点一点崩塌的房屋,什么都没有想。事后,她唯一的回忆,就是那绯红的火焰,扭曲着,翻滚着,让整条街道染上了一层疑似血色的红光。   第五十六章   她杀人了。   和以往单纯的签署处决令或者是逮捕令不一样,她第一次主动的说出代表终结很多人性命的那句话。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强制,一切都是出于自由意志。以前还能自我欺骗说至少双手还是赶紧没有沾血,那些死去的人和她无关。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来为她开脱。   她杀人了,冷静的看着很多生命在眼前惨叫,挣扎,翻滚不休。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味道,只要想到是怎么样才会有这样难闻的气味,胃里就情不自禁的一阵翻腾。然而,何欣依然直着背站在人群的簇拥下,冷静的看着眼前那一片断壁残垣。原本是白色的大理石门廊被大火熏成了奇异的黑色,何欣的眼神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无法从那个完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石柱上离开。   .......总觉得,那好像意味着什么她不愿意去仔细想的东西。   “殿下,已经清理完毕,共计有七十三具尸体。”卡兰索伯爵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的说。   “嗯,有发现什么地下秘密通道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就算有,这里被我们包围得水泄不通,想跑也跑不掉。”似乎是不敢和她的视线接触,卡兰索伯爵一直低着头。之前,他身上隐隐约约带着的那种贵族高傲的感觉一瞬间荡然无存,在她的面前,卡兰索伯爵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忠心又听话的下属。何欣在心里冷笑,看来,大家好像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叫做玛格丽特,另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血腥玛丽。   玛格丽特可以干的事,她何欣也一样能做到。只不过是杀人而已,是的,杀人而已。她不认识那些被杀的人,也谈不上有什么怨恨。要怪,就怪他们站在和自己完全对立的立场,而掌握着生杀的大权正好又在她手中。何欣相信,如果今天被困在房子里的人换成自己,外面的人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简单。   “现在,应该怎么办?”卡兰索伯爵问。   “打扫干净,在欧林主教凯旋归来之前,赶紧赔他一座一模一样的房子。”何欣不冷不热的回答。   一路走过来,所到之处,不管是教团的骑士还是皇家禁卫军,都纷纷为她让开路。何欣看也没去看那些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的脸孔,径自走到兰开斯特公爵面前。大火燃烧的时候满天都是灰尘,何欣是用披风遮住了全身,不过他却没有挡,头发上落满了灰烬。何欣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您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吗?公爵。”   兰开斯特公爵弯下腰,托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印下一吻:“是的,我早就知道您是一个可怕的女 人,从见到您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但我就是为您的那份残忍所深深吸引。即使您无情的要将我的尸体践踏于脚下,我也毫无怨言。”   何欣侧过头,不言不语的打量了他好一阵:“您觉得,和以前相比,我变了吗?”   “您一直都是如此美丽和残忍,从未改变。”   “哈哈哈哈。”何欣笑了起来,笑得全身乱抖,几乎喘不过气,“公爵,看来您可真是对我一往情深。连公开和尊敬的皇帝陛下撕破脸也不管了吗?”   兰开斯特公爵毕恭毕敬的回答:“我的忠诚--不如说是维尔家的忠诚,是献给格鲁吉亚王室的,只要是冠以格尼吉尼亚拉这个无比荣耀的名字,我都会向他效忠。”   何欣笑了笑,收回手:“很好,所以,我们算是握手言和了,公爵?”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随即被很好的隐藏起来:“我一直都是您最忠诚的朋友,亲爱的殿下。”   “那好吧,一切都交给您来处理了,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我给予您全权负责的权力。”何欣貌似疲倦的打了个呵欠,掩住嘴,“明天晚上皇家歌剧院会有一场最新的歌剧上演,我希望可以和您一起前去观看。”   “这是属于我的无上荣幸。”   离开了被火洗劫过的现场,何欣好像真的很放心,一个教团的人也没留下,直接带着所有人走了。离开大街已经很远,卡兰索伯爵终于忍不住策马来到她身边,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问:“兰开斯特公爵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处处和我们作对,为什么突然又表现出一副亲热友好的样子,殿下,这里面恐怕有圈套。”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刚才还笑颜如花,现在何欣的脸上只剩下一片空白,声音也毫无起伏:“他说是因为深深的爱着我,您相信吗,伯爵。”   “啊,这个.......”卡兰索伯爵露出为难的表情。何欣也不是要他回答,继续往下说--与其说是在说给他听,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我怎么可能会天真的相信他所谓的爱,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真的以为现在投靠到我这一边,随便说几句话表表忠心我就会深信不疑,哼,太可笑了。”   还有几句话何欣没有说,想想皇帝迫不及待的要立刻结婚,卡谬奇怪的态度和暗示,兰开斯特公爵的突然临阵倒戈,以及巴里莫尔大公那种奇异的自信,无疑都在暗示着一个事实。   --皇帝的身体,恐怕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一想,之前的一切都说得清楚了。皇帝为什么会毫无理由的仇视自己唯一的姐姐,他们之间那种奇怪的违和感,还有几个心腹大臣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都让她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   如果皇帝没有留下继承人就去世,那她稳坐皇位。之前卡谬曾经暗示过她不要计较皇帝的态度,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殿下,需要加强对欧林主教的监视吗?虽然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不大可能知道这件事,而且外城已经被完全封锁,但是.......”卡兰索伯爵犹豫着问。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还敢带着骑士团打回来?而且,您难道是想告诉我,连封锁外城不让人跑出去,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到?”把心中盘算着的那些乱七八糟念头抛至一边,何欣用一种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失望的口气说。   这一下卡兰索伯爵什么也不敢再说了。何欣瞟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比起平时来明显收敛了不少。看来,做坏人的好处就是让人畏惧,不敢质疑,只能服从。她没有那种精明强干花招百出的脑子,想要重新掌握那些被分散出去的权力,只能同过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武力镇压。   只是和卡兰索伯爵短短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交谈过。何欣并没有因为烧掉了里昂的房子表面上拉拢了兰开斯特公爵而感到沾沾自喜。看起来她好像暂时的压制了里昂一次,但处境还是很危险。目前三分之二属于教团的军权都在他手里,万一被他知道这件事后一怒之下去投靠了法皇朱利安。而皇帝这边又趁着自己手上最大的筹码不在借机发作,联合法皇进行弹劾,她依然会一败涂地。所以,这件事还没完。她必须要赶在里昂发难之前动手,把一切不利的因素排除掉。   远远的看见皇宫大门,还有一群教团的主教神职人员和皇宫里的王公大臣,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不知在闹什么。何欣眯了眯眼睛,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里昂的那些地下势力以及几年来努力安插的党羽,还是坐不住的跳出来了吗?   “殿下!”卡兰索伯爵驱马上前,将佩剑拔/出一半,“您还是先不要过去。”   “哼,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敢把我怎么样吗。”何欣一把夺过他的佩剑,朝着后面一挥手,“不用理他们,直接过去。”   卡兰索伯爵无奈,只好紧紧的带着其他人跟在她身后。不得不说,那一大队黑衣黑马的骑士队还是非常具有气势的,那些看起来愤愤不平的贵族大臣们不得不连连后退,以免被不小心踩到。既然号称是最精锐的骑士团,自然也不是吹嘘得厉害,一直飞驰到离人群还有几米才齐齐的勒马停下。何欣看了看那些显然是来抗议的人,有几个已经面露不安,不禁好笑,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害怕嘛。   “各位,我似乎说过,目前是非常时刻,最好请留在自己应该呆着的地方,不要出来乱走才对吧。”何欣从马上下来,用披风把那把佩剑掩住,一点也不畏惧的朝那群人走去,语气森冷。   教团里的人因为长期被她打压惯了,再加上有人已经知道刚才何欣一把火烧掉里昂住宅的事情,心里就有点打鼓,大多数人只是迫于里昂,不得不过来。看何欣一脸阴冷,知道这风向大概有点不对,缩着脖子不敢开口。但是那些大贵族们可不买这个帐,尤其是那些和皇帝一派,从来都看不惯教团飞扬跋扈的军职出身的贵族们。当下就有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出来,厉声喝问。   “殿下,皇帝陛下刚刚才离开几天,您就调动了只有他才有权力调动的皇家侍卫队,还封锁了皇宫和整个帝都,您这是想干什么?”   何欣眉毛也没动一下:“蒙特侯爵,我想做什么,用不着向您解释。”   她的这种傲慢无礼彻底激怒了那些保皇派的贵族大臣,一时间下面闹翻了天,都在叫嚷着公主殿下图谋不轨,想趁着皇帝陛下不在来个武装夺权。几个军方的大臣还大有过来扭住她的意思,幸好有卡兰索伯爵带着教团的骑士死死的护卫住。   看着这一切,何欣真想笑啊。还以为只有天朝才有呆子呢,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空间,依然有这种仗着自己家世地位和掌权者叫板的笨蛋。不过看看在场的人,几乎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职,真正掌权的几个重臣都没有出面,大概是想先看看再做打算。   不想再和这些人废话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何欣在骑士们的包围下挤开那些人朝着大门走去,走上台阶之后,回头看看还在激动不已誓要讨个说法的人群,锵的一声拔/出那把佩剑,一字一顿的说:“把这些违反我禁令的人,全部抓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下面的人还是听见了。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哗的炸开了锅。   何欣也不去回应那些质问和怒骂,直接吩咐卡兰索伯爵:“全部抓起来,一个也别让他们跑掉。要是有谁反抗,格杀勿论。”   “但是,至少要有个罪名........”卡兰索伯爵只说了半句就住了嘴,那种被外人称作“侩子手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脸上,“是,殿下。”   提着那把剑何欣一甩披风进了皇宫,身后那些惨叫和格斗的声音已经不关她的事情了。   心里是满满的兴奋感,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就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滋味,这就是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沾到血肉美味的狼,她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种感觉。   第五十七章   之前,每一次走进皇宫大门,何欣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走向一个未知的黑暗深渊。在金碧辉煌的一派华美之下,掩藏的是无尽的黑暗和污秽。那些对着自己盈盈微笑的男男女女,谁知道他们的笑脸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走在华美的走廊和精致的宫室之间,何欣经常产生一种错觉,在这栋大到可怕的宫殿里,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围在四周的,都是些眼冒绿光虎视眈眈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她撕个粉碎。   怎样才能不惧怕野兽?答案很简单,让自己成为野兽的一员,而且比它们更凶残,更暴力。想要不畏惧别人,那么就先让别人畏惧你--这句话何欣曾经认为很二很白痴,典型的以暴制暴。但现在才觉得,简直太适合自己不过了。为什么?因为再次踏进陌生又熟悉的皇宫,她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不安。   她的手中掌握着可以轻易摧毁这一切的力量。想要夺走谁的性命只需要动动嘴皮,简直太容易不过了。长长的走廊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每隔几步就会看见一个属于教团的骑士,他们比她强壮,比她高大,轻易就能杀死自己。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无不在生动的诠释“畏惧”这个形容词。何欣突然觉得这样也很不错,至少在这些人面前她不用再担心生命安全。   卡兰索伯爵匆匆的赶上来,低声说:“都办妥了。”   何欣只是点点头,没问其他事情。卡兰索伯爵对这些事情简直是太熟悉了,相信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捞钱的大好机会。让人做事就得让人有好处有回报,只要别自作主张,她不会再去管对这些人的处置。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谈到相不相信?不管之前卡兰索伯爵是抱着何种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被迫和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想下去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何欣悄悄的捏紧拳头,不够,还不够,她还要继续给他施加压力,切断他的所有退路,让他只能咬着牙永远的跟随自己。   “殿下,您不回夏宫?现在要去哪里。”   何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去问候一下早就该拜访拜访的拉克西斯公主。”   卡兰索伯爵一怔,看来是没懂为什么何欣要在这个时候去看拉克西斯公主,但他也很聪明的什么都没多问。说实话在皇帝结婚之后,大多数宫廷里的人早就忘记了这个和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的失败者。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做出一副客人的架势呆着不走,一直住在西北的一座小楼里。皇帝全国巡游之后,她也表示要回去,正在收拾行装,要不是今天何欣来了个突然袭击,估计她早就离开了。   默默的走了一阵,有一个骑士神色凝重的从大门处赶过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后面,低声的说:“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伯爵大人,我们刚才在全城巡查的时候,在靠近城门边的地方抓到了一个人........似乎,是主教阁下的女官。”   “是吗,那她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何欣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问。   “她企图自杀,但被及时的救下,所以只是撞破了头而已。”   “很好,没死就好,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请教她。把她带到我的书房,让还在里面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走吧。”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拉克西斯公主所居住的地方,大概是觉察到皇宫里气氛不对,平时在外面的侍女随从们都不见了身影,大门紧闭。何欣挥挥手,卡兰索伯爵二话没说,直接带着几个人硬是把门给撞开。何欣背着手施施然的踏进了光线阴暗的大厅内,环视了一周,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楼上的房间不多,那些骑士们不等何欣吩咐,就挨着一个个把房门全部砸开,用绝对谈不上温柔的动作把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那些女人们拖出来,在走廊上排成一排。和拉克西斯公主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爵位比较高的夫人,恐怕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对待,本来还满脸愤怒的想要抗议,嘴巴一张,还没等何欣说话,那些骑士们动作麻利的就卸掉了她们的下巴,完全看不出什么尊重妇女的骑士精神。   不愧是卡兰索伯爵的手下,一看就知道是专业人士,抄家抓人训练有素。何欣很平静的来到走廊尽头,早已经有密密麻麻的教团骑士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只是没有接收到确切的命令没有动手而已。   决定先礼后兵,何欣清清嗓子,曲起手指轻轻在门板上敲了敲,却听见里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   “谁,竟然无礼的擅闯女士的卧室,这就是你们格鲁吉亚的待客之道吗?”   “亲爱的拉克西斯公主,听说您准备回国,身为主人,特地过来为您送行,还有为种种事情向您道歉。”何欣嘴上说得很客气,但却以眼神示意下属们强行把门撞开。装饰精美的门板完全不能抵挡数名男人的力道,几下就被轻松撞开,伴随着里面女人惊恐的尖叫,何欣表情很庄严的走了进去。   “哦,看来您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还没有到冬天就开始使用壁炉了。”眼神在满屋子面色苍白的女人身上转了一圈,何欣看着屋角还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壁炉,一个侍女手里提着没有花的花瓶,似乎是想用里面的水把火浇灭,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何欣就硬是闯了进来。   拉克西斯公主倒很有几分临危不乱的贵族气质,稳稳的坐在屋子中间一动不动,脸色也很正常,冷静的问:“很抱歉,请问现在您是以什么身份做出这样粗暴的事情来?是格鲁吉亚的第一继承人,还是教团的枢机主教?我认为,不管是那种身份,您似乎都没有权力擅自破门而入才对吧。”   换做是一年之前的何欣,恐怕还会耳根发红。事实上在她还是何欣而不是玛格丽特的时候,连对别人说个“不”字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人。然而,现在她的脸皮早就比皇宫的城墙还厚,面对这种质问,表现得就像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教团骑士们都是空气。   “也许您还不知道,今天皇宫和帝都混进了不少异教徒,四处制造混乱企图制造事端。才带着骑士团离开的欧林主教,他的住宅也被焚烧了。”   慢吞吞的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何欣好整以暇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她的右手上,那里,中指上还残留着使用蘸水笔后的墨水印子。何欣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鉴于这种情况,我当然要来特别关照您了,亲爱的拉克西斯公主。万一您有何不测,我怎么向您的叔父,至高无上的法皇交代。”   拉克西斯公主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在了身后:“现在您看到了,我安然无恙。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还要继续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样就不劳您费心了。”   “呵呵,那怎么行,再怎么说您也是我们请来的贵客。而且,出于种种原因,我的弟弟,也就是皇帝陛下非常不应该的给了您难堪。作为他的姐姐,我觉得应该为他的无礼向您表示歉意。”何欣非常诚恳的说。   拉克西斯公主警惕的看着她:“您到底想说什么?”   “别紧张,公主殿下。对于您在皇宫逗留期间,究竟做了些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说着这句话时何欣再次看了看那个还在冒烟的壁炉,“不过,我也不会再计较。相反,我还要亲自护送您一起回到教廷总部,为此次失礼向至高无上的法皇陛下道歉请罪。”   “什么?”这下拉克西斯公主坐不住了,惊愕的站起来。   “是的,您没有听错,我将和您一起启程,到法皇陛下所在地,向他解释近来一系列的所有事情。相信,作为他心爱的侄女,您早就通过种种方式将最近的消息告诉他了吧?”何欣依然带着微笑,不紧不慢的说。   从拉克西斯公主的住所出来,卡兰索伯爵还是忍不住,不赞同的说:“殿下,您为什么要主动去朱利安三世那里?他想找机会扳倒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平时无论他如何宣召您都找借口推脱,现在怎么主动的提出要去?要知道,欧林主教带走了几乎三分之二的教团兵力,皇宫里又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正是政局不稳需要您主持大局的时候--”   “伯爵,您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您想想,虽然现在我们暂时封锁了消息,可里昂和皇帝陛下绝对会很快知道一切。万一他们都去和朱利安三世联手起来对付我怎么办?我可不能让圣光骑士团的骑士落入朱利安三世的手里。”何欣边走边解释。   卡兰索伯爵立刻就明白过来,即使是他,也不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那么,您的意思是........”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的可能。伯爵,我们已经不能回头,只能全力一搏。”何欣看着他的眼睛,阴森的说。   第五十八章   该烧的烧,该抓的抓,该走的也走远暂时不会回来。不清楚她在帝都大动干戈的消息可以瞒住里昂多久,必须动手得快。何欣吩咐赶快准备好“护送”拉克西斯公主的车队与人手,稍微想了一下,还得去见一个人。为了不让自己离开后被人从身后抄了老窝,“那个人”必须得稳住。   不过在那之前,她想先去见见被抓住的伊丽莎白。老实说对于她的背叛,何欣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忠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加码,只要开得够高,谁都可以被收买。她仅仅只是好奇,里昂究竟付出了怎样巨大的诱惑,能让伊丽莎白连死都不怕的为他传递消息。   不慌不忙的走进书房,挥手示意站在门口的侍卫们退下,卡兰索伯爵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进来,看了他一眼,何欣也不想让他听到太多:“伯爵,虽然现在帝都还比较平静,但依然很危险。您还是带着人手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街区好好排查一下比较好。凡是您认为可疑的人,就以我的名义逮捕他们。明白了吗?”   这话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就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说:去把那些和我们为敌你看不顺眼的家伙全部借此机会一网打尽,卡兰索伯爵眼睛一亮,饶是他城府极深,还是泄露出了几丝兴奋:“遵命,殿下。”   目送他领命兴冲冲而去,何欣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一直幽灵似的默默等候在阴影处的林奇走了出来,到她面前弯下腰行了一礼,何欣低声的吩咐了他许多,他低下头再次行礼后匆匆的走了。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翻飞,即使是沐浴在走廊的阳光下,他的背影还是那么的阴暗可怕。何欣长长的呼出口气,她现在已经学会不去单纯相信任何一个人。手下可用的势力必须得让他们互相牵制权衡,彼此监视猜疑,她才不至于被孤立。林奇这个修道士,何欣翻阅过他的资料,他本来是一个死刑犯,是以前玛格丽特公主特意救出来的。他只能依附于公主生存,一旦离开公主,他连公开可以见人的身份都没有。实际上何欣后来找的探子几乎都是这样的人,她不需要什么忠诚和信任,只要有畏惧和依附就可以了。   忠诚和信任真是这个皇宫里最不值钱的两样东西。   确认在五米之外有大量教团的士兵以及骑士把守,何欣亲手关上了书房大门,这时她才有心情打量委顿于地的伊丽莎白。那种娴静文雅的气息从她身上消失了,衣衫凌乱,头上和脸上血迹斑斑,面无血色的反绑住双手双脚跪在地毯上,神智还很清醒,惊疑不定的盯着她。   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直到她不堪重负的低下头去,何欣才慢慢的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甚至还很亲切的笑了笑:“真是不明白啊,伊丽莎白。您是波普伯爵的长女,家世显赫,身份高贵。加上又是我的女官,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别人阿谀奉承的对象。我自认从来没有羞辱过您,也没有当众给过您难堪。现在,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向欧林主教传递消息?”   伊丽莎白咬住嘴唇,做出一副死活都不会开口的架势。   “哈,没见到您之前,我还在幻想,他究竟是开出了怎样的价码来让您动心。别以为保持沉默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您被他收买,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吧?”何欣也不着急,向后一靠,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算起来,您也跟随了我很久,应该很了解我对于背叛者的看法。怎么,您就不害怕了吗?”   她还是不愿回答,牙齿已经深深陷入了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何欣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会儿,无聊的“哈”了一声:“行了行了,用不着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忠贞不移痴心一片的样子。听到您寻死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您,一定是爱上他了吧?”   听到这句话,伊丽莎白惊惶的抖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大张着两眼看着何欣。何欣交叉起双腿,好整以暇的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怎么样,我说对了?呵呵呵,叫我怎么说好呢,您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也不去看伊丽莎白的反应,何欣自顾自的往下说:“当然了,欧林主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同时又显得很邪恶。大概女性们都会被这种男人流露出来的邪恶所吸引。再加上他痛苦的诉说自己悲惨的过去,渴望得到救赎,他的内心是多么空虚寂寞又孤独.........这种被人需要,感觉可以把人从黑暗里拯救而出,掌握他,征服他,看他对任何人都冷冰冰心狠手辣唯独只为自己绽开笑容的感觉很好,对不对?”   居高临下看着伊丽莎白渐渐呈现出死灰色的脸,何欣用一种充满的鄙夷的口气嘲笑似抬起下巴:“如果是为了得到更大更多的权力而背叛,我会原谅您。那是人的天性和本能。可惜,您却是因为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男人的诱哄而晕了头,我可就一点也同情不起来了。他是不是说,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只是想得到权力来保护您?只要能够得到军权就会收手,和您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对所有女人包括我在内都只是逢场做戏,在内心深处他爱的人只有您一个?要是再恶心一点,他大概还会说什么只有您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伊丽莎白已经不用回答,她惨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答案,何欣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这是真的觉得好笑,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那么的滑稽,几乎都要流出眼泪来。   “女神在上,您竟然真的相信了?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笑话,今年我见到最有趣的戏码。”   “他没有骗我,我相信他。”伊丽莎白终于说了句话,但是语气很犹豫。于是何欣笑得更大声了。全身颤抖的用一根手指擦去因为狂笑飚出的眼泪:“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我简直连生气的心情都快没有了。如果他真的像宣称的那样爱您,那么,在您深陷危险时,他又在哪里?”   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何欣半眯起眼睛,轻飘飘的说:“您的行为无疑已经祸及您的家族--要知道,宽容和饶恕从来不是我信奉的美德。请允许我失礼的问一句,要是您和您的整个家族一起上了断头台,那个宣称爱您的人,在哪里?”   伊丽莎白剧烈的颤抖起来,全身瘫软的趴伏在地上。看她那样子就知道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要是事情败露,自己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会不会因此受牵连。   “殿下,这都是我的错,请您饶恕我的家人吧,求求您了!”   “亲爱的伊丽莎白,早就说过,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饶恕。对于背叛,我可一向都很深恶痛绝呢。”何欣伸出一只脚,抬起伊丽莎白的下巴,脸上虽然还是在笑着,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您大概不知道我有多么的讨厌里昂,讨厌到一想到您曾经也和他睡过觉,就恶心得想呕吐。每一次被他碰触之后,我都恨不得活活的刮下自己全身的皮.........”   她慢慢弯下腰,在伊丽莎白耳边轻声说:“........您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自己比较好呢?亲爱的伊丽莎白。”   最开始还一脸坚毅的女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脊椎骨,瘫软成一团烂泥,再也直不起来。何欣重新坐好,心里有点失望。要是伊丽莎白真的信誓旦旦不怕死不怕折磨的发誓,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改变对里昂的爱,她就不会为难她。因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爱上谁,她还有点羡慕那些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结果,她可以为之牺牲什么都不怕的爱,到头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提到家人,再威胁一下那些足以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她立刻就害怕了。   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说下去,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这么的天真,何欣按下铃准备叫人把她拉出去。伊丽莎白听到铃声,猛的一抖,昂起头结结巴巴的问:“您准备做什么,殿下?”   “嗯,您嘛,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您的家人,估计丢掉爵位全家流放是跑不掉了。”何欣侧着脑袋笑眯眯的回答。看到伊丽莎白脸上的神色从绝望沮丧悔恨一路变幻,最后定格在不顾一切上面,她隐藏在宽大披风下的手静静握住了那把剑。   “请求您饶恕我的家人吧,仁慈的殿下,他们都是无辜的,您要是怨恨我,不管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求您放过他们,求求您了!”下一刻,伊丽莎白连滚带爬的来到她脚边,因为手脚被绑,只是卑微的用额头抵在她的脚上,好像随时都会去吻她的鞋子一样。本来还没有什么火气,看到她这副样子,何欣心中一把无名邪火“轰”的高涨起来。想也没想,飞起一脚踢在她的脸上。   “现在知道害怕了,那早点您在干什么?那个时候您的心里怎么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放过他们?哼,我今天放过了他们,改天谁又来放过我?”   越说越生气,好像全身的血液突然都冲到了头顶,额角突突直跳,头痛欲裂。看到伊丽莎白还张着嘴趴在地上哀号,何欣也不知哪里升起暴虐的情绪,站起来,上前一步,把鞋尖狠狠的塞进了她的嘴里,用力践踏。   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几股鲜血从嘴角流出。何欣就像是着迷似的看着那汩汩冒血的地方,原来,人的嘴里也能喷出这么多血来。尽管叫好了,尽管后悔好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和里昂一派跟自己作对是什么下场!   也许是这惨叫惊动了门外的侍卫,大门喀嚓喀嚓响了几声之后,被人从外面猛力撞开,看见里面这种惨状,进来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玛格.......丽特?”   难以置信低语着她的名字,胆敢不顾她的命令撞开大门的,现在皇宫里除了巴蒙德侯爵还有谁。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满脸疲惫之色,身上雪白的制服也落满了灰尘。   何欣慢慢的把鞋尖从那个早就昏迷的女人嘴里抽回,还皱着眉头在她衣服上蹭了蹭,笑容满面的转过身:“啊,侯爵,太好了,我正想见您一面呢。”   雪白的脸颊上还沾着一点不小心溅上去的血迹,何欣浑然不觉,背对着阳光灿烂的巨大玻璃窗,笑得是那么甜蜜又心满意足。   第五十九章   之前就好好的考虑过,皇帝把身边的两个心腹留下,显然就是用来监视压制她的。兰开斯特公爵目前姑且算是倒戈朝向了她这一边,那么多人都看着他和自己一起烧掉了里昂的房子,再加上他的诸多明示暗示,何欣相信暂时这个人不会背叛自己。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让她感触颇多的男人--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   “真巧,我正想着要去找您,您就来了。这也算省掉了不少事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何欣挥手示意门外的几个卫兵把瘫软在地上的伊丽莎白拖出去,皱着眉头:“真是讨厌,地毯被弄脏了。”   卡谬还有点怔怔的,似乎是深陷于某个梦魇无法醒来:“您.......这是在做什么?”   “惩罚。”何欣整理了下衣服,顺便把藏在披风里的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了,我要离开帝都,和拉克西斯公主一起到教廷总部去一趟。皇帝陛下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回来,您和兰开斯特公爵请务必--”   “请稍等,殿下,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从来都很有礼貌不打断别人说话的卡谬,第一次顶撞了她,而且态度也不似以往那么温和,隐隐带着怒气。对于他为什么发怒,何欣心知肚明,但她现在还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所以装作没有听见的转移开了话题。   “我不会离开太久,教团的事情会有塞西尔负责,您只需要--”   “请您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在问您,封锁了整个帝都,擅自调动皇家侍卫队,又带着教团骑士在帝都任意抓捕。您疯了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份以及地位的差距,一把抓住何欣的手臂将她拖过来,用力之大,何欣甚至觉得也许现在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圈淤血。但她并没有感到害怕,还是昂着头冷静注视着他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有些发红的脸庞。   为什么?也许她就是如此肯定,无论在何种场合,这个男人绝对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在决定动手之前,她就认真思考过手握重权相关者的反应,要不是对卡谬有着百分之百得把握,她不会冒冒失失的动手。   不置一词,何欣慢慢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您太失礼了,侯爵。这个问题刚才我在外面已经回答过一次,这是最后一次重复答案--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不管做了什么,那都是有正当的理由。”   卡谬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面对着皇帝陛下,您也能这么说?”   “没错,即使皇帝陛下在,我也能这么说。”何欣一把甩开他的手,“别把您的皇帝陛下抬出来压我,肯定的告诉您,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您一 样畏惧他臣服于他。”   卡谬脸色煞白,肩膀不停的发着抖,像是在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好吧,暂且我不和您讨论这个话题。枢机主教和第一皇位继承人有权力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我们可以等到皇帝陛下回来再说。但是--”他一指还留在地毯上的那滩血迹,“即使您是教团的枢机主教,拥有最高的赦免权和审判权,也不能私下对一个女官动用那种手段吧!这样一来,您和那些任意欺压民众的贵族还有什么区别?荣耀的皇室成员已经堕落到那种地步了?”   他痛心疾首的摇着头:“最开始接到消息说您正在皇宫大肆抓捕反对派的大臣,纵容卡兰索伯爵在帝都任意闯入别人家中抄查搜捕,我还不肯相信。也许您是脾气暴躁了一些,但我认识的那个玛格丽特不是这样的人。您是想利用欧林主教和皇帝陛下都不在的时机趁机把他们的势力一扫而空,是吧?那些明争暗斗我已经不想去管也没有办法管,只要您不要伤害到陛下,不要在民众之间造成混乱,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难道我不知道您和罗伯特.冯.维尔私下的事情?难道我不知道您在暗地里监视帝都的每一个人?我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明白而已!是的,您很聪明,深深的清楚我对您充满了愧疚之情,只要不越过那条最后的线,我不会做您的敌人,永远不会--”卡谬再次抓住了何欣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为什么?我以为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这个皇位迟早也是属于您的东西,陛下也好,欧林主教也好,他们都不可能永远阻挡在您的面前。您是怎么了,连最后的时间也不愿意忍耐了吗?”   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平时显得儒雅又沉静的卡谬眼睛中似乎有两团烈火在燃烧,蓝色的瞳孔呈现出近似乌黑的色彩,就像是盘旋着的乌云,随时都要爆发出可怕的雷电。下巴被捏得很痛,骨头都要裂开似的疼痛,这一刻,何欣深深的相信,他不愧为背负着“大陆最强”称号的男人。只是那种惊人的气势,就可以想象在战场上是如何的可怕。原来力量和一个人的外表不能等同,里昂的阴冷,卡兰索伯爵的暴虐,和他一比,简直什么都不算。   真是奇怪,明明是被他这样的苛责着,何欣却从心底深处感到一丝扭曲的幸福。隔着厚厚的衣物也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炙热温度。她心神荡漾的想着,原来总是冷冷淡淡的卡谬,也会有如此滚烫的体温,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卡谬,您是在对我生气吗?”何欣吃吃的笑起来,没有理会被抓得生痛的下巴和紧紧扣住的腰,好整以暇的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呵呵呵,真难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地位忠诚的您,也会对宣誓效忠的对象怒吼?我觉得好荣幸呢。”   卡谬僵硬的躲开了她的手,侧开脸,胸膛剧烈起伏着。何欣不以为意,干脆趴在他的身上,轻轻摆弄他的纽扣。   “您终于愿意说出口了?那个所谓皇帝陛下的秘密........哼哼哼哼,因为皇位迟早有一天是我的,所以我就必须应该忍耐?所以我就必须去教团做什么见鬼的枢机主教来帮助自己的弟弟把皇位做得更稳?所以.......我只能忍耐着抛弃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战战兢兢的周旋在一堆肮脏的男人里面,和他们勾心斗角花天酒地,让自己脏到不能再脏。而我的弟弟呢?他过得真是不错啊,结婚了,还准备生孩子了。”   何欣紧紧的抓住卡谬的衣领,面孔扭曲,声音狰狞:“然后呢?他生下继承人之后呢?是不是就准备把我这个名声狼藉满手血腥的姐姐一脚踢开,也许还可以抓到广场上公开处刑换来一个英明的好名声?”   “不,陛下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想这么做,我也绝对不会允许!”   何欣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您不允许?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高洁的圣骑士,一心效忠皇室的世代大贵族。您曾经说过会永远保护我,您也曾经发誓说过会为我背负一切罪恶。我真的相信了!那么,我问您!在我被教团的那群老头子牵制得无法呼吸的时候,在我不得不被迫和一个又一个男人睡觉好换取他们支持的时候,您在哪里?您的保护呢?”她越说越激动,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啪的一声,衣扣乱飞,露出一大块胸口雪白的肌肤。卡谬想转开脸,却被她抓住头发硬拉回来。   “看啊,您快看啊!看到这些伤痕没有?知道它们是怎么留下的吗?哼,都是那个您说暂时忍耐的欧林主教,他非常喜欢用小刀在我身上一刀一刀慢慢的划呢。每一次看到我痛得直冒冷汗又硬撑着不求饶的样子,他都开心得哈哈大笑。您听过那种笑声没有?我可以学给您听一听。直到现在一想到他兴奋的样子,我都恶心得随时要吐出来,他就是这么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到放在他脸上的手指湿湿的,何欣停下了可怕的笑声,好奇的扳过他的头一看,卡谬竟然哭了。他紧紧的闭着眼睛,两道泪痕从洁白的脸上滑下,在下巴处聚集成晶莹的水珠。阴暗的房间里,那水珠似乎被折射出了水晶一样的纯净光芒。   那一瞬间何欣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美丽,又纯净又脆弱的美丽。明明他比自己强大,拥有无上  的力量,可是却因为自己的话而流下了泪水。应该谴责他的装聋作哑,应该鄙视他的自以为是,但何欣只是感到一阵阵喜悦。   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哭泣。   着魔似的慢慢靠近,她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了那滴眼泪,苦涩又酸楚的味道,却让她觉得有一种悲伤的甜蜜,以及,眩晕似的幸福。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感觉身体渐渐发热。她迫切的渴望能够得到这个男人。只是触摸和亲吻还不够,她需要更多,更多。最好是死死的纠缠在一起,牢牢抓住不要放开。   “您是个懦弱的人呢,侯爵。”   喃喃的低语着,何欣的手臂犹如两条蛇一般,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又狡猾,又胆小。以为只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一身纯白却来指责在污泥里苦苦挣扎的我,这种人最讨厌了........”   她缓缓的把自己的嘴唇印上他的,微笑着说:“不过,我还是会原谅您,因为我就是喜欢您这种样子。”   卡谬震了一下,企图推开她,何欣低声笑着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要是您现在推开,我就认为您是在讨厌我,讨厌我这个肮脏又污浊的身体。那么,我就会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到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的地步。”   “玛格丽特.......”   “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吧,侯爵。别无情的推开我的手。我很害怕,孤独又寂寞........”露出一个小孩子似的天真笑容,已经分不清是何欣还是玛格丽特,她把卡谬推倒在地上,两只手从他拉开的衣襟处探进去。   “我一直很喜欢您呢,侯爵。”   “.........您就是个魔鬼,玛格丽特。”卡谬僵硬的侧过头。   “嗯,也许吧。即便是魔鬼,也是被您一手造成的魔鬼,所以,您必须得对我负责才行。”何欣低笑着吻上他的嘴唇。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也许一开始是出于自己的诱惑和主动,不过当他翻过来把自己压在身下时,何欣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没有人看见那张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脸。   --终于抓住你了,我的白骑士。   第六十章   “殿下,您似乎......心情很好?”   早上起床坐在镜子前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为何欣梳头,小心翼翼的问。平时她的态度没有这么谨慎,也许是因为昨天皇宫和帝都都被何欣整个的翻过来筛了一遍,用来关押重犯的特里亚农修道院都塞满了。现在人人自危,走路说话都透露出一股心有余悸的味道来。即使作为何欣的贴身女官,也变得更加的低声下气。   “哦,是吗,我心情很好?”何欣无意识的把玩着一个钻石胸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算不算错觉,为什么感到气色特别好,眼睛发亮,嘴唇简直鲜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从刚才起您就一直在哼歌,脸色也带着笑,和前几天老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见她并没有不愉快的表情,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壮着胆子说。   何欣没有回答,努力的回响刚才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唱歌。想了半天也没有印象,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看着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梳好头,没有带那顶必须带的冠冕,整理了下衣服站起来:“走吧,陪我去看看,护送拉克西斯公主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才走出卧室,正好遇到塞西尔和卡兰索伯爵结伴而来。忙碌了一整天抄了无数家的卡兰索伯爵看起来一点疲态都没有,同样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何欣不无讽刺的想着他还真是喜欢做这种事:“伯爵,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用过来。”   他躬身一礼,托起何欣的手吻了吻:“实际上这里还有很多相关的文件需要您过目。不管是审判还是查抄被扣押的宅邸和家产,都需要您的印章和签名。”   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身后随从手里那一叠厚厚的文件,何欣有点不高兴的挥挥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等我回来再说。反正审判什么的也没多大意义。”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塞西尔:“说起来,昨天您还好吧?到处都闹哄哄的,希望没有给您带来太多困扰。”   塞西尔只是默默的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   “您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而不愉快,我只是希望不要将您和令尊牵涉进来。”何欣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就没有再多提。塞西尔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她太多的提醒。   “请主教阁下无须多心,我并没有........”塞西尔低声的回答。   “那就好,哦,对了,今天下午我就要和拉克西斯公主一起去教廷一趟,您上次不是说很想去瞻仰一下女神的金像吗?和我一起去一次好了。”带着一大堆人急匆匆的往前走,何欣若无其事的说。   塞西尔小小的愣了一下:“是。”   “伯爵,您就不用去了,留在帝都继续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教团的骑士.......我就不带去,您务必要全程警戒,随时注意各方面的动静。”   卡兰索伯爵惊讶的问:“您不带教团的骑士,难道准备一个人去教廷吗?这怎么可能!”   “您着什么急,帝都又不是只有教团才有骑士,除了圣光骑士团,不是还有其他的骑士团.......”说到这里,何欣看见了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的兰开斯特公爵和巴蒙德侯爵,身后跟着一大堆大臣和贵族,立刻停下了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   “亲爱的殿下,您今天也容光焕发。”兰开斯特公爵不再像以往那样横眉竖眼,而是充分展现了自己风度翩翩的一面,主动的行礼问好。其他人或者惶恐或者愤愤不平,大概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满腹怨气。可是现在整个帝都掌握在何欣手里,皇帝不在,留下的两个心腹一个公开倒向了公主,另一个本来还有望为他们出头,却异常的保持了沉默持观望态度。所以,那些平素依附于皇帝的王公大臣们,不得不纷纷向何欣低头问好。看着他们忍气吞声的样子,何欣觉得盘踞在心里很久的闷气松了很多。   “亲爱的公爵,昨晚我们不是才一起欣赏了美妙的歌剧,您说得好像很久没有见过面一样。”嘴上亲切的和他说着话,何欣的眼睛却一直往卡谬那里看。看到他面无表情回避了自己的视线,心下恼怒,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甜蜜。   “哦,还有您,亲爱的巴蒙德侯爵,怎么了,您的表情为何那样严肃?难道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摆出体恤臣子的亲切面孔,何欣笑着问。   “没有,谢谢殿下的关心。”他低声回答。   看那他那副死样子何欣就冒出一种不高兴的愤怒,可什么也没有表示:“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要亲自护送拉克西斯公主回教廷。相信各位都知道昨天帝都的骚乱,唉,我也真是为此很头痛。原以为只是几个异教徒的阴谋,结果竟然会牵涉到那么多人。不过各位可以放心,我会很快查清整个事情,平息这场恐慌。”   估计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悄悄骂她,这种话也只能拿去偏偏不明真相的民众,皇宫里的人对所谓真相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公主趁着皇帝陛下不在随便找了个理由大肆排除异己。自己和手下情夫闹翻了一把火烧了房子,还要把他的党羽一扫而光。现在把帝都封锁得和铁桶一样生怕走漏了消息,聚集了大量的骑兵在城门不知道还想干什么。审判权都掌握在教团手里,最终还不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欣环顾一周,那些心中愤恨却 又要装出恭敬的面孔就像一个个小丑,只想让她发笑。哼,这就是所谓的忠诚。当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那些平时都傲慢高贵到不行,天天把效忠皇帝陛下的王公大臣们都瞬间哑巴掉了。她还只是动了一些没有涉及太多权力中心的小贵族小官员,那些大贵族们都一个个惶恐得很。何欣还奇怪呢,为什么他们没有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再仔细一想,明白了--涉及皇位的争夺以及皇室内斗,没有人愿意做这只出头鸟。   “我只会离开几天的时间,兰开斯特公爵,帝都的一切就都暂时交给您和巴蒙德侯爵了。”   又和那些人随便的胡扯了几句,何欣就借口自己事务繁忙离开了,反正他们的来意无非就是来打探风声的,有兰开斯特公爵应付他们就足够了。虽然是严密的封锁了一切消息,但何欣相信还是已经泄露了出去,也许现在里昂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而皇帝也正在拼命往回赶。她必须要在他们动手之前赶紧下手,封死一切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后路。   “殿下,我能理解您把教团骑士留在帝都的用意,然而,这一次去教廷,不带上足够的人手,恐怕很危险,朱利安三世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让您下台。孤身前往,不是自动送上门去让他宰割吗。”卡兰索伯爵见塞西尔和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身后的随从们又远远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急忙凑上来劝告。   何欣心不在焉的把走廊外伸进来的一支绿叶藤的叶片一片一片的撕下来:“这个我当然知道,谢谢您的提醒,可是我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您大概是忘记了,格鲁吉亚不是只有圣光一个骑士团。”   “难道您是说巴蒙德侯爵麾下的骑士团?的确,他们的骁勇善战纪律严明不亚于圣光,可是巴蒙德侯爵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和重臣,他愿意把骑士团交给您?”卡兰索伯爵难以置信的一直摇头。   “呵呵,那您今天可就要大开眼界一次了,亲爱的伯爵。”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宫大门前的广场上,何欣指指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身着白色制服的骑士,“巴蒙德侯爵昨天很友善的答应暂时将自己麾下骑士团的指挥权交给我。”   卡兰索伯爵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不愧是殿下。”   “过奖。”   “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刚才看到您开始,您的心情就特别的好。原来您已经成功的让巴蒙德侯爵和兰开斯特公爵转向您这一边。这下皇帝陛□边除了几个大公和领主,就没有其他可以利用的势力了。”   何欣微微一笑,没有告诉他,也许兰开斯特公爵是掌握了什么皇帝陛下很不利的消息,才匆匆转向自己这边,卡谬嘛........即使已经被自己强行拖下了水,还是固执的坚守自己最后的底线--要他出面稳住政局也好,要他交出手中的兵权也行,只要自己发誓,永远不会争夺皇位,不会加害皇帝陛下。当时何欣一一答应,就差没有以自己的灵魂来发誓。   权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非要牢牢的控制住什么才会觉得安心。只要皇帝陛下不要主动挑衅她,她还真的对皇位没有多大的兴趣。反正,最后皇位都会落入她的手中。先稳住卡谬再说好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掉那个远在教廷,老是派人出来指手划脚的朱利安三世,她忍受那个老家伙不停的喋喋不休足够长了。而且,里昂手里还有大量的教团骑士部队,她不能让他去投靠朱利安三世。哼,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是打着肃清异教徒的名号,里昂即使知道了也是有苦说不出。手里带着骑士团又怎么样?除了投奔朱利安三世,他莫非还敢公开反叛不成?   所以,她就是要立刻切断里昂最后一条后路,甜美的复仇滋味,真是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她很想知道,当他走投无路的跪倒在自己面前时,脸上是不是还会带着那种轻蔑又阴冷的表情?   第六十一章   说到教团的权力中心自然就是教廷,不过那仅仅是名义上的。就和教团的实权实际上掌握在枢机主教手中一样,,现任法皇朱利安三世除了名义上保留着教团最高的称号之外,也没有太大的权力,全靠着几个大领主和支持者才能坐镇。想起来也挺悲惨,一般人当然对他还是保留着教民们的尊重,所有属于教团的神职人员以及骑士都得服从于他。他也有权力随时把任何一个教团的人招致教廷解说调查和训话--不过这有点困难,至少除了前一次亲爱的皇帝陛下大力支持差一点把何欣送上宗教审判席,他没有成功过一次。玛格丽特比他有钱,手中的权力也比他大,从来不接受他的召见,只是客客气气的推说自己很忙走不开,没空。   其实,教廷和格鲁吉尼亚帝都的距离不太远,快马加鞭的话一天就能赶到。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虔诚信徒千里迢迢的到教廷去瞻仰那尊黄金的女神像,谁都知道玛格丽特公主是在找借口,朱利安三世气得要死也无可奈何,只好时不时的派几个老资格的蒙席或者大司祭来给何欣训话。何欣也就随便听着,反正又不会掉一根头发。   现在也该是好好把话和朱利安三世说清楚的时候了。就和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无数探子耳目一样,何欣也在教廷那边收买了很多眼线,知道最近朱利安三世都很不安分,小动作不断,和那些不待见玛格丽特的领主大公们来往密切。这一次何欣在帝都的动作,相信他大概也有所耳闻。不过,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直接杀上门去。她就是要速战速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切都准备就绪,拉克西斯公主对这种近似押送的行为表达了极大的不满和抗议,不过何欣肯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客客气气的把她还有随同的那些贵妇人以及侍女们“请”上了不同的马车。何欣自己换上了方便行动的服装,第一次没有选择坐那辆枢机主教专用的超级豪华马车,而是和那些骑士团的骑士们一样,准备骑马前往。   虽然是隶属于卡谬,但不愧是以纪律严明和服从命令闻名整个大陆的骑士团,副团长帕特里克男爵只是默默的服从了何欣的每一个命令,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何欣只带上了塞西尔一起,本来还有点担心他能不能骑马,见他身手敏捷的样子,想到既然是大公的儿子,再怎么文弱,贵族该有的本事当然都会,不禁暗笑自己多心了。   踌躇满志的站在皇宫大门,看着身后列队整齐的骑士们,何欣觉得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受。直到这时,她才感到自己真真切切的把权力掌握在了手中,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这个那个。可是,还不够,完全不够,只有消灭了一切可能威胁到她的可能性,她才可以真正的放下心来。   最后回想了一次自己的安排是否稳妥,留在帝都的人手布置会不会有什么岔子,仔细的想了又想,何欣哑然失笑。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她能走到现在,一半靠忍耐,一半却是纯粹的运气。她要感谢玛格丽特的身份还有拥有的特权。要是没有这一层权力和地位的光环,再怎么隐忍也没用。人生有时就是一场赌博,她宁愿放手一搏。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早死早超生。虽然何欣一点也不想死,但那种渴望早日结束这一切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错。   “主教阁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帕特里克男爵整完队,策马上前低声对她说。何欣道了声谢,转头看看塞西尔,忽然一笑:“塞西尔,我们现在要去觐见法皇,您紧张吗?”   塞西尔低着头,面容很平静:“可以和主教阁下一同前往,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何欣笑着踢了踢马腹,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打趣似地说,“放心好了,我保证这只会是一次轻松又愉快的旅行。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帝都,完整无缺。”   一拉缰绳正准备出发,却看见帕特里克男爵和几个队长跳下马,原来是卡谬从大门里走出来。   “怎么了,侯爵,我已经说过不需要谁出来送行了吧。”作出不耐烦的样子玩弄着手里的马鞭,何欣不否认其实看到他最后出来心里还是很高兴。   卡谬皱着眉,从昨天下午从她书房离开之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表情。听到何欣的话,眉头皱得更紧,来到她的马前,却在还有三步的距离停下脚步,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   “您总是这样,我也和以前一样,没办法拒绝您的任何要求。不能跟着您一起去,帕特里克男爵,殿下的安全就交给您了。”   “是,我一定全力保护殿下的安全,即使是死--”   卡谬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要你死,只要你保护殿下。”   看起来三大五粗的帕特里克男爵在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卡谬面前显得战战兢兢:“是,是。”   何欣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觉得非常新鲜,笑嘻嘻的向他招手:“侯爵,临走之前还有几句话想对您说,请您过来。”   卡谬很犹豫的看着她,眼中的神色显得既是后悔又是愧疚,好像是在为自己的示弱和屈服感到及其的不满,最后还是慢慢的来到马前。何欣俯下头,好像是要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叮嘱,冷不丁的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在他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飞快的坐直,大声说:“就是这样,请您务必别忘记了。”   不用回头也能想象他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何欣只觉得愉快无比,好像连即将要面对的危险也无关紧要。轻轻的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轻轻嘶鸣一声,迈开四蹄向前奔去。那些整装待发良久的骑士们也纷纷拉动缰绳跟上来。   刚才那一幕,恐怕站得近的人已经看到了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她的名声已经烂到了极点,不在乎多加上一条议论。只是卡谬从此之后就得背上一个大大的黑锅,比如洁身自好的白骑士大人终于落入了公主魔爪之类。何欣觉得这种传言简直是棒透了,既然自己已经完全脏得不能再脏,能拉一个人下水就多拉一个人。她恨不得看到全天下那些标榜自己正义纯洁的家伙尖叫着在火焰里燃烧。   大概,她的精神某个地方已经不太对劲儿了。可这种放开一切不问不管随心所欲的感觉实在很快乐。让别人痛苦总比让自己痛苦得好。名誉,贞操,善良,道德,这些东西是站在权力顶端的家伙才有资格说的。等到让所有人都屈服之后,她当然也可以摆出一副卫道士的脸嘴来评点。   现在?还是暂时把这些完全没用的废物丢到一边吧。她不需要那些。她只要变强,再变强,得到更多的权力,展现自己的残忍,让所有的人畏惧恐慌。   之前就想过会有骑马的情况,不过那时更多幻想的场景是走投无路的逃命,从半年前开始,何欣就一直在练习骑马,每天都要练习两个小时以上。这一次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前往并不是她想耍帅或者摆威风。实在是因为她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掉法皇的事情。要是坐着马车拖拖拉拉,搞不好等她回到帝都,皇帝和里昂早就回来了。从格鲁吉尼亚帝都到教廷有专门修建的大路,又宽又直。何欣为了赶时间选择了另一条比较崎岖的近道。那种凹凸不平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恐怕得把全身骨头抖散架。拉克西斯公主坐在马车里会有怎样的感受?何欣才不管。她没杀掉这个女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尽管天天都有练习骑马,出发前也考虑到骑马太久一定很痛苦,何欣已经在大腿上绑了厚厚的布条,不过在赶了大概四个小时路之后,还是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痛,屁股也痛得很。可是见到那些骑士们都是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甚至连比女人还文弱的塞西尔也很平静,何欣不愿意被人给看扁了,硬是咬着牙不叫停,反而狠狠的抽了两鞭,好让马跑得更快。一直到了黄昏,帕特里克男爵才建议停下来休息,晚上夜路不好走。本来他提议到专门的驿站去过夜,何欣拒绝了,命令直接在一片树林里休息。虽然大家都很奇怪公主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驿站不住,可也没有人上来反驳,默默的服从了她的命令。   僵硬的在马上坐着不动,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何欣只是因为屁股太痛没办法下来。最后还是塞西尔看出了端倪,过来扶住她,这才双脚落地。强行忍住揉屁股的冲动,慢慢的接过递来的湿毛巾擦脸。看到披头散发比她狼狈了一万倍的拉克西斯公主,顿时觉得爽快多了。她骑着马都觉得难受无比,在车里颠来颠去的拉克西斯公主恐怕都呕吐了好几次吧。为了防止拉克西斯公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何欣还是带上了十几个教团的骑士,单独的把她隔离开。坐在升起的火堆前,看着那些忙着给马歇下马鞍,或是喝水或是吃东西的人们,竟然有一种春游的感觉。   塞西尔一直在忙前忙后的为她准备吃的,从他严肃的表情来看,不太赞同何欣野外过夜的行为。托着下巴何欣觉得他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也很有趣。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紧张刺激的一天,又做了很多比想象中更可怕的事情,现在她正要赌上一切去和朱利安三世摊牌,还不知道帝都的局势会不会按照她的想象顺利平息,卡兰索伯爵也好,兰开斯特公爵也罢,他们是不是真的不会背叛。还有远在边境的里昂,虽然何欣相信他已经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是和他在一起的德利亚特侯爵以及圣光骑士团最精锐的战力,也是一大块心病。   即便如此,何欣反而轻松了很多,那种一直不安又恐惧的感觉消失了。以前,她还被人叫做何欣而不是玛格丽特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面不改色的做那些事情,就连拒绝别人的请求都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呢?她杀了人,她还把很多无辜的人全部打进监牢,也许就是因为她一句话,很多贵族姓氏就要从系谱上消失,无数人将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那又怎么样?   静静的摸着胸口,心脏平静有力的跳动着,温热的触感在告诉她,即使做出了很多恶毒的事情,犯下了很多罪行,她的身体流淌着的血液依旧是热的。即使已经变成这样,她还是想着要活下去,哈,人类真是一种自私又贪婪的生物啊。   “殿下,请休息吧。”   塞西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何欣抬起头,看见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坐着,周围五米之内没有一个人,除了塞西尔站在三步之外,全部离得远远的。这么多人都聚集在树林里,除了木头被火烧灼的噼啪声,马儿低低的鼻息声,竟然连一个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看到何欣抬头,被她看到的人都是诚惶诚恐的低下头。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变成绝对大魔王级别的人物了吗?何欣没有想过要借此机会去表现自己和蔼可亲温柔善良的一面。这些人,终究不是她的部下,只不过是服从卡谬而已。   “不用这么麻烦的准备帐篷。”何欣制止了那边为她搭建帐篷的举动,对坐得比较近的帕特里克男爵说,“给我一床毯子,将就着睡一夜也就行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立刻出发。”   帕特里克男爵犹豫着问:“那么,拉克西斯公主她们.......”   “睡马车里还不够吗?”何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   “是。”   帕特里克男爵很快就执行了她的命令。等他回来复命之后,何欣奇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您还有什么事情?”   帕特里克男爵有些窘迫:“不,不是,我只是在想,以前听说过您曾经亲上战场,那时我还不太相信。但您今天的言行让我相信了。跟随侯爵大人征战多年,也见过不少皇室贵族。她们......和您完全不一样。”   “哦,能得到您的认同,我感到很荣幸。”何欣撑住下巴,又和他随便交谈几句,他才礼貌的离开。看他似乎没有睡觉的打算,背对着自己坐在五米以外的地方,看来是准备绝对履行临行前卡谬的命令。何欣觉得真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有一个这样忠诚的部下?   只靠权力和临时厉害关系得到的支持,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第六十二章   于是一夜安眠,没有强盗也没有教团逆袭,连过路的人都看不到一个,叫存着观摩一下卡谬治下骑士团战斗力的何欣隐约有点失望。但她已经过了不切实际幻想的年纪,等到天边刚刚冒出一丝曙光,不用她吩咐,自然会有帕特里克男爵去整队准备出发。还带着清晨露珠的树林里,骑士们默默的穿戴铠甲,为马匹装上马鞍,静悄悄的,只有近似于耳语的声音和盔甲的撞击声。何欣曾经为圣光骑士团的纪律严明而惊叹,现在看来,他们只有比圣光更精悍。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战斗力,一定不能让他们落在皇帝的手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再无耻再卑鄙,她也要死死的抓住卡谬,让他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何欣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没有太多的废话也不需要做什么鼓舞士气的总动员,骑上马继续向着教廷出发。尽管天只是蒙蒙亮,远处屹立在山顶上白色的教廷建筑物已经依稀可见。屁股还是很痛不过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让何欣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身体状况了。她相信朱利安三世一定接到了消息自己即将过来,但他一定想不到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杀到。说到这个何欣还得感谢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朱利安三世多半会在沿途大路的驿站安排人打探消息,何欣才选择了走小路,不住驿站睡树林。   这种行为在她看来无所谓很正常,但对于大多稍微有点身份的贵族来说,都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在帝都的时候何欣就经常听说某某伯爵因为去别人府上做客,因为受到的接待不符合自己身份,就觉得受了侮辱要和主人决斗之类的事情。作为一位拥有第一皇位继承权的公主,又是教团的枢机主教,竟然不住驿站要在树林里过夜,估计所有人都觉得她太降低自己的身份了。   看看拉克西斯公主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就知道,她对于这件事有多么的愤怒。实际上也有好几位贵妇人哭哭啼啼的抱怨自己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何欣觉得她们完全是莫名其妙--搞不好连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情去想自己受到的待遇与身份不相称。之所有会有这种区别,归根究底还是在于她不是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尽管套了她的壳子接收了她的一切,从骨子里何欣就没把贵族什么的放在眼里,更准确的说,她很讨厌这些自以为血统高贵任意欺压其他人的寄生虫。   冒牌货为了活下去,别说睡树林,睡厕所都无所谓。阴沉的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何欣并非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些充满疑惑和畏惧的目光。骑士团的骑士们几乎都是贵族家出身,平时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份,第一次看到有公主不在乎的和一大堆男人睡树林,大概就和现代人   看见不穿衣服的女人在大街上裸/奔差不多。   可是,何欣才不在乎。   “快一点,帕特里克男爵,我们一定要赶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前到达教廷。”   “是,殿下。”   快马加鞭,所有人都狠狠的鞭策着马匹,在路上扬起了一团团灰尘。数百匹骏马一起飞奔的场面,只有自己亲身体验才知道其中滋味。打着特制马掌的马蹄敲击在路面的声音,就像是无形中在擂响的战鼓,之前的那些犹豫和畏缩,在雷鸣般的马蹄声中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何欣摸着腰间悬挂的长剑,望着越来越近的教廷,心中冷冷的笑了几声。   她倒要看看,朱利安三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等他们来到位于山脚下教廷巨大的白色大门时,守卫的表情就像是在梦游。身为枢机主教,她的画像和格鲁吉尼亚皇帝陛下一样,差不多整个国家的人都见过,不少虔诚的教民还把嵌有她画像的项链或者吊坠随身携带。所以没有人很傻的上来质问“你是什么人”。而是匆匆忙忙的跑来为她行礼开门。   “枢机主教阁、阁下!”   何欣没有下马,就保持原有姿势端坐在上面,不是她想摆架子,而是看到前面还有长长的通道一直延伸向山顶,她才不愿意用双脚一步一步走上去。枢机主教有资格骑马进入教廷。塞西尔和帕特里克男爵倒是下了马,还有很多骑士在喃喃的诵念祷告,因为教廷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   “请去通报,法皇陛下现在起床了吗?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特地前来向他忏悔请罪了。”   回头看看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的拉克西斯公主一行人,何欣歪了歪头,示意那十几个随行的教团骑士把她们一起带上来,也不管还在呈现痴呆状的守卫,一拉缰绳,带着人就往里面走。   “很抱歉,请您等一下,即使是您,尊敬的枢机主教阁下,没有法皇陛下的传召也是不得擅入的。”看样子应该是守卫队长打扮的中年人,硬着头皮上来阻拦,一边使眼色让部下赶紧去传告这个消息。何欣也就是装模作样的叫了一嗓子,要是让朱利安三世有了准备,她也不用继续混下去,自己去一头撞死好了。当即一扬马鞭,啪的一声在他的脸上抽了一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都说了是来向法皇陛下忏悔请罪,没看见陛下的侄女也在后面吗!给我滚开!”   现在这几个守卫还看不出何欣是来找麻烦的,那可就真是白痴了。尽管早就知道枢机主教和法皇不合,两个人明枪暗箭的斗了好几年,但这样直白的上门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他们一时也反映不过来。何欣才不会给他们去通风报信的机会。感谢教廷在大陆威名远扬吧,几乎就没有人敢来惹麻烦,所以,尽管朱利安三世手里有一部分兵力,留在教廷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派出去保护周围教廷的产业了。何欣示意留下一些人把守住大门,然后带着其余的人,大摇大摆的就踏进了教廷白色的大道。   有什么好掩饰的,反正她的的确确是来找麻烦,何必掩人耳目,反正事后要怎么说,都是胜利者的几句话而已。   这个教团的首脑之地,何欣,不对,应该是玛格丽特公主,曾经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何欣看过相关的记载,凡是就任枢机主教的神职人员,必须得在教廷呆上三年学习和主持各种宗教仪式。一路走来,教廷的建筑物当然很精美,因为还是早上,很多人都没有起床,到处都很安静。就是这样,他们这群突然闯入的人才显得异常突兀,铠甲撞击和脚步的声音几乎都要在偌大无比的山道上酝酿出回音。两边的建筑物大概都是教士们和主教们居住的地方,时不时的有人被吵醒,推开窗户看见这一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士,领头的还是气势汹汹的枢机主教阁下,差不多都在第一时间缩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了。   路上当然有教廷的其他护卫队,可惜几下就被何欣带来的人制服了。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山顶上那片绵延不绝的雄伟建筑物前。看那至少也有十几米高的巨大门廊,简直比皇宫大门还气派。何欣终于下了马,一手扶着塞西尔,身后跟着帕特里克男爵还有一百来个骑士,押着拉克西斯公主,直接就往里面走。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要把总部修在山上好了,山下都闹翻了天,上面还是静悄悄的,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穿过大门和广场,再次进入一道更高大更华美的门廊,面前是一尊巨大的全身塑金女神雕像,大概有十几米高,在刚刚升起的朝阳映衬下,折射出华美的光华。何欣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倒不是为那些黄金--这尊雕像实在是很美。   踏进女神像后面神殿的内殿,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颤颤巍巍的带着一队骑士出来企图拦下何欣。   “太无礼了!即便您是枢机主教也不能原谅!私自带领士兵闯入神圣的大殿,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何欣定睛一看,好嘛,来的还是老熟人,身为教团大司祭之一的蒙特埃拉,每次过来代表朱利安三世给何欣训话的时候,她都恨不得他被自己滔滔不绝的口水呛死。当下一点也不客气,手一挥,带来的骑士们个个剑出鞘,把那十几个人围在了中央。   “您这是在说什么话呢,尊敬的大司祭。也许您还不知道,在帝都竟然出现了可怕的异教徒,他们在帝都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之后,有几个特别凶恶的逃脱了追捕。我是担心他们会到神圣的教廷来,万一惊吓到至高无上的法皇陛下,伤害到了女神雕像,我的心灵将永远不得安宁。”   煞有介事的把一席瞎话说得头头是道,何欣还摆出很严肃沉痛的表情:“正好拉克西斯公主要回来,为了保护她,同时也是担心教廷和法皇陛下的安危,我专程连夜赶来。法皇陛下还安好吧?我想立刻得到他的召见,为自己的种种错误做出最真诚最痛心的忏悔。”   “您、您--”被她这一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蒙特埃拉连胡子都在发抖。   何欣懒得和他啰嗦,自己就想直接往里面走,这时,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枢机主教阁下,您赶在这么早的时候跑来,就是为了向我做忏悔吗?哼,没想到您也有需要忏悔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第六十三章   朱利安三世,何欣只见过他的画像,从来没有看到过真人。显而易见,画像那种东西是不能相信的。倒不是说这里的绘画技术很抽象,人物肖像基本还是很写实,油画嘛。就是里面到底参杂了多少水分,只有画画的人自己清楚。   比如她自己,在全国公开发售的什么什么画像上还是一副圣母嘴脸,慈祥和蔼犹如玛利亚附体--哦,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没有玛利亚只有女神,那就女神附体好了。所以啊,看到朱利安三世画像时,何欣完全不相信他会像个白发苍苍的学者风度翩翩。就冲他写来那些训斥自己的信件,充分就能看出朱利安三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老头。   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她,不用说,整个教廷甚至整个大陆,除了朱利安三世本人也不做第二人想。何欣慢慢的回头,看着那个身着白色法袍头戴五重冠冕的老人从内殿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大司祭和蒙席,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突然很想笑--敢情您还真以为我是来忏悔的吗?   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法皇现身,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在这个宗教信仰十分浓厚的世界,在不少人心目中,法皇就是等同于女神代言人一样的存在。有不少骑士都有点动摇了,但看着领头的枢机主教一脸肃杀,最终还是没敢动。何欣轻轻吐了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带教团骑士来的另一个原因。   “枢机主教阁下。”朱利安三世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但因为保养得当,脸上只有几根浅浅的皱纹,灰色的眼睛不大看起来异常灵活,一头白发再加上非常具有神圣威严感的全套正式法皇装束,真有点圣洁不可侵犯的意思。   何欣皮笑肉不笑的回以一礼:“法皇陛下。”   环顾四周,朱利安三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恼怒:“带着粗鲁无礼的士兵,在清晨毫无预兆的出现的教廷,侵扰女神的安眠,您可真是配得上枢机主教这个名号啊。离开教廷整整两年没有回来过一次,无论我向您派送了多少次召见的手令,一律推说走不开。怎么,现在您就有空走得开了?”   这种讽刺的话毫无杀伤力,所以何欣非常坦然的回答:“没错,尊敬的法皇陛下。”   估计朱利安三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当面顶撞,饶是他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动了怒:“您未免也太过嚣张,真以为自己就能无法无天,教廷拿您没有办法了吗!”   何欣上前一步,看了看朱利安三世以及他身后那几个同样也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不无讥讽的说:“陛下,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的人是您吧。您不会真以为,我带着这些人连夜赶来,就是专程为了听您的训斥然后乖乖的交出手中的军权任由您发落的吧?”   此言一出,朱利安三世连同他带来的那些身份高贵的大主教大司祭们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在质疑何欣的神经是否还正常。至于她带来的人,塞西尔大致已经猜测到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还能够保持镇静。帕特里克男爵也大概猜到这位公主恐怕是来找碴儿,可见她这么直白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还是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不能怪他们,因为教团以及教廷,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太高了,基本上得罪了他们,不管你是谁,都很难顺利的生活下去。就连那些不得不出兵出钱供养他们的皇帝和领主,最多也就在私底下骂骂,见到法皇还是得做出毕恭毕敬的模样来。法皇就是这个世界的精神领袖,意义简直就和西方欧洲的上帝差不多。他也许没有太大的权力,可他拥有随时召集其他人去征讨对教团敌人的权力。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将教团那可怕的影响力消弱,赶走,可惜都失败了。教团,就像是一个腐朽却又生命力强健的毒瘤,寄生依附在这片大陆的土地上,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跳出来向它开刀。   可是何欣却完全不在乎这些顾虑。第一,她根本不相信什么女神的惩罚;第二,她就是掌握教团实权的人完全不担心所谓教团的报复;第三,大陆历史上多的是枢机主教兼任法皇一职的例子。身为毒瘤本身的一份子,她不担心会有谁打着拯救教团的名义来征讨自己--只要是她成功的话。   “法皇陛下,您年事已高,作为最接近女神的人,就应该好好的待在教廷专心为整个大陆的平安祈祷,否则,枢机主教这个职位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替您排忧解难,不为外界世俗之事所侵扰吗?”   何欣不慌不忙的说,还示意塞西尔去找了张椅子来给自己坐:“这几年来,我自认还算是尽职尽责,不过,您似乎对我有很大的不满。不但频频的和各位领主大公接触,甚至还把自己的侄女送来,希望她可以成为我格鲁吉尼亚的下一任皇后。为了这件事,您亲笔写来斥责我的书信,恐怕都有十几封了吧。”   “那又怎么样?我还不至于连决定想要见谁,主持自己侄女的婚事的权力都没有!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您这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您等着,我要立刻召开正式的教廷会议--”   “那就不必了,法皇陛下,您觉得,我还会给您这个机会吗?”何欣笑容可掬的说。   顿时,原本还有窃窃私语和小声议论的大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玛格丽特公主竟然真的对着法皇说出了这样的话。   “作为教团最高的精神领袖,世间女神的代言人,您还是不要太多涉入这些世俗之事,专心的祈祷比较好。”何欣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里的马鞭,“历任法皇在即将辞世之际,都会独自到最高的纯白高塔去为大陆祈祷。我觉得,您也应该好好的尽一下法皇的义务,别再去担心教团。不是还有我在嘛。”   朱利安三世气得全身发抖:“您准备软禁我!别异想天开了!教团不会答应!”   “哈,我们可以试试。看看在教团,到底是您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何欣看了看那些面色惨白的大司祭们,“各位,法皇年纪也大了,需要人陪伴--”   “玛格丽特你疯了!竟然敢打着这样的主意!要是传开,所有的教民都不会放过你!”   一直被钳制住的拉克西斯公主终于挣脱开抓住她的骑士,披头散发的冲出来:“只要是被任何一个领主知道你犯下了这样的罪行,他们就会立刻起兵,联合起来打到格鲁吉尼亚,让整个国家跟着你一起完蛋!”   “哦,对了,要不是您这样突然跳出来,我还差点忘了您的存在。”何欣看着重新被反扭住手臂按到在地上的拉克西斯公主,微笑着说,“既然您这么关心法皇陛下,干脆就一起陪伴他好了。对于您在我国做客时传出的那些小道消息,我可是介意得很。”   “帕特里克男爵!”   “是、是!”   “从今天开始,法皇陛下决定要彻底隔绝与世俗的联系,为了大陆向女神祈祷。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到他,否则就是渎神。”何欣站起来,背着双手,冷冷的看着那一群自以为有了神的庇护没人敢怎么样的老头子,“还不尽快护送他们去纯白高塔。”   朱利安三世有点惊慌了,他也没想到何欣会这么快就杀过来,而且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把他关起来软禁。从来没有人胆敢来攻打教廷,所以教廷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守卫。要是被关起来与世隔绝无法传出消息,他的权力就等同于是一纸空文,毫无用处。自从他就任法皇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礼,就连玛格丽特当年还在教廷时,被他肆意刁难折磨□,也只能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仅仅是几年的时间,她就变得这么胆大妄为?   “慢着!您真的这么做了,我就宣布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教团的叛徒!您和您的国家,都将受到女神的诅咒!”朱利安三世挥退那些企图围上来的人,义正词严的宣布。   “那好啊,您大可以随便的诅咒我,喜欢怎么诅咒就怎么诅咒。”何欣带着怎么看怎么都是恶意的笑容,“因为,以后的日子,除了诅咒,您大概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   冷眼看了看那些还在犹豫的骑士,何欣用一种完全平和不带威胁的口气问:“你们还在等什么?是不是也想和法皇陛下一起去祈祷?”   塞西尔悄悄的走上来,在她耳边问:“主教阁下,这件事,万一消息传出去的话,恐怕.......”   何欣还在欣赏朱利安三世那副气急败坏又要保持仪态高贵的可笑样子,心里感叹着贵族也好神职人员也罢,都是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以为有了血统或者是地位的保护,就真的天下无敌。抱歉,她的脑子里可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什么诅咒什么神罚,统统不相信。要不是朱利安三世有恃无恐,认为自己不敢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带点人来叫嚣一番,她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听见塞西尔的话,扭头瞟了他一眼。   “那就想办法不要让消息传出去,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您怎么做吗?”   “但是......巴蒙德侯爵他........”   “巴蒙德侯爵又怎么样?”何欣平静的问。   塞西尔似乎打了个寒颤:“是,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六十四章   应该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简单就彻底搞定了一切吗?直到亲眼看着朱利安三世被一群自己带来的骑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后面的高塔,大门重重锁上,何欣才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其实,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这种事情,说穿了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来赌博。当时只要朱利安三世大喊一声她是渎神者,也许真的会有很多人动摇。无论如何,朱利安三世才是教团名义上的领袖。   对着他侃侃而谈的时候没有感觉,事情结束之后才有点后怕。要是重新来一次,何欣都不肯定自己还有没有那种勇气。可以说完全是靠着她虚张声势的装模作样才唬住了在场所有人。人的改变真是很奇妙啊,她还以为这一生自己都不会有那种震慑全场的强大气场。事实证明,即使只是一个冒牌伪公主,经过特别的训练一样可以拥有原本的反派阴气。   下令让教廷的书记官们立刻通告所有教民和神殿,法皇朱利安三世将要进入纯白之塔向女神祈福,不会再过问任何世事。教团的一切事务都暂时由她代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加上时间又很早,何欣的人封锁了整个教廷的山顶,于是除了极少一部分人知道真相,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再加上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何欣竟然敢直接逼迫朱利安三世,所以站在教廷的山顶望下去,到处都是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异动。   “主教阁下,那些在场的大主教们都和法皇陛下一起送进了高塔,拉克西斯公主也暂时关押在高塔的下一层。不过和她随行的那些贵妇人应该怎么办?”   塞西尔处理好了相关的事情,避开其他人在何欣耳边低声的问。   何欣考虑了一会儿:“啊,也是呢。身为法皇陛下最宠爱的侄女,要一起进入塔内侍奉还说得过去,其他人就不行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塞西尔:“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塞西尔面无表情,声音平静:“自然是要让她们返回自己的家了。不过听说最近异教徒四处作乱,她们坚持不需要教廷护送,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办了。”   何欣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文雅瘦弱的青年一样,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很久,才微笑着点点头:“您说得很对。不过,这件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了差错,塞西尔,您可是必须得负起全部的责任来。”   “那是当然。”塞西尔微微的弯腰向她鞠了一躬,“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这就去处理了。”   “嗯,去吧。”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何欣真想笑。看吧,这就是宫廷,这就是权力的斗争,没有人是真正善良纯洁的。假以时日,也许塞西尔就是另一个里昂。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通过惨痛的教训学会了怎样最大限度的利用别人却又不让他爬到自己头上来。等到彻底扳倒里昂之后,她会很小心的选择几个合适的人选,适当的把一部分权力分散交给他们,看着他们互相争夺不休--权衡和制约才是玩/弄权力的最佳方法。   没有人胆敢走进这座代表了教团最高权力的大殿,慢慢的走在厚厚的地毯上,何欣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属于法皇的那个宝座。异常精美的雕刻,通体纯白的椅背后面,是高达几米的女神雕像,慈爱的微笑着,伸出双手做出拥抱整个椅子的姿势。何欣昂着头呆呆的注视了好久,自嘲似的一笑,伸手在椅子的把手上拍了一拍。如今的她,也算是将整个教团掌握在了手中,再也不用担心教团中会有谁会起来反抗她。但心里为什么升起的是一种空虚茫然的失落感?   狠狠的甩了下头,何欣决定不去想这些影响她思绪的无聊事情。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面对。   没错,里昂目前已经不足为惧,但还有皇帝陛下,她亲爱的弟弟。想必他是不会喜欢看到手下全部背叛倒向何欣这一边。即使何欣可以通过这种类似于逼宫的手段让朱利安三世下台,同样的招数也不能用在皇帝身上。他和朱利安三世不同。何欣要是企图从他手中夺走权力,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大殿门口传来带马刺的长靴特有的足音,何欣警惕的回头:“谁?”   帕特里克男爵带着有些惶恐的表情,在门口的阴影处不敢进来:“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现在是休息一下,还是立刻启程回帝都?”   “哦,谢谢您,您辛苦了。”何欣想了一会儿,“让骑士们原地整装待命,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   “是。”帕特里克男爵匆匆的退下,似乎多和她再呆一秒都无法忍受似的。大概,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人加疯子。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履行了何欣的每一个命令,这当然不是出于对她有什么忠诚,纯粹只是因为卡谬临行前的交代吧。   算了,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关键的是她不能就这么丢下朱利安三世回帝都去。教廷才经历了一次权力的争夺,目前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朱利安三世把持教廷多年,心腹党羽众多。他们不可能甘心看着何欣上台自己失势。何欣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敢私下玩什么小动作,只要她一离开,难保朱利安三世不会重新出来。等他出来,自己可就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帝都那边也是危机四伏,没有她亲自坐镇,天知道那些王公贵族们会有哪些花招。卡谬还有兰开斯特公爵会不会重新倒向皇帝的那边。还有卡兰索伯爵,他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现在手中大权在握,不玩弄一下权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筹码,简直都不可能。   大脑里各种各样乱纷纷的思绪马蜂似的嗡嗡作响,何欣摇晃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站稳,斜靠在了宽大的法皇宝座上。这段时间一直费尽心机,夜不能寐的盘算各种计划和打算,现在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金星乱冒。即使是公主又怎么样,即使地位和身份再高,她也是个人。长期忧心忡忡提防这个算计那个,身体也到了极限吧?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何欣狠狠的用指甲掐着太阳穴,颤抖着双手从衣袋里掏出鼻烟壶,用力的吸了一口。刺鼻的气息直冲脑门,呛得她差点连眼泪都喷出来。不过眩晕的感觉总算是好了些。默默的多坐了一会儿,何欣才重新站起来,往外走去。   她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疲倦还有软弱,这种生死关头,也许只是一丝的疏忽,也会被人抓住破绽。走出华丽却阴暗的大殿,外面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禁眯了眯眼睛。看见所有带来的人都等候在外面的广场的左边,而教廷有头有脸的人物则是站立在右边,她不动声色的招手叫来了塞西尔。   “塞西尔,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教廷的红衣大主教了。”   下面传来一阵骚动,但在何欣的注视下很快就平息了。   塞西尔一愣,随即低下头:“是,尊敬的主教阁下。”   “在我离开期间,您就代表我全权处理一切教廷的相关事务。如果遇到什么大问题,随时向我报告。”说到这里何欣突然想起红衣大主教都有代表身份的戒指印章,塞西尔没有。于是从自己手上取下一枚红宝石私章戒指递给他。   “这枚戒指就代表我本人,不管什么命令,只要是从教廷出来,没有这个印记一律视为无效。”想了一下,大致在脑子里估算了教廷目前的留守兵力,何欣又开口说,“八百人以上的守卫调动必须加盖我的印章,明白了吗?”   没有人回答。   “明白了吗?”何欣重复了一次,刻意加重了语气。   “是,至高无上的主教阁下。”   好半天,才传来稀稀拉拉的应答声。何欣也不在乎,走下台阶,用只有塞西尔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管您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希望我到达帝都的时候,可以听到法皇陛下垂蒙女神召唤的消息。”   塞西尔的瞳孔一瞬间收缩成小小的一点,可是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惊讶的神色,就像何欣只是在闲话家常:“是,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主教阁下。”   何欣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前走,还是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别说那种话,我可没有命令过您。您得清楚,这一切都是您自己的行为,和我无关。对了,您似乎今年才添了一个小妹妹,坎伯兰大公和皇帝陛下一起去全国巡视,您的母亲和兄弟都还在帝都吧?”   微微的笑着,何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自己每拍一次他就跟着抖一下:“一步就从普通神职擢升为红衣大主教,如果这个好消息没有家人来分享,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啊,您说对吗?亲爱的塞西尔?”   没有等他回答也不必等他回答,何欣收回手,迎着吹来的风走向大队等候她的骑士们,身后的红色披风波浪一般翻滚,一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正在踩踏着鲜血前进。   那又怎么样?胜利者都是践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的。她不可以停下也不能停下,因为停下的结局只有一个--从失败者累积而成的悬崖坠落,粉身碎骨。   翻身上马,最后一眼看了看洁白大理石搭建的圣洁庄严的神殿,何欣深吸一口气:“回帝都!”   大腿和臀部一接触到马鞍,立刻火辣辣的痛。那种无法自控的眩晕感又来了,何欣努力让自己坐得笔直,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神态。   她的赌博只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就被自己打败。望着前方,何欣一挥马鞭。   “出发!”   第六十五章   回去的路程因为没有马车,显然比来要快得多。同样没有任何交谈,所有人只是埋头赶路。经过了教廷的变故,所有人对何欣的畏惧似乎又多了许多,除了帕特里克男爵紧紧跟随在身后,其他人都微妙的和她保持了至少两米以上的距离。这种感觉,何欣再清楚其中原因不过。   因为,每一次她接近里昂的时候,也会不想离他太近。好像稍微凑近一点都会沾到从他身上喷出的毒汁。那时候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怎么样把这个男人打翻在地,让他再也不能露出虚伪又骄傲的笑容。没想到,里昂还没有完全打倒,自己已经落为和他一路货色。想必在其他人的眼中,她也是一个随时都会翻脸背后下黑手无法无天狂妄到极点的可怕人物吧。   大腿内侧很痛,可能已经磨破皮了。但何欣没有叫停,反而更用力的抽打马匹向前疾驰。养尊处优的身体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只是骑了大半天的马而已,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向她抗议这种折磨。这算是自虐还是惩罚?为了活下去,肆意的践踏别人生命,把自己扭曲到可怕的地步,而且,做下了种种坏事之后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曾几何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连杀死一只鸡都觉得很残忍,现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可以处死和自己一样的生命,任意控制别人的生死,这种一年之前想想都难以忍受的事,现在好像带来的是莫名的喜悦还有满足。   不会有罪恶感才最可怕。只不过,她目前不在乎或者假装不在乎。生存的目标似乎已经不光是为了活下去,权力就是毒药,没有的时候还好,一旦得到并且掌握在手中,就想贪婪的得到更多,更多。何欣能够真切的体会到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的空虚心情。之前她缺少和里昂对抗到死的决心,莫非就是因为缺少野心的原因?   “殿下,还是先休息一下,一直急着赶路,您的身体也许会受不了。”帕特里克男爵策马上前,善意的建议,打断了何欣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因为下半身实在是痛到不行,大腿内侧肯定磨破了,所以何欣在马上的姿势微妙的有些奇怪。这当然瞒不过帕特里克男爵的眼睛。   “不,继续赶路。”何欣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这点小痛楚她还不放在心上。即使只是离开帝都一个晚上,她的心中还是充满了不安,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我很好,全速前进,一定要在下午之前赶回帝都。”   帕特里克男爵心知肚明何欣这么焦急是为了什么原因,于是再也没有对她说其他的话。经过全力的狂奔,甚至连中午都只是稍微停下来让马匹休息了一下,连东西都没有吃,又继续向前赶路。在队伍最前面的何欣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那些疑惑不解的眼神。不能怪他们,其他的贵族小姐,出门必定坐马车,连在太阳下多站一会儿都要打伞。玛格丽特身份高贵却披头散发的和一群男人骑着马在大太阳下面狂奔,尘土满面。不要相信美女什么时候都很好看,那绝对是骗人。   所以,等到他们终于赶到帝都大门时,虽然说不上狼狈,但也谈不上什么光彩照人。何欣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自己的形象问题,因为她一眼看见城门旁边的守卫竟然不是教团的骑士而换成了皇帝身边的禁卫团,顿时在心中大喊不妙。不过她并没有放缓前进的速度,一扬马鞭径直的向着城门而去。   “开门!”   “公主殿下!”为首的队长急忙迎上来,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何欣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驾驭着马匹就往他身上撞过去,要不是他躲得快,差点就被马踩到。何欣也不管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的狼狈模样,冲着城门边那几个不知是该上来行礼还是该去阻止他们前进的守卫大喊:“立刻开门,这是命令!”   “很抱歉,殿下,但是皇帝--”   随着金属此而的摩擦声,何欣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拉住焦躁不安踱步的马,居高临下的用剑指着说话守卫的鼻子,盛气凌人:“我不管那些,现在,我以枢机主教和第一皇位继承人的身份命令您,开门!”   “是、是。”战战兢兢的守卫不敢再说什么,就像是身后被鬼追赶一样,立刻放下了城门。何欣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些表情怪异的禁卫军一眼,双腿一夹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对着那些不知该不该跟上的骑士们说:“干什么?过来!”   不知道是她的表情太冷硬还是声音里透出了一股杀气,几乎是话音刚落,纷乱的马蹄声响起,没有一个人敢留在原地不动,全部跟了上来。面无表情的带着他们在那条宽阔的大道上向着远处皇宫布置前进,何欣想,不管在那个世界,人果然都有奴性。其实他们不服从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可惜他们就是畏惧这个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女人。玛格丽特身上顶着的巨大权力光环,耀花了太多人的眼睛。明知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敢违抗,真是可悲。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看到一个所谓的“大人物”,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奇怪,你越是趾高气昂装出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样子,越是会有更多的人畏惧你敬畏你服从你。   她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个身份还有血统,以及那些看不见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的权力。   一路行至皇宫大门,相似感应到了帝都里蔓延着的那种不安气氛,平时都很热闹的街道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大多数民居还有商铺都是关门闭户。何欣捏紧了手中的缰绳,看来皇帝也不傻,只怕是一接到她动手的消息就立刻杀了回马枪。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离开帝都太远,一直都只是在周边地区。否则怎么能解释他这么快赶回来的理由?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和这个斗那个斗,如今真的要和皇帝直接对上,狠狠厮杀一场了?   不顾还在抽痛的身体,何欣跳下马,把身上那件早已布满灰尘的披风解开随便的往后一丢,不知是谁赶上来接住。皇宫门前有很多大臣和贵族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她大步走过来,全部一窝蜂的迎了上来。   “太好了,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现在这种时候,也只有您才能进去一探究竟!”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七嘴八舌的人把她包围得水泄不通,全靠随行的骑士们让他们不能靠近。何欣有些诧异,这和她设想的情况完全不同。示意周围的人安静,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情了?”   为首的正是掌玺大臣,他抖动着花白的胡子颤巍巍的回答:“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今天早上突然接到消息,本来应该是在外面巡游的陛下突然回了帝都。然后就紧闭城门,封锁皇宫不准任何人进入。我们在这里守候了几个小时,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唉唉,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紧闭的皇宫大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缝,探出来一个脑袋,看见何欣,眼睛一亮:“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请进来--一个人。”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这么说,何欣绝对不会丢下那些保护自己的骑士走进现在已经有皇帝在的皇宫里,但那个说话的人竟然是卡谬。于是何欣只思考了两秒钟,毫不犹豫的走上台阶。   “侯爵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皇宫里面弄什么阴谋吗!”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军人打扮贵族高声叫起来。   “请注意您的言行,不要在公主殿下面前无礼。”卡谬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拉住何欣的手将她拖了进去,还对着帕特里克男爵说,“您回来得正好,务必看守好皇宫大门,不得让任何人入内。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武力。”   “喂,等一下!我们有权利知道--”   迅速合上的大门隔绝了一切吵扰,何欣看到走廊里也是三步一个守卫,气氛无比压抑。再看看卡谬,他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紧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此刻焦急的心情。   “出什么事了?”何欣冷静的问。   卡谬看了左右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何欣跟他走:“殿下,这里不方便说话,还是请您先跟我来。”   何欣站在原地不动:“我拒绝。在您没有解开我心中疑惑之前,我就站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卡谬无奈,强行拉着她走过走廊转角,在一座青铜雕像后面,张了几下嘴,最后还是咬着牙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陛下他........恐怕不行了。”   “什么?”饶是何欣已经修炼到不管听到什么消息也会面无表情,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您也是知道的,陛下的旧疾,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他之所以急着结婚,也是担心万一病情急剧恶化没有留下继承人。”卡谬眉头紧皱,“现在几个重臣和领主分成了两派,为了这件事情争论不休,在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意见之前,不会把这个消息通告全国。”   何欣简直要从心里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她的运气终于来了吗?倒霉了那么久,苦苦忍耐了那么久,她也有完全站上风的一天呐!皇帝身体不行要死了,她就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还想着要跟小皇帝打一场硬仗,结果他那边不战而败!所谓的女神还是眷顾了她一会!   还没有来得及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身后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   “您这是在干什么?侯爵?公主殿下回宫的消息,为什么要一个人悄悄隐瞒,还偷偷摸摸的跑来见她。怎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公主殿下表忠心了?哼,皇帝陛下还没有去世,现在他仍然是格鲁吉尼亚的皇帝!”   第六十六章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交谈,何欣心里十分不高兴。她已经养成了不容许别人在自己面前大放阙词的习惯,即便是里昂最嚣张的时候,也不敢在其他人面前随意插嘴,所以她立刻毫不客气狠狠的瞪过去,看是谁敢在这里随便乱插话。   这一看倒是吃了一惊,竟然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克米特大公,何欣记得他是皇帝一派的死忠,自然也不会和他有什么良好的关系。可是现在他竟然一反常态的跑出来讽刺自己,看来是因为皇帝情况危急,心里也着急了吧。看到是皇帝那边的人之后,何欣反而不生气了。为什么?因为这就证明,在他们眼里,卡谬已经被划到自己这一边来的,是大大的好事。这么一想,何欣还态度很好的冲他打了个招呼:“很抱歉,我并没有这种意思,不过是刚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先向巴蒙德侯爵......”   克米特大公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说话的口气却和五六十岁的老头一模一样:“殿下,现在不是打听这个的时候。皇帝陛下正身患重病,身为他的亲人,您不急着去探望他,反而拉着其他大臣在角落窃窃私语,实在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再不发火就要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何欣倒是很好奇这个克米特大公是不是急昏头了,现在得罪了她对他的未来有什么好处吗?本来想大发雷霆斥责他多管闲事极其无礼,可是转念一想,他也算是混迹皇宫多年的老狐狸一只,连自己可以想到的事情不可能想不到。再想想卡谬凝重的神色,大概其中另有隐情。   于是何欣硬是咽下了这口气,想着日后在找这个家伙算账:“既然这样,现在就立刻带我去见皇帝陛下吧。”   克米特大公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遗憾,尊敬的殿下,皇帝陛下现在正在单独和皇后陛下谈话,说了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何欣用眼角瞟了卡谬一样,见他并无异议,索性以不变应万变:“那好,既然陛下还有精神单独和皇后谈话,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我才从教廷赶回来,应该去换身衣服。克米特大公,这件事,您中没有什么意见吧。”   说完,何欣转身就走,本来还想叫上卡谬一起,但克米特大公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立刻叫住了卡谬:“巴蒙德侯爵,您想到哪里去。陛下说了,在他召见你们之前,您和兰开斯特公爵都得待在卧室外面的小客厅里。”   何欣微微点头:“这样的话,您还是先去吧。”   没想到何欣这么爽快就放了行,克米特大公张了张嘴,像是为了不能借机发挥而不愉快,最终还是悻悻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卡谬给了何欣一个复杂的眼神后,也匆匆忙忙的走了。   何欣倒不是真的不急着知道皇帝现在的情况,这么轻易就放走了卡谬,因为她在另一边的拐角处看到了很久未见的巴里莫尔大公--萨拉斯.冯.阿纳塔西亚。他带着满脸的笑意,远远的对着自己行礼。何欣等着卡谬和克米特大公走远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走向他。   “很久不见了,亲爱的巴里莫尔大公。”   “我以为凭殿下和我的交情,不用这么客气。”巴里莫尔大公弯下腰,持起她的手吻了吻。   “您不用去守候在皇帝陛□边吗?”何欣明知故问。   “皇帝陛□边当然有他深深信赖的大臣和心腹,像我这样的身份,凑近了反而很尴尬。”他很从容的回答。   两个人相视片刻,彼此的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诡异的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巴里莫尔大公咳嗽一声打破了僵局。   “皇帝陛下的病,似乎是从年幼的时候就患上了?”   何欣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她其实也不清楚皇帝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仅仅靠着猜测推断出他估计活不长,随便乱说话下场会很惨,这种时候只要做出“一切我都知道”的样子就可以了。果然,巴里莫尔大公继续说了下去。   “这也算是皇室特有的病吧,一般只有男性才会患。最近几十年几乎没有出过得病的人,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没想到皇帝陛下就正好有了这种病。基本上根据以往的记录来看,他能活过十五岁的几率很小。果然,这一次出去全国巡游路途劳累,再加上又是新婚,陛下突然就病倒了啊。”   看着他嘴角那丝诡异的笑容,再想想他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说会展现自己的忠诚。何欣回忆起皇帝离开帝都的时候明明气色很好,怎么会没几天就奄奄一息说不行了。心里猛的一动,嘴上却不说破,淡淡的一笑:“不愧是您,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想想上次您来找我表白的时间,简直就像算准了皇帝陛下支撑不了多久似的。真奇怪,连我这个做姐姐的人都拿捏不准的事,您倒是清楚得很。”   “有些事情,您心里明白就行了,用不着说出来。要知道,我们阿纳塔西亚世代都效忠于皇室。”巴里莫尔大公一本正经的说。   没有过多的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何欣看见卡兰索伯爵正匆匆朝这边赶来,大概是接到自己回来的消息--皇宫里永远也别想隐瞒任何事情。飞快的扫了巴里莫尔大公一眼,他弯腰行了个礼,即使脸上看不出什么,可语气还是有些焦躁。   “殿下,现在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说来听听。”何欣一边摘手套一边往自己居住的夏宫走, 她倒不是很担心。之前看到城门更换了守卫心里一沉,还以为皇帝赶回来或者是和里昂联手要反将她一军。结果知道皇帝有遗传病活不长,那叫一个高兴啊!皇室的人在叛乱里早就死光了,只有她和皇帝两个成员,接下来就算她不愿意这皇位也是她的。这样一来,即便是教廷那边有什么不妥,她还有皇位保着。往好处想,教廷顺利的话,她就同时掌握了最强大的国家和宗教神权。这简直就是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无上地位。光是想想也忍不住激动得要打颤。   不过巴里莫尔大公的欲言又止还有卡兰索伯爵的焦躁不安都告诉她,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于是何欣定了定神:“不用顾虑什么,把一切都告诉我。”   何欣的冷静态度让卡兰索伯爵也跟着沉稳下来,吸了口气,大致说起了今天早上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原来,皇帝倒下后,立刻在几个大公还有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的主张下隐瞒消息赶回了帝都,因为走得很近又可以封锁,何欣在帝都干的好事他们都还不知道呢,即使知道了也恐怕没心情去和她继续争斗。因为经过几个医生的诊断,皇帝陛下的病是绝症,绝对治不好,剩下的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接下来针对这个问题,接到消息赶来的几个机要大臣和几个大贵族们的意见显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皇帝不行了,那么理所当然,就应该由公主殿下继承皇位。但另一派却极力反对,坚称皇帝陛下已经结婚,万一皇后还能生出继承人来怎么办?然后拥护公主的人争辩说先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怀孕了,就算她真的生下一个孩子,等到他或者她长大至少也是十几年的时间,总不可能让皇位一直空悬吧?这个说法遭到保皇派的大力抨击,说公主心胸狭窄行事乖张,不是做皇帝的料。而且,女王最后必须要结婚,这样一来岂不是让非皇室的血脉进入了神圣的皇家血统里?   反正两派人互不相让,在皇帝的病榻前面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皇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令暂时不准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他要单独和皇后说几句话,在暂时终止了这场关于皇位继承的对战。   “哦,我大致明白了。”   已经回到了夏宫,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和罗莉莎早就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为何欣换上。只是换外衣,何欣也就没有避讳两个男人的存在。对着镜子看女官们为她整理衣服,漫不经心的说。   “不用说,兰开斯特公爵和巴里莫尔大公您肯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听到这句话,巴里莫尔大公微笑着弯了弯腰:“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还有谁是支持我继承皇位的?说来听听。”   “坎伯兰大公,利特尔侯爵........”卡兰索伯爵不歇气的报出了一大堆名字,最后想了一下,又补充到,“还有威尔顿大公,他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一直态度暧昧。”   “那只老狐狸!”何欣狠狠的骂了一句,“算了,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毕竟,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还在呢,他应该不会很高兴的看着我把皇冠从他脑袋上抢过去。”   还有一句话何欣没有说出口,自己还没断气,大臣们就已经在病床前掐架掐得不可开交,想必这种滋味不大好受吧。不要说她没有亲情什么的,第一,这个皇帝弟弟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谈不上所谓的亲情;第二,他给自己下毒千方百计要抓自己小辫子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什么他们的亲情啊。   “走吧,好歹也要去探望一下皇帝陛下,听听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换完了衣服,何欣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帝的寝宫走去,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心情,叫做幸灾乐祸。   第六十七章   经历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折腾,何欣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很累精神却陷入了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脸上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一定带着病态的嫣红。肚子很饿却完全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几口牛奶,连端上来的水果都吃不下。   皇帝病倒的消息就像是上天忽然丢下来的一个大馅饼,要不是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历练,,知道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真正情绪,何欣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喜极狂奔。长久以来。里昂和小皇帝就是她心上的两根刺,整夜整夜的无法安眠。现在,里昂的党羽几乎被她扫除一空,小皇帝又因为倒霉的遗传病活不了多久。可以说,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她眼前,垂手可得。   她终于可以等到安心睡觉,不再提心吊胆生怕半夜有人突然闯进来拿着谁谁的密令要逮捕自己。无数次在恶梦里醒来,以为那些被自己下令处决的人找上门报仇。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敌人,紧紧抓住可能得到的权力才是她最好的生存之道。   皇帝住所几乎和她居住的夏宫呈一条对角线,何欣走了好一阵才到。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到皇帝的卧室来,之前最多也就去过几次书房。虽然贵为一国的君主,皇帝的卧室也不见得就多么的金碧辉煌,不过就是面积大很多的一个大套间。此刻卧室的门正紧闭着,由皇帝最最信任的   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亲自把守。很多王公大臣都等候在外面,三三两两的的小声议论着什么。如果仔细观察,他们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彼此绝不接近,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整齐的把他们分隔开了一样。   眼尖的人看到何欣远远走进来,立刻咳嗽一声,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于是马上就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迎上来谄媚的向何欣讨好,殷勤的行礼。另外一些站得远远的大臣王公则是矜持冷淡的行礼问好。就凭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何欣大概也能分辨出那些人拥护自己,而哪些人又反对自己。不动声色的把那些态度冷淡的人一一记在心里,准备安定完了这事儿再挨着一个个收拾。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了站立在最外面的医生,示意围着她的人全部让开,叫医生到自己的面前来。   “您好,维克多爵士。”和颜悦色的问候了他一句,何欣平静的问,“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您就实话实说不用隐瞒,他还能撑多久。”   大约六十上下的维克多爵士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态,一直回答着同样的问题还不能表现出不耐烦,尤其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皇帝,赶紧先弯腰行礼,头也不敢抬。   “陛下年幼体虚,又从小得了这种遗传病,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瘀斑和血肿,口腔和关节也有淤血沉淀........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有内出血的症状。”小心的措辞,维克多爵士谨慎的说,“如果进行最保守的治疗,陛下.......大概还可以支撑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左右。”   何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猜测出皇帝身体有问题之后,她也去调查了一下皇室的病史。发现格尼吉尼亚拉皇室里男性有很高的几率患上一种怪病。症状有点像血友病,却比血友病厉害得多。一般到后期就会出现全身渗血内脏水肿。看来皇帝已经到了最晚期,无药可治。   “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何欣看看那些站得远远的保皇派王公大臣,心想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想要来点什么宫廷政变,一百次的时间也有了。   “陛下还在和皇后说话吗?”走向塞克斯伯爵,何欣问了一句。   “是的,尊敬的陛下。”   “哦,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话好说。这种时候,应该和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谈谈才是真的吧。”何欣面无表情的说。塞克斯伯爵微微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很多人都发现,公主殿□上的那股阴鸷之气似乎更重了,现在完全是一副随时都要拿人开刀的架势。再想想她才玩的那一手,无数被她抓住的人还扣在特里亚农修道院和圣马力诺塔,要是皇帝陛下真的去世,她凭借着对教团的掌控,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十之八九。这一点那些反对她继承皇位的大臣也知道,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所有人都清楚公主殿下一旦上台,绝对会立刻拿那些反对她的人问罪。到时候他们的性命就危险了。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的骂去世的先皇爱德华,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孩子。弄得现在皇室空虚,他们想反对一下都找不到人来做幌子。   不耐烦的又等了一会儿,何欣的眉毛已经越竖越高,忍不住想叫人去敲门的时候,终于,门无声的开了。满脸泪痕的皇后走出来。何欣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禁一愣。距离皇帝结婚典礼到出去巡游,不过也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记忆中那个体态轻盈笑容甜美的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妇人。之前还有点娇憨和羞涩的气息完全没了踪影,年轻的皇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玛格丽特。”   “嗯,皇后陛下。现在,陛下精神还好吗?”   “他还好,听到您来了,正等着您进去。”皇后微微让开,“请您进去吧,陛下还有很多话想和您说。”   不知为何,何欣心里有点发虚,不禁用眼角在人群里扫了一下,看到卡谬和兰开斯特公爵都在,卡兰索伯爵带着若干教团的人把守着唯一的入口,而巴里莫尔大公正在小声的和威尔顿大公以及坎伯兰大公交谈,心下稍安,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是牢牢把握着优势。于是微微向着皇后点了点头,侧身走进了光线阴暗的卧室。   也许是出于心理原因,何欣总觉得这件华丽的卧室里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好不容易才让眼睛适应了阴暗的光线,看到斜倚在四柱大床那一堆靠垫里的皇帝,何欣真是被吓了一大跳。临行前气色还好的皇帝,转眼间看起来和僵尸没什么区别。脸色蜡黄,嘴唇泛青,眼睛下面两个可怕的黑眼圈,明显失血过多的征兆。看着他紧闭眼睛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的样子,好像每呼出一口气,身体里的生命也随之流逝。   何欣小心翼翼的走进,轻声呼唤:“陛下,陛下,您睡着了吗?”   皇帝没有睁开眼睛,用一种嘶哑干涩的声音回答:“你以前都叫我尤利西斯,玛格丽特。”   何欣轻手轻脚的在床沿边坐下,没有说话。   皇帝的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有多少年,我们没有这样和平的相处过了?看到我这副样子,你的心里一定是高兴得不行吧,亲爱的姐姐。”   “陛下......尤利西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干什么呢,不要再提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们言归于好怎么样。我不想直到最后都和你形同路人,满怀着对彼此的怨恨。皇室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才是最亲的亲人,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何欣非常真诚的说,态度之诚恳,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皇帝茫然的看着绣花的床帏:“言归于好?握手言和?玛格丽特,现在你倒是想起这些话来了。是啊,一开始我就注定会是个失败者,因为我得了活不过十六岁的绝症,连皇帝的位置都是你让给我做的。那时,大家都觉得你真是个好姐姐,不和自己的弟弟争抢皇位。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就是在演戏,因为你早就知道了,最后这个皇位还是会落入自己的手里。”   空虚的眼神落回她的身上:“看,这句话我没有说错,才几年?你还是笑到了最后,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何欣没有说话,因为皇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果然,他咳嗽了几声,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还记得叛乱的时候被乱军破城的事情吗?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学会说话,但已经记得很清楚。母亲,哥哥,姐姐,一个一个的被拖出去活活吊死在广场上,你紧紧的抱着我,尽管自己也害怕得一直发抖,还是想方设法的用身体把我挡在后面。要不是卡谬带着他的骑士团打进来,我们两个就得和死去的其他人一样,吊死在广场,格尼吉尼亚拉皇室也就从此断绝。”   “那个时候,虽然我们一直都在打仗,一直都在不停的逃亡,我却觉得很高兴,从来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你非常的爱我,无时无刻都关心我照顾我,尽管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却像做母亲一样随时陪伴在我身边......”说到这里皇帝的声音渐渐变冷,“........直到你爱上卡谬为止。”   他的神色也变得和语气一样冰冷:“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可惜我看得很清楚。你一见到他就脸红害羞,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也许其他人不敢一直看着你,我却清清楚楚的把一切看在眼里。更可笑的是,你居然还异想天开的想和他一起私奔,哈!知道为什么前一天还在和你约会的卡谬后一天就无情的拒绝了你吗?因为是我下了命令,命令他起誓,永远不能和你在一起,以骑士和家族的名誉!”   何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就算是我和他在一起,对你也没有任何影响。”   皇帝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为什么?可笑的姐姐,愚蠢的姐姐!这个秘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为什么我不让你和卡谬来往?为什么之前一直对你千依百顺海誓山盟的他会突然冷冷冰冰?现在我就告诉你好了!因为他是我们亲爱的父皇和格奥弗雷德侯爵夫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子!”   第六十八章   一般人听到这种爆料会有什么反应?何欣不知道。反正她还是稳稳的坐着,甚至还很亲切的伸出手用手指帮气喘吁吁的小皇帝擦掉了额角因为太过激动而冒出的汗水。   “看来您的确是病了,病得还不轻。本来我是想很正经的和您谈谈以后的安排,既然您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我还是下次再来吧。”   整整衣服站起来,何欣真的打算直接离开,却被小皇帝一手死死抓住了裙摆。他呼吸急促,脖子上爆出了青色的血管:“为什么急着要走!玛格丽特,你害怕了吗?你害怕自己犯下的罪行了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你还是无耻的把卡谬拖到了自己床上。否则,他不会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   何欣想把自己的裙摆从他手里拖出来,没想到他抓得那么紧,用力一拖,竟然把他一起从床上拉下来,狠狠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开,眼神怨毒。何欣还真的被微微吓了一跳。皇帝平时都显得很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不苟言笑,无论何时都保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皇族风范。这种风度尽失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想想,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生命还没有完全开始就要立刻结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又无能为力,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真正的在乎他生死,关心的只有皇位以及继承人。何欣非常能了解这种心情。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四面楚歌,所有人都在计算自己冷笑着等待自己去死的痛苦回忆。但,这不代表她就有义务来安慰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的局面,如果倒转回来,相信皇帝同样也只会高高在上,用鄙夷的眼神俯视自己。什么亲情,什么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全部都是谎话。权力,只有权力,权力才是他们这种生活在皇宫里可怕怪物想要的一切。   “陛下,您还是休息,什么时候您觉得可以平心静气的和我谈话,我再来找您。”不想弄得太难看,更不想被他扯破衣服的出门招致奇怪眼神。何欣不得不蹲下来,慢慢的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扳开,“何必让自己这么激动,这对您的身体没好处。”   皇帝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你和流着同样血脉的男人有了令人作呕的关系,还可以若无其事?玛格丽特,你的心灵早就被黑暗侵蚀,腐臭不堪!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招致神的惩罚。”   就像没听见,何欣继续扳开他的手指,直到把已经被抓皱的裙摆拉出来,又迅速的后退几步,以免他再抓上来,才好整以暇的说:“对不起,陛下,虽然您的诅咒很可怕,可惜对您所说的,我连半个字都不相信。”   “第一,皇宫里就不存在秘密,如果卡谬真是父亲的私生子,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第二,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您又怎么会知道?”   “第三,按照卡谬的性格,他绝对不可能在知道我和他有血缘关系之后再像您所说的那样,哼,无耻的爬上我的床--啊,当然,您要认为是我无耻的爬上他的床也行。反正我爬上床的男人太多了,不差他一个。”何欣扬起一边眉毛,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您还不知道卡谬是个怎样的人,要他违反教规犯下乱/伦的罪行,就算是自杀在我面前也绝对不可能。”   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何欣微微摇着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真是父亲的私生子,那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永远都只能是巴蒙德侯爵,而我永远都是玛格丽特公主。以为用这种可笑的谎言就能让我方寸大乱不知所措,陛下,您.......的确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要是真的像小说里常用的说法,眼光可以杀人,何欣现在一定被皇帝的眼神砍杀到万剑穿心,死无全尸。英明神武的君主形象瞬间倒塌,何欣突然觉得以前把他想象得和终极魔王一样可怕的自己真蠢透了。本来身体虚弱的少年瘫倒在地上喘息的画面应该让她感到对方很可怜,结果她只是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试图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呈现出蜡黄色的干枯手指抽搐一般的抓住床头边的矮柜,把上面的毛巾还有水杯花瓶之类的东西一起拖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陛下,出什么事了--”忠心耿耿的侍卫队队长闻声还以为何欣下了什么黑手,不顾一切的推开门闯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愣了,用复杂的神情望着何欣,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把陛下扶起来,放回床上躺好。”何欣冷冷的说,“再去找几个医生来好好的为他诊断,我看他似乎有点发高烧烧坏脑子的迹象。”   转身向大门走去,那些在推开一条小缝前探头探脑的人群看到她过来,急忙散开。何欣刚刚把手放在门冰冷的把手上,听到身后皇帝在沙哑的大叫:“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你得逞!想要把皇位从我手里抢去,少做梦了!”   心下恼怒,他这么一叫,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自己在里面怎么逼迫他退位,何欣连头都没有回,冷淡的说:“这件事陛下还是先别担心,只要您还活着,您就是格鲁吉尼亚的皇帝。”   用力的甩上门,没有去管那些大臣们或畏缩或愤恨的眼神,何欣对这些揣测都已经不痛不痒了。现在不管她想不想去争夺皇位,在那些各自心怀鬼胎的人眼中,她都已经没办法推托干系。看到卡谬皱着眉 头站在一个角落里,何欣心中微微一动,正想出声招呼他,兰开斯特公爵却已经挤开那些抢着过来问事情的人群,站在了她的面前。   “尊敬的殿下,既然现在皇帝陛下卧病在床,总要有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这话还没有说完,不少人就皱起了眉头,连何欣都忍不住微现鄙夷。作为之前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人还没有死,立刻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向未来的掌权者讨好。以前他那副清高又骄傲的面具哪里去了?记忆里的兰开斯特公爵应该不是这种感觉才对,何欣感到了一丝怪异的错愕。即使是做坏人,坏人也看不起那种风一吹就立刻墙头倒的无节操家伙。看在之前他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又不惜背着白眼跳出来的份上,她勉强忍下了那种不舒服的鄙视。   “公爵,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早了,皇帝陛下虽然患上重病,但至少神智还基本清醒,语言交流也没有任何问题。刚才我说的那句话,您是没有听见吗?”   环顾了那些看不出在想什么的大臣贵族们一圈,何欣清楚的说:“在皇帝陛下的病情没有稳定之前,任何人都不准再提起什么继承权的话题。否则.......”txt全本小说最多的网站--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何欣正想带着自己的那些人先回去,折腾了一天一夜都没好好休息,她实在是扛不住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站稳没让自己的双腿发抖。这时,一个做教团神职人员打扮的书记官面色仓皇的冲进来,还没等有人斥责他的无礼,就用颤抖的声音说:“枢、枢机主教阁下,法皇陛下,法皇陛下他今天早上辞世了--”   其实都是自己一手策划,还在回来的路上何欣就反复愈酿过接到这个消息时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但真的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微微一震--塞西尔的动作还真快。尽管离开时威胁似的说希望在抵达帝都之后就接到好消息,他还真如实的遵从了这个命令。从时间上推断,他大概是等待自己前脚一走,后面就立刻下手了吧。   没想到,塞西尔,您还真是有够心狠手辣,也许假以时日,又是第二个里昂。   何欣没有去看那些人震惊的表情,淡淡的问:“怎么回事?我才从教廷回来,离开之前法皇陛下还表示将要专心向女神祈祷,不再过问世俗之事。怎么突然就辞世了?该不会是有人悄悄下了毒手吧。”   明明那个下毒手的人就是她自己,还能正义凛然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何欣在心里暗暗发笑,她也算是演技精湛。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又有那个不是演技精湛。   那个报信的书记官战战兢兢冷汗直冒,看来也是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打蒙了,连说话都变得 结结巴巴:“不、不清楚。教廷刚才派人送信过来--”   “那就去见见报信的人仔细问个究竟。法皇突然辞世,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何欣表情严肃的说,“各位,现在陛下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而已。还是和我一起去见见教廷的信使比较好。以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来让陛下心烦了。皇后陛下,您就留在这里好好的陪伴他。陛下现在一定很需要您。”   交代完毕,何欣等着有谁会不服气的跑出来抗议,但她看到都是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   皇帝病危,法皇离世,再蠢的人也敏/感的嗅到了风向发生了变化。   “巴蒙德侯爵,请您过来,我还有话想问您。”何欣觉得自己不用去参考别人的想法,对着卡谬招了招手。兰开斯特公爵紧紧的跟在她右边,卡兰索伯爵带着教团的骑士在右边。何欣就这么昂着头走出了气氛异常沉默的皇帝寝宫。   第六十九章   以前何欣从来不理解为何风向或者氛围的说法,一个地方,只是建筑或者家具装饰而已,怎么可能因为发生了重大变故就整体跟着有变化。不过,走在不知已经经过了多少次的长廊上,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死寂。   平时总有穿着华丽男男女女往来的地方,如今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光亮得可以当镜子照的地面,只有她和身后那群人沉闷的脚步声。空空荡荡,仿佛咳嗽一声都会远远传来回音。越是安静,越是没有人说话,好像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整个皇宫就像是随着皇帝的病倒突然之间就变得像死水一样沉默。即使是有很多人跟在身后,何欣还是一阵阵的微微发慌。就像天地之间忽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远处黑漆漆的走廊像一只张大口的怪物,无声的等待着她消失在里面。   真奇怪,她不是已经胜利在望了吗?还有什么好不安的。何欣只能把这种情绪解释为敌人没有消灭,皇帝还没有认输。外面里昂手中依然掌握着军队,皇宫里不见得就人人服服帖帖。还有塞西尔是否真的可以压制住教廷又不背叛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人就是不能想太多,一旦开始发散思维,什么乱七八糟的忧虑都上来了。虽然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可现实不允许她优哉游哉的休息。回想一下,自从来到这个皇宫,她真的有好好的睡过觉吗?   “信使在什么地方?”何欣低声问带路的书记官,她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么多,挤到眼前的事情还有麻烦,能解决一样是一样。   大概书记官这一生都没有机会走在这群位高权重大老爷大贵族的前面,虽然极力想表现出镇定,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丝惶恐:“就在前面的候见厅,我想您也许想要亲自问他,所以破例把他从偏门带进了皇宫。”   “嗯。”无视书记官刻意的表功,何欣决定一会儿叫卡兰索伯爵悄悄把这个书记官处理掉,竟然敢无视禁令自己带人进来,想巴结都想疯了。   站在候见厅的门口,何欣正要推门,发现身后除了卡兰索伯爵和巴里莫尔大公有跟上的意图,其余人都是一脸犹豫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各位,请进来。虽然说这是教团的事情,但法皇去世可不是什么小事,最好都听一听问一问。我可不想之后再皇宫里听到诡异的谣言。”   没人搭话,何欣也没期望谁上来搭话,反正现在所有人都是抱着少说话少犯错的想法,她没觉得这种现状有值得奇怪的地方。自顾自的推门进去,那些人总算是慢吞吞的跟上来。幸好候见厅足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些大臣贵族。   那个来送信的教士早就站了起来,身上还带着因为快马赶来的尘土,似乎想上来按照教团习惯亲何欣的手,结果一看到这么多人被吓回去了,尴尬的站在原地,腰似弯非弯:“主、主教阁下。”   何欣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请不要紧张,对了,您叫什么名字?”   “约瑟夫.雷顿。”   “那么,雷顿教士,请您好好的把具体经过复述一遍。法皇陛下他是怎么去世的?”何欣还是真的很好奇,塞西尔用了什么办法迅速解决掉法皇陛下。尽管她相信他不会留下什么人证物证,可手脚快到如此地步,真不知是应该夸他还是怕他。   叫做雷顿的教士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的说起来,一开始他还有点结巴,说着说着才比较流畅起来。何欣大致听了几分钟就没有兴趣继续听了。无非就是老一套,什么法皇陛下一直身体不好,强撑病体不顾反对坚持要进入高塔向女神祈祷,然后染上了风寒,今晨与主教阁下告别后病情恶化,抢救无效,终于蒙神的召唤去了美好的另一个世界。   何欣的感想:塞西尔很好很强大,不得不提防。也许一个不小心就变成第二个里昂了。现在是没有办法,把皇帝这边的事情稳定之后,她一定要立刻把塞西尔从教廷召回来。   看到那些大臣还有点怀疑,开始向他询问具体的过程还有细节,何欣倒是一点不担心。塞西尔既然敢派这个人来送信,就说明他绝对有把握相信这个人不会说漏嘴。仔细一看,这个叫做约瑟夫.雷顿的家伙长着一张很老实很憨厚的脸,说话也显得很真诚朴素,言谈间更是充满了对法皇突然辞世的悲痛与哀伤之情。也许就是这种人说出来的话才会让人不得不相信吧,只有神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看到没有人注意自己,都顾着去询问信使了。何欣朝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的卡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悄悄跟自己出去。卡兰索伯爵好像也想跟着出来,被她微微摇头阻止,看了一眼那些大臣。卡兰索伯爵会意的点了下头。   很好,这才是做人心腹下属该有的正常状态,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只需要好好的服从命令就行。何欣对卡兰索伯爵的识相很满意,决定等这些事情过去之后给他应得的报酬。   不发出声音走出门外,何欣轻轻掩上门,看到左右无人,微笑着想去拉卡谬的手,却被他推开。   “您有什么事情?”   何欣也没生气,不如说,她就是喜欢看卡谬那种一本正经的模样:“噢,亲爱的侯爵,现在您可对我真冷淡。也许我们需要换一个地方,您才会表现出那种叫我欣喜若狂的热情?”   卡谬尴尬的咳嗽一声,微微转过脸:“殿下,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皇帝陛下病重,您应该随时注意,作为皇室继承人应有的表率。”   “哈。”何欣讽刺的一笑,“得了吧,你我都知道,皇帝陛下的病只是在拖时间而已。要我去做出表率?别开玩笑了,您是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如果手里有一把刀,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挥刀向我劈过来。没有谁在看到自己的下一任继承人时心情好得起来,我敢和您打赌,要是现在我跳出来宣布要肩负起未来帝国的责任,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暗杀。”   卡谬低声说:“无论如何,现在他依然是皇帝。”   “行了,我可不是想和您说这个。”何欣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我很清楚您心里在想什么,我也可以很坦白的告诉您。从一开始我就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否则按照继承法,当年坐上皇位的人应该是我,最后不也让给他了吗。说句实话,反正最后都会是我的东西,不用急于一时。”她很虚伪的笑了一笑,“从血缘上讲,那可是我的弟弟。”   卡谬不说话了,作为一个绝对忠诚于皇帝本人还有皇室血统的人,他对目前的情况一定感到很痛心却又无可奈何。何欣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愿意皇帝死去之后自己坐上皇位,因为在他心底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可是现在皇帝并没有继承人,他又不愿意让皇位落入非皇室直系血统的旁系贵族手里,才不得不处处让步,甚至主动配合自己装聋作哑。那些拥护她去做下一任皇帝的大臣们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何欣非常清楚自己的名声有多臭。   作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穿越者--虽然何欣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事实了--她很难理解这些贵族还有骑士们对血统异样的忠诚。换做是她的话,宁愿去扶植一个血统不纯正但是贤明仁慈的旁系贵族,也不会选择这个生性残暴名声狼藉的公主。可他们就是死盯着自己身体里那属于皇室的血脉不放,甚至连卡谬这样的人也像着了魔似的跟着起哄。何欣暗自冷笑,什么血统,什么身份。除了这个身体还有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玛格丽特。   苦苦追求血统,最后扶植上位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何欣低低的笑了几声,觉得不光他们是一个笑话,自己从头到尾也是个笑话。卡谬误会了她的笑,清清嗓子,安慰似的说:“也许您和陛下存在着误会,可请您相信,大多数王公大臣还是都站在您这一边的。”   “那您呢?您是否也站在我的一边。”何欣带着一丝笑容,嘲弄的问,“我不是在问作为皇帝心腹国家重臣的巴蒙德侯爵,而是在问作为一个男人的您,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您站在那一边。”   卡谬苦笑了一下:“您认为我还有选择吗,玛格丽特。”   “也是啊,您已经没有选择了。”何欣慢慢的把身体倚向他,“想必现在您一定是后悔得要命,为什么那天晚上没有推开我。这大概就是您这一生唯一的污点了吧?呵呵呵,被大家叫做圣人的卡谬。”   “请您不用再说这种话了,玛格丽特。既然我已经.......就不会再一次背叛您。”卡谬扭过头不自然的回答。   “真是可悲,就因为这个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您就不得不对我这种女人献出忠诚。不过我对这种情况完全不介意,相反,我感到很高兴。”何欣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感谢身体里属于皇室的血统,因为它让我紧紧的抓住了您。”   “玛格丽特,您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孩子,天真到恶毒的地步。”卡谬叹息似的回答,尽管表情显得很苦恼,最后他还是没有推开何欣的手。   第七十章   这边何欣还想和他来点深层次的感情沟通,想着有卡兰索伯爵在里面盯着,大概不会有什么事。而且现在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乱走,他们又躲在走廊转角的帷幕之下,不怕被谁看见。可是刚刚才把手臂搭上他的脖子,身后就有谁咳嗽了一声--很假的那种,一听就知道是刻意装出来的。满心不高兴的放开手,扭头一看,不识相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高深莫测的巴里莫尔大公。   从心底深处就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阴谋,再想想皇帝的突然病倒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何欣放开手,皮笑肉不笑的问:“您似乎对法皇陛下去世的消息不怎么感兴趣。”   他很虚伪的捂住嘴,还掏出一块手帕擦了两下:“您不也是吗,枢机主教阁下。按道理说,您应该比我更关心这个消息才对。结果却在这里和--”他带点嘲笑意味的看了一眼卡谬,“和皇帝陛下最忠诚的骑士谈心。”   “我喜欢和谁谈心似乎不关您的事。”冷淡的回答,何欣轻轻的推了卡谬一下,示意他先离开。她和巴里莫尔大公那种心照不宣的协议,暂时不想让卡谬知道。默认她可以在皇帝死后成为下一任继承人是一回事,但被发现皇帝的突然病危是被人动了手脚又是另外一回事。卡谬绝对无法容忍任何人危害“他的”皇帝陛下。   卡谬被推了一下却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担忧,甚至连手都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好像要去主动找对方麻烦的模样。何欣很惊讶,好像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巴里莫尔大公抱有很大的敌意,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基本上,卡谬对除了皇室成员外的任何人都是冷淡的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她准备之后有时间一定要好好问问其中的原因。不过,眼下还是算了吧。   “不好意思,我和巴里莫尔大公有些话想私下谈谈。”给了他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何欣用眼神示意卡谬先进去。“请您帮我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情景。我们只是有几句话要说,马上就进来。”   巴里莫尔大公一直保持着很矜持的微笑,不说话也不动。直到卡谬低声的说了一句请随时叫他进屋关上门后,他才夸张的呼出一口气。   “这的确叫人不得不敬佩您,公主殿下,只是短短的一瞬,您就让皇帝陛下最忠实的骑士站到了自己一边。真不愧是皇宫里最娇艳的那朵罂粟花,任何人大概都逃不过您的毒气吧,哈哈。”   “行了,您的手段也不差。关于皇帝陛下的突然病危是怎么一回事,您和我都心知肚明,不用我把话说得太明白。”何欣没办法强迫自己对他有什么好脸色,这个家伙连皇帝都敢在背后下手,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如果说里昂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条潜伏在黑暗里不动声色的蛇,那么巴里莫尔大公就是一只看起来很安全无害却会毫无预兆露出獠牙的狼。   他看似失望的耸了耸肩,还满不在乎的斜倚在一个青铜雕像上:“早就预想过您的反应,不过真正面对这一刻,的确让人伤感。本来我还以为在你我之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共识,很多事情不用公开说出口,没想到公主殿下果然即冷淡,又无情。”   “您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请不用和我玩文字游戏了。”何欣警惕起来,一边留神观察有没有人出现在附近偷听,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殿下,您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而我呢,上次就很直白的坦言相告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生意人下了大本钱,虽然说是长远的合作关系,好歹您也得先让我看到一点回报吧。”巴里莫尔大公不紧不慢的说,嘴角那丝笑容看得何欣只想一拳打上去--什么时候她许诺过要和他建立见鬼的长远合作关系了?   “您想要什么回报?”何欣决定先探探他的口风,这家伙胆大妄为根本不把什么皇族的血统威严放在眼里,他所追求的只有利益和权力,搞不好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别说是对皇帝下手了,就连把自己的父母卖掉他也毫不犹豫。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您也知道,尽管有皇帝陛下的仁慈和宽爱,我的领地拥有独立的官员任免权和税收权,但对军队的限制一直没有松过口。在偏远的西北,野蛮无礼的异教徒就像蟑螂一样层出不穷,光靠现在的军队应付起来很吃力,所以.......”巴里莫尔大公温文尔雅的微微一欠身,“我仅仅是想获得一个协议,等您执政之后,可以亲口下令取消在我领地上的征兵限制。当然,要是您现在愿意以法皇代理人的身份下令,鄙人实在感激不尽。”   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巴里莫尔大公就是在直白的要挟。何欣真想冷笑,以为她是白痴么?取消征兵限制?这样一来他的领地,不,甚至整个西北地区都会直接变成国中之国。还以为他只是想在帝都的未来权力中心里插上一脚,结果他的胃口和胆子比何欣所能想到的还要大。愤怒过头,她反而冷静下来,同样回以礼貌的微笑。   “我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您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充足的信心肯定我会一口答应这样荒谬的请求。为什么您不干脆要求我和您结婚算了,这样一来您还能享受到君临整个国家的感受。”   “不不不,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索取任何超过自己权限的东西。”他很谦逊的说,完全看不出有被何欣激怒的异样。   世界上还有比里昂更无耻更厚颜的人,何欣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一次,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手才按捺下那股沸腾的杀意--他既然敢直白的说出来,就必定握有什么何欣不得不就范的把柄。也许世界上会有疯狂的赌徒,手中满把烂牌也敢装出无所畏忌的样子向庄家叫板。显然,巴里莫尔大公不是这种人,他看似疯狂,却不会激进。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会做出这种轻易暴露目的的蠢事来。   深深的吸进几口气,何欣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被怒火冲昏头脑:“好吧,不可否认,您疯狂的举动的确给予了我很大的方便,对于支持我的朋友,我向来慷慨。不过,这一切的实现都得建立在‘如果’我登上皇位的前提上。”   看到何欣竟然没有动怒反倒是心平气和,巴里莫尔大公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盈盈的回答:“这个,请您无需担心。除了您之外还有谁拥有继承皇位的权力。我完全相信公主殿下是个慷慨的人。否则,那些信任您爱戴您不惜做出了惊人罪行的人,就会非常失望,也许会不小心把一切全盘托出。那样的话,您好不容易才掌握的主动权又要灰飞烟灭了。”   这算是他的警告还是暗示?何欣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还不能让他看出半点端倪,笑得非常甜蜜:“您似乎还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皇帝陛下还好好的活着,皇后陛□体也很健康。医生保证皇帝陛下绝对还有可能生下继承人........”   “那个,就请您无须放在心上。绝对不是问题。”巴里莫尔大公露出同样充满了贵族特有高傲和无可言喻的矜持微笑。如果现在有不知内情的人偶然路过,看到他们这副如浴春风相谈甚欢的表情,绝对猜不到在彼此虚伪面具下隐藏着的,却是暗含杀机的交锋。   何欣还想说点什么,敏/感的听后不远处的门喀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却是她认识的熟人--克雷布斯大公。他有点诧异的暗暗打量了这两个原本不该有什么交集的交谈对象一番,微微的一欠身:“殿下,虽然我们都能理解现在您的心情烦躁不安,有一些事情希望您可以在场。”   “哦?看来,诸位已经问完了?”何欣挑起一边眉毛假装诧异的问。   克雷布斯大公有些尴尬,没有回答,只是向一边让开。何欣笑了笑,提起拖地的长袍昂首而入。果然,她才踏进室内,克米特大公就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质问:“枢机主教阁下,既然是事关教团的大事,您倒是完全不在意,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先是忙着和巴蒙德侯爵说悄悄话,紧接着又和巴里莫尔大公没完没了。大概在您 看来,就算是法皇陛下辞世,也比不上您和他们的友谊重要吧。”   这种程度的攻击何欣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无关痛痒的径自向前,走过纷纷让开的人群,在那张看起来最舒服的扶手椅上坐下:“我还以为,以您的头脑可以理解把大家邀请过来的用意,看来是我太高估您了。”   “什么!”克米特大公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何欣示意卡兰索伯爵不要动,好整以暇的拉了拉衣服袖子。   “正如您所说,这本来就是属于教团的事务,我为什么要让没有神职的各位过来参与?哈,就是因为知道,不当面说个明白,不出半个小时,皇宫,甚至整个帝都就会开始流传法皇陛下离奇死亡的谣言。所以才破例让各位参与教团的私事,为了避嫌,我还刻意回避。”   慢悠悠的拖长声音,何欣不无讥讽的问:“怎么样,盘问了半天,有没有我这个最大嫌疑者在场,各位满意了没有?”   第七十一章   权力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这种充满了挑衅味道的话说出来,下面全然的静悄悄,即使有几个人面露愤怒,碍于现在公主的气焰正高,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想被这个未来的皇位继承人给记恨上。何欣用一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刻意的不说话。有些时候保持沉默比说一百句话还管用。直到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擦冷汗的时候,才慢吞吞的开了口:“没人说话吗?很好,那我就当做关于这件事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日后要是有人在下面擅自发表以些我不爱听的议论,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终于有人开了口,声音显得油腻腻的就像是在一桶油里面泡过:“这件事是教团内部的问题,虽然我们对法皇陛下去世的消息感到万分心痛,然而也无可奈何。不过,尊敬的殿下,请您不要忘记,在教团枢机主教的身份之外,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皇帝陛下唯一的亲人。现在陛下病重,人心惶惶,我们迫切的希望您可以出来稳定大局。”   何欣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那个出了名的老狐狸威尔顿大公。她还是在上一次舞会的时候和他礼貌性的说过几句话,之后因为他跟随皇帝一起出巡,再也没有见过面。之前在皇帝卧室外面,众人为了继承权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只是静静的缩在一边保持沉默。关于他老奸巨猾的传闻何欣倒是听了不少,现在近距离的仔细观察,觉得他的形象和一般人还真是匹配。通常贵族们因为代代相传的血统,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即使谈不上相貌英俊,也还是五官端正。而这位据说身体里流淌着北方蛮族血液的大公,完全的打破了这条规律。先就不说他的秃头和巨大的鼻子,光是矮小的身材还有明显的驼背就足够让人觉得看了不舒服。   威尔顿大公说出了这样的话,的确很油滑,他并没有表明支持或者是反对何欣继承皇位,而是从完全正统的立场上提出了很暧昧的说法,这样一来,反对何欣继承皇位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皇帝病重的消息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那些被堵在皇宫大门外面的人不知已经在脑海里编织出什么可怕的话题来了。不少经历了上一次血洗整个皇室叛乱的人还记忆犹新,就是因为上一任皇帝病重又没有及时的让继承人即位,才让几个一直虎视眈眈的实权派领主趁机钻了空子。   看到终于有人站出来转移话题,发表对玛格丽特有利的看法,巴里莫尔大公立刻跟上,悲天怜人的说:“就像威尔顿大公说的那样,这个消息不能再拖下去,尽早的宣布,免得届时又是流言四起。”   有人拥护肯定就有人反对,作为最死忠的皇帝拥护者,克米特大公马上反唇相讥:“您说得倒是轻松,在这种法皇突然去世的时候又紧接着宣布皇帝陛下也病重不治,哼,搞不好立刻就会引起大乱。您可别忘了,塔利斯和古兰贝尔可是一直对我们不怀好意,时刻都想着让那些无耻的野蛮人杀进女神庇护下神圣的土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巴里莫尔大公就慢悠悠的打断:“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可以稳定局面的人出场,只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使皇帝陛下病重也不会像十一年前那样发生叛乱,有公主殿下在,不管是教团也好帝都也好,都会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这一次换成劳顿大公跳出来反对:“那么,您是打算让公主殿下以什么身份出来主持大局?皇帝陛下可还活得好好的,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再说了,即使是一定要有人出面稳定民心,不是还有皇后陛下吗?现在我们也不能肯定皇后陛下是否已经有了皇帝陛下的孩子——”   “既然您也知道不能肯定,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巴里莫尔大公用一种看似温和实则充满了讽刺的口气回答,“哪怕是现在皇后陛下就宣布她怀孕了,在那个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之前,公主殿下就是无可非议的第一皇位继承人。尽管以前没有公主摄政的先例,可是第一皇位继承人摄政的例子可是一抓一大把。恕我愚昧,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劳顿大公哑口无言,求助似的看向同为保皇派的克米特大公,可惜他也是一脸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的表情,不禁恼怒的把矛头指向了挑起战火的老狐狸威尔顿大公。   “可亲可敬的大公阁下,您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在皇帝陛下那里的时候您还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会忠于他永不背叛,怎么,一转眼看见风向不对,马上就要和某些无耻小人一样改换门庭了?”   威尔顿大公一点儿也不生气,也看不出什么恼怒的神情,反倒是义正词严的上前一步:“请您不要随便污蔑他人的名誉,我何时背叛了皇帝陛下?您是哪只耳朵听见我宣布要改换门庭了?从头到尾我都是完全堂堂正正的站在大局的角度,希望由身份相当的人出面平定骚乱。”说着,他还用蔑视的目光瞟了一眼早就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的劳顿大公,以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和光明磊落。   在场的人无疑都是行走在皇宫里的实权派人物,可惜在这几个更有权势,几乎算是国中之国,拥有不亚于很多拥有国王称号的大公面前,也只有保持沉默,静静围观的份儿。教团的人是想着从今天开始何欣等于就是最高的掌权者,而且作为神职人员跑出来和人喋喋不休论战也不太好看,乐得装聋作哑。而那些平时也能说得上话的大臣和贵族,比不上那几个大公底气足,再加上涉及到皇位的事情,少说话总没错。不管是谁做皇帝,其实对他们而言都没什么影响,于是也假装矜持,看着那几个大公们互相争论不休。   那么,坐在扶手椅里看着这一切的何欣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只是觉得,管他是什么大公也好,血统高贵的大贵族也罢,在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权力重新洗牌之前,除了没有互吐口水卷起衣袖开打之外,和那些市井小民的无聊争斗又有什么区别?虽然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保持着所谓高贵的仪态没有发笑,其实心里真的觉得异常滑稽。看他们的无聊嘴脸,除了想让她打呵欠之外,没有任何感想。   在她暗暗好笑的时候,下面的辩论已经发展到了“论公主殿下可不可以同时兼任法皇和皇帝的合理性以及必然性”上面来了。看着劳顿大公以及克米特大公死死咬住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能拖一阵是一阵的观点不松口,而巴里莫尔大公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引经据典,奸猾无比的老狐狸威尔顿大公含含糊糊不发表任何肯定性的观点,何欣轻轻的鼓起掌来,就像是在歌剧院里欣赏了一出精彩的歌剧。   “很好,很好,诸位不愧都是位高权重血统高贵的人,现在还有心思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清。”她看了一直没说话的克雷布斯大公一眼,“您也是大公之一,为什么不站出来发表一下意见?现在基本上是二比二打了个平手,也许您一发话,这场论战立刻就分出胜负了。”   作为里昂一伙的克雷布斯大公显得很尴尬,皇宫上下经历了两天前那场恐怖的大清洗之后,都明白了公主殿下对欧林主教那是相当的不待见,趁着他离开把那些党羽全部一网打尽,搞不好就等着欧林主教打完仗之后磨刀收拾他。所以他的处境显得很微妙,自从跟着皇帝回来见到公主后就连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只是向女神祈祷公主殿下不要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转过头来把他一起给关到特里亚农修道院或者圣马力诺塔去。   “啊,那个,一切都交由尊敬的公主殿下裁断。”战战兢兢的克雷布斯大公几乎是露出了一个近似谄媚的笑脸——皇帝病倒自顾不暇,现在整个教团和皇宫,甚至帝都都掌握在玛格丽特公主手里,连兰开斯特公爵和巴蒙德侯爵都摆明站到她那一边。他又不像其他几个大公那样互通声气,公主捏死他就和捏死只小虫子一样没区别。   何欣笑了一声,没有继续为难他,示意下面的人都安静,不要说话:“各位,一开始我就说了,即使皇帝陛下重病,可他依然是皇帝陛下,格鲁吉尼亚的最高统治者。而我嘛,作为教团的枢机主教,现在法皇陛下不幸辞世,按照惯例是要立刻赶往教廷主持他的葬礼,所以各位所说要我出面暂时摄政,恐怕不太可能。”   “不过呢——”话锋一转,何欣面无表情的仔细观察下面每一张表情迥异的脸,毫无预兆的甩出了一个惊天巨雷,“就像威尔顿大公说的那样,在教团的职务之前,我先是格鲁吉尼亚的公主。如果皇帝陛下有什么不测,承担起这份责任,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所以,我会在主持完葬礼之后,暂时把枢机主教的职务交由他人代理,各位就不用担心帝都政局不稳的问题了。”   这句话刚刚说完,下面顿时一片哗然。   第七十二章   何欣若无其事的说出了将会暂时把教团的事务交给别人代理,而自己则会一直呆在帝都稳定政局这种话,无疑就是在变相的承认是要把皇位纳入手中的意愿,这一下那些还强自镇定的保皇派可慌了。毕竟他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反对何欣继承皇位,要是真的让这个狠毒的女人上台执政,他们估计全部都活不了。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斩草除根的说法,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大家都明白。刚才因为是几个实权派人士才激烈的争辩不想惹火上身,然而何欣一发话,立刻就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无非就是说这样做不好,会影响教团的安定团结,造成世界动荡教民不安之类。个个看起来都是一脸圣洁好像何欣要是不去教团,第二天全世界的教民都会悲痛的自杀一样。激烈一点的甚至连女神也会流泪的话都说出来了。   何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见那些人还是自顾自的说得很欢,对身边的卡兰索伯爵默默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很会意的上前一步,拔/出腰间的佩剑:“安静,全部都安静!在殿下面前,这样喧哗像什么样!”   平时这些人绝对不会容忍被一个伯爵拔刀呵斥,不过目前风向不对再加上他最近杀了不少人,那种杀气腾腾的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好几个人打了个寒战,默默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剩下的其他人见势不对,也慢慢的不再发言。这时何欣才满意的捂住嘴,有点假的清清嗓子,用一种很淡然的口气说:“到底是教团重要还是格鲁吉尼亚比较重要,这种问题我想不用再拿出来进行讨论了吧。还是那句话,在教团的神职人员之前,我还是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皇室唯一的成员,啊,不,还有皇后陛下。不过想想,皇后陛下还很年轻,又不是本国人,一时之间要她出面恐怕不太稳当。就算是心中对女神和千万教民感到很愧疚,我也决心要先尽到做公主的责任。就是这样。不用再讨论了。”   克米特大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之前请您仔细先想一想,教团万一出现动荡,作为教团庇护国的我们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为什么一定要急着交割教团的事物,现在皇帝陛下的病情还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您就是暂时不——”   “大公,这些是作为陛下忠实追随者应该说出来的话吗?”何欣正义凛然的打断了他,“您是在担心教团出现动荡?真奇怪,过去因病逝世的法皇很多,每一次都会由合适的人选继承他的职位,这件事是由教团最高司祭还有十三位大主教联合决定,我在不在场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是因为皇帝陛下病倒,我才要暂时代理他的职责,让他更好的休息。您的意思,难道还要让政务去让他的病情更严重吗?”   克米特大公一张蜡黄色的脸憋得通红,偏偏这番话让他无从反驳,只好悻悻退下,一个劲儿的撕扯衣袖出气。他恨不得现在何欣就口吐鲜血从椅子上摔下来猝死,可惜她看起来除了脸色有点疲倦气色好得很,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   默默的压抑下打呵欠的冲动,何欣也真是累了。纵马狂奔了一天,一夜没睡好觉,再加上一直处于一种忧虑和焦躁的心情之中,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虽然脸上显得很平静,可心里还是有点隐约的不安。一切太过于顺利反而叫人感到头皮发麻。揉了揉太阳穴,何欣以不由分辨的命令口气交代:“既然没有异议,就按照我的意思办。打开皇宫大门,接触对帝都的戒备,发布陛下身体不适暂时由我代理政务的消息。”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扭头对着脸色很不好看的克雷布斯大公若无其事的说:“忘了告诉您,您的儿子,塞西尔,我已经任命他为红衣大主教了。现在在教廷暂时帮我处理事务。他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您真是有一个好儿子。”   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小小扰乱,看着克雷布斯大公的眼神有嫉妒有羡慕更有愤恨。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公主在拉拢他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被任命,从一个小小的神职人员一跃成为红衣大主教,搞不好公主还会利用自己的势力把他推上更高的位置。教团的实权全部掌握在她的手里,夸张一点说,要是她向那些只有头衔却无权力的老家伙们施加压力,要把他弄上去做法皇都可以。   克雷布斯大公本来就弓着的背弯得更厉害,就像是有一股巨力压得他直不起腰一样,连声音都有点发抖:“这是他的荣幸,尊敬的殿下。”   何欣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反映不像是惊喜,反倒是像恐惧。看来,克雷布斯大公和里昂那家伙之间有点奇怪。面对自己的主动示好,他为什么显得这样惊恐?要是因为利益和里昂结盟,现在她所给出的筹码不是更具有诱惑力吗?   “就这样。”一放松下来顿时感到全身都像快要散架似的酸软,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破的肌肤更是火烧一样的隐隐作痛,何欣甚至感到贴紧那里的衬裙好像已经被血浸湿了,幸好有外面的长袍遮住,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但是她也无心和这些唧唧歪歪的王公大臣们再继续纠缠,随意的挥了挥手站起来就走。想了想,对着兰开斯特公爵说:“对外宣布消息应该怎么才委婉,还有去安抚那些惶恐大臣的事情就请您去一趟吧。这种时候由皇帝陛下身边的心腹出面会显得比较有说服力一些。”   兰开斯特公爵恭恭敬敬的弯腰,看不出有什么不满:“当然,这件事就请殿下安心的交给我去办。”   “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馊主意,隐瞒消息只会让奇怪的谣言流传得更快。”何欣像是在自言自语,可眼睛一直看着以劳顿大公和克米特大公为首的那群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们听见。看他们咬牙切齿有气无处发的样子,心里真痛快。   “殿下,我认为您的决定太草率,应该——”劳顿大公还不死心,企图追上来再继续反对。何欣停下脚步,只是微微回过头,这一次她没有再微笑,一脸的阴鸷。   “现在轮不到您来教导我应该怎么做,大公阁下。您对陛下的忠诚叫人感到很欣慰,可是做人还是不要太固执比较好。我还不想和您闹得不愉快。”   那一瞬间从劳顿大公眼中迸射出来的怨毒让她不禁呼吸一滞,那是人在极度绝望和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有的眼神。何欣心生警惕,为什么他会这样?即使是皇帝下了台,她可以收拾掉其他反对者,但这几个名义上是部下实际上和附属国没区别的实力派,只要适当的表示一下不和她为敌,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难道还要和他们来一场内战吗?事实上正常一点的家伙都会和威尔顿大公这老狐狸一样尽早的投靠另一边才对。利益面前从来都没有永恒的敌人,这件事他们应该比自己明白才对吧。   隐隐有危险的预感,绝对有什么私下发生的事情对她很不利。何欣拼命的回忆着到底会有什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勉强保持着所谓的端庄仪态走出了房间,看看身边最近的是卡谬和卡兰索伯爵,何欣也不敢放下早就很酸痛的肩膀。加快脚步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才低声的问卡兰索伯爵:“您一直有派人在监视他们没有?”   卡兰索伯爵问都没问这个“他们”是指谁,斩钉截铁 回答:“当然。”   “从今天他们回来开始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何欣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他们自从进了皇帝陛下的卧室几乎就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和可疑的对象接触,似乎也没有传出什么书信。”卡兰索伯爵瞄了一下走在身边的卡谬,见何欣没有其他表示,还是说了。而卡谬就听着何欣和自己的心腹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讨论对皇宫中其他人的监视,除了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和转移开目光装作没有听见,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何欣倒是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会义正词严的教育自己不能干这种事呢。看来他只是固执,并不是迂腐。   想了一想,何欣压低声音:“想办法接近他们身边的随从,我想知道他们有和谁通过书信或者传递过消息。”   卡兰索伯爵只是默默的点头答应,何欣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挺放心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又突然想起来,补充:“还有克雷布斯大公,去仔细查查他是怎么和欧林主教认识的,我对这段历史很好奇。”   “现在还是好好 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经有黑眼圈了。”一直没说话的卡谬很关切的说。   心里微微一动,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又立刻接着说:“要是现在您也病倒,这个 家一定会发生动乱,一定要请您好好保重。”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何欣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谢谢您 关心,侯爵大人。”   没什么好失望的,她早就很清楚,除开身上那个玛格丽特的光环,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幸福什么的,只要紧紧抓住手里的权力.......就足够了吧.......   第七十三章   交代了所有可能值得注意的事情,还仔仔细细的考虑了各种可能,想了又想,自觉应该不会有遗漏。回到居住的夏宫,何欣才觉得手脚发软头痛欲裂。单是她还不能放下武装,因为还有陆陆续续找上门来的人,或者是请示,或者是告密,或者是来向她献媚,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一一接见,强打精神的和他们说话,表现出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来。   膝盖已经在发抖,说话也有点提不起气,幸好她还可以坐着不动,光是微笑或者面无表情的听人说话就可以。送走了一个身上喷满香水的伯爵之后,何欣再也支撑不住了,重重的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一直站在一边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说:“去关上门,就说我要睡午觉,除非是皇帝陛下有事,谁都不见。”   “是。”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屈膝行了礼,就要出门,何欣突然想起来,叫住她:“要是兰开斯特公爵或者卡兰索伯爵他们,也要叫醒我。教廷那边有消息传过来,立刻告诉我。”   “是的,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现在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哪里还有当初何欣第一次见到那种妩媚动人的样子,连颜色鲜艳的衣服都不穿了,表情肃穆神色庄严,只看外表的话比她像枢机主教一万倍。何欣看着她那副样子也觉得很有趣,想起她当初进皇宫是因为小皇帝的关系,他们也曾经好得不行,现在皇帝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倒是很沉得住气,绝口不提。一方面何欣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识时务,一方面又若有所悟,觉得不知应该怎么评断才好。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见她嘴角似笑非笑神色奇异,有点战战兢兢不敢就这么离开,站在门口低声问:“殿下?”   何欣挥挥手:“没什么,您去吧。要是没事,还是去见见陛下比较好。可能从此以后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果是殿下的意愿,我马上就去。”安波塔娜伯爵夫人显然误会成让她去探口风,立刻表情严肃的回答。看着她走出去何欣反而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态好笑。   这算什么?胜利者的站站自喜?还是对失败者的嘲笑奚落?从那种异样的兴奋和天上掉馅儿饼的狂喜中稍微清醒之后,她想到那个睡在黑暗中声嘶力竭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少年,心里涌起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准确的说,是恐惧。   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失败的自己。就在不久之前,皇帝还意气风发的带着刚刚迎娶的新娘,头戴象征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皇冠,耀武扬威的在自己前面的马车上向着欢呼的民众招手示意。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就已经众叛亲离,除了几个不得不跟随在他身边的大臣,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背弃了他,甚至那两个心腹也是 ——尽管一个是天生无耻,一个却是被自己活活的脱下了水加上无可奈何。   看起来很美好很辉煌的一切,就像是建立在沙堆上的城堡,瞬间就崩塌掉了。何欣幻想了一下如果她失势之后的下场,纵然现在还不算太冷,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忍无可忍的站起来,大声的叫来侍女:“去准备热水, 要洗澡!”   经过在路上的颠簸,她已经满身是灰尘和臭汗,上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也顾不上怎么收拾,只是用水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害怕被人闻出身上的汗味,喷洒了至少小半瓶香水,刚才在大厅人多不觉得,回到狭小的室内,顿时差点被熏晕过去。   拒绝了侍女的跟随,何欣一个人进了专门的浴室,确定没有人之后,她才咬着牙把已经因为血液凝结粘在皮肤上的绷带撕了下来,大腿一片血肉模糊,她狠了狠心,把一大勺热血浇上去,顿时痛得全身一抖,可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她不能就此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看着皇帝,那就是前车之鉴。聚集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家伙不是什么忠诚善良的好人,他们都是野狼和狐狸,闻到了权力的味道,企图在重新洗牌之前从自己身上分走一块香喷喷的肉罢了。口口声声宣称自己很忠诚的家伙,也许下一刻就会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把她咬得头破血流。   慢吞吞的躺进满是热水的浴缸,何欣从心底深处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身体真的已经到了一个疲倦的极致,现在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被热水打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快要结冰的鱼,直到现在才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作为“何欣”这个人类的感知。之前,她不过是顶着一身叫做“玛格丽特”的盔甲在艰难的和其他人皮笑肉不笑的厮杀而已。   疲倦的把头放在浴缸的边缘,呆呆的注视着天花板上精美的装饰还有四角洁白的大理石雕像。何欣苦笑了一下,就连被这种无生命的东西看着也能让她无法完全放松,越是拼命想着要停止思考好让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还有紧绷的神经休息,越是想得更多。   皇帝的病情,教廷目前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塞西尔会不会是第二个里昂,没有在自己手里的军队,法皇的死,远在国境的里昂还有德利亚特侯爵,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巴里莫尔大公.......   用力的摇摇头,何欣猛的把脸埋进水里憋了好几秒,才喘着气抬起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不能再强迫自己东想西想,否则还没有等到皇帝死,恐怕神经其实不算是很强韧的玛格丽特公主就要先发疯。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和人勾心斗角?她实在是无法理解那种感觉。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好多次她都怀疑其实原来的那个何欣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被玛格丽特亡魂附身的奇怪生物。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可以完全不在意的抄家,把反对自己的人全部投进监狱,心里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以前她还可以说虽然她的手已经被弄脏了,可心还是干净的。现在,她还敢对着镜子说这句话吗?   直到水已经慢慢变得失去热度,何欣才从这种因为极度疲倦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稍微回了点神,麻木的从浴缸里爬出来,抓过侍女准备好的浴袍穿上。在路过那面巨大的镜子里时,她匆匆的瞟了一眼那里面的自己,就立刻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那里面完完全全已经是玛格丽特,连呼吸中都带出和那副画像上一样的气息。她再也不能在这个看了好久的脸上找到属于何欣的痕迹——何欣早就不在了,活下来的只是玛格丽特。   不管怎么样,她活下来了,那就很好。她会继续这样活下去,活下去,直到作为玛格丽特结束生命。何欣这个名字,从她第一次在死亡判决书上签字的时候,就已经被放弃了。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有谁呼唤这个名字。   梦游一样的走回自己的卧室,一头扑倒在柔软的床上。虽然还想着要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可是手脚已经不怎么听使唤了。没有她的吩咐不敢进来的侍女们当然也不会上来帮她盖被子什么的,何欣就这么头发湿漉漉的面朝下睡在床上,几乎是在头接触到枕头的一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和往常一样洗完澡不擦头发就跳上床,有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呵斥她这种想要得感冒的愚蠢行为,抓来毛巾一边狠狠擦着她的头发一边数落。   眼角不知不觉有透明的泪水滑下,那是在清醒时何欣绝对不会流露于任何人前的软弱,早就被她抛弃在黑暗深渊里的柔软感情。   “妈妈........”   低低的梦呓立刻就被没有光线的宽大空旷房间吞没了。   74   第七十四章 ...   对于梦中的情景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当何欣被外面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弄醒的时候,一时之间有点反映不过来,睁着酸涩的眼睛死死看着天花板,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揉揉眼睛,太滑稽了,还在期望着什么?希望一睁眼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梦而已吗?逃避现实是弱者的行为,她不愿意把这个让人不快的称号放在自己头上。   动了动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才一移动脖子立刻就听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直响。她不是什么孔武有力的强人,再怎么意志坚强玛格丽特的身体还是属于挺娇贵的那种,策马狂奔的后果现在充分显现出来,每一寸肌肉都痛得要命,明明是她骑了马,却弄得像马骑了她,大概被马蹄践踏之后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挣扎着直起身体,慢吞吞的把一条腿放下地企图站起来,立刻就很没有形象的拉着床单一起滚地——下半身简直没有知觉了。何欣气恼的撑住床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克服了那种难受得要命的酸痛,又发现自己鼻子发堵喉咙也很痛,想起洗完澡没擦干头发就睡着,肯定是感冒了。受不了的叹气,这个身体真是娇贵,尽管是自己不小心,偏偏这个时候才生病,见鬼。   隔着门板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何欣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的地头上吵吵嚷嚷,难道是出了什么可怕的变故?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全身发冷。不不,不可能,真的出事了她怎么会安安然然的睡觉,早就被抓起来软禁或者投进监狱。稳稳神,何欣抓起长椅上搭着的晨袍披上,随便理了理头发,推开门走出去。   一出门,眼前的情景就让她微微的吃了一惊,卧室外面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平时何欣很喜欢在里面晒着太阳看书,现在被乱七八糟的人塞得满满的,几乎都是教团或者公主一派的人。看见她走出来,立刻就有几个迎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话。   “安静,安静!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何欣不耐烦的说,挥手示意让他们安静,声音沙哑的程度把她也吓了一跳。随便指了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不去好好的做你们的事情,全部跑到我这来。”   被她指着的人是一个教团的教士,平时都在她的书房外面负责处理书信,被何欣的眼睛一瞄,立刻就露出惶恐的表情:“很抱歉,我们也不想来打扰您的休息,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现在一切都要听从您的指示.......”   何欣已经坐在了平时坐惯了的那张软椅上,算那些人还没那么大胆子,没人敢做这个位置,接过了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递上的水:“到底出什么事了,别废话。”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不安,毕竟她可不是天生的智者或者阴谋家,眼睛一转就能随随便便的想出精妙的布局那是小说情节。她唯一可以依仗的,无非就是公主的身份,手里的权力,以及,皇室唯一的成员。就是因为皇室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继承人,才会有很多人无奈的站在公主这一边。   内心的慌张和恐惧并没有显露在脸上,她依然很镇定,作为反派绝对不能让手下看到自己的不安,否则立刻就会被那群饿狼吞噬掉。   “刚才,从皇帝陛下那边传来消息,据说......”被点名的男人有些不安的看了她一眼,“据说,皇后陛下好像是怀孕了.......”   手一滑,差点没有拿稳杯子,何欣声音阴冷:“什么叫好像是怀孕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早就知道公主会有很可怕的反应,但真看见她脸上瞬间涌上的戾气,离她最近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马上有另外的人站出来解释:“只是听到皇后的侍女在叫医生,然后就有皇后陛下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我们想去确定一下却被拦住不准进去,所以——”   指甲不知不觉间掐进了手掌,何欣恨不得把那个精美的水晶杯子捏碎:“她还真是会看时候,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在这个时候。哼,婚礼结束才多久,她就——”深深吸了口气,何欣忍住下面的话没有说,在人堆里打量了一阵,没有看见卡兰索伯爵理所当然,她已经吩咐过除非是有人打进来,一定要死死的掌握住皇宫几道大门还有整个禁卫军的动向。而兰开斯特公爵手上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光是去出面安抚那些闹哄哄的大臣还有应付络绎不绝进宫探病的人群就有他忙的。那么,卡谬呢?他跑到哪儿去了?难道皇后怀孕的事情是真的,那个心里只装着堆皇室忠诚的男人有了第二个选择,立刻就回到了誓死效忠的皇帝身边?   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何欣冷静的问。   “就在大概半个小时之前。”那个中间站出来说话的男人回答,“现在皇帝陛下寝宫那边已经被闻讯而去的劳顿大公,威尔顿大公还有克米特大公包围得水泻不通,不准任何人进去。我们是特地赶过,请您快点想个办法。”   何欣想了一阵,看到巴里莫尔大公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禁问道:“您怎么看待这个消息的真假。”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很难说。按道理不可能这么快就会怀孕,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身体强健的成年人,而皇后陛下也只是个少女而已。才两个多月就有了孩子,还是在这种时候宣布.......殿下,也许他们就是想靠这个扭转局势。”   “啊,是啊,我也这么想。”何欣冷笑,皇帝如果有了后代,哪怕是还没有出生还在皇后的肚子里,她就不再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按照继承法,她只能排在那个还是胚胎的生命体后面,等于失去了绝佳的优势,特别是在她才进行了帝都大清理之后。相比那些已经吓怕了的贵族大臣们宁可把宝押在一个未出生的婴儿身上也不想在一个生性残暴喜怒无常的女人手下过日子。   听到他们的对话,屋子里响起了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何欣无疑是在暗示皇后在那几个大公的操纵下谎称自己怀孕,企图夺回已经流散的权力。可是事关皇室丑闻还有继承权,没有人敢回应她的话,只能东拉西扯的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相应。   默默坐了一阵,何欣站起来:“安波塔娜伯爵夫人,麻烦您立刻帮我换衣服。哼,是真是假,让我亲自去看看不就完了。”   “殿下您要小心!万一这是诱骗您过去的圈套怎么办?”   “阁下,我觉得这件事情多半都是假的,哪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您还是暂时等一等,要是皇后真的怀孕,这个消息总会传出来。”   那些等着她作决定的人一看她似乎打算亲自过去,都在劝她谨慎小心。   “既然是我唯一的弟弟有了继承人,作姐姐的不去探望不是很失礼吗?本来还想明天先回教廷一趟,现在也不用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何欣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们都先出去,自己回卧室去换了衣服。在换衣服的过程里她一直在回忆和皇后匆匆的照面,那个时候光注意她的脸去了,根本不记得看腰有没有变粗。就算她和皇帝在认识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关系并且怀孕了吧,才两个月,只是外表怎么看得出来。他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传出这个消息的吧。想要弄出类似怀孕的症状,实在是太简单了。   这个世界的医术还真是发达,何欣想到这一点就冷笑不止,让为她别别针扣纽扣的几个侍女头都不敢抬,生怕哪里又惹到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恐怖女人。   换好衣服,大概梳洗了一下,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何欣二话没说就往皇帝寝宫的方向走,身后,那些人还在七嘴八舌的劝她好好考虑,要慎重,反正现在都是流言,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等等等等。走过一个拐角,何欣停下脚步转头:“先生们,现在我就要去探望皇帝陛下还有据说是怀孕了的皇后陛下。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害怕是圈套就立刻回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见,二,闭上嘴保持安静,只要跟着我走。请各位自己看着办吧。”   她也没管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拢了拢长袍下摆,继续往前走,只有巴里莫尔大公紧紧的跟随在她右边几乎是平行的位置:“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去看看再说。”何欣没有表情的回答。   “万一是真的呢?”   何欣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稍微偏过头:“从您嘴里听到这种话真叫人惊讶。您忘记了之前曾经做过的事情了吗?”   巴里莫尔大公轻轻一点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不管皇后怀孕是真是假,她会让她真生出孩子来才奇了怪!想到这里,何欣突然记起了那个几乎都要被自己遗忘了叫□德华的男孩儿,心里微微一跳。   那也是个祸害,一定要尽早把他处理掉才行。一会儿去问问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人,到底查到里昂把这个孩子藏在哪里没有。   75   第七十五章 ...   怒火并没有完全冲昏她的大脑,何欣好歹还是记着不能随便的跑到皇帝的势力范围里,先派人和驻守在皇宫外围的卡兰索伯爵联络过,确保整个皇宫还有帝都依然在她的掌控下才稍微放心。走到一半遇见了重重赶来的兰开斯特公爵,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殿下,不能让他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何欣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至少现在兰开斯特公爵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兵权和权力才是最真实的依靠。她要死死的控制住整个皇宫,到时候看皇帝那帮人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外面的人您都解决了?”何欣问的是那些守在大门哭着叫着要进来保卫至高无上皇帝陛下的人。   “已经让他们先离开,要探病或者是其他,都等明天早上之后再说。”   看了下天色,折腾了这么久,再加上睡了一觉,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了。皇宫里显得很宁静,不过何欣并不介意来一次大动乱,不把眼前烦人的事情都解决掉,她怎么可能安心的回去睡觉。   一路往着皇帝寝宫所在方向前进,何欣已经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显得杀气腾腾以免将来落下什么把柄,可脸上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平静。她恼怒得恨不能现在就抓住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地上狠狠践踏。从她到了这皇宫开始就一直在和她作对!干什么,觉得自己是皇后了有身份撑腰,随便说一声肚子里怀了孩子就想把她打压下去吗?门儿都没有!   就凭这份气势,她带着一群人往里面走竟然没有人敢拦她,直到在最后那道门前才被忠心不二的侍卫队队长艾塞克斯伯爵给挡住。皇宫里敢公然违抗她的人不多,在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还敢违抗她的人更是找不到几个,中年男人脸板得铁青,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口气森冷:“公主殿下,皇帝陛下没有说过想见您。”   “我想见他不行吗。”何欣寸步不让,看着那些把门挡得严严实实用敌视的眼神注视自己的士兵,她心里就有气,“让开!”   没有一个人动。何欣气得简直都想学电影里的反派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了,真要那样做绝对会被人当神经病。懒得再和他们多说,她直接往后退了三步。   要是看不懂领导的肢体语言,身后的那些携带武器人士都可以去死了。尽管忠实的侍卫队队长坚守大门一步也不肯退让,可也挡不住对方施行人海战术。身为贵族剑术马术都必然是要精通的,何欣优哉游哉的站在重重人墙之后看这场发生在皇帝卧室前面的大规模械斗,无聊得都想打哈欠。   在一阵金属碰撞和互相搏斗之后,他们以少量流血的代价成功制服了堵门的守卫。何欣看都没看那些被按住头压在地上的人一眼,毫不客气的一掌推开了大门,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各位,晚上好。辛苦了一天,不回自己的府邸去好好休息,全部挤在皇帝陛下的卧室外面干什么?”   环顾了一周,发现差不多就是那些人,只是没有看见老狐狸威尔顿大公还有态度古怪的克雷布斯大公让她有点惊讶。卡谬和皇后都不在,应该是在里面房间。何欣一步一步走进光线阴暗的屋子,每走一步就看见他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一些。最后还是克米特大公鼓足勇气站起来:“这个问题倒要请教您了,尊敬的殿下。谁给您的权力擅自闯进陛下的卧室。公然的违抗陛下命令,打伤他的侍卫队队长,您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要以为现在就可以为所欲为!”   换成平时,何欣也许还有心情和他保持着所谓贵族风度嘴上辩论一番,可惜此刻她心里正是怒火翻腾非常想找个人来发泄的状态,一点都不客气,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这个问题直接返还给您,亲爱的大公,什么时候您竟然拥有在皇帝陛下的寝宫里过夜的权利了?”何欣皮笑肉不笑,“既然知道皇帝陛下需要静养,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他怎么休息。我看,各位还是赶快回自己家去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也不给他们继续申辩的机会,那些随行的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在绝对的优势和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存在必要。皇宫和帝都都在她的的掌控之下,短时间之内效忠皇帝的军队不可能赶到,皇帝病危的消息早就宣布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即将成为下一任继承者。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她绝对不想看见任何人在里面捣乱。   “巴里莫尔大公,将各位先生安全送回府邸的事情就交给您了。别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好好的和皇帝陛下谈谈将来的事情。”何欣头也不回的径自往里面的卧室走去。   “当然,请您务必和陛下好好的达成协议。”巴里莫尔大公的声音还是那么圆滑,叫她听了之后有说不出的恶心,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眼前还要借助他的力量,毕竟他手上的军队很具有威胁性。想要谋夺弟弟皇位的女人还有野心勃勃的边境领主,简直是为这场皇宫里的内斗大戏量身定做的角色。何欣把手按在门上,突然不是很想打开。说起来这场戏已经临近结尾的高/潮部分了吧——病弱失势的皇帝,无耻谋夺了他权力的姐姐,刚刚成为皇后马上就要成寡妇的少女,以及,一个最后还是选择忠实于皇帝的骑士。   “这算什么,我就是注定要扮演坏人角色的命运吗。”何欣有点自嘲的低声说,随即毫不犹豫的一掌推开了门。到了如今,她已经不可能再有其他选择了。   这一次卧室里面终于没有黑漆漆,而是点亮了灯。何欣第一眼就看见正站立在皇帝床边的卡谬,没什么感觉,非要逼着她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他果然还是跑了”,从听到皇后有可能怀孕的消息之后,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其他背弃皇帝跑来跟随她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有他不是,他纯粹就是为了皇室,看到皇帝已经不行了,果断的站到她这一边,被人唾弃是养不熟的狗也无所谓,全心全意的帮助她铲除前进路上的一切阻碍。然而,当有另一种可能出现的时候,他同样又毫不犹豫的再次抛弃了她,回到了皇帝身边。   何欣低低的笑了一声:“卡谬啊,卡谬,您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到底该说您很温柔呢,还是说您真是绝对的无情。”   卡谬扭过头去不说话。何欣也无所谓,慢悠悠的走到似乎全身都在哆嗦的皇后对面,拉过一张椅子自己坐下,“每个人都作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些看到船快沉了就慌不择路,死皮赖脸也要爬上另一条船的人,即使是后悔也没有回头路。想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不投靠一方势力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不过像您这样同时背叛了两个人,同时把皇宫里两个掌权者都得罪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真的很有兴趣探究一番呢。”   皇帝咳嗽了两声,斜靠在床上,眼睛里燃烧着异样明亮的火焰:“您是怎么了,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个人的灵魂吗?他的忠诚不是献给具体哪一个人,他只对皇室血脉以及这个国家忠诚。换句话说,亲爱的玛格丽特,对着一个生性残忍息怒无常的女人,卡谬似乎更愿意把国家的未来放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哦,看来皇后陛下怀孕的事情是真的了。”何欣讥讽的看了面色苍白说话直喘气的皇帝一眼,“为了有一个继承人,您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拼了命。要是一开始就把这种精神用来对付我,也许您还可以多活两天。”   “殿下,请不要对皇帝陛下无礼。”卡谬没有表情的说。   “算了吧,这种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还来说这些做什么?”何欣满不在乎的回答,“您还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初在选择谁该继承皇位的时候,您大力支持由我亲爱的弟弟坐上皇位吧,要不是因为您,这个平息了叛乱的大功臣,按照继承法,怎么也该是由我来继承皇位。神奇的是我还就真的乖乖把皇位让出来,女人一旦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还真是可怕。”   他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耐住了。何欣无视在场几个人及其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往下说:“可惜,您一心看好的继承人,可以把帝国带上世界征服之路的皇帝陛下偏偏被诊断出有绝症,连十六岁都活不过。这种时候要他退位是不可能了,您也一定很懊恼对不对?本来还有我这个候选,不过倒霉的是我已经完全的堕落变成了您最讨厌的那一种女人。哈哈哈哈,这些事情都叫您感到苦恼,最后,您还是咬着牙选择了我——一个讨厌的继承人总比一个快要死掉的继承人好。然而命运似乎就是想和您开玩笑,当您已经狠下心决定站在我这一边的时候,偏偏又出现了第三种可能......”   “请您不用再说了。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卡谬打断了她的话,“您不适合做一个皇帝,我也不相信您可以把国家带上应有的道路,在您的眼里我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光明,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仇恨还有绝望。我一再的背弃您和陛下,但我绝对没有任何的私心,一切都是为了格鲁吉尼亚。”   何欣轻轻的拍起手来:“好一番正义凛然的说辞,不愧是公认的真正骑士,最效忠于皇室的圣人。我当然相信您没有私心。我就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把我们当成什么东西了?我们是血统高贵的动物吗?为什么要被您挑来拣去的选择?身体病弱,抛弃,生性残暴,丢掉。如果皇帝陛□体稍微好一点,大概您还会要求他多生几个孩子好来一番优胜劣汰吧。”   “卡谬.曼维尔.格奥弗雷德,和其他人比起来,您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是您也让我感到恶心。”何欣冷冷的说,“您以为自己是谁?上天派下来守护格鲁吉尼亚的使者吗?哈。”   76   第七十六章 ...   说出这些话何欣顿时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忙着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并不意味着她就什么不想。相反,无数个无法入眠的夜晚里,她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这些东西。最开始混混沌沌到了这个世界,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多问一句话生怕别人看穿自己是冒牌货。随着后面慢慢的了解这个世界,很多疑问也一一涌上心头。   例如,既然有继承法规定长子长女继承皇位,为什么最后坐上皇位的却是弟弟不是姐姐?   再例如,为什么皇帝总是莫名其妙的看玛格丽特不顺眼,为什么玛格丽特放着好好的枢机主教不做一定要和皇帝斗得死去活来?   还有,每个皇帝身边的近臣为何都是一副随时观望的态度,动不动就劝她暂时忍耐?   再笨再傻的女人被丢进这个满是心机和计算,应该是属于男人的世界,只要没有死,都会变得狡诈又残酷。何欣已经不想去追问当时卡谬把她从熊熊大火中救出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他关心玛格丽特还是生怕唯一的皇室继承人就此死掉。还有一直效忠于她的卡兰索伯爵,难道他不是因为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的那顶皇冠吗?枢机主教再怎么强悍,也永远只是一个主教,没办法真正和皇帝相抗衡。还有里昂,他处心积虑的接近玛格丽特,不惜一切代架想要从她手里分走权力,他所追求的目标根本就不在教团,他瞄准的是皇位,是皇权,也许他还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完全的控制住玛格丽特让她和自己结婚,到时候尽管只是低贱的小贵族,搞不好也能坐上皇位。   何欣不知道真正的玛格丽特是个怎样的人,她得到的印象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唯一可以肯定的,她一定是个很寂寞的人。所以才会在当年听从卡谬的话让出皇位,才会忍耐着里昂让他培养起自己可怕又畸形的势力,甚至一度失控凌驾于她的头上。   或者,她还是有一份作为公主的责任感在,所以在最爱的人放弃自己选择弟弟作为君主的时候,还想着要为格鲁吉尼亚谋得一份利益,想尽办法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夺到了枢机主教的位置。不能否认玛格丽特做了很多坏事,她也不是个善良的女人。   何欣只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自己也很可怜,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不能得到安息,鬼使神差的被塞进了这个没有灵魂的身体里,必须要顶着她的一切活下去,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她想活着,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她更是害怕失去生命。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双手洁白灵魂干净的活着,可惜,这世界上没那么美好的事情。大言不惭的教训别人不可以踩着其他人的生命往上走,要是她笑到最后没有暗杀没有阴谋没有利用,她当然也可以做一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动着很多念头,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在其他人看来,何欣只是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改变了一下坐姿罢了。   “您现在又想怎么样,故技重施,要我乖乖退让,最好是交出手里所有的权力,当然了,在那位不知是男是女的未来继承人长大之前,您肯定会好好的监管着这个国家,就和以前一样。”何欣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椅的把手,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抚摸着眼角,“这像不像是在玩游戏?您第一次选错人,于是想推翻重来。第二次没有选择的机会,心里很不舒服,终于又有了第三次机会,这可真是女神的恩惠啊。您又可以好好的,慢慢的,重新培养一个符合要求的继承人了。格鲁吉尼亚有了您这样大公无私的人,真是无上光荣。”   “您要这样指责我,我的确无话可说。公主殿下。”卡谬好像有些疲倦,没有为这一番火药味十足的话而动怒或者变脸,“当年,我无意让皇帝陛下继承皇位,他身体不好不能过度操劳。本来,不管从哪方面看您都是最好的人选,可是,您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皇室成员职责的举动,让我不得不考虑其他的方法。”   “啊,我知道,大概就是说我跑来找您,非常浪漫又非常愚蠢的发表了一番战争结束之后就两个人一起离开皇宫去安静的地方生活.........这样的蠢话吧?”何欣微笑着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惊异的看了她和卡谬一样,大概是在奇怪为什么少女的浪漫也会成为一种罪恶,何欣很好心的为她解释:“陛下,作为女人,您当然觉得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说出这种话不奇怪。很可惜,他可是卡谬啊,哈哈哈哈。在他看来,我这就是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表现。要不是后来我跑去教团的话,也许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他还会让我嫁到其他国家去联姻呢。”   何欣啧啧的摇着头:“想必最近这几年,我的行为已经让您失望透顶,一次又一次的向我伸出援手,假惺惺的关心我,甚至不惜和我发生关系,大概都是为了更好的掌控我,不让我这匹脱缰的野马跑到您也抓不住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原来您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卡谬脸色铁青,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您不是........我真的........算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嗯,说得也是呢,的确太晚了。您已经用实际行动给了我响亮的一耳光,说实话打得我有点生气。”何欣点着头,舒舒服服的向后靠在椅背上,“接下来您和您的皇帝陛下准备怎么办?向外宣布皇后陛下有身孕?很遗憾,根据继承法,那个孩子没有出生之前我依然是第一皇位继承人。现在帝都还有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您想召集边境那边的军队开往帝都至少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或者,皇帝陛下一直坚强的活到孩子出生长大可以安全的继承皇位?我得说那个希望很渺茫。”   皇后紧紧的抱住自己小腹,声音尖利:“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想对我做什么!”   何欣很诧异的“哈”了一声:“您认为我想做什么?难道我会让您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三个人都变了脸色。之前就说过,在这个世界谋害继承人是大罪,就算是在心里默默想一想都生怕被神罚什么的,何况何欣还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态度很坦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件事情所有的领主还有大贵族们都已经知道了,您要是真的谋害了未出生的孩子,您也没办法洗清嫌疑。”卡谬如临大敌,一个箭步冲到面色苍白的皇后面前,把她挡在身后。   何欣瞄了瞄床上好像只剩一口气的皇帝,又看看发抖的皇后,突然就想起慈禧太后来。   “那个,我完全不在乎。”耸耸肩膀,何欣站起来,“谁要是站出来反对,我就杀了谁。杀一个不行,那我就杀十个杀一百个。”   “即使会让领主们叛乱也无所谓吗?”皇帝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气息微弱的问。   “啊,无所谓。”何欣满不在乎的说,“他们会起来叛乱的可能性相当的小吧。再说了,法皇已经死了,现在教团也在我的手里。只要一句话,我就可以宣布你们的婚姻不合法。不道德不受祝福的婚姻,生出的孩子当然也就没有继承权了。”   “这样做对您有什么好处!”皇帝像是听到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使得到了皇位,您也只会有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这样您也愿意。”   “对,我愿意。”何欣很认真的回答他。   卡谬把皇帝按回床上躺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您不光想要皇位,还要对陛下赶尽杀绝,连自己的侄儿也不放过了?”   “他对我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是他唯一的姐姐。”   “原本这件事我不想说出来,可是您一定要让陛下为难的话,请恕我无礼。”卡谬低声说,“您也应该知道,未婚生子是大罪吧,实际上您的.......孩子,现在就在我的手里。而且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是您的.......私生子。”   何欣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看您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您还真是不动声色突然抛出一个杀手锏来。好吧,说说您的条件。”   “我并没有想要为难您的意思。只希望您不要伤害皇后陛下还有陛下未出生的孩子........”   “然后呢?等到孩子出生长大,我又可以被迫下台,在随便一个不知名的修道院完结一生?“何欣冷笑着打断他,“只有皇帝陛下和他的后代才是人,我就不是人了?难道我就不可以结婚生孩子吗?”   “你根本就已经生不出孩子来了!”皇后终于失控的尖叫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当年你生这个私生子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命,虽然没死可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剩余了!”   “哦,原来如此。”何欣恍然大悟的点头,“这也是您不愿意选择我做继承人的一大原因吧?生不了孩子的皇室公主就和废物一样。我居然连联姻,公开论斤卖的资格都没有了,哈哈哈哈,真好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卡谬大喊。   “在我看来您就是这个意思!”何欣咬着牙深呼吸,“好了,现在我们都亮出了底牌。要么,我杀了你们,要么,你们杀了我,对吧?行啊,私生子什么的,随便你们怎么说。我不在乎。”说到这里她好笑的看了一眼皇帝,“实际上陛下还说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妹呢。我连乱仑都无所谓,何况是一个私生子。您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您要想清楚,如果陛下的孩子不在了,您又无法生育,皇室的血脉在您这里就完全断绝——”   “啊,那又怎么样?”何欣异样的冷静,嘴角带着不屑的讥笑,“就算皇室血脉断绝,就算现在我就放一把火把整个皇宫烧掉,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都不在乎。如果要我的命,我就要整个格鲁吉尼亚一起陪葬。”   好久好久,卡谬已经说不出话来,倒是皇帝轻轻说了一句:“您疯了。”   “这个皇宫里,谁不是疯子呢?”何欣镇定的反问。   第七十七章   -->   卧室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外面的人没一个知道。门没有完全关死还留着一条小缝,可惜质地优良的门板隔绝了几乎所有声音。除了一开始还能听见皇后的几声尖叫,悄然无声。也不是没有想过上去偷听一下,问题在于当你的周围全部都是虎视眈眈的人,就差没有把剑架在脖子上,这种状况下当然不会有谁敢上去送死。   屋子里满满的全部是人,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外,只有异样的沉默。就连平时高傲到不行的大公们也乖乖的闭上了嘴——他们还没有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挑衅公主。皇后有了身孕对快要失去皇帝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问题是那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皇宫里总是意外很多。虽然他们不相信公主胆敢在几乎所有出入宫廷的贵族世家还有大臣们都知道这个还未公开的秘密时杀害皇后……   女人的反复无常总是很可怕的,万一这个从来都以无视一切默认规则喜欢向全世界挑战的公主真的……   抱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反复安慰自己至少还有巴蒙德侯爵站在这一边。他对皇室的忠诚无可怀疑,一听说皇后的事情,立刻就离开了公主回到明显已经失势的皇帝陛下身边。几乎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玛格丽特公主对他的疯狂迷恋,少女时候为了他自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之后又因为他订婚的事情闹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大半年之前那个火烧离宫的事件所有人还记忆犹新。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讨论,但是玛格丽特公主因为嫉妒成狂暗杀了巴蒙德侯爵的未婚妻瓦里埃尔小姐的事情,早就是整个大陆最喜欢八卦的秘闻之一。   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事件,否则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公主殿下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还有帝都,想要软禁皇后或者干脆直接逼迫皇帝退位都没有问题。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所有人都在极度窒息一样的空气里默默的等待着。   至少又等了好像有一生那么漫长的时刻,门终于开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玛格丽特公主面带微笑的走出来,看见外面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警戒着的人收回武器。   “各位,准备向全了宣布这个好消息吧,皇后陛下确定已经有了身孕,皇帝陛下有继承人了。”她用看不出一点虚伪的真诚笑容很欢乐的宣布。   所有人都愣了,那意味着什么?难道公主向皇帝妥协了,对于即将到手又飞走的皇位一点也不怨恨?拥护公主这一派的人立刻就有几个沉不住气大叫起来:“殿下,这怎么行!”   玛格丽特公主好像没有听见,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仪态优雅的微微提起长袍的下摆:“现在已经太晚,明天再宣布这个消息吧。按照惯例,陛下有了继承人,要大赦罪犯。前一段时间因为帝都异教徒暴动被抓起来的人,要是已经查过没有问题,就全部释放。”   她好像有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已经很晚了,各位,请不要打扰陛下的休息,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心养病。还是请先生们都早点回家休息。明天我还要回教廷去主持法皇陛下的葬礼,很多事情都要由各位暂时代为处理,万一也累病了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显得这么温和可亲过,笑意吟吟的就像是一个真的关心弟弟的无私姐姐,但早就见识过她手段的人们根本就不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半个字,无不都在心里揣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皇帝陛下手里还有公主的什么把柄,逼迫她在这种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时还不得不让步。   “怎么了,各位,你们真的不累吗?是不是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家?”公主的脸上还是在微笑,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得可以结冰。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一个人,是巴蒙德侯爵,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疲惫,低声说:“陛下累了,请各位都先回去,明天再来。”   确定皇帝陛下真的没有事,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都纷纷行礼告退,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好奇不去看公主殿下的脸。只有劳顿大公还想去和巴蒙德侯爵搭话,企图套出点口风来,被他不动声色的躲过,最后也悻悻的离开。   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将会无法入睡。   何欣看着自己的那些支持者一脸诧异还有气愤,只有巴里莫尔大公还是保持着镇静,在心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举步向门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她就被卡谬叫住了。   “公主殿下,无论如何,我都会确保您的安全。您不会有事的。”   何欣连头都懒得回:“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不会有事。您最好祈祷我不会有事,否则有事的人就会很多很多,我可以对着女神发誓。”   说完这句话,她率先走出了大门,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她一起出去。刚刚拐过走廊,他们就立刻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主动让步!”   “那个孩子没有长到十四岁也不能继承皇位,您依然是第一皇位继承人!”   “请您不要保持沉默,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帝都去教廷,这,这不是给他们空子钻吗!”   “行了!”何欣不耐烦的大喊一声,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够不好了,耳朵也不能清闲,“不用罗里啰嗦,最后不会有你们什么事。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巴里莫尔大公留下,其他人都自己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有人动,他们都死死的盯住何欣,似乎一定要让她有个交代之类——开玩笑,这种时候他们已经被死死的和公主拴在了一条船上,要是公主脑子又一次发抽为了她那伟大的爱情要放弃即将到手的皇位,他们不介意立刻帮她纠正这个想法。   何欣被他们那种看疯子一样的表情弄得更火大,从刚才起就一直压制着的暴虐还有怒火突然就全部涌上心头难以控制,玛格丽特公主本来就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人,再加上长期失眠,隐隐有神经衰弱的倾向,何欣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她躁动不安,只想狠狠的发泄。顺手一扫推翻了身边最近的花瓶,清脆的破裂声在空寂的走廊里显得异样响亮。她还是觉得不解气,一把抢过巴里莫尔大公腰间的佩剑,噌的一声亮出剑尖,吓得那些人全部后退了好几步。   “干什么,你们都以为我疯了吗?很抱歉,现在我很清醒,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过。”她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突然一转身,用手上的剑把走廊墙壁上那副巨大的玛格丽特画像狠狠的割出了一条裂口,“要是我疯了,下场就和这画像一样,你们满意了吧!”   她默默的站着喘了好久的气,就像刚才突如其来的疯狂一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表情的把剑丢到地上,对着那边站得远远的几个侍从说:“过来把这个画像换掉。”   “殿下、您……您还好吧?”一个白发苍苍的教士小心翼翼的问。   何欣斜过脸,好像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当然很好,刚才只是有点生气而已,行了,你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巴里莫尔大公留下,其他人都自己回家!”   这一次没人敢再说不,全部很快的离开,他们可不想被已经有发疯先兆的公主来上一刀。何欣默不作声的带着巴里莫尔大公还有几个骑士回了夏宫,对着等候在客厅的罗莉莎还有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整理着刚才被弄乱的头发。   “尊敬的殿下,您这是究竟怎么了?就算是被抓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不得不让步,也不用在公开场合做出那种行为吧?您这种做法只会让皇宫里很快开始流传您已经对陛下妥协的流言……”巴里莫尔大公的话在看到何欣脸上出现一丝阴鸷的笑容时停了下来。   “大公阁下,我要是不表现一下气得发疯失去理智,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已经完完全全的掌握了我的弱点,逼迫我不得不低头?”何欣慢悠悠的说,脸上哪里还看得出来那种神经质的癫狂。她用手指梳理着沙发靠垫上长长的流苏,微微翘起嘴角。   “以为这样就能逼迫我让步了?哼,不可能。就算是拼着两败俱伤我也绝对不会让那个男人得逞。”   巴里莫尔大公很快就从那种惊讶的状态里摆脱出来,恢复了那种悠然自得的表情:“这种事情,在我的面前说真的好吗,殿下?”   “停止您可笑的试探吧大公,现在我们已经被命运死死的拴在了一起,别想着可以抛弃对方了。”何欣不耐烦的说,“我当然有我的打算,您的投资不会白白浪费的。”   “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真的向皇帝陛下妥协?”巴里莫尔大公试探的问。   “怎么可能。只是想先稳住他们而已,那个该死的爱德华,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祸害——不,不如说这一开始就是某人的计划吧。本来应该在某个人牢牢掌控下的人,我动用了一切力量都找不到,他怎么会出现在皇帝那边。哼,里昂.冯.雷切斯科特,您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   最后几句话何欣只是无声的自言自语,注视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她只觉得心里像是火烧又仿佛被冰冻。   那个可恶的男人,他早就什么都料到了。   第七十八章   -->   月光静静的流淌在窗外的花朵上,有风微微拂过,于是花朵仿佛不胜娇羞的摇摆。即使隔着窗户何欣也能想象那些风里的花香。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窗外的小小庭院,没事总爱坐在窗前看着发呆。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在那一个世界,她原本生活着的世界,卧室窗外也有同样的花园。夏天的晚上开着窗子睡觉总能在梦中闻到淡淡的花香,那是外婆一手栽种,伴随着她长大。   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何欣默默的拉上了窗帘,她觉得很好笑,原来她还有心情缅怀过去,在生死存亡的这一刻。以前看书或者看电视,总觉得里面那些临危不惧的人很厉害,如今才明白那真的不算什么——当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抱着和所有人一起毁灭,拉着世界一起陪葬的时候,怎么还会害怕?   这并不是意味着她就视死如归了,要是可以的话,即便是还有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她也会死死的拖住不放。正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她不害怕死亡不害怕用生命为代价去赌上一赌。听起来很矛盾,但这就是她此刻的想法。   “殿下。”卡兰索伯爵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她背后叫了一声。   “您都已经知道了吧,刚才的事情。”何欣没有回头,轻轻的抚摸着窗帘上精美的绣纹,像是在和谁聊天一样。   “公主殿下,您现在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卡兰索伯爵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吼吼的逼问她的打算,要怎么准备去应对皇帝那边的突然变故。   “我要是说其实什么都没想,您相信吗?”何欣笑了一声,“以前,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命运这回事,总觉得只要意志力够坚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可是现在我相信了,命运真实的存在。它一开始就写好了剧本,我们只要按照这个剧本演下去就可以。呵,都说权力使人疯狂,我虽然没有疯不过也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我相信您不会疯更不会输。”卡兰索伯爵平静的说,“如果说真的有命运,我现在就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您。”   “您的忠诚让我很感动。”何欣不无嘲弄的回答。   “只要您还是公主,只要您还是第一皇位继承人手里有着权力,我就会对您忠诚。”卡兰索伯爵说,优雅的行了一个礼,“我不是卡谬,我不会用那些可笑的忠诚或者是骑士信条来束缚自己。换个角度想,源于对权力还有财富的热爱,不是才更加可靠吗?”   “我就是喜欢您坦率的这一点,坏人假装好人什么的实在叫人感到恶心。”何欣叹了口气,“您现在手上还有多少兵力?”   “不算很多,但是压制住整个帝都完全足够了。再加上还能从撒克兰顿调来一万多留守的兵力,短时间之内只要那几个领主不要联合起来向帝都进军,控制局势还是没有问题。”   “卡谬手里还有几千骑兵,皇宫里的皇家近卫军虽然不是很多,真的要闹起来也很麻烦。巴里莫尔大公现在还站在我们这一边,威尔顿这老狐狸不到最后绝对不会真正表明立场,坎伯兰大公还有克雷布斯大公态度暧昧,只有劳顿大公还有克米特大公。他们领地的军队不是很多,但是距离帝都最近。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按兵不动,也许早就在暗中集结军队,准备等着皇帝死掉之后来一个合围……”何欣按着太阳穴,“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伯爵。”   “要是皇后没有怀孕,您就是无可厚非的下一任继承人,他们也没有借口。公主殿下,要是不想再打一次皇位争夺的内战,您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这件事,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当然知道,明明已经逼近了皇位,最后却被有人在中间插了一脚,您以为我真的一点都不焦急吗!”何欣狠狠在窗户上锤了一下,“该死的里昂!”   “里昂?”   “没错,就是他。您想想吧,关于那个见鬼的爱德华,您已经快把整个格鲁吉尼亚的土地都翻过来还是找不到。结果在这种时候,他就神奇的出现在了皇帝的手里,我可不相信他们的搜索能力有这么好,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才亮出这张王牌,早就接着那个小鬼把我逼着下台了。”何欣想起了当时皇帝和法皇私下结盟,逼得自己憋闷无比的过去,咬住了下唇。   “可是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那件事被公诸于世的话,对他来说也意味着一切彻底完了。”卡兰索伯爵有些疑惑。   “伯爵,这就是真正的贵族和那种血统低劣乡下土财主的区别了。”何欣冷笑,“有一句话您也许没听说过,叫做光脚不怕穿鞋的。里昂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要是我真的上台掌了权,他还能平安的活下去吗?要不是因为皇帝那边绝对不会接受他,法皇的路又被我给提前堵死,他绝对不介意在背后捅我一刀——不对,现在他就已经狠狠捅了我一刀。卡谬扭转局势的最好筹码,难道不是里昂主动送到他手上去的吗?”   “名誉,荣耀,家族的声望,对很多人来说那比什么都重要。所以里昂才能接着掌控了别人的丑闻暗中操作那些人这么久。哼,换成平时,作为他最忠实的盟友,坎伯兰大公还有克雷布斯大公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默不作声的置身事外。很显然,因为我焚烧了里昂的房子做出了一切证据都销毁的假象,他们认为可以不用再听命于他。搞不好他们还暗中希望我和里昂斗上一场,弄个两败俱伤最好一起消失才好吧。”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何欣这一次是真的哈哈的笑起来,“伯爵啊,虽然我这么说了您也许会生气,不过我还是得说,枉费您和里昂共事这么久,怎么还一点都不了解他?”   慢慢的走到书桌前按响了呼唤女官前来的铃,何欣终于转过身来,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里昂.冯.雷切斯科特,永远不会把自己真正置于必死之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给自己留下后路。既然他敢把自己的把柄送到敌人手上,当然会有解决的办法。也许……不,肯定的,他正等着我去求他呢。”   她的表情平静,声音态度都显得很自然,但是卡兰索伯爵和她的视线一触,立刻移开,就像是被什么有形的东西狠狠烫了一下似的。何欣也不在乎,听到书房的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挥挥手示意他站开:“请进。”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低头进来行了个屈膝礼:“尊敬的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何欣微笑着看了她半天:“亲爱的伯爵夫人,请问现在我们的欧林主教在什么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在帝都的某个地方吧?”   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猛的抖了一下,何欣歪着头:“您在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又不会杀了您。我还要请求您去转告他,我很想念他,希望可以和他见上一面呢。”   第二天早上,何欣说自己要在离开帝都启程去教廷之前到皇宫的祈祷所去为皇帝陛下还有皇后陛下祈祷。当然没有人敢阻挠她或者说半个不字。她换了一身白色的外袍,让那些一起过来的教士都在门外等候,她要一个人祷告。   推开沉重的大门,里面的空气弥漫着一种焚香的味道,叫人窒息。早上的阳光透过天顶上七彩的琉璃透进来,在猩红的地毯上引出奇怪的斑点。   就在过道的尽头,在洁白的女神像下面,那个象征神圣的祭台前,有一个身穿黑色骑士制服的红发男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不像是在祷告倒像是在等人。何欣很平静的关上门,反锁,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心跳也好脉搏也好,都很平稳,一点都没有狂乱的先兆。   她曾经是那么的痛恨这个男人,恨到想活活咬下他一块肉的地步,她自甘堕落把自己主动投入地狱弄得一身肮脏,到底是想活下去还是抱着一定要狠狠将他踩在脚下的念头?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做坏人的确需要天份,和那个男人一比,她简直就像五岁的小朋友一样天真又可爱。   他阴险,狠毒,冷酷,残忍,甚至还很扭曲。她恨他至死,这种想法也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如果手里有一把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它插/进那个男人的胸口。然而,决定要向他屈服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还有不甘。反正她的尊严还有人格,早就在这个男人面前变成了碎片。他就是喜欢折磨她让她感到屈辱。这样的话,她就让他满足好了,反正尊严还有人格都卖不了几个钱。   事实上她还隐隐的松了口气。   她真的不是搞政治斗争的那块料,一直以来的勾心斗角,层出不穷的阴谋暗杀,还有那些心怀鬼胎的手下,她有点累了。满口说着不需要依靠她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这个世界上,有时会产生一种下一刻脚下的土地就会裂开,自己坠入无底深渊的错觉。   即便是坠入地狱也好,有个人陪着也不坏。   “欧林主教,好久不见。”何欣微笑着开口。   黑衣男人明明已经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还是站在不动,直到现在才慢慢的回过头来。看见他的脸,何欣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就是这张脸,无数次在梦里将他狠狠践踏在脚下,再一次出现在面前,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风度翩翩笑容可掬,连眼神都显得无比深情。   “亲爱的玛格丽特,看来最近您过得不是很好,瘦了很多。”他笑吟吟的回答,走下祭坛,就像以前一样持起她的手,在手指上轻轻一吻。   “这样的我不正是您希望看到的吗?如果我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您岂不是很失望,所以我特地一夜没有睡觉,就是希望可以呈现出让您满意的仪表。”何欣见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开,于是也没有收回,用闲话家常一样的态度平静的说。   里昂薄薄的嘴唇弯曲起来,像是在微笑:“您还真是了解我的爱好。”   “当然,别忘了我们曾经拥有过无数个非常难忘的白天还有夜晚,您不是用了很多种方法让我死死的记住了这一点吗?”何欣没有笑,面无表情。   “啊,您还是一样无情,对我这个冒着危险跑回皇宫的人说出了多么冷酷的话语。”他摸着胸口,似乎真的被刺伤了一样。   “得了吧,现在您还来和我玩弄这些语言上的游戏,有意思吗?爱德华是您主动交出去的吧?您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帮何欣整理着有点凌乱的头发:“我在想什么?我当然是在一心一意的想着您,亲爱的玛格丽特。难道您以为放火烧了我的房子,又把我的盟友们全部抓起来丢进监狱,我就会不爱您并且因此怨恨您了吗?不,不会。不管您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不。那些东西和您比起来算什么呢?我只要有您就足够了。”   何欣忍住没让自己躲开他的碰触:“既然您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早就有了万全的计划?”   “当然,亲爱的玛格丽特,为了您,我可是连唯一的儿子都舍弃掉了,还有黑暗之蛇。”他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他们还挺好用的。不过,算了吧,既然您不喜欢,我就把他们一起解决掉算了。”   “您一个人回来的?那军队和边境怎么办?”何欣侧过脸,躲开他越来越往下滑的亲吻。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含糊不清的说:“您要相信亲爱的德利亚特侯爵,他打起仗来可是一把好手。要不是因为家族的那个秘密在我手上,他和他的父亲怎么会一直乖乖听我的话,哼哼哼,说起来那个秘密挺有趣的,您想听一听吗?”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何欣推开他,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您的行为,可以让我相信吗?”   他弯腰行了个礼:“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现在我必须得去教廷一趟处理事情,皇宫里面的事情……”   他夸张的呼出一口气:“您完全不用担心,一切都可以交给我。一个脑子有问题为了皇室血脉都要发疯的骑士,一个病恹恹随时都要断气的皇帝,还有一个满脑子都是不知所云傻乎乎的皇后……说实话把他们作为对手,我还感到有点屈辱。”   “这一次您又要什么?”何欣带着一丝嘲弄,冷漠的问,“枢机主教的位置?军务大臣?或者是法皇?您隐忍了这么久,连手上唯一压制我的底牌都丢出去了,不会就是这么简单吧?”   他深情款款的搂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无比热情同时也无比冰冷的亲吻。   “我早就说过,只要有您就足够了。”   第七十九章   -->   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已经很熟悉的床幔,何欣看着天花板上那些精美的壁画发呆很久,这才想起她离开皇宫已经三天,现在身处教廷的法皇居所里。   她说话算话,大致交代了一下手上的事情之后,带着几队骑士就离开了皇宫,赶赴教廷去主持法皇的葬礼,她不到场,没人敢擅自将朱利安三世的尸体下葬。只不过,这一次何欣离开皇宫的时候,除了几个算得上是亲信的人,没有对外宣扬里昂已经回来了。毕竟,他现在“应该”还在外面清剿异教徒才对。   “一切都按照特雷西亚伯爵的主意吧,不用来问我了。”她对卡兰索伯爵还有巴里莫尔大公漫不经心的说。里昂早在脱下法袍带军出城开始,就已经不再是欧林主教,现在的他,又变回了那个才遇到真正玛格丽特公主不久的特雷西亚伯爵。何欣叫着这个名字也有一阵恍惚,好像在呼唤另外一个人。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和这个男人握手言和了,曾经那么的想杀掉他,想到一夜一夜的失眠睡不着。到头来,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她不害怕里昂会背着她做出什么手脚,现在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有着共同的敌人需要对付。当里昂的目标没有放在你身上,并且枪口对外的时候,他就是最好的帮手。何欣不得不承认,他接受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她身上的压力骤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之前若即若离的克雷布斯大公还有坎伯兰大公也闻风而至,不再故作矜持。   何欣离开的时候,除了那些保命用的武装力量,她还带走了兰开斯特公爵。她其实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一开始遇到他到现在,她就没真正认清过这个男人。每一个人都有目的,每一个人都怀着自己的欲/望。就连里昂,何欣也大概能猜出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兰开斯特公爵他想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要得到什么?里昂需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权力,卡谬追求着心中认定的忠诚还有正义,巴里莫尔大公非常直白的表露出了对未来权力重新划分企图插一手的渴望,就连她自己,不也是抱持着早就扭曲到极点的求生动力在一团乱七八糟的泥泞中挣扎吗?   何欣不相信兰开斯特公爵嘴里所说的情或者爱,直觉要是把他留在帝都总会坏事。现在就让里昂去对付那几只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吧。卡兰索伯爵也好卡谬也罢,还有那几个虎视眈眈的领主大公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对象。里昂想从她的手里得到更多权力,就得乖乖的付出劳动,去把他们全部摆平。离开了她,他势必寸步难行,这一点里昂自己也清楚得很。他为什么那么的喜欢折磨何欣,难道不是因为痛恨她没有一点才能却可以天生居于高位,不去索求也会有无上的权力自动送上门来供她挥霍。而这一切正是他非常想要却要付出万倍努力也不一定可以到手的东西。   身份,还有血统,早就死死的提前把一切都打上了既定的标志。   “想要得到那些渴望的东西,请务必不要让我失望啊,伯爵。”临走时何欣不无讽刺的对他说。   “当然,尊敬的殿下,我从来也没有让你失望过。”他毕恭毕敬的回答。   行,有他这句话,何欣很干脆的就带着人走了。那天晚上她和皇帝协商的结果就是不去争夺皇位,让皇后安心的生下孩子,同样的,皇帝也不可以爆出她有私生子的事实,他们就像以前一样,一个在教廷,一个在帝都,互不相扰。何欣并不畏惧自己传出什么丑闻来,可那时她一想通私生子事件多半就是里昂自己捅出来的最后杀手锏,就没有兴趣再继续和卡谬还有皇帝演戏下去了。里昂敢主动把那个孩子送到卡谬手里,他就当然有办法让他不成为祸患。难道他还会顾念什么骨肉亲情吗?想到这一点何欣就冷笑不已。   “主教阁下,您准备起床了吗?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罗莉莎在卧室外面问。自从当着安波塔娜伯爵夫人的面捅穿了她是里昂的耳目之后,何欣就完全的无视了这个人的存在,也懒得管她何去何从了,她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做出了选择。那个时候可以忍耐她是探子,不代表现在依然能忍受。反正里昂向来很擅长利用女人为自己做事,伊丽莎白的事情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懒洋洋的睡在床上不想动,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完全放松过。何欣又发了很久的呆,才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罗莉莎带着几个女人进来,帮她换上衣服梳头洗漱,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镜子里她的表情,犹豫着问:“殿下,您真的决定不回帝都去,就呆在教廷?”   “法皇的葬礼还没有完成,前来吊念的人也很多,教廷总不能没有人吧。”何欣打着呵欠回答。   “可是,可是,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皇帝陛下已经快要不行了,皇后陛下又完全不管事,一切大事都交由巴蒙德侯爵还有克米特大公处理,这样下去,您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回帝都了……”罗莉莎忧心忡忡的说。   “罗莉莎,这些事情不需要您来操心。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谈论这些,知道了吗?”何欣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可还是吓得罗莉莎微微一抖,低声说:“是,我明白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何欣淡淡的说,她是真的不担心。不是为了她,为了自己里昂也不会失败。就算是他失败了,她还有教团掌握在手里做最后的挡箭牌。看来一开始就干掉法皇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做坏人还是得冷酷到底。想到这里何欣觉得自己真有幽默感,也不管别人的怪异眼光,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   几个女人都不敢说话,现在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混乱,什么奇奇怪怪的谣言都有。公主倒是好,一个人优哉游哉的离开的帝都,跑到教廷来好吃好睡,苍白的脸上竟然也有了几丝红润。不过距离教廷不算太远的帝都那边,早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皇宫里都搞不清楚谁和谁才是一派,反正就是互相攻击,见人就咬。今天也许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贵族,第二天就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变成了阶下囚。局势奇怪得让人看不懂,既然有力的皇位竞争者已经主动退出,就差没有声明放弃皇位继承权,为什么还是风起云涌没有平静的时候?   “今天要在女神像那边为法皇做最后的祈祷,我们不要迟到,早点过去吧。”   从镜子里看见那几个女人脸色有异,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作为女官,她们的家族无疑多多少少也参与了这场关于皇位的继承纠纷之中,想从她嘴里打听点口风也无可厚非。不过她也真不知道,里昂究竟在帝都玩弄了些什么手段,才让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结束的皇位纷争越演越烈。浑水摸鱼煽风点火这一套本事,里昂最擅长了,估计卡谬和皇帝正头痛得不行。不过何欣留在皇宫里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想必也让里昂吃了点苦头。巴里莫尔大公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听从他的话呢。   她才懒得去管皇宫里那几派人会怎么斗,反正她早早的就脱离了战场,战火再怎么烧也不可能烧到她的身上来。最好是里昂和皇帝斗个两败俱伤,她去捡个便宜就再美好不过了。   脑子里七想八想,何欣换好衣服,顶着那一身沉重得要死的行头去了后面的神殿。法皇的尸体将会在今天最后一次祈祷之后正式安葬。现在教团可以说在她的完全掌握之中,不管是要随便指定一个人做法皇还是自己接任法皇,都没有问题。本来按照惯例,上一任法皇去世之后应该立刻选出下一任法皇来,不过没人傻到去问何欣这件事情。   何欣还在等待,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殿下。”兰开斯特公爵等候在神殿之外,看见她走出立刻迎了上来,似乎是不经意的问,“怎么没有看见新上任的大主教阁下,今天这种场合他应该在场吧?”   “哦,您是说他啊,我另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何欣平静的说。   “……”他默默的看着她,似乎是想等着她说究竟是什么事,何欣装傻没看他,自己往前走了。从阴暗的室内来到外面,光线很刺眼,明亮到让她睁不开眼的地步。洁白大理石铺成的地面晃得她一阵头晕。站在高高的山顶上往远处望去,看不见皇宫,可何欣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天边一团血红色的迷雾,就像那天她一把火烧掉了半条街一样。   “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赶回帝都去吗?昨天又传来消息,说皇帝陛下已经进入昏迷,巴蒙德侯爵联合几位大臣还有领主宣布皇后陛下还未出生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继承人。很多站在您这一边的人都不服气,正在和他们激烈交涉,帝都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不同派别的人在殴斗。您只要回去,这一切混乱才能得到终止……”   “公爵,在神圣的女神像面前,还是不要讨论这些比较好。”何欣转移了话题,帝都的情况,她最了解不过,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专门的探子来向她汇报告。她知道的消息和外面流传的又不太一样,帝都还有皇宫里混乱的局面可以说是里昂故意制造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何欣不得而知,总不会是为了祝福皇帝身体健康。他现在正联合了很多大臣还有领主向卡谬施加压力,逼迫他让公主继承皇位而不是那个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下又顺利长大的孩子。即便是贵族,在攻击人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也说得出来。总之卡谬现在的境况不是很妙,但因为皇帝还在他手里,谁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还真活着,所以一时也不敢擅自闯进皇帝的寝宫,逼迫他退位什么的。   “殿下!”   “我们还是先完成法皇陛下的葬礼,再来谈其他的事情比较好,公爵。”   “现在帝都可以压制住巴蒙德侯爵的人只有您一个了,殿下,他把皇帝陛下还有皇后陛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谁能说得清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且,等到那个孩子真的生下来,也说不清——”   “公爵,再说一次,现在不要和我谈论这个话题。”何欣的声音低沉,“您是故意的还是无心?好歹也是和卡谬相处了多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不过。如果现在他不死死的把皇帝还有皇后抓在自己手里,您认为,那个孩子也好,还是皇后也好,他们还有活路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很清楚,不管里昂打的是什么主意,手里进行着怎样的计划安排,他都不会允许那个皇帝的孩子活下来。   何欣还真是有点好奇,他打算怎么完成顺利打倒卡谬并且为自己抢夺回皇位的伟大阴谋。   第八十章   -->   主持法皇葬礼的仪式最后,需要何欣登上那个高台,点燃女神像旁边的火炬。风有点大,何欣的头发还有长袍都被吹得很凌乱。她扶着头发点燃火炬,里面早就灌满了油,轰的一声火苗窜得很高,烤得她的脸孔发烫。直起身茫然四望,高台下面密密麻麻全是穿着各种各样长袍的人。他们全部都恭恭敬敬的垂头站好,没有一个人抬头往上看。   如果里昂成功了的话,她将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所有人都将卑微的屈服于她的脚下。她想要谁死,谁就不能活着。   何欣平静的把手里的火把交给身后的人,泰然自若的从高台上走下来。未来将会怎样,现在谁都不知道,也许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正有很多人为了那顶皇冠最后落在谁的头上厮杀得血流成河,不过那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法皇的葬礼完成了,他的尸体将会送进历代法皇陈尸之所。那扇沉重的地窖大门,将会在下一任法皇死去的时候才会打开。何欣没有问还有其他那些人,尤其是拉克西斯公主的下场,她相信塞西尔自然会处理好这一切。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阅了几页。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消息可又说不清到底是在等什么,但她相信,就在今天,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何欣挪动了一下,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请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兰开斯特公爵,他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进门的时侯整个人还摇晃了一下:“殿下,帝都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哦,是什么?”   “陛下,似乎是病故了……”   眉头一动,何欣放下手里的书本:“什么叫似乎?您也学会了这一套模糊其词的说法了,公爵。”   “报信的人说皇冠里升起了白色的丧旗,还有鸣炮,但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所以不能肯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圈套。”他谨慎的回答。   “鸣炮?”何欣站了起来,“您确定有鸣炮的声音?”   “是的,报信的人就是这么说。”   何欣咬了咬指甲,她和里昂的约定,要是成功控制了皇宫里的局势,就会以鸣炮为记号。这一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因为一般皇帝死去的话都是由专门的人在帝都各处吹号宣告的。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必要去见见那个报信的人了。公爵,您去准备一下,我们随时都会出发回帝都去。”   兰开斯特公爵站在原地没有动,何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后退几步,低声的说:“殿下,看来,您似乎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了。”   “说这种话现在还太早,您还是赶快去准备比较好。”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您。”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现在要是不问的话,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何欣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您想问什么?”   他把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您究竟是谁呢?”   “公爵,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您竟然问我是谁!”何欣笑了起来,“您认为我是谁?”   “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您绝对不是玛格丽特.冯.西德.格尼吉尼亚拉公主殿下,尽管——”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尽管您的身体还有外貌都和她一模一样。”   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何欣此刻的感受也不会为过,她不怒反笑,“公爵,我看您是糊涂了吧!”   “您不用强自镇定,也不用装出她的样子来企图欺骗我。到底您是不是玛格丽特,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他走近一步,似笑非笑,“一个早就死掉的人,怎么可能重新活过来。当时,我亲眼看着您断气没有了心跳。您到底是女神身边的使者,还是从黑暗深处钻出来的魔鬼。”   何欣口干舌燥,心跳如雷,惊恐的向后退,最后脚一软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看着兰开斯特公爵的脸,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人,不就是他吗?那个时候他虽然看起来没有表情,仔细一想,难道他的眼神不是显得很惊恐,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观察着她,最后更是飞快的离开了房间。当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身边还没有其他人,要知道兰开斯特公爵可是皇帝的心腹,与公主势不两立。后面他那种敌视的态度,还有突然的转变。她就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所在。   “原来,玛格丽特是被您杀掉的。”何欣冷冷的说。   他竟然从容的点头承认了:“没错,是我杀掉的,我亲手用枕头把她闷死,又确定她尸体开始变冷才停手,您可以想象当我看见您竟然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惊恐。”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您要这么问的话,我只能说因为我太爱她,不能忍受被她欺骗。为了她我不惜陷害了自己的亲生哥哥,只是因为她答应以后会和我结婚。所以,当我发现她其实一直都是在骗我的时候,杀了她也是很正常的吧。”他用聊天似的态度,非常平静的说。   “当然,当然,我完全可以理解。”何欣点点头,想起了很久之前听过的关于他们三个人的八卦,不过她没兴趣去追问那些三角恋的争风吃醋,好奇的只有一点,“既然您那么肯定我不是玛格丽特,为什么不戳穿我?以您的身份,还有皇帝陛下对您的信任,应该可以办到的吧。”   兰开斯特公爵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惨笑:“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您就和原来的玛格丽特一样,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冷酷女人。真正爱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您又怎么会明白。我不想戳穿您,相反,我还在努力的帮助您,我要让您达成自己的心愿,我想让您实现梦寐以求的希望。所以,您的所作所为我都假装没有看见,还在暗中帮着您隐瞒皇帝陛下。”   “那我又不明白了,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愧疚感?”   “愧疚?您怎么会以为我的这种感情是愧疚?我非常的恨您,玛格丽特,不管是已经消散的灵魂,还是这个不知被谁占据的身体。尽管知道那不可能,在杀了您之后我也曾经幻想过,万一是女神的慈悲,让您重新活过来,重新回到我身边,忘记了一切恩怨,我们又可以重新开始。所以我百般的试探您——”   他温柔的把一只手放在何欣的脸上,几乎是深情的抚摸着她的五官:“可惜,您让我失望了。”   “于是您就准备要报复我?”何欣挑起一边眉毛,挑衅似的问。   “报复?不,不是报复。我只是想让您也尝一尝,那种从希望的云端坠入绝望的无敌深渊,痛苦的滋味而已。”兰开斯特公爵说,“现在,您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您的同党已经成功的使用阴谋诡计,趁着和皇帝陛下交涉关于您的私生子时候,乱枪齐发,连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把在场的所有人打了个稀烂。不愧是特雷西亚伯爵,血管里流淌着黑色毒液的贱民。您当年把他从贫民窟里弄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因为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毒气?”   何欣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他是个乡下贵族,没想到他根本连贵族都不是,难怪,难怪。现在您到底想做什么呢?亲爱的罗伯特,杀了我——啊,应该说是再一次的杀了我?”   “我只想看着您和皇位擦肩而过而已,我不想杀掉您,真的。”兰开斯特公爵温和的回答,“现在教廷里都是我的人,您已经没有办法在控制住局面。要是您失去了双眼,舌头,还有四肢,不知道那些拥护您的人还能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皇位继承人。”   “哦,您还真是狠毒呢。看得出来,您已经恨我恨到了极点,尤其是看着我用她的身体不停的去勾搭男人,唯独就是不愿意勾搭您,您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何欣一把拂开他的手,微微一笑。   “幸好,这一次我单独把您带到教廷来了,否则,真的到了皇宫您突然当众来那么一下,我会很困扰。”她冲着书房后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德利亚特侯爵,请您出来吧。”   她有点抱歉似的对着兰开斯特公爵说:“您一定注意到了塞西尔不在我身边,所以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他身上了。也许现在塞西尔正被您的人严密的看管起来。可是您忘了,我是一个有很多男人的女人,尤其其中的一个正好还是圣光骑士团的团长。他们早就隐藏在教廷附近很久,就等着您什么时候出手。说实在话,亲爱的公爵,您在皇宫里搞一下阴谋还是不错,可要谈到带兵打仗,真是差太远了。”   兰开斯特公爵还想说什么,何欣已经背过身去,冷漠的说:“您还在等什么,德利亚特侯爵,难道要我自己亲自动手吗?刚才他可是已经亲口承认企图谋杀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说到这里,何欣的脸上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和蔼的笑容:“您杀死了玛格丽特一次,她再杀您一次,不是很公平吗。”   当何欣带着德利亚特侯爵回到帝都,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了。很远就看见了卡兰索伯爵在城门边等候,看见他们策马前来,也顾不上下马行礼:“公主殿下,现在应该怎么办,就等您的最后决定了。”   原来里昂借口要换回自己和玛格丽特的私生子,同时交出所有兵权,和皇帝的亲信私下见了面。却在看见卡谬的那一刻下令埋伏的火枪手开枪,顿时将在场很多人连着那个孩子一起打死,趁机带着士兵冲进了皇帝所在的美泉宫。是卡谬带着一些忠于皇帝的骑士还有大臣退到了美泉宫角落的一栋小楼里,他们没有办法冲进去,只好团团围住。即使是胆大包天的里昂,也不愿意给自己惹下弑杀皇帝和未来皇嗣的把柄,下令只是围住不要伤害里面的人,等着何欣自己来处理。   何欣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只觉得好笑,最后里昂还是用出了逼宫的这一招,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污名,也不管她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指责。即使她最后得到了皇位,别人说起玛格丽特来,也只会骂她是一个杀亲夺位的凶狠女魔头。她才不相信里昂没有其他办法来夺得皇位,只不过这种办法是最有效率最快的而已。   无所谓,反正被骂的是玛格丽特,又不是她何欣。   走到被密密麻麻的士兵还有骑士围住的小楼外围,何欣也懒得和里昂说什么,直接推开几个人就往里面走,被死死拉住:“殿下,很危险。”   “我就想和巴蒙德侯爵说几句话而已。”她说。   她当然还没有傻到跑到最前面去好让对方来个一箭穿心,远远的在几个士兵盾牌保护下站稳了,对着里面喊:“卡谬,出来吧,现在皇帝已经不在了,我保证不会伤害皇后让她安全的生下孩子。您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室,我不会怪您——”   “公主殿下!”里昂从后面扯了一下她,低声说,“您疯了吗,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我只说让皇后安全的生下孩子,哼,不要那个孩子,难道您还要我来生吗?”何欣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还是说,您想随便再去找一个孩子来冒充是我生的?”   里昂的脸色变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微笑着说:“既然是这样,那一切都全凭您的吩咐。现在皇位已经在您的手里了。”   何欣等了很久,才看见小楼的门开了,身上还沾了点血的皇后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虽然她全身都在发抖,还是慢慢的往前走。何欣示意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几个女官去扶住她,甚至还笑意盈盈的说:“陛下,您要相信,我们之间存在很多误会,其实我完全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您。”   皇后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不看她。何欣不以为意,挥手示意把她带下去。   “卡谬,您出来吧,我说过的话就不会不实现,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对着女神起誓——”何欣的话还没有说完,看见那些拥护皇帝的大臣还有贵族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畏畏缩缩从里面举着双手走出来,就是没有卡谬。何欣心中升起不安,也不管盾牌了,几步跑上去,厉声问:“卡谬呢!”   劳顿大公声音沙哑的回答:“他不会出来了。”   “什么意思!”   “他说,就是在这种时候,他不能再次背弃陛下,所以就……”   何欣站住了,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这个男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对皇帝忠诚到最后吗?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他就认定自己一定会是个暴虐又残忍的君主吗?   “既然他都能为了陛下而死,你们还活着干什么。”很久很久之后,何欣才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作为忠于陛下的臣子,他不在了,各位也该跟随他一起去才对吧。”   说完这句话,她冲里昂丢了个眼色,不管身后那一片惨叫声,自顾自的走了。   这座皇宫,这个城市,甚至这个了家,现在都是她的了。她没有死,她笑到了最后。   “殿下!”   “殿下——”   “殿下。”   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纷纷向她跑来,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献媚似的笑容。何欣站在无忧宫外面的广场上,看着那种沐浴在夕阳中的美丽宫殿,它似乎一点也没有沾染上皇宫里那股黑色的血腥之气,显得无比的圣洁又高贵。   何欣知道,她很快就会坐上大殿中那个华贵的皇位,同样的,她的战斗也远远还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她的视线一一从那些人的脸上扫过,他们中的很多人,总有一天会全部死在她的手里,也有可能,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死在他们其中的某一个手下,谁说得清楚呢。不过,她还是会努力的活着,哪怕还有最后一丝气息也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她一定可以真正的笑到最后,里昂也好,巴里莫尔大公也好,随便什么男人,都休想踩着她的身体走过。   想到这里,何欣微微一笑:“各位,在皇后陛下还没有生下未来的继承人之前,还是由我来暂时处理一切了务吧。”   (全文完) <-- -------------------------------------------------------------- 书籍名称:血腥玛丽的悲剧 作者:一粒米饭 本书籍由网友“红颜乱世”上传 日期:2010/12/29 13:37:41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